第七十八章 消失
地底深處,岩漿緩緩地流淌著,偶爾火精發出一陣憤怒的咆哮,攪得四周圍的岩漿也洶湧翻騰不止。
白麟馬圍繞在石柔的身邊,雙目緊閉。
縱然他出生元嬰期,縱然他的元神是堪比大成境巔峰修士的元神,但是在被火精灼燒他的元神之力時,也會感到無比的疼痛。
白麟馬沉下心來。
這隻火精已經吞噬了不少由他的元神之力所化的妖焰,假如再進一步吞掉主人石柔甚至是部分息壤的靈氣,它的品階定然能提升一層!到時候再破開封印遁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來以後再經過那些容易滋生天地所養的精怪一類的地方,要更加小心行事才是……
以後?
白麟馬猛地一怔,內心憂鬱不已,倘若過不了今日這關,又何談以後?!
雖然他之前對石柔那麼說,可連化神修士碰到了也要避之不及的火精心火,主人真的能扛下來嗎?……
白麟馬忍不住想道,距離主人與心火搏鬥開始,已經過久了?
十三天……
白麟馬的身形猛地一顫!
在這無邊的孤寂的環境之中,白麟馬甚至不敢有一次的吭聲,就怕打擾到石柔,影響她與心火的鬥爭。可時間竟然不知不覺過了這麼久……
白麟馬有些怔忪,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絲希望,或許主人真的能戰勝心火!假如那個時候……
白麟馬又忽然沉默下去,就算主人能扛下來、成功擊敗心火,讓火精元氣大傷,那又如何呢?他的元神之力已經越來越弱,而且這裡是地底深處,火精能源源不斷地補充自身,他卻不能……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妖焰還能支撐多久,很可能在石柔與火精的心火還未分出勝負時,他的元神之力就會耗盡!
此時此刻,一切都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
十多天過去了,煉器堂依然會不時地晃動不止,那自發啟動的防護大陣半刻也未停歇過,顯然危機並沒有遠去。
即便是由峰主出面,聯合諸位長老一同將地火的封印重新加固,但地心深處的震動卻從未平息過。
只不過此時的震動都只是小規模的,不會影響修士們的正常生活與修鍊。想必是那成了精的地火依舊不甘心,掙扎著想要從中衝出來。
此時,除了煉器堂的人以外,來看熱鬧的人都漸漸離開,畢竟十多天都沒什麼意外情況出現,留在這裡也是徒勞。
羅成靜靜地站在大陣之外,眉頭緊鎖,望著被封鎖在其中的煉器堂。
每一次他都是數天數夜不眠,直到暈倒了才被煉器堂的外門弟子拖回去休息,等他清醒之後,又再度來到這個地方。
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心中悔恨不已,萬分的自責。小師妹才剛剛來到煉器坊,師傅將她交到自己的手中。可連師妹的自身情況都還沒有弄清楚,他就獻寶似的把她帶去煉器屋,又遇到了地火暴動。雖然當時有自己護著,並未受傷。
可修士都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充滿了好奇,求知,追根究底!通過他一個一個查問當日在煉器堂中的諸人,他確認石柔確實當晚來過煉器堂。
可已經十多天的時間過去了,無論在哪裡都未找到她,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她進入煉器堂后,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困其中,不得逃出!
可是祖師爺當年所設下的陣法,只要地火發生暴動,任何活物都會被傳送出來,難不成小師妹她……
羅成猛地甩頭,他絕不相信石柔會莫名的死在裡面。而且師傅還親自去執事堂那邊查看過玉璧之上的名字,只要是凌霄派的弟子,身未死,名字就會一直亮在玉璧之上。
石柔的名字,分明還亮著!
「羅師叔!羅師叔……」一行十幾人朝煉器堂這邊走來。
「是你們啊。」羅成的神態中充滿了疲憊。
「羅師叔,你快去休息一會兒吧,有我們兄弟幾個守在這裡,小師叔要是出來的話,我們必定會看見的,到時候第一個通知你!」程天擔憂地說道。
「不必了,我還撐得住。」
「那怎麼可以?要是待會兒小師叔正好出來的時候,你已經暈倒了,不是正跟她錯過了嗎?」
「對啊,羅師叔,那樣小師叔不就不知道原來你對她一見鍾情,並且用情如此之深嗎?」另一人故意眨眨眼道。
眾人頓時心領神會:「是啊,是啊……要是在羅師叔你暈倒了的時候,被別人撿便宜了就得不償失了……」
「瞎說什麼呢!你們這群兔崽子!」羅成搖頭失笑。
繼而肅然道:「此事全是因我而起,我為什麼要在地火暴動的時候帶師妹去煉器堂?引起她的好奇心?倘若她真的因此出事了……就是師傅不罰我,我自己都過意不去!」
「此時不讓我在這裡等著,恐怕我一生都會因此而心生魔障,你們總不想看我此生再無寸進吧?」
「這……」眾人頓時感到為難起來,甚至有些羞愧。
按理說,小師叔幫了他們那麼大的忙,他們也應該日夜守在這裡,可是眾人還是忍不住要按照石柔所說的新方法來試驗修鍊。並且,這段日子也獲得了較大的成效,身體里的弊端減輕了許多不說,甚至有幾個人已經隱隱摸到了築基的門檻,只待機緣越過難關。
見他們低下頭,羅成轉開話題:「最近有沒有其他長老來找我師傅?」
「有,聶長老來得最多,每次都來要求雷長老幫他煉製完穿雲劍,可雷長老總是怒氣沖沖地把他趕走,脾氣震得整棟樓都在晃動。」
「除了聶長老,還有一些想要煉丹煉器的長老們也多次拜訪雷長老,可都被雷長老轟了出去。此次小師叔失蹤,生死未卜之事,也令雷長老大為擔憂和惱怒。」
「是啊……」羅成嘆道。
「可是,最令人生氣的是,竟然傳出了一些流言,說小師叔是個掃把精,」頂著羅成突然逼射而來的嚴厲視線,程天哆嗦了一下,繼續道,「他們說她一進入門派就害得地火暴動,煉器堂被封,還說她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冰火靈根的廢物而已,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門道,才騙得雷長老收她為徒,還是親傳弟子……」
「羅師叔,小師叔真的是冰火靈根的廢物嗎?現在整個噬火峰都傳得沸沸揚揚……」
「沒錯,她確實是冰火靈根。」羅成道。
「啊……」眾人驚呼出聲。
「但是!她絕對不是什麼廢材!」嚴厲的視線掃過眾人,看著他們紛紛低下頭去,羅成沉聲道,「任何人都可以懷疑她,但是你們不行。你們才是真真正正知道她本事的人,難道不是么?」
「是!是我們錯了,還請師叔責罰!」眾人紛紛撲通跪了下去。
羅成不耐煩地擺擺手:「起來。」又仰天嘆道,「她確實因為是這靈根而吃了很多苦頭,但是能在如此年紀晉入金丹期,又是經歷過怎樣的磨難呢……」
望著羅成有些失神的模樣,眾人也紛紛不語,是啊,像他們這種三靈根弟子,修鍊起來都痛苦萬分,何況是靈根對立的小師叔呢?
一同盯著被大陣鎖住的煉器堂,只期待小師叔能夠早日歸來。
……
無邊無際的岩漿世界里,赤紅是唯一的顏色,灼熱的溫度令一切東西都不復存在。
然而在地底深處,一團高十丈的火焰像岩漿的心臟一樣,不斷地躍動著。
火焰的中心,一個白色的虛影越來越淡,越來越透明,幾乎快要看不見。反而是他所包裹著的少女盤腿懸浮其中,雙目緊閉,渾身破了無數個口子,鮮血浸透了襤褸的衣衫,整個人如同血人一樣,攝人心魄。
石柔面色猙獰,青筋突出,顯然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卻依舊牢牢不動。顯然,與心火的爭鬥還在持續著。
然而。
「主人,你還是沒能醒過來啊……」白麟馬嗚咽的一聲嘆息,幾乎已經絕望。
石柔終究沒能在他的元神之力耗完前醒過來,失去了他的庇護,火精內外的火焰夾攻,她只怕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而他,也只能永世呆在息壤里。
「主人,主人,你醒過來,醒過來啊!!」白麟馬望著石柔,企盼她能睜開眼睛,石柔卻動也不動。然而他深知,就算石柔此刻醒來,也於事無補,他的力量快要耗盡,他們二人根本無法穿越這岩漿地帶。
前後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雖然相對白麟馬萬年歲月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在烈火中焚燒,卻讓這時間無限延長。
無邊無際的寂靜之中,白麟馬此刻感覺無比的孤獨。
漸漸的,白麟馬的身形越來越淡,抖動著,縮小著。
「哧」,他一個不注意,一絲火焰從外界竄入到石柔的身上,燃起了一蓬火焰。
石柔臉上痛苦之色更甚。
白麟馬趕緊撲滅了那簇火焰,拼盡最後一絲元神之力將石柔牢牢包裹住,已經無法維持形態,而是化作一團藍光圍繞在她的身周。
火精終於發出一陣雀躍地爆鳴,它知道自己就快要成功了!於是越發加大了灼燒度,「嘶嘶」,火焰纏繞在藍光上,不斷壓縮著。
六個時辰之後,藍光越來越弱,幾乎只附在石柔體表。
終於,藍光從石柔的腳底開始消失,一路往上消散,最後自她眉心處隱沒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