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節 帝之下都30
「我馬上電話求救比較好嗎？」湯瑪士追問了一句。他心頭火熱，如果這種神秘的預知力量是可以修行獲得的，那麼每個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雖然截至目前湯瑪士還不懂如何修鍊——別說實際上踏上這條路了，他就連路開始的地方在哪裡都不知道。但是如果這一次救了陸五，那麼他是否有機會……得到學藝的機會？
在所有的東方傳說中，這些超自然力量都是很講究天賦的，不是隨隨便便一個阿貓阿狗都可以練成。但是湯瑪士卻總覺得自己是不同的。這不奇怪，每個人都會對自己抱有僥倖心理。事實上大部分人在無可辯駁的徹底失敗之前，都覺得自己是不同。
「不，這裡信號不是很好。」高廠長說道。「去一個信號比較好的位置。」
信號不太好？湯瑪士完全搞不懂了。信號不太好自己怎麼接到電話的？而且剛才的電話交流里他也聽的很清楚，並不存在模模糊糊或者斷斷續續之類的情況。他想追問，然而高廠長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將信將疑的湯瑪士隨手打了一個電話，然後發現高廠長的警告是正確的：這個地方的衛星電話信號很差，有，但基本上屬於撥不出去的那一種。
這……太神了吧？如果衛星電話信號不好，那高廠長是怎麼聯繫過來的？
要知道，這可不是設備的問題，而是信號的問題。從理論上來說，高廠長哪怕手上有再好，再先進的電話，湯瑪士這邊不行照樣不行。
也幸好，湯瑪士早就知道高廠長也是一個修行者。既然陸五陷在雪崩中活了好幾天（而且根據高廠長口氣，他顯然還能活更長的時間，情況還算不上很危急），那麼高廠長用什麼神奇的手段聯繫過來，似乎也很正常。
這種超自然能力並不是如電影上那種力舉千鈞或者飛天遁地之類。但是卻只能讓湯瑪士感覺到真實。
如果那種飛天遁地的手段真的存在的話，這麼漫長的歷史，政府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或者說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的人，是不可能在歷史上被掩蓋住的。因為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足夠改變很多事情，在諸多歷史事件上都會有重大的影響。哪怕他們事實上什麼都沒有做，也無法被忽略，就像一個將軍絕不會忽略那些事實上沒有投入戰場的敵人一樣。拿破崙在奧斯特里茨戰役之中取勝，他也絲毫沒有忽略事實上並沒有參戰的普魯士。
相反，例如陸五表現出來的能力，雖然也是實打實的超能力，卻更加自然。
陸五在叢林中一個人打倒了一個小隊的士兵。但是湯瑪士也知道，陸五再厲害，皮肉也是擋不住子彈的（否則無需繞遠路）。他也許可以出其不意的打倒一個小隊，但是如果真的遇到規模更大，警惕更高，下手更果斷的敵人……勝負就很難說了。事實上，只要有一個人出其不意的開火，也許就能打倒陸五了。另外一些能力，比方說那些滅殺毒蟲，叢林認路，躲避敵人追捕之類能力，都談不上是什麼高大上的能力。最多也就是能更適應惡劣環境罷了。
從這一點來說，就算是古代冷兵器的年代里，一個修行者的戰鬥力也不離譜。什麼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之類可能性很低。但是這也說明了，為什麼歷史記載之中，那些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修行者微不足道，影響不了歷史大局。他們的超自然能力，是可以輕易的被精密的計謀和數量上的優勢給抵消的。
從邏輯上來說，這種程度的力量，才是真正的超自然能力。甚至包括高廠長這樣在信號極差的地方打電話。其實它也只比別人強了那麼一點點，但是就是這一點點裡，蘊藏著真正的神秘智慧。
湯瑪士繼續向前。衛星電話的信號其實並不是突然改變的，而是有一個逐步衰減的過程。他估摸著，自己再向前開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問題就解決了。
前面說了，這是山區上一片少見的狹長平原，如果在衛星航拍圖上，大概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點，但如果車子來開，最寬的距離大概也夠三五個小時的。
因為前後不過幾天時間，所以湯瑪士依然記得之前這裡的風光，這地方還算得上草原（草甸）。不過僅僅幾天的工夫，這地方的黃色增加了很多，甚至已經蓋過了綠色了。
溫度降了不少啊……
當然了，對於擁有一輛越野車和大量物品的湯瑪士而言，這幾乎是沒什麼感覺的事情，也就是裡面多加了一件衣服罷了。就算是車外吹過來的冷風，也被擋風玻璃幾乎都擋在了外面。所以雖然知道溫度下降，但是他也只是略微感嘆一下罷了。
如果能找到人幫忙就好了。湯瑪士這麼想著。
突然之間，視野里出現了一個不應該有的東西。
湯瑪士幾乎是嚇了一跳，但是，眼睛是不會騙人的。他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確定發生了什麼——前方居然有一輛車。
雖然還很遠，但是一輛車終歸是一輛車，和一塊石頭什麼的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湯瑪士確信自己不會看錯。
這裡為什麼會有車？而且就是這麼靜靜的停在荒野之上？
湯瑪士忍不住朝著那邊開了過去，在開到一個比較近的距離的時候，他終於確定這不是一輛被遺棄在荒野上的破舊汽車，而是有人開的。因為這輛車雖然看上去有點破破爛爛，但是停在這裡卻不過很短的時間——因為車子上乾乾淨淨，沒有長期風吹雨淋必然會覆蓋上來的各種髒東西。遠遠就能看到，它的車輪可是飽滿充足，一點也沒有被遺棄的樣子啊。
但是四周一時間似乎看不到有什麼人。
湯瑪士停下車。
……
書上說，北極的愛斯基摩人能夠用雪做屋子。事實上，雪屋算是很有名的東西，幾乎每個男孩子都知道。按照書上的說法，在雪屋裡面其實並不冷。這是因為冰雪本身其實並不是熱的良導體，冰其實能很好地隔熱，並讓屋裡的熱量幾乎不能通過冰牆傳導到屋外。
呃，理論歸理論，事實上似乎是完全另外一回事。
這個地下空穴，比起雪屋來說也差不了多少吧？但是為什麼會這麼冷呢？
藉助有限的光芒，陸五已經清楚的看到朱華的臉上已經早已不復最初的蒼白，而是變成了烏青色。他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最初的時候，他感覺到的是四周的寒意。但是現在那已經不是寒意了，而是疼痛。彷彿有一把把的小刀，正在他的皮肉之上切割著。臉部、頸部之類裸露的地方是刀子們攻擊的重點，但是其他部分也好不了多少。
陸五清楚的記得自己曾經和某個有過極地探險經驗的網友（他如此自稱）聊過天。按照那個人的說法，寒冷對人類的傷害其實也是分成多個階段的。第一階段就是普通的冷、麻木。第二階段是疼痛。第三階段是徹底的麻木，感覺不到痛也感覺不到其他什麼。最危險的是第四階段：你不僅感覺不到冷，還感覺到發熱。按照那個人的說法，這是人類失溫到了危及生命時候的表現。當然了，其實不需要到第四階段，只要到了第三階段，對你身體的傷害就造成了，甚至可能是無法痊癒的嚴重傷害。
湯瑪士到底怎麼了？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應該跑到衛星電話能夠打通的地方去求援才對啊！
當然以上也只是心裡想想。考慮到雪崩的危險性，湯瑪士不一定會覺得還有救援的必要（眾所周知，雪崩之下如果沒有第一時間被救出，基本上就沒有倖免的可能）。但是饒是如此，你哪怕是抱著挖掘屍體的心態，也該找人來了吧？
當然還有琥珀。在明白了對方設下的陷阱之後，陸五現在真的很想知道琥珀情況怎麼樣了。雖然高手保證這個陷阱完全是找錯了對象（因為琥珀現在的狀態根本不是血肉之軀），但是她卻顯然也處於某種困境之中。否則的話她肯定能找到陸五。
當然陸五最後悔的還是把徽章放在行李里，留在車上。可是這也沒辦法，畢竟那個徽章說到底只是水晶製品，並不是什麼堅不可摧絕不會毀壞的東西。當然因為它裡面蘊藏著神秘的力量，讓它的質地會更加堅固。但是陸五可一點也不想去測試它到底有多堅固，所以才會將它放在安全的地方。
如果有徽章在手，那麼情況就截然不同吧。不過話說回來，他也不會和朱華這麼近距離接觸了。
真的彼此接觸了之後，陸五才覺得其實冥月術士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青面獠牙。雖然兩個陣營的三觀略有偏差——但是真的也只是略有偏差罷了。站在地球人的立場上，特別是經過這一番談話之後，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類似於地球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不同民族在思維方式上的區別罷了。
「你還在等著人來救你嗎？」在陸五原地走來走去好通過運動給自己增加一些熱量的時候，朱華突然問道。前面說過，她的臉色已經趨向烏青，就像整個皮膚都一起黑下去一樣。哪怕是術士，這種情況下也沒辦法對付寒冷。而且因為她到目前為止還不能自由移動，所以情況比陸五更糟糕。不過她在魔力方面要比陸五強得多。所以整體來說兩個人還算是半斤八兩。
和陸五還有得救的希望不同，朱華顯然已經絕望了。這是她基於自己傷勢變化和環境惡化做出的結論——她已經明白情況遠沒有預想中的那麼好。原來她覺得至少自己有十分之一的機會可以衝破雪層逃出去。現在她才明白，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麼仁慈。她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呼吸、和冰雪的接觸還有其他一些原因，她的衣服的保暖性能越來越差。此時她已經感覺自己身上穿的不是一套專門用於寒冷環境下保溫的保暖裝，而是冰冷堅硬的鐵片。作為一個高階術士卻凍死在冰雪中……這種下場也許很可笑，但是它正在逐漸變成一個事實。
其實也沒什麼可笑的。術士確實比一般人強大很多，但是也不可能長時間對抗惡劣環境。
「為什麼不能？」陸五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朱華的變化。現在的她，與其說是充滿惡意，不如說是充滿了一種自暴自棄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