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只能賭一把
「我要定了！」
夏嫣然心頭一震，抬頭望向陌城。
側顏緊繃在一起，堅毅的弧度滿是篤定的意味，她難以想象，陌城為了她和孩子，竟與陌遠航站在了對立面上。
「胡鬧，簡直胡鬧！」陌遠航氣極，震耳的咆哮聲在老宅回蕩，「你就那麼確定孩子是你的？」
冷睨著眼前的幾個人，陌城吐字如冰：「我相信嫣然。」
「逆子，你的相信頂個屁用？」陌遠航怒不可遏，他萬沒想到陌城會在孩子這件事上失去理智。
陌城面不改色：「嫣然有我的相信就夠了。」
說完，他決然轉身，充耳不聞身後的大呼小叫，邁著大步出了老宅。
小心翼翼的把夏嫣然放進了副駕駛座，素心也追了出來：「陌城，你真的要為了這個女人和我們決裂？」
他有一瞬間的不忍：「媽，做親子鑒定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陌城，你怎麼就不能理解我和你爸的苦心呢？」素心紅了眼眶，顫音滿是痛心，「我們是為了你好，都是為了你啊。」
如果真的都是為了他，陌遠航就不該用夏嫣然的案子來逼他。
僅有的不忍頃刻間消散，他輕撫開素心拉著車門的手：「你們又何曾理解過我？」
「陌城，陌城你聽我說……」
他不想聽那些親情的綁架，車門重重關上，陌城載著夏嫣然毅然離去。
雙手緊握著方向盤，暴起的骨節泛著青紫，激蕩的情緒隨著奔騰的血液四處涌動，他想一口氣把車開到山腳下，可車上坐著夏嫣然，他現在情緒不穩，不敢冒險。
方向盤一轉，車子被他停在了應急車道上。
落下車窗，習習的涼風吹進，他平復了半晌，手才又伸向車鑰匙，還未擰動，一陣冰涼的溫度，忽地覆蓋在他手背之上。
「你還好嗎？」話一出口，夏嫣然有一種想甩自己耳光的衝動。
陌城怎麼可能會好，他為了她和孩子，已和陌遠航素心鬧翻。
「我沒事。」轉頭扯出一個笑，陌城把她的手收進自己手心，「你手這麼涼，是不是又哪裡不舒服？」
這種時候竟還在關心她？
夏嫣然愧疚更甚，長睫垂下，她搖了搖頭：「我挺好的，可是你和陌董還有陌夫人的關係……」
這樣一鬧，就算她和陌城一樣也有復婚的念頭，也再邁不進陌家的大門了。
「回去吧陌城，為了我不值得。」
況且她沒有改變心意，陌家是個沉重的枷鎖，讓陌城在感情和親情之間做選擇，太殘忍了。
她和陌城既已錯過，便回不到當初了，她早就認了。
「回去？」他挑著眼中的冰寒，「夏嫣然，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現在回去意味著什麼？」
她看著他：「妥協。」
「我不會妥協。」
陌城眼底深幽微閃：「現在就是你同意做親子鑒定，我也不會同意。是我不想放手，我們又已經離婚，我哪有資格要求你。」
聲音沙啞，他自嘲的輕笑了聲：「嫣然，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都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相信。」她停了一下，似是自言自語，「可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我承受不起。」
「不管你最後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接受。」
他扯了扯領口，笑的越發淡然：「我知道，你並不想打掉孩子。」
夏嫣然一哽，眼眶有些紅。
「你是被我們逼上絕路了，才說的氣話。」
她緩緩垂下頭，忍著眼角的濕意。
「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我們的孩子就真的沒了，我知道你為什麼對親子鑒定那麼敏感，那是你的傷疤，不只是信任，還有威脅和交易，你不想孩子和你一樣，曾受制於陌家。」
視線朦朧，夏嫣然微微別開了臉。
原來他都懂，所以她更無顏面對。
「所以我必須做一個選擇，不能再讓你一個人承擔一切，我要讓你知道，你還有我。」說罷，他苦笑了下，「或許有些遲，但我不能再放開你的手了。」
他不只是說說而已，他全部做了出來給夏嫣然看，在老宅時，他一直抱著她，從未放手。
「可陌董和陌夫人到底是你的父母。」
斬斷親情嗎？
陌城能有今日的一切，都是陌家給的，和陌遠航較勁，他會失去所有，名譽金錢地位，夏嫣然不敢想。
「所以只能賭一把，如果他們還是堅持已見，我就什麼都不要。」
「陌城！」
「別再試著說服我了。」手指掩上夏嫣然微張的唇，他故作輕鬆的笑笑，「只有我態度強硬一點，我們才有破鏡重圓的可能。」
「可是陌城，我……」
「別急著給我答案。」看出她的拒絕之意，陌城輕輕的把她的手放回，「我可以等的，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我都可以等下去，眼前最急的不是你最後的決定，而是職務侵佔的案子。」
不做親子鑒定，陌遠航就不會出手相助，他不怕以他一人之力應付新城國際那些股東和找出夏柔夫婦，怕只怕時間拖的太久，保釋期一過，夏嫣然會很麻煩。
他又把陌遠航氣的不輕，他就絕不會善罷甘休，弄不好就是更大的施壓逼他妥協。
他們雖是父子，但做事方式一樣，就是不給對手喘息的時間。
夏嫣然眸子暗了一下：「想翻盤沒那麼容易的，陌城，你不要管了，大不了我……」
「自己想辦法？」接下他的話頭，陌城眉宇間陰霾縈繞，「你沒辦法可想，你在明對方在暗，他們想置你於死地。」
可她就是不想陌城插手，她怕他被連累，她不想虧欠他。
「交給我。」定定的盯著她，他又道，「我一定會被夏柔夫婦揪出來，但我需要一點時間，這時間也許會久一點，你可能又要吃幾天苦頭。」
這種事他不能託大，最壞的可能他要考慮。
「所以答應我嫣然，別放棄，不管有多少證據，你都不能認罪。」
心頭一陣陣的發緊，她氣自己還在猶豫，陌城為她已然豁出一切，為什麼她就不能堅定決心和他共進退？
「嫣然。」雙手攀至她的肩頭，他幽深的眸底有異樣的情愫閃動，「答應我，不光是為了你自己，還有我們的孩子。」
他說……
我們的？
終被這字眼感動，她狠狠的點下了頭。
壓在胸口的一塊巨石似被卸掉，陌城皺了一天的眸宇終於有了鬆散的跡象。
「我們回醫院。」
車子重新啟動，夏嫣然恍然想起什麼：「我暈倒后睡了多久？」
一件件事接踵而至讓她沒空喘息，她這才發現陌城神情有些憔悴，眼底掛著疲憊的青影，身上的襯衫也皺巴巴的。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二十幾個小時吧。」
「這二十幾個小時你在哪裡？」
「醫院。」
「一夜沒合眼守著我？」
「當然不是。」平時著前方的道路，陌城輕描淡寫，「我睡了一會兒的。」
「多久？」
「差不多八個小時吧。」
騙人！睡八個小時會把車開的歪歪斜斜？他明顯已經睏倦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停車！」
夏嫣然命令一下，陌城楞：「你要幹什麼？」
「我來開。」
他拒絕：「嫣然，孕婦開車很危險。」
「疲勞駕駛更危險。」她沒那麼嬌貴，她想為陌城做點什麼，能分擔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是好的。
執拗不過她，陌城只能讓位。
他是真的累的不行，幾天都沒休息好再加上昨晚一夜沒合眼的守著夏嫣然。
可他的眼睛就是不敢閉上，明明夏嫣然的車技甩他十幾條街，他還是擔心的不行，車速只要快一點，他都要出言提醒。
他緊張的樣子讓夏嫣然哭笑不得，只得把車速放慢。
搖搖晃晃中，陌城到底沒有抵過一波波的困意，慢慢的闔上了眼。
「陌城，孩子我還是決定打掉了，我不想變成你的負累……」
「陌城，我走了，不要再找我了……」
縹緲的女聲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被驚恐席捲，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四周，熟悉的陳設告訴他正躺在自己的卧室，可夏嫣然呢？
「嫣然！」
跳下床，他火急火燎的沖了出去，焦灼的喊叫在別墅回蕩，管家披著單衣急急跑出：「少爺，您這是怎麼了？」
「誰送我回別墅的？看到夏嫣然沒有？嫣然去哪兒了？」
被他凌厲的神情嚇到，管家支支吾吾：「少奶奶她……」
「她在哪兒？」
管家抬手一指，陌城順著他抬手的方向奔了出去，沒跑出幾步，忽聽身後：「陌城，你要光著腳出門嗎？」
嫣然？
回頭，夏嫣然正一臉狐疑的站在廚房門口。
一道勁風刮過，陌城襲向她的身側把她抱了個滿懷，餘下的話悉數被堅實的胸膛堵了回去，她聽著他凌亂的心跳，垂下的雙手慢慢移上，還住了他的腰。
「你怎麼了？」
鼻息埋進她的脖頸，局促的有些不像話，他深深吸一口氣：「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說完，他倏地鬆開，俯身盯著她驚愕的小臉：「嫣然，我改變主意了，我們復婚吧，現在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