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錯的是我
「救外公，救外公啊陌城！」淚水浸濕了焦灼的臉孔，夏嫣然沖他喊叫著，手一點點的往外褪。
她要外公活著，就算她死了，也要外公活下來。
「嫣然，我還能撐！你相信我，我還能撐的！」
他怎麼可能放開夏嫣然的手，他都還沒來得及給她一個擁抱，他還有好多好多話要對她說。
「可是我們都會死的。」她的身體繼續往下墜，陌城整個身體也快要探出來，蕭慕白雙腳抵著欄杆雙手奮力的往回拽他，可連一寸都拽不回。
「嫣然，我絕不會放手的！」
每一個字都是擠出來的，他快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可他必須撐，為了他的嫣然撐下去，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墜入江中。
「哈哈哈哈，最後的勝者還是我，還是我！」耳畔，秦思又發起瘋來，「怎麼辦啊陌城，你要是鬆開我的手，夏振寧就得死，夏嫣然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可你要是鬆開夏嫣然，你和她就徹底陰陽兩隔了。」
「你住口！」
爆喝聲已然無力，秦思說的沒錯，他沒辦法做選擇，不管選哪個都是錯的，後果他都無法承受。
「陌城，你不能再猶豫了，求你鬆開，鬆開……」
夏嫣然悲拗的懇求仿若一根繩索不斷的擰緊，緊到陌城瀕臨窒息。
「鬆開！救外公！！」
秦思繼續狂笑，勝利者的姿態如同索魂的鬼魅，他看著秦思那張讓他痛恨到極致的臉，又看了看哭到無法自已的夏嫣然。
「陌城！鬆開！」
「嫣然！！」
他終於支撐不住，一隻手一松，那雙驚恐到極限的眼睛，仿若瞪了出來：「陌城，我恨你！夏嫣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外公！！」
絕望的呼喊衝破喉嚨，疼痛在全身蔓延，陌城鬆開的是秦思的手。
「不！」
她最親的人，儘力想要守護的人，就這樣在她眼前直直墜入江中，沉入水底。
「不！」
巨大的悲痛將她席捲，眼前一黑，夏嫣然昏死了過去。
救護車，警笛，海警……整個江漢似被紅光染紅，帶著血色的紅光。
……
醫院，醫護人員在急診室進進出出的忙碌著。
病房，陌城突然驚醒：「嫣然在哪裡？嫣然怎麼樣了？」
「夏嫣然她……」
守著陌城的蘇澈剛一開口，僵直坐起的陌城已拔掉手上的輸液針頭，衝出了病房。
趕來的警員把他和夏嫣然拽上來的時候，夏嫣然已沒有了意識，救護人員把夏嫣然和幾近虛脫的他一同抬上了救護車。
他記得，上救護車時他還緊攥著夏嫣然的手不肯鬆開，可為什麼醒來時就沒了夏嫣然的影子。
「嫣然！嫣然！」
他奔跑著，在醫院的走廊橫衝直撞，他總覺得青花大橋發生的一幕是幻覺，千鈞一髮的時候，他鬆開的是夏嫣然，墜入江底的人也是夏嫣然。
焦灼的神情突然撞進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陌城腳步一頓，蹙眉衝上去：「嫣然呢？她在哪兒？」
蕭慕白轉頭看了一眼病房：「剛醒了，哭喊著要去找外公，只能給她打了鎮定劑又讓她睡了。」
「夏老……」閉了閉眼，陌城頹然癱在冰冷的牆壁上，「有消息了嗎？」
蕭慕白搖了搖頭。
青花大橋比山崖還要高，從那麼高的地方墜下去，如果不是立即有人施救，生還的可能幾乎為零。
海警和打撈隊趕到的時候，已錯過了最佳的時間。
這是早已預料到的結果，可現實擺在眼前，陌城不願相信，他救下了夏嫣然，卻讓夏嫣然永遠的失去了外公。
下一秒，他夾雜著怒火的拳頭猛的朝蕭慕白揮去：「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早知道秦思當年做了什麼壞事不是嗎？為什麼在我錯把秦思當成是當年的小女孩兒接回來的時候你要隱瞞？為什麼？」
怒吼在走廊陣陣回蕩，如果那時蕭慕白能向他透露一點，哪怕是一點，何以變成今天的慘境？
蕭慕白躲也不躲，臉上挨了一拳，唇角滲出鮮血。
「說！說話啊你？」
衣領被揪住，陌城一拳又揮向他：「秦思死有餘辜，可是嫣然做錯了什麼？她又做錯了什麼？」
他怪蕭慕白，又在痛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再多撐，哪怕半分鐘，夏振寧都有活的可能。
「錯的是我，是我。」被打倒在地，蕭慕白痛苦的抱住頭，心如刀割，「是我想和嫣然在一起，是我一直想讓她成為我的妻子，是那時的我抱著這樣的念頭才一直隱瞞真相不想讓她重回你身邊，是我害了她。」
兩個男人，皆肝膽俱裂，被後悔和心痛纏繞折磨。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
陌城和蕭慕白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不惜餘力要找到夏振寧，搜救的結果更是每隔半小時就要彙報一次。
可一次次發回的消息，結果一次比一次壞。
傍晚時分，夏嫣然終於蘇醒。
「外公，外公你等我，我去救你。」
鎮定劑並沒有起多大的作用，她崩潰的情緒根本就鎮定不下來，跳下床就要往外沖。
針頭滑落，手背的血跡順著指尖滴落一地，蕭慕白攔下她用力的抱住：「嫣然你冷靜點，警方已經在全力救人了，你不能再出事了！」
「我要外公！」她使不上力，腳下虛浮癱進了蕭慕白的懷裡，眼淚落的越來越凶，到最後只剩沙啞的哭嚎，「我要外公……」
外公沒了，她的天徹底塌了，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唯一一個！
紅腫的雙眼不經意的一抬，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陌城映進她的眼底，她咬著牙站起來，瞪視她幾秒，猛地朝他撲去。
「你為什麼不鬆開我的手，為什麼？」拳頭落上他的胸膛，她拉扯著，質問著，「你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外公墜江，那是我可以用命去換的外公啊，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他如一具行屍走肉，任憑她捶打。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我夏嫣然，此生都不想再見你！」
聽到聲響的醫生和護士奔進病房，蕭慕白也在這時把陌城推了出去，重重的嘆氣，他道：「陌總，您先回去吧，嫣然現在的情況，什麼都聽不進去的。」
追來的蘇澈也在一旁勸：「她會理解你的，等她想明白了，我再陪你來。」
陌城眸色沉沉，夏嫣然傷心欲絕的悲泣剜著他千瘡百孔的心，他唇動了幾番，最終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可他不肯走，執拗盤踞在灰白的臉上，盯著那扇緊閉的門，眸光一寸寸的收緊。
蕭慕白勸不動，只好放棄，折回病房時，病房內護士和醫生已然不見，只有夏嫣然獃獃的坐在病床上。
絕望到了無生氣的樣子，他曾見過兩次，一次是秦思被判定下半身癱瘓，一次是她在大火中逃生失去孩子。
他怎麼都沒想到，他還會見第三次。
「嫣然……」移步到她面前，蕭慕白小心翼翼的喚她，他也在責怪自己，如果秦思和夏振寧墜下大橋時他能快上幾秒，也許他就能拽住秦思了，而不是讓陌城去做決定。
「白哥哥，我要去青花大橋找外公。」臉上的淚痕已然乾涸，她固執的起身，「現在就去。」
「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的。」
面對滾滾的江水，她的情緒會更加激動，他怕她會輕生，怕她會一頭扎進江水之中，夏振寧對她太重要了，他不敢保證夏嫣然會不會有過激行為。
「我知道的。」逼回的眼淚又開始打轉，「你放心，你不會去添亂的，我要堅強，如果我都放棄了，那外公他……」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平復了半晌，才又抬眸看向蕭慕白：「說不定會有奇迹，我從山崖跌下都沒死，外公也有可能會活下來。」
蕭慕白神色一凝：「嫣然，你能不能現在告訴我，你從山崖跌下后發生了什麼。」
之前事態緊急他根本來不及問，那一切太不合乎常理。
夏嫣然認真的回想了一下：「我記得……」
……
偌大的車庫，一輛輛頂級豪車縱向排開，只見幾米開外修車的角落，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被打開了引擎蓋，一人手拿著工具專心致志的改裝著引擎。
忽然，一個人推開厚重的鐵門，快步奔進。
「主人，夏振寧和秦思都被我們撈上來了，您打算怎麼處置？」
沾滿油污的手套被摘下，修車人緩緩直身：「秦思死了嗎？」
「她……」
不等下屬回答，修車人擺手打斷：「她先暫且放在一邊吧，反正她就算活著，也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紅色的車體晃著他森寒的冷笑，神情一收，他又問：「夏振寧情況怎麼樣？」
「夏老……」
誰想修車人又是打斷：「停，讓我先準備一下，我脆弱的心臟受不了噩耗。」
屬下滿臉黑線：「主人，這不能算是噩耗。」
他正欲如實報告夏振寧的情況，修車人眸宇一沉：「我最關心的夏嫣然呢？」
屬下已不知該怎麼彙報了，咽了口緊張的口水道：「正在去往青花大橋的路上。」
修車人一驚，邪氣的俊容隨之浮上讚賞之色：「我看中的人果然沒錯。」說完，他掏出車鑰匙掛上食指繞了幾個圈，「走。」
「去哪兒？」
「青花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