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眾人來集
血屠封印，十萬里血河漂泊，白骨作舟。
蒼涼的大地之上，天空是血的顏色，大地是一片焦土，天河落雨，沖刷得整個大地紅色的水流縱橫肆虐，匯聚到護城河中，染紅了千里江水。
慕流雲站在屍山血海之中，面無表情仰望著血色長空。
他的腳下，數十萬的屍首盡作白骨，無絲毫血肉，唯有薄片似的衣衫掛在空蕩蕩的白骨上，訴說著無盡凄涼和恐怖。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這裡站了多久。
直到黑夜過去，再一次日上三竿，一行數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開拔到距離此地好幾里的距離。
三皇子慕胤尚走下豪華卻已不再嶄新的輦車，命護衛留在原地，獨自攀登上那屍體堆砌的大山。
「你來了。」慕流雲並未回頭，依舊仰望長天。
「天上有什麼？」慕胤尚問道。
「傳說中的中重天。」
微微沉默，「傳說中仙人所在之地？亦是石柔所在的地方？」
「仙人？」這一次慕流雲回頭了，血色的雙眸里黑氣浮動，一抹嘲諷浮起，末了勾起唇角，一如往昔那恣意瀟洒的模樣：「你好好當你的皇帝，現在慕家，可就剩你了。」看似平常的話語，卻有邪氣流動。
「你不是嗎？」
「呵，你覺得我現在這樣子，還算是嗎？」伴隨著這句話的，無數黑色魔頭從他身體里洶湧而出，爭相掙脫，嘶吼嚎叫，那一團團黑氣化作一個張張人臉，痛苦的、慘嚎的、瘋狂的、尖銳的……卻一一被強行收回了體內，帶著數不盡的不甘和怨恨。
「……」慕胤尚沉默無語，他不知該說些什麼。石柔消失不久后，整個世界莫名因為一個兵士的失蹤被捲入一場稀里糊塗的大戰，元丹境以上的強者全部隱沒，超過四十萬戰士深陷其中，而死在流離失所和遷徙過程中的平民則以數百萬計。
慕流雲作為燁帝國的太子站出來力挽狂瀾，卻根本擋不住那洪大的崩塌潮流。
直到他走火入魔一般變成現在這模樣。
不知多少人死在他手裡，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的精血壯大自身。
才有了如今這個披著人皮的大魔頭。
「還好還有這張皮……」慕流雲伸出手掌，笑得意味深長。
慕胤尚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人命賤如狗，就算他現在接任了皇位，但什麼時候這樣的血屠之戰再來一次，恐怕整個燁帝國就不剩下多少人了。
中重天……真的是仙人之境嗎？
可是仙人，又憑什麼掌控凡人的生死呢？
「時間到了。」慕流雲忽然說道。
「什麼？」
慕流雲並未回答，在他的視野中，那青天白日忽然變得愁雲慘淡、陰風陣陣，天地之間一片黑色籠罩，於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一道道血紅色的光柱從天而降，落到世界的各個角落。
自然，也有一道血光朝他砸下！
慕胤尚就見慕流雲的身形飄飛到天上，不斷上升，直到突破了修士能夠達到的極限，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甚至沒來得及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他獃獃地仰望湛藍的長空，喃喃地念叨道：「原來這就是接引之光？……」
話音落下的瞬間，腳下屍山骨海突然「嘭」地化作一堆飛灰，消散無跡，除了那數不盡的斷甲、殘衣，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
中重天，修真界。
「哥哥，哥哥，你等等我嘛！玲兒走不動了。」身材壯碩、五大三粗的罡玲像座肉山一樣地扭著身形，撅著嘴巴，撒嬌地叫道。
綠樹成蔭，繁花似錦，於花樹之下，一抹纖細挺拔的身影先是肩膀一沉，無奈地嘆了口氣，繼而優雅地回過身，長身玉立，面容清雅，精緻絕美的容顏似乎令這天地間的繁花失色。
「玲兒，我們已經離族人的部隊很遠了，再不走就真的趕不上了。」動聽的嗓音彷彿低音的清泉，撞擊到人心底，漾起一圈圈的漣漪。
「不嘛，不嘛，反正我走不動，趕不上就趕不上，我還不想趕上他們呢。」罡玲撇嘴。
罡清揚回身幾步來到耍賴的罡玲身邊，原本一米九也算高大的身形與罡玲一比，頓時變成了小鳥依人，「不要打歪主意，這次哥哥可不會允許你一個人亂跑。」
「切！」罡玲撇嘴，「本來就是，天天跟在他們身後，老是被一堆人纏著，煩都煩死了！」
罡清揚微微一怔，心道確實如此，部族裡那些女人天天獻殷勤，害他時刻得綳著精神要打架，實在影響日常生活。
流炎族向來都是女強男弱，女子五大三粗無比壯實，男人陰柔秀氣嬌嬌弱弱，部族裡流行搶婚，看上眼的撲倒就睡，一個動手一個動腦，倒也算配合無間。可他罡清揚卻不喜如此，自小常在外行走，認定男子漢頂天立地，哪裡需要女人來保護？更何況她們除了力拔山河，斷臂能長以外也沒有什麼特別，即便是他，想要對付她們也不知有多少方法。
罡清揚作出勉為其難的樣子道：「那就保持這個速度，不能再慢了。」
「噢耶！哥哥最好啦！」罡玲撲上來想給罡清揚一個熊抱，卻被躲過。
「走了，距離昊天境開啟已經不遠了，這次有我族勢在必得的東西，可不能耽誤了。」
「哦。」罡玲吐了吐舌頭。
……
三聖鎮，三生山。
三聖鎮的名字由來已久，傳說數萬年前有三大聖人在此論道七天七夜，突然一朝明悟，坐地飛升，自此數不盡的人搬來此地，想要沾染一下道法仙氣，久而久之這裡就形成了一座小鎮。
小鎮外有一座三生山，據說當年利用息壤補天的神女便在此與戀人許下過三生之約，約定緣定三生，三世斷緣，也不知此時他們已是第幾世。
此時三生山上，一個駕著飛劍拖出五米長劍光的中年男子風馳電掣般疾馳而來，落在一座山勢高聳、怪石嶙峋的孤山上。
甫一落下，他神念在四周圍掃視一番，緊接著一聲高亢長嘯，震天動地！
霎時間，無數隱匿在山林中的妖獸頓時做鳥獸散，驚走四顧。
「哈哈哈……」一陣長笑傳來，「雷利老兄，多年不見，你還是這個火爆性子，等不得一時半刻啊。」一個圓滾滾彌勒佛一般的笑面胖子闊耳大嘴，仰天大笑，踏空而來。
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一個瘦高的面容清癯的修士，如劍的眉目氣勢凌天，身形也如一柄窄劍，翻飛的衣袍也似劍，渾身鋒銳無比，他冷哼一聲，道：「誰不知道近些年天元宗一副隱隱要凌駕於其他兩大宗的架勢，雷利長老當然要彰顯自己威風了。」這圓滾修士和瘦高修士分別是修真界三大派之二的鴻蒙派和凌霄派中的長老，三個人分屬三個不同門派，雖說有數百年的交情，但暗地裡較勁還是免不了的。
「賊老戚，就你嘴臭！你特么好歹是個劍修，有本事不要瞎逼逼咱們直接比劍！」雷利大罵道。
「我不跟你比賤，誰能比你賤？」戚三問回道。
雷利：「……」
「好了，好了——」遠遠地傳來一聲息氣寧人的勸解，只是這過於斯文的男聲隱隱顯出幾分娘氣，「你們兩個，真是一見面就要吵，大家就不能和和氣氣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嘛？」
一個身著飄飄洒洒的寬袍大袖的美貌男修猶如天女下凡般從空中落下，伴隨著他下落，數不盡的花瓣飄灑散落，天空中似有和雅音樂隱隱透出，滴滴甘露飛揚，令人心曠神怡。
見此一幕，雷利和那瘦高修士還未說話，那身形跟彌勒佛一般的笑臉修士先不樂意了：「喂，我說，柳如從你到底還要不要臉？每次都搞得這麼娘里娘氣有意思嗎？還真當自己是男化女身、度化眾生的觀世音菩薩啊？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粗俗。」柳如從丹鳳眼輕蔑地掃過「彌勒佛」，故意在眾人頭頂上停了一停，手中楊柳枝沾了寶瓶里的水往外一撒，頓時天空彷彿跟下雨般。
雷利和瘦高修士十分默契地默默撐開防護靈罩，並且選了個較為安全的地方飄著。
果不其然，「彌勒佛」勃然大怒，跳起入空就掄著一柄鐵鎚朝柳如從驟然砸去！
「鐺鐺鐺鐺鐺——」金鐵交鳴之聲密集如鼓，柳如從操縱一柄飛劍在空中交錯來去，抵擋「彌勒佛」一次次攻擊。
「嘖，這柳如從看來近些年功力見長啊。」瘦高修士嘆道。
「是啊，以往他可堅持不了這麼久。」雷利。
瘦高修士不住點頭，贊道：「恩……打得還挺精彩。」
雷利：「……」不過他還沒忘記眾人十幾年後重新匯聚的緣由，「好了，收工，要準備進入昊天境了。」
聞言，眾人精神一震，鬥法的二人也停了下來。
柳如從飄回來，道：「不錯，此次來探訪昊天境的人可比以往多了數十倍，看來大家消息也都很靈通啊，你說是嗎？雷利？」
雷利眉頭一挑：「多不多我不知道，反正我天元宗對此是沒多大意思的，我過來純屬個人因緣。」
……
天元宗。噬火峰。
羅成拍著程天的肩膀：「阿天，我不在這段時間裡，噬火峰就靠你撐著了。師傅和小師妹去昊天境可能有危險，我得過去幫他們一把。」
「是！師叔您放心。」
羅成輕裝上陣，出了山門，駕著飛劍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