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秋意濃(一)
長街寂靜無聲。只有馬兒不安地打著響鼻。
蕭鳳青看著面上殺氣重重的聶無雙,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把斥責的目光落在她身後的楊直身上:「本王不知你竟然是要殺顧清鴻。」
楊直慚愧低頭。
聶無雙冷聲道:「你不用怪他!殺顧清鴻是我自己的主意,他也是今夜才知道。倒是殿下你來得這般蹊蹺,本宮倒是要問殿下一句,你憑什麼保他?!」
蕭鳳青只是抿緊薄唇,狹長深邃的眼眸中神色不定。
聶無雙等了許久依然等不到他回答,清清冷冷笑了一聲:「既然殿下無話可說,本宮要回寺了!」
她說著鑽入車廂中,冷喝:「走吧!」
可是她聲音剛落,車夫卻是一動不動。她還要再說,眼前陰影掠來,車廂中多了一個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楊直連忙下車,低聲吩咐車夫幾句。馬車就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聶無雙冷著臉,把風帽戴上,不再看他。
車廂中昏暗無光,狹小的馬車中,他的氣息越發鮮明。聶無雙索性閉上眼,不再吭聲。
「你要殺他,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吧?」蕭鳳青的聲音就在耳邊,少了幾分往常的慵懶與漫不經心,帶著柔和。
聶無雙一怔,依然不說話。
手心一涼,他已握住了她的手:「顧清鴻是得死,但是不是現在。」
他的手冰冰涼涼,似要滲入她的心底。聶無雙甩開他的手:「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無雙遵命就是!」
「你!——」他不由氣結,可是卻又忍住。他今夜的異常令聶無雙心中充滿了懷疑。
想著,聶無雙冷冷嗤笑:「可不是么?顧清鴻與殿下有什麼關係?我殺不殺他,又與殿下又有什麼關係?」
她終於肯跟他說話了。蕭鳳青長吁一口氣,伸展四肢:「他是上林苑行刺的唯一嫌疑,皇上不徹查這件事不過是因為顧清鴻身份特殊,治罪與他恐怕會引起兩國的邦交。現在你要是真的殺了他,皇上豈不是會懷疑這一切幕後又有人在指使?」
「而且你再想想,若是顧清鴻死了,死無對證。行刺的事都還沒查清楚誰是主謀,齊國的皇帝恐怕會借這事大做文章,來逼迫皇上在秦地分割上讓再步。本來齊國就不滿這協定,簽了也只是勉強答應而已。他們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借口?」
「不過是區區一件行刺的小事,查下去就是顧清鴻是主謀,齊國理虧在先。若是你橫插一腳,那事情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他不緊不慢地一番話令聶無雙忽地安靜下來。她皺起悠遠的秀眉,苦苦思索。心彷彿沉入了一個迷茫的所在,辨不清東西南北,可是明明之前的一條光亮就在眼前,只需要再想想就能全盤想通……
「這麼說,睿王殿下是為皇上考慮了?」聶無雙側頭,似笑非笑地反問。
她的眼神那麼犀利,彷彿要洞破他所有的心思。
蕭鳳青垂下眼帘,忽地打了哈欠,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低說道:「那你想本王還有什麼別的心思不成?」
他靠得這麼近,帶著一絲誘惑與哄勸。聶無雙冷冷推開他:「這番話誰來說,本宮都信,就是殿下來說,本宮是半句都不信。」
她的話這麼坦白,令蕭鳳青臉上微微一僵,隨即他漫不經心地笑道:「信不信由你,只是顧清鴻現在還死不得。」
聶無雙看著他明暗不清的俊顏,冷冷回過了頭。
遠遠的,湖光寺近了,聶無雙喝住了馬,下了馬車,由楊直帶著匆匆向廟中的側門走去。她走了幾步忽地回過頭,看著馬車中的蕭鳳青,冷聲道:「今夜之事只不過是我與顧清鴻的恩怨,以後殿下不要插手。再插手,休怪無雙翻臉無情!」
她說罷,由著楊直帶著沒入了黑暗之中。
蕭鳳青看著她翩翩如蝶的身影隱沒,眼微微眯起,唇角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深……
她,是真的肯下狠手殺了顧清鴻!這個認知撞入他的腦海,令他一夜的憂心煙消雲散。
「哈哈,回府!」他笑著對車夫吩咐,袍角一撩,鑽入了車廂之中。
……
第二日,聶無雙回到了宮中,才一日未處理宮中之事,瑣事就一堆,眼看著要入冬了,各宮中裁製冬衣與增添取暖器物就多了起來。各宮妃嬪見皇后回宮,紛紛前來請安參見,又說起今年的秋狩不知辦不辦,又言到秋後的各種節日,絮絮叨叨,煩不勝煩。
聶無雙從湖光寺回宮中便面上沉沉,這些瑣事呈上她跟前,她越發覺得心中氣悶。索性召來敬妃,讓她全權安排,各宮妃嬪她也勉強應酬幾句,各自打發了。
敬妃依意旨前來,很快各宮的事務安排在她手中井井有條。她見聶無雙煩悶,柔聲問道:「皇後娘娘可是在湖光寺受了氣?」
「不是。」聶無雙勉強笑道:「不過是睡不慣湖光寺的禪房。」
敬妃聽了頓時安心笑道:「出門在外總是不如宮中。皇後娘娘既然累了就多歇息一會。臣妾告退……」
她說著帶著宮女悄悄退了下去。
「承華殿」中又恢復安靜。聶無雙看著殿前擺著的一盆盆盛開的秋菊,想起湖光寺的菊院,回頭吩咐宮人:「都搬走吧!本宮瞧膩了!」
宮女見她口氣不悅,連忙命人搬走,又換上別的花。她只一句話承華殿中的景色便是煥然一新。可是這樣依然令她眉頭未舒展半分。
聶無雙在廊橋中散步,承華殿四周遍植楓樹,一道秋天,滿宮中火紅楓葉,比花還嬌艷。紅葉襯著精巧的宮殿,令人猶在畫中行走一般。聶無雙看了許久,這才覺得心中的鬱氣稍解。
楊直猶豫前來,俯首跪下道:「皇後娘娘!」
聶無雙冷眼看著他,也不命他起身,冷冷道:「楊公公的主子不是本宮,自去跪你真正的主子便成了,何必再來見本宮?」
一句話,楊直額上便滲出冷汗,他更低地俯身:「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還說不敢?若不是你把消息暗通給他,他怎麼會知道本宮要做什麼?!」聶無雙心中的怒火騰騰燃燒。
「皇後娘娘,理由殿下已經與娘娘說明白,奴婢也是為了娘娘好!」楊直低聲辯解。
「好?!」聶無雙怒極反笑:「虧本宮把你當成心腹,你還這般對待本宮?今日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說出睿王殿下為何要保顧清鴻,第二,你從此滾出承華殿,本宮不需要不忠心的人!」
「皇後娘娘!」楊直大驚,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說與不說,你自己挑。說了,你依然是承華殿的大總管!不說,本宮就留不得你!」聶無雙面色冷凝。
「皇後娘娘,殿下已經說明白了,你讓奴婢如何再說?」楊直臉色煞白。
聶無雙冷笑兩聲:「他說的,你以為本宮會信么?」她的美眸中冷色不改:「他要做的都瞞著本宮,這就是他所說的誠意?!你讓本宮怎麼相信他會履行我與他的盟約?」
「娘娘息怒!」楊直只能低頭:「殿下所做的一切絕對不會傷害娘娘的!娘娘一定要相信殿下才是啊!」
相信?她心底冷冷笑了笑,怎麼信?從何而信?她最恨被蒙在鼓裡,他口口聲聲要替她報仇,可是連顧清鴻他都不讓她下手。還談什麼齊國昏君,齊地萬里??
恐怕他不過是拿著她的仇恨當借口,滿足他那不可告人的野心!
聶無雙看著面前的一片濃秋景緻,只覺得秋風冷煞,遍體生寒。什麼時候又要到了一年的冬天。這般快,又這般令她措手不及。
「罷了,你下去吧。」聶無雙懨懨揮了揮手:「你是不會背叛他的。他要做什麼,本宮也不想再知道半分。」
「皇後娘娘……」楊直眼中泛出水光,三年的忠心輔佐,卻突然被她驅趕身邊,這樣的結果他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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