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節 王車易位25
中年術士已經將自己的魔力催動到最高的程度,而作為這種動作的反映,他全身上下,盔甲的每一個部分都在散發著藍白色的光芒。
如果他沒搞錯,這種狀態下的他,發揮出來的力量是普通外骨骼裝甲是數倍乃至於數十倍。沒錯,這很不科學,但是這很魔法。他的力量,可以讓他直接給予外骨骼裝甲的關節、軸承、能源、冷卻等一大堆系統直接超過自身負荷的壓力而當機。甚至冷卻系統罷工而導致爆炸都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眼前這台外骨骼裝甲,居然和他勢均力敵!
沒錯,雙方四隻手緊緊撐在一起,居然平分秋色,誰也不能向前推進,誰也不能賺到便宜。
怎麼回事?他簡直不相信。
是在力量方面特化改裝過的外骨骼裝甲?
不,不可能。任何機械,在結構不變的情況下,想要增加力量就必須增加體積。想要有限的空間里,將動力提升到正常數十倍之多……就算是他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或者說,這意味著能源、動力系統的一次全方面提升,就如蒸汽機提升到內燃機一樣。別說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沒達到這個地步,哪怕某個實驗室里造出了這些特殊的機械,也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而且,他清楚的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或者說,這場對抗根本不應該發生。因為他剛才的那一招魔力攻擊直接能讓對方陷入深度昏迷。
怎麼回事?怎麼可能?對方是個術士嗎?當然這個就更荒謬了。
「啊,你好像很驚訝。」寒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作為外骨骼的操作者,雖然他驅動了外骨骼裝甲的最大功率,但是這並不需要消耗他本身的力量,所以他依然有足夠的餘裕來氣定神閑的說話。「力量和我差不多相等,讓你覺得很不適應?」
「發生……什麼……了……」中年術士勉強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來。
「其實很簡單,您的力量被削弱了。」寒說道。「感謝您剛才對我的坦誠,所以我也不想隱瞞,您看到我的外骨骼裝甲上的那層金屬皮了嗎?那就是傳說中的抗魔裝甲……沒錯,就是凱查哥亞特的手下,也就是被稱為毀滅者的生物身上披掛的護甲。不是為了對抗武器刀兵,而是為了對抗魔力的那種東西。沒錯,您別看我這幅外骨骼裝甲平庸無奇,甚至比較丑,但是實際上他是一位會內的兄弟,花費了很大的精力改造后給我的。這些金屬全部都是他從戰場上毀滅者的屍體上收集過來的。當然,他的手工技術不怎麼樣,但是現在不是在乎形象的時候,不是嗎??」
中年術士因為必須在魔力和體力兩方面全力以赴,所以已經沒辦法說話了。但是他眼睛中依然有一絲迷惑。
他聽說過毀滅者的抗魔盔甲,也聽說過這種盔甲在和術士戰鬥中發揮的作用。這些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由於這種抗魔盔甲的存在,使得魔力的效果大大降低。根據實驗,效果大概會被降到十分之一的地步。事實上,與其說有人在隱瞞這件事,不如說有人在宣傳,每個來女妖之門的術士基本上都掌握了這一點。沒人希望寶貴的術士因為消息的不靈通,莫名其妙的死在毀滅者手上。
但是,他現在並沒有將自己的魔力投擲出去——是的,剛才是這樣的,他把第七律的魔力丟出去,然後很自然的,因為遭到嚴重削弱的緣故,沒有讓寒神志不清。在經過解說之後,他已經完全理解了這件事情。問題是,現在他可沒有這麼做啊。
現在的他,只是讓魔力充斥於自身的範圍,用魔力驅動自己的血肉之軀,僅此而已。
「您應該不會以為,抗魔裝甲的效果是隔絕魔力吧?」寒說道。
難道不是嗎?中年術士忍不住想反問。可惜的是因為全力以赴的緣故,他現在沒辦法說話。其實何止是不能說話,他甚至現在是憋著一口氣,才能勉強和對方持平。這已經是他短時間內爆發出力量的極限了。
「魔力怎麼可能被遮擋呢?」寒不緊不慢的說道。「您既然來到這裡,怎麼著也應該看過一些毀滅者的圖片或者視頻吧?他們雖然身披盔甲,但是那盔甲可並不是將全身上下一點不剩的包裹在裡面的啊。您只要對這件事情稍微上一點點的心,就會明白這種盔甲,並不是如裝甲抵抗子彈那樣的道理,來抵抗魔力的。」
應該是如此的。但是很遺憾,中年術士從來到這裡開始,就一點也沒有關心過相關事宜。他為何要關心呢?從一開始,格魯馬斯就沒想過去對付毀滅者。再說了,原理什麼的,術士們通常也不會太關心,那些事情都是專業研究者的事情,不是嗎?
「魔力是無形無質的,我看過一些書,有些術士將魔力形容為風。您覺得,」寒依然保持著之前的語速,這對他很容易,因為這種對峙絲毫不消耗他的體力。「風會吹不進那些滿是縫隙和缺口的盔甲嗎?顯然不是這樣子的。這種盔甲,這種金屬之所以能產生抗魔的效果,其實不是『抵抗』魔力,而是『擾亂』魔力。它是一種擾亂物,它本身的存在就會幹擾了魔力的流動,從而讓魔力無法發揮效果。現在您明白了嗎?在我和你這樣貼得這麼近,它就會理所當然擾亂您體內的魔力……你的魔力會滯塞,無法如正常的情況一樣發揮力量。」
「嗚……」中年術士發出一身呻吟。他的筆直的手臂略微彎了一點點。一開始的時候,這個彎曲的程度並不大,但是它馬上就以加速的方式進行了。
「您看,」寒繼續說道。「魔法很神奇,但是您現在可沒有半點優勢。」隨著對方的步步退卻,他的鋼鐵雙臂正在慢慢的,但是不可抗拒的合攏,「您剛才瞬間的爆發力只能和我持平,而每個人都知道,爆發力是不可能長久的。」
伴隨著無可抗拒的巨大的力量,寒終於從正面抱住了術士,勒住了他的雙臂和胸膛。而且因為體型差距的緣故,他輕輕鬆鬆的讓對方的雙腳離地。
原本就在力量對抗中處於下風,失去雙腳借力支撐的可能性后,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翻身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在鋼鐵臂膀的壓力下,那副發出藍白色光芒的金屬盔甲上響起了扭曲變形的脆聲音,伴隨著骨頭被壓緊而發出來的「咔噠」聲響。
「現在,我甚至可以宣布我贏了這一戰。」寒的聲音變得輕柔,恰如死神的鐮刀一般。「您已經被您看不起,甚至厭煩的累贅,也就是我,打敗了。」他的雙臂一點點勒緊。金屬盔甲在擠壓下變形了,扭曲折斷而形成的尖銳角刺進了皮膚裡面,鮮血從傷口中噴涌而出。
很快的,半邊身體被染紅了。
中年術士在使用他能使用的所有力量掙扎。但是正如寒剛才說的,爆發力歸根結底只是爆發力,瞬間保持可以,但長久維持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勉強的一次次鼓起力量,但擋得住也就是那催鼓的一瞬罷了。每次在這短暫的對峙之後,就是鋼鐵臂膀進一步收緊。
現在中年術士已經很清楚對方要做什麼了,對方就這樣打算將他活活的勒死。
隨著越勒越緊,他的呼吸也越來越痛苦。生死關頭,難以形容的憤怒讓他不顧一切。
為什麼自己會遇到這種事情?為什麼會被這麼區區一個螻蟻逼到這個地步!都怪這些人,都怪陸五,都怪格魯馬斯!這些螻蟻!螻蟻!
中年術士雙腳瘋狂的踢著面前的鋼鐵巨人。但是這沒有用,或者可以這麼說,這種打法簡直就是自殘。因為鋼鐵之軀上包裹著厚實的裝甲,別說現在力量大大削弱,哪怕是他能發揮自己十成十的力量,這種程度的打擊依然只會讓自己受到傷害。
正面的碰撞中,吃虧的永遠都是血肉之軀。
越來越難受的呼吸、不斷遭到壓迫的胸部,還有逐漸被壓扁的鎧甲,這些都如實告知自己的命運。他的雙腳已經在這種瘋狂的攻擊中受到了嚴重傷害,血都從靴子里流出來了,但是他已經無暇關注。
正如客觀規律所規定的,所有攻擊都沒有效果,難受的壓迫依然持續。最終,他的胸腔終於容納不了那麼多東西了,伴隨著嘔吐聲,嘔吐物被噴了出來。或者說被擠出來更合適些。
這就是血肉之軀和鋼鐵機械對抗的結果,一旦瞬間爆發的力量占不到優勢,那麼在長時間的耐力戰中,血肉之軀肯定是先撐不下去的那一個。
「相信您一定覺得心平氣和,因為您剛才親口說過,弱者沒資格活下去!」寒繼續勒緊,骨骼碎裂的聲音隨即響起。不過他說話也沒停下來,因為這兩者並不衝突。「啊,也許您沒這麼說,但是那只是用詞遣句的問題,意思是相同的,不是嗎?」
「不過無論如何,還是謝謝您。」寒不帶一點感情的說道。「是您堅定了我的信念。我原本對我要走的路充滿迷惑和不安,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再迷惑了。」他說道。「我贊同您的看法。除非我們證明了我們的力量,除非我們給術士們造成了他們永遠難以忘記的慘痛傷害,除非我們讓十億個喉嚨同時喊出恐懼和憤怒的聲音,否則在術士們的眼裡,我們只是沒有資格活下去的廢物!」
他最終鬆開了手,那具連痙攣也做不到的身體沉重的落到地面上。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死者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充滿痛苦絕望,而是呈現一個扭曲的嘲諷笑容。似乎他在死之前的最後一刻,是在嘲笑著什麼。
「我知道您在笑話我,嘲笑我的理想和宣言。我承認,雖然我贏了,但是多多少少也占著那麼一點出其不意的優勢。如果您對我知根知底,也許就不會輸。除此之外我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台外骨骼裝甲——你想的是對的,至少眼前是對的。眼下確實只有我一個人。但是如果覺得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所以什麼都做不到,那麼您就錯了,大錯特錯。在我這邊,有著一整個暗盟兄弟會。他們期待著足以抵抗術士的力量已經很久了。我們的平靜,只是因為我們缺乏反抗的力量,而不是因為我們沒有反抗的決心。」寒說道。「現在,我已經得到這種抗魔金屬的合成配方了。」
不過這個時候,對方已經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