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求還是不求？
夏嫣然茫然的打開牛皮紙袋，裡面是一疊照片。
當她看到照片上兩個熟悉的身影時，冰涼的手霎時收握成拳。
照片中的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苦苦尋找的，信融商業捲款潛逃，至今下落不明的兩大股東，姨母夏柔和姨夫徐城。
世人都知信融之所以陷入財政危機，是兩大股東轉移資產。卻不知這兩大股東正是夏振寧的二女兒和女婿。
內部出了蛀蟲，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夏振寧一氣之下暈倒，昏迷至今。
官方公布的那兩名股東，不過是替死鬼罷了，在信融被新城國際收購后，官方發布的第二條消息是夏振寧已去國外療養。
這不是簡單的家醜不可外揚，而是真相一旦爆出，難免不讓人懷疑夏家是玩了一招暗度陳倉。
到時，損失了大半的其他股東就會把她和夏振寧抽筋剝骨。
低頭，又是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夏嫣然褪盡血色的指尖捏著照片的一角，眼中噴火。
夏柔和徐城正在購物，從愛馬仕到蒂芙尼，一件件昂貴的奢侈品像是不要錢的物件，大手一揮便輕易的買下。
這對沒有良心的夫妻，不想他們的父親還躺在醫院，不想他們的侄女正在收拾他們兩個闖下的爛攤子，承受非人的折磨差點喪命。
層層恨意撞擊著胸口，夏嫣然蒼白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你，找到他們了？」
這是夏嫣然和陌城曾經的合作交換，她以為被陌城擺了一道差點被聶坤侮辱后，陌城根本不會履行約定了。
「是的，找到了。」
夏嫣然複雜難辨的神色一閃：「他們在哪？」
陌城有如神邸，死一般的沉寂后，他薄唇輕啟：「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求我！」
求？
敏感的字眼另夏嫣然極其難堪。
如果她是一隻刺蝟，陌城要做的就是扒光她身上所有的刺。
那一身的傲骨，此刻在陌城面前就是笑話一般的存在，他輕而易舉就能讓夏嫣然卸掉所有的驕傲。
他掐著她的命脈，她的路只有一條，就是搖尾乞憐。
「陌城，你……」
「求還是不求？」
退無可退，夏嫣然忍著被人揪住軟肋的痛楚：「陌城，我求你……」
「好了！」他偏又粗暴的打斷，眸色漸沉。
她的求，為什麼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身邊人？
失控的感覺死灰復燃，陌城緩緩抬起眼帘：「他們兩個現在在哪兒，我並不知道。」
「你耍我？」
陌城聳肩，擺出一副就是我耍你你又能奈我何的無賴樣：「照片是我的線人一天前在法國巴黎拍到的，不過跟丟了。」
夏嫣然完全可以不相信陌城的話，可現實告訴她，除了陌城，她身邊已沒人能幫她找到夏柔和徐城了。
但……
「你又怎麼會派線人去巴黎？」
早已料到夏嫣然會問這重點，因為這個女人偶爾聰明起來，著實讓他刮目相看。
「我有多少線索，我怎麼查，並不需要向你報備。」可他並不打算說明，「因為你不看過程，只要結果。」
作為對手，夏嫣然發現，她真的不夠格。
「你為什麼又改變主意幫我了？」
踱向了她半步，陌城居高臨下的俯視：「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
呵……
多麼赤果果？是不是還要感謝陌城的直接？
正欲開口再問，夏嫣然微揚起的下巴狠狠的被陌城捏在了手心：「別再想耍什麼花樣，明天爸會去公司，你要是敢提離婚……」
果然，陌城的善心大發都是有原因的。
說罷一甩，夏嫣然重重的跌回了沙發。
單薄的身體被撞的生疼，夏嫣然眼睜睜看著陌城臨出門前收走了她所有的證件，而後衝進雨中坐進車子絕塵而去。
翌日。
夏嫣然早早的起了床，換上一身得體的職業裝，靜待與陌城一同前往新城國際。
想來諷刺，明明兩看相厭的兩個人，為了各自的目的，不得不捆綁在一起演戲。
賓利剛一啟動，夏嫣然挎包里的手機響了。
號碼是陌生的，夏嫣然猶豫了下接起，你好兩個字還未出口，對方已喚出了她的名字：「嫣然，你今天有空嗎？」
婆婆素心？
斜睨了陌城一眼，夏嫣然柔柔的語調道：「媽，我和陌城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你和陌城在一起？」
素心話一出口，手機被陌城搶了去：「媽，您有事？」
聽筒那邊猶豫了下：「沒什麼大事，就是今天我有點不舒服，想去錢醫生那看看，你爸今天去公司，我就想讓嫣然陪我去。」
「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
「你忙你的，嫣然不是沒什麼事嘛。」
聽筒音量有些大，素心和陌城的對話夏嫣然一字不漏，婆婆說的倒是沒錯，她雖已到新城國際上班了，但只是個虛職而已。
「讓嫣然去錢醫生那等我吧。」
三言兩語，夏嫣然的目的地就從新城國際變成了錢醫生的私人診所。
陌城黑沉的臉色有些古怪，素心對夏嫣然不僅是單純的不喜歡，如果她不舒服，讓錢醫生上門就可以了，為什麼非要夏嫣然陪著？
餘光掃一眼夏嫣然，她倒是坐的穩穩噹噹，沒有一點不安。
她……難道不知素心和夏琳的恩怨？
忽然冒出的擔心讓陌城眸色漸暗，連帶著心情都煩悶了起來。
「蘇澈，去錢醫生那。」暗沉的語調如烏雲壓頂，手機塞回夏嫣然手中，那重重的力道好似和夏嫣然有仇。
夏嫣然也沒在意，把注意力移到了窗外的景緻上。
不論是面對素心還是面對陌遠航，對夏嫣然來說都是一件心力憔悴的事，但陪著素心檢查身體，總比和陌城在陌遠航面前演戲的好。
車子很快到達錢醫生的診所，等了沒一會兒，素心到了。
「不好意思嫣然，路上有點堵，等半天了吧？」
夏嫣然一時怔住，素心何時對她這般和顏悅色過？
「我們進去吧。」沒理會夏嫣然愕然的神情，素心熱絡的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
指尖的冰涼讓夏嫣然猛然驚覺，是素心來檢查身體，怎麼倒讓素心攙扶起她來了？
忙接過素心手中的拎包：「媽，你是哪裡不太舒服？」
「最近總是嗜睡，昏昏沉沉的，哎年紀大了，身體總出毛病。」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進診所，融洽的氣氛不像是婆媳倒像是親母女。
錢醫生是陌家的私人醫生，素心和他也是熟識，簡單的詢問了些她的身體情況后，錢醫生叫過護士帶素心去做檢查。
「嫣然，坐在這裡等我就好，我很快的。」
夏嫣然本想跟著，素心這樣一說，她只好安靜的坐一旁等。
口有點渴，她起身去冰櫃拿了瓶冰水，還沒送至嘴邊，手心一空，瓶子被人搶了去。
「少奶奶，您身體並未痊癒，這麼冰的水還是不要喝了吧。」
「錢醫生？」看著眼前一席白衣的儒雅男子，夏嫣然挑起的尾音帶著些許的吃驚，她和他是第一次見面，他怎知她身體未愈？
唇角噙笑，錢醫生徐徐道：「少奶奶身上的傷口，是我為您包紮的。」
夏嫣然立即想到那日在星峰山遍體鱗傷的自己，唇角扯出一抹感謝的弧度：「謝謝您。」
「少奶奶應該感謝的人是陌城少爺。」
他？
如若不是陌城，她怎會那麼狼狽，錢醫生莫不是腦子壞掉了，竟讓她去感謝始作俑者？
訝異的挑了挑眉，夏嫣然正欲開口問個清楚，素心在護士的陪伴下走了過來。
「錢醫生，這是夫人的化驗單。」
錢醫生伸手接過，仔細的看了看各項指標：「夫人，您身體沒什麼大礙，只是稍微有點血粘稠，平時經常運動別久坐，飲食清淡即可。」
「那這麼說，我沒什麼事？」素心懷疑的打量著他，語氣加重了幾分，「錢醫生，我是很相信你的，如果我身體哪裡出了問題，你一定要如實相告。」
不知是不是年歲大的人都疑神疑鬼，你和她說沒事，她倒是覺得你在安撫她。
錢醫生微微嘆了一聲：「這樣吧夫人，我開一些調養身體的葯給您，您按時服用，一個月後來複查。」
沒有什麼葯能治素心的病，因為她的病是心病。錢醫生所謂的調養身體的葯，不過是各種維生素罷了。
「錢醫生費心了。」素心臉上這才有了些喜色，眼神示意夏嫣然去取葯。
坐上座椅，素心佯裝漫不經心，實際餘光瞄著夏嫣然，看她隨錢醫生轉身進了藥房，打開自己的挎包，偷偷摸摸的掏出一個東西，迅速的放進了夏嫣然的挎包里。
做完這一切，夏嫣然也取好了葯。
「那不打擾錢醫生了。」把夏嫣然的手收進手心，素心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眉眼含笑，翩然轉身。
夏嫣然又被友好的素心搞的雲里霧裡，素心一直不喜歡她心中有數，她對這個婆婆也談不上親近，但畢竟是長輩，尊敬還是有的，但素心一再的示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上了車，素心拉著她的手也沒放開。
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背，素心長吁短嘆欲言又止，她本想等夏嫣然先開口，但見她半天沒有言語，忍不住又是嘆了一聲：「嫣然啊，這不來醫院吧，我還沒什麼感覺，這一來醫院，我就覺得我真的是老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
故意頓了下，素心看著夏嫣然：「我和你爸歲數都大了，你和陌城，是不是該要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