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犯賤
黎明前的黑暗，夜色沉悶的讓人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手術室外，十幾個黑衣人還有古妍兒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古妍兒不許章啟天通知柯家的任何人。
柯賀哲不會死的，她不許他死，他就不能死，否則，她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既然他不會死，那就沒有必要通知。
就算是頭中了子彈，她也是認定他不會死。
至於洗正南，何時人已經到了。
在洗正南被送往醫院的途中，何時的人也追查到了洗正南和她的下落，只可惜比柯賀哲的人晚了一些，否則，兩股力量會合，洗正南和柯賀哲現在也不至於受這樣重的傷了。
冷色調的大廳里，何時離著古妍兒遠遠的坐在那裡，黑眸緊盯著手術室門上的『手術中』三個字。
那三個字一直不停的循環滾動著，每滾動一下，都象是一把鎚子在敲在人的心上，讓人痛徹心扉。
他沒有吵也沒有鬧，可就是這樣的安靜，更讓古妍兒不安，她知道，是自己又一次拖累了洗正南，若不是為了她，洗正南不至於中了陳雪的人的算計而被帶去了小樓。
手絞著衣角，天知道正在同時進行的兩台手術於她來說有多沉重呢。
沉重的壓著她就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天亮了。
陽光透過窗子灑進了大廳，萬物都在蘇醒的時候，古妍兒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只有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手術室的門，只等著那兩個男人一起出來，然後微笑對她說，「妍兒，我們沒事。」
這一句話，她一直都在幻想著，她無法想象他們再也醒不過來的後果，不，他們不能死，誰也不能死。
不管誰死，帶給她的都是生不如死。
她會一輩子活在痛苦中的。
柯賀哲。
洗正南。
必須都要好好的。
有人打開了大廳的窗子，有風拂入，溫柔的拂過她的漫身，她依然如雕像般的坐在那裡，兩個男人進去了多久，她就這個姿勢坐了多久，思維早就麻木的沒有工作了。
「太太，吃些粥吧。」
古妍兒根本沒聽見，雙目如赤，如果不是偶爾長長的睫毛還會動一下，就真的會被以為是雕像了。
「太太，你要是一點東西也不吃，等柯少醒來，你哪裡還有力氣照顧他？太太，就吃一點吧。」手下低聲勸著。
古妍兒還是呆坐在那裡，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章啟天皺了皺眉頭，一步過來搶下了那個盛粥的食盒，「我來。」
古妍兒根本不知道他過來了，看都不看章啟天一眼。
「柯太太，柯少說了，你不吃粥他就死給你看，等他出來手術室你要是不能照顧他，他也死給你看，不信，你就試試，咱們柯少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連著兩個『死』字，終於攪醒了古妍兒般的讓她稍稍的有了一些回神。
「你說什……么？」古妍兒迷惘的抬起了頭，她好象是聽到說柯賀哲死了，這怎麼可以呢？這不可以，一時間，出口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章啟天就把他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古妍兒緩緩的接過那盒粥，拿起勺子慢慢吃著，可是目光始終不肯離開手術室的門。
那痴獃的樣子讓誰人看了都忍不住的心疼。
一盒粥，她慢騰騰的足足吃了有小半個小時。
其實真的很餓很餓，畢竟被陳雪囚禁的時候她和洗正南已經接連幾天都是每天只吃一餐了。
還是極為簡單的一餐。
可就算是再餓，她也沒胃口。
兩個男人沒醒，她吃不下。
之所以強吃了一點粥，是她想要撐到柯賀哲和洗正南出來手術室的那一刻。
不然，她的頭暈暈的，她也懷疑自己會不會隨時暈倒。
天大亮了。
手術室外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一道纖瘦的身影飛奔了進來，一眼就掃到了坐在角落裡的何時，然後還有與很多人坐在一起的古妍兒，最終，她飛奔向了何時。
對古妍兒，她不恨，可再也親近不起來。
「他怎麼樣了？」
何時緩緩抬頭，看著迎面焦慮的女孩，心沉了沉，「手術中。」
還在手術，所以，一切都是未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還有呼吸。
否則，手術早就結束了。
但只要有呼吸，就還有希望。
他此刻就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對古妍兒，何時已經恨到了極致，可是同時，又覺得自己恨得毫無理由，畢竟，一切都是洗正南的自願，古妍兒沒有任何強行逼迫洗正南的行為。
他這個弟弟就是傻呀。
傻到讓他也無奈了。
「進去前什麼情況？」馥亦繼續追問。
「中了槍。」何時言簡意賅，他來的時候，也只知道這一些，至於細節，他也不是很清楚，也懶怠問柯賀哲的人。
若不是柯賀哲惹得爛桃花，洗正南也不至於出事。
算來算去，都是柯賀哲的錯，柯賀哲受傷是活該，柯賀哲是死是活他都不管。
他只要洗正南醒過來就好。
小時候，他們兄弟兩個相依為命。
洗正南一向比他乖巧，與人交往很會看眼色的洗正南總會在他覺得自己就要餓死的時候，然後不知道從哪裡討來一個饅頭，一塊餅乾，讓他們又艱難的活過了一天。
便是那個時候開始，他與洗正南的感情就建立了起來。
從此，不論他走到哪裡，做到什麼位置，多麼的喪心病狂，對於洗正南這個弟弟，從來都是最親近的一個人。
也是他唯一不設防唯一認定的親人。
只是如今，生命中又多了冷凝汐還有女兒何冷天妤，他才初初嘗到人活一世的溫暖和親情。
卻，就要在他終於體會到生命的美好的時候，洗正南就要離世了嗎？
不，不可以。
那個從小就維護他的小男孩一直是他生命中絕對不可或缺的人物。
他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大概中在了哪個部位？」馥亦繼續焦急的追問。
這一問，倒是問住了何時，他看見的洗正南全身是血，血染紅了他的衣衫，根本分辯不出哪裡受了傷，哪裡沒有受傷。
輕輕的搖頭，「到處都是血，我不知道。」
「我去問醫生。」馥亦轉身便往手術室跑，她是這個醫院的護士，就是因為她是醫院的，所以才一到醫院上班就聽說了昨晚醫院來了兩個急診病患正在手術中。
而且，根本不用她打聽，下晚上的護士一說出柯賀哲來，她就下意識的聯想到了洗正南。
因為，柯賀哲就代表古妍兒，而古妍兒的事情就絕對少不了洗正南。
即便古妍兒不想，洗正南也會自己湊上去的要相幫古妍兒。
人都是這樣吧，一旦愛上，就犯賤。
洗正南是，她又何嘗不是呢。
她比洗正南更犯賤，就想要死纏著洗正南，然後弄到洗正南現在已經不理她了。
最近幾天，她的眼皮總是一直跳一直跳。
洗正南不見了。
手機不接。
住處也不回。
她電話打也打了，人也親自去他家裡找了，可始終沒有找到洗正南。
若不是覺得他一個大男人不會發生什麼，她早就去何時那裡找了。
只以為他可能是出差或者出國了，沒想到，居然就出了事。
何時坐在這手術室外就代表一切了。
馥亦進去，何時也起身跟了進去，他早就坐不住了，坐在那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比他自己受傷時更受煎熬。
他現在終於懂了他受傷時冷凝汐氣怒的臉色和怨氣了。
自己最親的人受傷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不止是擔心揪心，更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在一切都沒有明朗之前，那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身後的大廳里，一直盯著手術室門的古妍兒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馥亦，還有緊隨其後的何時。
眼看著他們一前一後的進了手術室，古妍兒也站了起來，身體明明很虛弱，卻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居然在手術室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也閃了進去。
等到章啟天反應過來也衝過去的時候，留給他的就是閉門羹了。
手術室門內是長長的走廊，走廊盡頭就是一個一個的手術室，而其中的兩個，就是屬於柯賀哲和洗正南的。
馥亦一門心思的都在洗正南的身上，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身後有兩個人跟了進來。
她沒感覺到，但是何時感覺到了。
不管古妍兒的腳步有多輕，常年習慣了警惕的何時還是第一時間聽到了，倏的轉身，當看到是古妍兒的時候，他回撤兩步，大手一下子扼住了古妍兒的咽喉，「你進來幹什麼？」
「我要看看他們。」這個他們，自然是指柯賀哲和洗正南兩個人，兩個男人，她全都放不下。
「這裡不需要你進來，你不覺得你帶給他們的永遠都沒有幸運而只有霉運嗎？所以古妍兒，你進來就是不想他們活，你給我出去，滾出去。」手上的力道加重，若這不是公共場合，若不是不能在這手術室里大聲喧嘩，他一定要對古妍兒咆哮的，還會直接把古妍兒甩出手術室，這個女人，他不想看到。
忍了好久沒理會她，可是她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他想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