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恨意滔滔
應京中懲治紈絝子弟收留流民兵痞的事漸漸告一段落,蕭鳳溟一道聖旨,痛斥了京中世族閥門不約束子弟,魚肉百姓的罪行,言語犀利,有理有據,令人拍手稱快。
有諫官趁機向皇上諫言道,應廢去京中世家子弟世襲蔭庇的爵位,廣開文舉與武舉,招納有才能的之人,不分貴賤。這樣世家子弟沒了世襲的爵位自然要努力用功與寒門弟子爭三年一次的秋選。
此議一開,京中世家閥門俱是嘩然,蕭鳳溟聽了卻大是讚賞,立刻頒布聖旨,命到了年紀的世家子弟一定得去參加三年一次的秋選,不參加秋選者,不許繼承家產,特別是長房嫡子,更是要求去太學中學至少兩年的四書五經,而且要有一定的功名在身。若是無功名,又是家中獨子,需太學中的先生考校一番,認為品無虞了,這才奏報戶部准予繼承家中祖業。
八月十五過後轉眼就到了九月秋選,今年因為蕭鳳溟的一紙聖旨,頓時應京中處處可見來匆匆應考的書生。有不少都是各地不得不來的豪門子弟,偌大的應京中頓時客棧俱滿,書肆紙貴,一派欣欣向榮的樣子。
皇宮之外熙熙攘攘,宮中卻是漸漸平靜。聶無雙每日處理宮中瑣事,閑暇下來卻依然覺得心中不安。她想來想去,終是拿定了主意,悄悄拿話吩咐了德順。
幾日過後,德順終於出現在「承華宮」中。
彼時聶無雙正在由尚衣局的幾位女官量體裁衣,面前是一人多高的銅鏡,由兩位內侍扶著,銅鏡光可鑒人,照出她窈窕修長的身軀。殿中眾宮女,女官們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猶如蝴蝶一般圍著聶無雙忙碌,腳步輕盈,落地寂然,只有窸窸窣窣皮尺劃過布料的聲音。
德順躬著身悄悄地溜進內殿中。聶無雙不經意瞥過,看見他的身影,眸色微微一緊,隨即又恢復如常。
女官量完,眼露羨慕:「皇後娘娘天人之姿,妾真的是在也沒見過如皇後娘娘這般身量好的人了。」
聶無雙微微一笑,身邊的尚服女官們也紛紛稱讚。接下來是選布料。宮女手中托著朱紅漆盤,上面布料的色彩如雲霞彩虹,美麗非常,布料亦是種種,令人看得眼花繚亂。
女官們在一旁輕聲細語建議,聶無雙隨意看了,聽著她們的講解如何搭配,如何配色,上面要綉什麼圖案。一旦其中一個人的建議被聶無雙採納,那人便歡喜不盡,彷彿是莫大的榮耀。
如此這般,直到半個時辰,女官們這才捧著一堆綉樣、布料恭謹退下。殿中又恢復了安靜。聶無雙依在胡床的綉墩上,抬眼看著德順:「說罷。」
德順見她眉宇俱是倦色,小心問道:「皇後娘娘,此事重大,要不要……改日?」
聶無雙悠遠細緻的秀眉一挑,眸中已有隱隱有了不悅:「快說!」
德順擦了額頭的汗水,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那布包是長的,也不知裡面裝了什麼東西,層層的布包著,聶無雙耐心看著德順一層層打開,終於露出了裡面一截箭矢的前端。
聶無雙美眸中一冷,她拿起這半支羽箭,仔細看了起來。
德順擦了額上的冷汗,心虛地回頭張望,生怕有不識眼色的宮女內侍進來。
「皇後娘娘,這奴婢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從御林軍找了一個頭頭把這當日射向皇上的箭拿了出來,日落時分可是要還回去的!」德順忍不住說道。
聶無雙目光掃過,不放過任何的疑點,可是看了半天依然看不出什麼來,這種箭隨便哪裡都有,除了這箭身的木質堅硬以外,她看不出這箭有什麼特別之處。
聶無雙沉吟不定,心中暗自思附,難道是因為這樣所以那次刺客行刺之後,便沒有了任何措施了嗎?
不!她又搖頭否定。怎麼是因為查不到刺客來歷才御林軍與禁軍那邊才沒有任何舉動。這根本不可能!行刺皇上是多大的罪名,就算是查不到刺客也要大肆搜捕一番,可是從那日行刺到現在幾乎半個月過去了,卻沒有人提起一句。
這事太不尋常,也是她心中憂慮所在。
「皇後娘娘看出什麼來了嗎?」德順問道。
聶無雙搖了搖頭,放下這半支箭,抬頭問道:「你還打聽到了什麼嗎?」
德順為難:「奴婢可是花了不少銀子才說服那人拿了這半支箭,其餘的,他是怎麼問也不說了。好像……」
他面上露出膽怯:「好像是聖上下了封口令……」
「皇後娘娘,這……這事還是不要查下去了。奴婢擔心皇上萬一知道了的話會怪罪下來!」
聶無雙一驚,還要再問,外面傳來聲音,有宮女在與什麼人說話。聶無雙連把這半支羽箭迅速收起。
楊直面上帶著笑意,走進殿中:「皇後娘娘,皇上聽聞娘娘正在裁製冬衣,特賜下……」
他臉上的笑意在看到德順之時頓時凝結,問道:「德公公在這裡做什麼?」
聶無雙淡淡一笑:「德公公在跟本宮講笑話解悶呢。」
楊直不好再問,稟報完畢,就退了出去。
德順見他走了,這才上前低聲問道:「娘娘,這事要瞞著楊公公嗎?」
「嗯。」聶無雙點了點頭,眸中神色複雜:「他雖是本宮的心腹,但是他的主子另有其人。」
她看定德順圓胖喜氣的臉,美眸中冷色掠過:「記住,你才是本宮最相信的人!」
「是是……」德順對上她冰冷似雪的眼神,心中不由打了個寒顫,連聲應道。
「退下吧,讓本宮好好想想。」聶無雙揮退了他。
德順走了進步,又回頭不放心地道:「娘娘,一定要日落時分就得還回去。」
「本宮知道了。」聶無雙說道。
德順又如來時一般悄悄退了下去。殿中徹底安靜下來,聶無雙拿了這半支羽箭,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什麼來。時間一刻一刻地走過,她看得眼花都看不出什麼來。偌大的殿中,只有她淺淺的呼吸聲。
窗外的光亮漸漸暗了,她心中湧起一股煩躁,猛地站起身來。「哐當」一聲,桌上的茶盞被她衣襟帶起打翻。她不耐煩揮了揮衣袖,在殿中來回急走,到底是什麼樣的內情,蕭鳳溟竟不跟她透露半點?
直覺告訴她這場行刺沒那麼簡單,但是其中的不簡單之處她又說不上。
若是置之不理,她亦是可以在宮中安穩度日,但是她早就習慣了事事盡在掌中,若是蒙了雙眼,掩了雙耳,裝作什麼也不知,那也許在某日清晨醒來就也許會發現自己早就萬劫不復……
唉……聶無雙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她走到桌邊,拿起這半支箭羽,忽地,她面色一變,幾乎是立刻,她急忙把箭放在眼前仔細看了起來,只見茶水淹過箭身,打濕了那箭身一處,而在那一處,三個正楷小字隱隱顯現,筆力飄逸……
她急忙再拿茶水抹上,又掃開案幾一處,拿阿筆墨在紙上順著這三個微小的字跡對比在紙上畫了起來。
每畫一個橫,每順著那箭身上的畫一條豎,她的心就越沉一分。
終於,潔白的紙上隱約出現一個人的名字。她的手顫抖起來,「咔噠」一聲,手中的毛筆陡然落下,在潔白的紙面上掃過一抹濃墨的痕迹。
她定定看著紙上的三個字,半天無法呼吸。
顧、清、鴻……
是他!
竟然是他!
心中彷彿被什麼揪起,那麼疼,那麼冷。她扶著案幾邊,長長的護甲神經質地在案几上劃下深深的刻痕。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竟然是他?!
難道他千方百計為的就是是殺了自己?!
難道說,那一天的行刺,他的目標不是蕭鳳溟而是自己?!
她的眼中湧起驚濤駭浪,心底的恨意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出。往事洶湧而來,被誣下堂、那囚禁柴房生不如死的十日,滿門被抄斬的血色……
「顧!清!鴻!」她眼中如血,狠狠一巴掌掃落了案几上所有的東西。滿地的脆響令侯在外面的宮女吃驚奔進來。
「滾開!」聶無雙扶著案幾,手中捏著那張白紙,臉上恨意已扭曲,宮女未曾見過她這般可怕模樣,嚇得驚叫一聲連忙退了出去。
聶無雙看著手中捏著幾乎粉碎的紙張,冷冷笑了起來:「好,好,好你個顧清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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