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對戰
雄渾的鐘聲不斷地迴響，萬年寒冰心慘叫著在半空中左衝右突，冰白色的寒冰鎖鏈連在他的身上，凌亂地抖動著，根本無法發出有效的攻擊。
屋子裡大塊大塊的寒冰落下，那些在火精的灼傷之下只能擦出一個細微痕迹的萬年寒冰牆，此刻如雨落下。
漸漸的，石柔發現，即使那些冰牆碎裂，也不代表這個屋子已經消失，反而正是由於冰牆的消失，才清晰地看到這四周圍的空間早已被製作成一個金色的牢籠。
一條有一條清晰可見的金色脈絡，構成了一張巨大的密集的網，罩住了這方空間。恐怕這就是禁錮萬年寒冰心的真實所在吧？
玄德道君已經不再繼續激發聽天鈴的威力了，他大手一揮，趁萬年寒冰心被鐘聲所傷，神智痛苦紊亂之時，一道金光從金色牢籠上抽出，射向了萬年寒冰心的身上。
緊接著，另一道金光被抽出，如法炮製地射向萬年寒冰心。
玄德道君如同織繭一樣，不斷抽出金光圍在萬年寒冰心的周圍，縱然萬年寒冰心一直不停地左衝右突，頻頻撞擊到那金色牢籠上，企圖出去，那些金光也牢牢黏在他的身上。
石柔疑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白麟馬道：「將禁制轉移到萬年寒冰心的身上去。」
「這有什麼用？」
「誰知道？」
「……」
「不過……恐怕也和聽天鈴有關。我不是告訴過你，聽天鈴是一種魂器么？魂器不同於法寶，有其超越一般法寶功能的天賦能力，這聽天鈴就是能傷人魂魄，可雖能傷，卻無法磨滅對方。真要抹消萬年寒冰心的靈智，肯定還要用別的方法。」
彷彿是為了印證白麟馬的話，那些金光不斷從金色牢籠上飄散，落到了萬年寒冰心的身上，並將之禁錮在了一個小範圍里。
萬年寒冰心像被包裹在一個金色的繭里一般，渾身金光閃爍，而此時，他的慘叫聲卻已經弱了下來，似乎已經對聽天鈴的鐘聲干擾產生了抗性。
等萬年寒冰心能徹底抵抗住鐘聲帶來的傷害時，玄德道君也已經盡數將金色牢籠轉化到他的身上，「聽天鈴，去！」
玄德道君清喝一聲，聽天鈴頓時罩在了被金光所包裹著的萬年寒冰心的身上。
「我們走！」玄德道君一把拉住石柔，二人一同閃身，也進入了聽天鈴下方鐘口處。
……
黑暗，無邊無際、無聲無息的黑暗。
這是石柔對此方天地的第一印象。
石柔萬萬沒有料到，聽天鈴之中，竟然像是自成一個世界般，擁有著廣袤的空間。
忽然，一團金色光芒升起，並不斷擴大，「啊啊……」獨屬於萬年寒冰心那稚嫩而又充滿暴力的童音在黑暗中響起，「給我破啊！！」
隨著這一聲爆喝，圍繞在萬年寒冰心周身的金光轟然炸碎，落滿這黑暗世界里的每一個角落，逐漸湮滅無跡。
「這裡是哪裡？老傢伙，你給我出來！」萬年寒冰心大叫著，揮舞著手中的寒冰鎖鏈，抽打著周圍的空氣。
石柔疑惑萬分，她可以看見萬年寒冰心身上那萌萌的冰白色光芒，難道他卻看不到他們？
「現在老夫是這聽天鈴的主人，自然可以暫時隱匿我二人的行跡。」玄德道君出現在石柔的身邊道。
「道君大人……」石柔有些不明白玄德道君如此作為，到底是為何。
「此番若是我二人未死，這聽天鈴還是交還給你。」
石柔一愣，聽玄德道君的口氣，似乎他們現在的危機並未解除？可既然玄德道君能將那恐怖的萬年寒冰心拉進聽天鈴的空間里，難道還不能做主殺了他嗎？
見石柔面色，就知道她的疑惑，玄德道君嘆道：「若是能如此簡單的就能殺了他，我也不會苦苦與他周旋六千年之久了……」
「甚至可以說，沒有這聽天鈴的存在，我此番都不敢隨意與他開啟戰端！」玄德道君神色肅然，「聽天鈴中自成空間，只要操縱的主人未死，就能將敵人困於其中不得逃脫。可若是在外界與之爭鬥，法術擊打之下，總會有打破禁制的時候。若是真給這個心狠手辣的娃娃逃了出去，屆時，將是我整個凌霄派的災難！」
「不過，天意如此，天意讓你今日帶著聽天鈴來到這個地方，祝我一臂之力。更是天意，令你身負混沌元火與火精兩種火焰，此乃殺滅萬年寒冰心之關鍵！」
「天意？」石柔覺得這說法實在奇怪，難道天意能算到她會下到這望月谷底、甚至是寒潭冰晶宮來么？不過這玄德道君竟然一眼就能看穿她所用的乳白色火焰是混沌元火，也令她吃了一驚。
「道君大人的意思是，對付萬年寒冰心，還是要用火攻？」石柔問道。
「不錯，萬年寒冰心也是由天地最精純的水精元幻化而生的，他最厭惡、最害怕也最能剋制他的東西，就是火。倘若你如我一般修鍊至大成境界，又有火精存在，單憑你自身，或許就能對付這萬年寒冰心。只可惜你的修為目前還發揮不出火精的能量。」
石柔不由想到，她發揮不出，眼前的大成境玄德道君難道發揮不出么？心中不由產生一絲警惕。
玄德道君一笑：「小姑娘不用那麼緊張，莫說我現在用不了火精，就算可以運用，也不會殺你取火，這有違我的『道』。」
「道？」
又是道，白麟馬也愛說「道」，這個玄德道君也這麼說，「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石柔一點也不明白。
玄德道君看著面露疑惑的石柔，心中感慨萬千，他已經有數千年沒有這樣和別人說過話，雖然一直嘗試教導萬年寒冰心，去除他的凶性，可這等天地精元所化的凶物，果然是不堪教導。
玄德道君不由想到，曾幾何時，他也是如石柔一般稚嫩年少，對任何事都充滿了好奇，甚至敢於用生命做賭注來拼搏。之前石柔在寒潭外的所有表現，他都看在眼裡，這麼一個對同伴有溫情、願意出手相救，在關鍵時刻又異常果決的孩子，令他十分歡喜。
瞥了一眼還在胡亂搜尋對手的萬年寒冰心，玄德道君忽然生出了一絲教導之心，帶著一絲瘋狂的意味，竟然不顧即將到來的危機，說道：「道，什麼是道？天地是道，萬物是道，生存是道，死亡是道，修士是道，凡人是道，乃至妖、魔也全都是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隱忍了太多年，此番終於能夠放手一搏，使得玄德道君的心性也發生了一絲變化，變得有些冒險和瘋狂起來。
玄德道君的話，不異於一顆驚雷，炸響在石柔的耳邊！
「凡人是道，妖魔也是道？」石柔喃喃道，有些不能消化這樣的話。
玄德道君繼續說道：「以你之見，凡人焚香拜天，祈求風調雨順，日日勞作以換取生存的物資，這是不是道？」
「這……」
「妖魔奪天地造化，以殺戮為引強化自身，歷九次天劫洗鍊，得以飛升天道抑或是身死不存，這又是不是道？」
「……」
「修士藏天地於自身，逆天而行，妄圖長死不死，並且獵取無數妖獸內丹、天地靈草，難道你覺得，只有這才是道？」
石柔擰起眉頭，一方面被玄德道君的問題問住，另一方面卻驚訝於玄德道君竟然敢在這個時候跟她論道？！
看著石柔驚訝萬分的面色，玄德道君大笑出聲：「世間萬物皆是道，但每個人的道又有所不同，即所謂：萬法由心生！心便是道！我之道，在於機緣，萬事萬物都有緣法，我當年獲得聽天鈴是機緣，將之贈予好友是機緣，為了突破自身瓶頸來煉化萬年寒冰心是機緣，在突破的關口被其反噬、身死道消也是機緣！」
石柔的眼睛猛地睜大。這玄德道君的意思是……？他已經死了？！那麼他其實跟那些冰魂、冰將一樣，都只是寒冰凝結成的人形？！
「我與寒冰心纏鬥六千年是機緣，今日石柔小友帶著聽天鈴來此也是機緣！機緣所致，今日必將毀滅萬年寒冰心！」
玄德道君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豪氣萬丈！連石柔也不得不受其感染，一瞬間拋棄心上的枷鎖，不再一直顧念、恐慌著萬年寒冰心的存在：「道是機緣？道有萬種？那我之道，是什麼？」
見石柔緊鎖眉頭深思的模樣，玄德道君知道自己已經在她的心裡播下了「道」的種子，這將對她日後的修行甚至人生都有重要的作用，一時間無比快慰，沒想到自己在即將真正的身死道消之前，還能有一份這樣的機緣。
玄德道君笑了笑，溫聲徐徐道：「小姑娘還年輕，不急著找到自己的道，慢慢摸索就好。還是先來對付這萬年寒冰心，繼續讓他在這裡破壞可不是什麼好事。」
聞言，石柔深吸了幾口氣，將心緒平復下來：「道君大人準備怎麼做？既然無法用火精對付萬年寒冰心，那就只有用混沌元火了。可我自身的靈力，根本不夠支撐混沌元火大面積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