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戰
「那你呢?如果是你會怎麼做?」顧清鴻追問,前面蕭鳳青停住腳步冷冷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一旁的兵士替他撩起主帳的帘子,他閃身進去。
聶無雙向前走了一步,身後又傳來顧清鴻的聲音:「如果是你呢?」
面紗下,聶無雙紅唇微勾:「顧相不會想知道的。告辭了。」
她說罷,向主帳走去,纖纖的身影一沒,就沒入了大主帳之中。顧清鴻朗朗的眉宇深皺,只能隨後跟上。
……
兩人秘議一直到了傍晚,顧清鴻這才回了齊軍大營之中。蕭鳳青對著帳中軍形圖,皺眉思索。一轉頭,內帳的帷幕中,影影憧憧的纖柔背影卻依然在那裡。
他與顧清鴻的一席密談,她統統都聽見了。不過兩人也不必瞞著她。
他深眸中目光微閃,走進了內帳之中。聶無雙正低頭撫平一件中衣上的褶皺,神色恍惚,似已神遊天外。蕭鳳青看了看那件中衣,心中不由窒了窒。
「這件是誰的?」他問。
聶無雙抬頭,對上他陰鬱的目光,淡淡道:「給大哥縫製的。」
「在你心中,除了你大哥再也沒有別的男人可這般重要了嗎?」蕭鳳青追問。
聶無雙摺好中衣,只是一味緘默。
「你說啊!」他忽地憤怒,放馬縱鞭的下午,她那麼明明白白,清清冷冷地說著『無雙與王爺只不過是利益下的結盟……」
她為什麼能那麼冷心冷性地說著這種話?他眸中神色變幻不定,痛苦,希冀,沮喪……甚至悔色……
他倏然一驚,什麼時候他竟後悔了,後悔把她放走,後悔把她送入後宮……
不!不!他不可以後悔!他決不能後悔!
「殿下想要的是什麼呢?」聶無雙終於打破沉默,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美眸中平靜而幽深:「是江山還是美人?」
她幽幽一笑,自問自答:「殿下這般聰明,就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您的心愿,無雙能助一臂之力,至於別的,無雙真的無能為力。」
她把手腕從他的鐵腕中掙脫,嘆息一聲:「更何況那情愛,無雙從未得到過,也不想再要了。殿下何必自尋煩惱?」
她話音剛落,蕭鳳青忽地冷笑一聲,猛地一把抱住她的纖腰,昏黃的帳中燈下,他的容色雪白而五官深邃而犀利。
他一把鉗住她的下頜,冷笑道:「聶無雙,不要糊弄本王了。什麼心憂你大哥,什麼心如死灰,還有什麼利益結盟……你分明就是不願意跟著本王!這樣的你本王怎麼放心讓你回去?」
聶無雙看著他沉怒的俊臉,心中微微一突,冷聲反駁:「那殿下又想讓無雙怎麼做?纏纏綿綿做小女兒姿態嗎?不要說殿下不屑,就是無雙也做不來。一個顧清鴻已經夠了,難道殿下要逼無雙在往後的某一天恨你嗎?」
蕭鳳青忽地暢快地笑了:「總算逼出你的真心話。你怕本王會成為第二個顧清鴻?這就是你一直害怕的?!」
聶無雙垂下眼帘,心中一股氣陡然泄得一乾二淨。
是的,她怕。溫柔而無心的蕭鳳溟,霸道卻熾烈的蕭鳳青,哪一個都不似她的良人。可偏偏,一個個都做出情深無悔的樣子。她分明不信了,分明都不敢信了。可……
「不許你想他!」蕭鳳青見她眼神飄忽,忽地怒道。
聶無雙恍惚回神,他眼中的盛滿了怒意:「本王放你進宮,你以為就是給了你自由嗎?聶無雙,從你走投無路找上本王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明白,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亦是本王的鬼!連你那顆心也只能想著本王!」
他說完狠狠吻住她的紅唇,重量如泰山一般,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睜眼就是他因憤怒而微微猙獰的臉,聶無雙頹然閉上眼,他已撬開她的紅唇,霸道地掠奪屬於她的氣息。
她頹然閉上眼,反手摟住他,帳中燈火忽閃,晃了幾晃,終是奄然泯滅……
……
夜半,帳中重新燃起燭火,聶無雙看著跳躍的火苗,耳邊傾聽著帳外軍隊暗暗開拔的聲音,整個軍營中,今夜無人能入睡。那條秘密山道已經探到,蕭鳳青今夜就暗自派了五千兵馬秘密出動,人人口銜木棍,馬蹄上包著布,悄悄離開營地。
楊直低頭走了進來,看見聶無雙正跪坐在內帳中梳理長發。
「娘娘歇息一會吧。」楊直勸道。
聶無雙抬頭,幽幽一笑:「睡不著,楊公公可會下棋?」
「回娘娘的話,奴婢會一點,但是不精。」楊直回答。
「無妨,左右睡不著,楊公公就陪著本宮下幾局。」聶無雙盤起散亂的發,淡淡地道。
楊直不忍拂她的興緻,拿來棋盤棋子,就在帳中擺下,聶無雙執起白字,長長的袖子滑下,細瘦如柳枝的手臂上赫然帶著青青紅紅的淤腫。
楊直不由失色:「娘娘……這是?」
聶無雙若無其事地拉起袖子,安撫一笑:「沒事的,過幾天就好。」楊直何等聰明,一轉念便想明白。即使他是閹人,並不代表他不明白其中的隱秘。
他看著棋盤上的棋格,嘆息道:「其實娘娘不必激怒睿王殿下。他若是喜歡娘娘,一定會愛愈性命。順著他,他便可以給娘娘更好的。」
聶無雙黑子落下,面上神色已是雲淡風輕:「這個道理本宮懂。」
「但是娘娘卻不願意做。這又是為什麼?」楊直手中的黑子落下,抬頭問道。
聶無雙並不惱怒他的越矩,從她入宮后,楊直一直提點有加,若說他不過是因為蕭鳳青,但是楊直的所作所為已是她的良師益友。
「因為本宮和睿王殿下並沒有未來。」聶無雙嘆息一聲,落下一子:「人生如棋局,已是一步錯,步步皆錯,但是本宮又不願意這樣錯得離譜。」
她淡淡抬起眼眸:「這些話,不必告訴睿王殿下。現在的他,已經聽不進本宮半分規勸。」
她輕撫手臂的瘀傷,這是他給她的痛,給她的懲罰……可是她知道,他的心比她更痛。
帳外,兵馬調動的聲音震得地上也微微地顫,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
第二天,蕭鳳青帶著一萬五千人的人馬向棲霞關而去,顧清鴻則帶著一萬多兵馬同時進攻。三國的軍隊頓時在棲霞關前短兵相接。喊殺聲震天,震得棲霞關都似在顫抖。
聶明鵠等了將近二十天,在糧草幾近用盡之時終於等來了援軍,不由精神大振,五千兵馬加入混戰。棲霞關狹長,近幾萬人的兵馬都擠在其中,更是擠得水泄不通。人人都不能退後,一退後便是大亂,隨時一轉身,就能與敵人照上面。
齊軍與應軍為了在混戰中區分彼此,皆在頭上綁上藍帶子。混戰中敵我分得清楚,殺起來越發利落。在亂軍中,蕭鳳青一馬當先,一手青劍在陣中來去無人可擋,他面容俊魅,手起劍落,犀利的眉眼染上秦軍的血跡,更妖冶得近乎魔人。
主帥當先,應軍中更是士氣大振,奮勇殺敵。顧清鴻站在陣后,皺著清淡悠遠的眉搖頭道:「簡直是胡鬧!身為三軍主帥怎麼可這樣輕率出戰?」
眼見得蕭鳳青吸引了一大批秦軍,顧清鴻一皺眉:「拿盔甲來!」
竹影大驚:「相國大人,不可!」
顧清鴻抽出腰間似水長劍,面色不改:「去拿!」
「相國大人,您身上還有……病啊!」竹影連忙驚道。
「無妨。」顧清鴻看著在陣中廝殺得紅了眼的蕭鳳青,道:「睿王深入敵陣中,若無人救援得當,他肯定會受傷。而且他還是秦軍生擒的重點!」
竹影無奈,能命人抬來盔甲。銀閃閃的鎧甲穿上,顧清鴻忽地道:「去拿『映日弓』來。」
竹影子不敢怠慢,連忙又拿出「映日弓」,長弓在手,盔甲下他儒雅的面容亦是染上了戰場上的幾分征塵。
他撥了撥弓弦,忽地笑道:「今日,此弓必能飽飲敵寇鮮血!」
說罷,他揮鞭疾馳,加入戰團中。竹影一見,連忙打手勢,令護衛顧清鴻的兵士策馬跟上。
戰陣中,顧清鴻的白馬猶如天神下凡,踢開擋路的秦軍,手中一柄軟劍似長虹飲水,所過之處,紅光泛起,招招致命。人都道顧清鴻是才智驚采絕艷,三國中為第一相,卻不知他原來武功也這般高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