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物是人非
直到我被姑姑抱著，走進捷徑入口的時候，還隱隱聽到陸澤瀟有些顫抖聲音。
「還來，若是他敢來天宮找你，我就找天將圍攻他！」
姑姑不屑的暗啐了一口，滿臉殺意的說道。
我沒有回應陸澤瀟，更沒有理會姑姑，而是自顧自的閉上眼睛。
不知不覺間，滾燙的液體，從我的臉頰滑落。
我竟然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哭了。
我不知道這是在哭自己，還是在哭陸澤瀟，只是心裡覺得非常憋悶。
「雨兒別難過，這種喪盡天良的禽獸根本不值得你落淚！聽姑姑的話，好好養傷，你很快就會忘了他的！」
姑姑見我難過，輕輕幫我擦了擦眼淚，柔聲安慰著。
她依舊像我小時候那樣，把我放在懷中，輕輕搖晃著哄我休息。
只是此刻當年的心境早已蕩然無存，我心裡空蕩蕩的，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生生挖走了似得，完全提不起任何精神。
就彷彿曾經支撐我的一切，都瞬間消失了。
無盡歲月積累下來的感情，在我眼前灰飛煙滅。
從前我一直以為，真正經歷這一刻的時候，我肯定痛徹心扉，生不如死。
但此刻我卻異常平靜，沒有悲傷，沒有難過，也沒有希望，沒有失望，彷彿一切感覺都瞬間消失了。
「姑姑，我沒有難過。我只是心口有些疼，才哭的。」
半晌，我才靠在姑姑的肩膀上，看著頭頂無數紫色的祥雲，以及不斷從雲端略過的仙鶴，十分平靜的說道。
「雨兒，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會兒，我們很快就到了。」
姑姑輕嘆了一聲，她嘴上沒說，但以我對她的了解，她現在肯定很擔心我。
我點了點頭，心口的疼痛雖然無法忽略，但終究還沒有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我緩緩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就沉沉的睡過了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馬車，被帶回房間的，總之醒過來之後，就已經躺在自己的卧室里了。
望著這間古色古香，看上去卻有些陌生的房間，我不禁有些感慨。
上一次住在這裡，還是千年前的事情，沒想到轉眼間就已經離家這麼久了。
房間里的擺設，還和千年前一模一樣，陽光透過半透明的雕花木窗，灑在窗前的白玉如意上面，玉如意上面透著溫潤的光。
恍惚間我有種回到千年前的感覺，只是心境再不像從前那樣。
只是，這種感覺還沒有持續多久，心口的疼痛感，就將我拉回了現實。
我苦笑了一聲，看來很多事情，就如同插在心口的刀，想忽略都難。
我將自己藏在柔軟的絲絨被子里，突然有點懷念起，自己還在做特工，沒有遇到陸澤瀟之前那段時間。
那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用多想，沒有感情的羈絆，沒有親情的負累。
雖是個孤家寡人，但終究活得瀟洒無憂，每天只要吃飽了，就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了。
但那樣的時光終究是短暫的——
再平靜的歲月，也終究被時間的洪流，無聲無息的捲走，一去不復返了。
我腦子裡有浮現出陸澤瀟的樣子，心裡莫名的煩躁，心口的疼痛感也加劇了不少，越來越疼。
我抽了口冷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這傷貌似和我的心相連著。
情緒波動越大，我的心口就疼得越厲害。
但平復了半天，我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徹底平靜下來。
我枕著玉枕，精神都漸漸地有些恍惚，就在這時，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這味道很熟悉，是一種很特殊的香草的味道，是姑姑身上特有的香味。
香草的味道極淡，完全不符合姑姑的Xing格，但她一直都很喜歡，甚至用了上萬年，都還不願意換。
我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心口一陣鑽心的疼痛。
抽了口冷氣，本想掙扎著起身，結果全身都沒有力氣，我只好重新躺在床上。
「雨兒，你終於醒了，快把葯喝了。」
姑姑端著一碗葯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我醒了之後，立刻將我扶了起來，用湯勺喂我喝葯。
我原本以為這葯會很苦，或是很奇怪的味道，但喝到嘴裡，卻發現這葯是甜的，一點都不難喝。
「這種葯只能暫時緩解你的傷勢，那廝下手太狠了，你這次傷的很重。」
姑姑一臉擔憂的看著我，小心的幫我擦了下嘴，就扶著我輕輕的躺在了床上。
「別提他！」我躺在床上，自然知道姑姑指的是陸澤瀟，聽到這名字，我的心裡又不禁震顫了一下，心口的疼痛，又加劇了不少。
我咬著牙冷冷的說道，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一想到這傢伙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對姑姑大打出手，甚至徹底失去理智的樣子，我心裡就湧起一團怒火，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好，好，我再也不提他了，你好好休息。你晚上想吃什麼，姑姑讓人給你做。」
姑姑皺了皺眉頭，湊到我跟前，淡淡的香味，立刻竄進我的鼻子。
她溫柔的扶住我的肩膀，臉色也有些難看，大概是被我剛才的樣子驚住了。
看著她滿臉擔憂的樣子，我心裡不禁有些愧疚，趕忙搖了搖頭，我現在確實什麼胃口都沒有。
「好吧，姑姑就在隔壁房間，你有什麼事喊我一聲就行了。」
姑姑有點失望，溫和的幫我掖了掖被子，起身就走出了房間。
我獨自一個人躺在房間里，心口傳來一陣陣刺痛，這種疼痛甚至到了我沒法忽略的程度。
在這樣的情況下，別說睡覺，就是想要翻個身都難。
好在，剛才喝的葯很快就起了作用，心口再也沒有之前那麼痛了，只是我的心情卻依舊不太好。
這時我突然看到一道人影從屏風後面閃過，緊接著就出現在床邊。
這道人影我實在太熟悉了——
看著他走過來，我立刻閉上了眼睛。
「雨兒，我不知道你會突然擋過來，我真的不是有意傷到你的，是不是很痛？我給你帶了葯，這葯很管用的，還記得我之前你總是心痛，也是我的葯緩解……」
「我為什麼總心疼你不知道嗎？」
我冷笑了一聲，還沒等他說完，就側過頭不去看他，冷冷的問道。
「是因為我，都是我不對，雨兒不要生氣了好嗎？」
陸澤瀟停頓了一下，語氣緩和了不少，至少在沒有他之前那股子盛氣凌人的勁了，看起來整個人都有些頹廢。
他湊到我跟前，滿臉關切的看著我，眼神中憂慮，使他看上去竟然顯出幾分憔悴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說不讓我生氣，我就不生氣了嗎？你出去，我不想見你！」
我咬著牙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冷冷的呵斥道。
心口剛剛緩解了一點的疼痛，又一次加重了。
我暗暗抽著冷氣，渾身發冷。
強忍著渾身戰慄的衝動，我用儘力氣抓住被子的一角，將被子往上拽，盡量將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中。
「雨兒……你不想見我就算了，但一定要把葯喝了，這葯真的很管用。」
陸澤瀟沉默了片刻，輕嘆了一聲，走到床邊，幫我把被子蓋好。
不過我依舊沒有轉過頭，即使蓋好了被子，我依舊覺得很冷，像是有冷汗從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中鑽了出來。
我身上的衣服，貌似都已經濕透了，裹在被子里，反而覺得更陰冷。
我沒有轉頭，但我能感覺到，他並沒有出去，而是站在門口一直靜靜地看著我。
我一直閉著眼睛，心裡的悲傷和憤怒一直不斷的湧現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