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有女頑皮如凝之
煙霧繚繞,溫熱的水汽從鋪滿細石的小徑上泛起,小徑上自底下滲出一些溫水。
一粉色衣裙的小娃娃在水上踩著,水花四濺。
那娃娃似乎是覺得有趣,便彎腰捧起一些水,水順著手指之間的縫隙流下,落入水中,擊起數滴水珠。
娃娃臉頰兩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一張粉嫩嫩的臉上帶有七八歲孩子該有的稚氣,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她那粉撲撲的小臉蛋。
小孩子天性貪玩,這娃娃也不例外,只見她彎腰脫下鞋子提在手中,沿著這條表面有水流動的小徑走著。
這條小徑兩旁種滿了蔥蘢的樹木,越往深處走,水位越高,原本只齊娃娃腳腕的水慢慢漲到了娃娃的小腿處,那娃娃只好一手提著鞋子,一手提著粉色的裙擺。
娃娃往前走了不遠,眼前白茫茫一片,全是水汽,溫熱的水汽撲在娃娃臉上,娃娃臉上便有些濕,有水珠順著娃娃的額頭流下,那水珠並不是汗水,而是水汽在娃娃臉上凝聚成的小水珠。
一塊有半人高的大石頭出現在娃娃眼前,娃娃快步走到那石頭前,腳尖一點,坐到了那石頭上,娃娃鬆開提在裙擺的那隻手,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水。
這時,娃娃身後傳來一陣水聲,娃娃回頭,微微蹙眉,疑惑,這裡一向很少有人來,怎麼會發出水聲呢?母妃說,九重天最不缺的就是神獸,許是神獸在此戲水,若是我藉此機會降服了一隻神獸,那我便可以在九重天上的這些仙家子弟中脫穎而出了,那麼父君定會欣喜萬分。
於是,娃娃從石頭上跳了下去,許是不敢驚動水中的「神獸」,娃娃動作十分輕,跳下時並未擊起太大水花,也並未發出太大動靜。
娃娃穿上鞋子,放下裙擺,一心想著那水中的「神獸」,也顧不得鞋子和裙擺會不會被弄濕。
娃娃往前走了幾步,見走到了台階處便停住,若是在往前走的話,離「神獸」太近會被「神獸」傷到。
娃娃抬手,輕輕拂袖,水汽被撥開了些許。
朦朧之間,之間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水中,娃娃看得不是很清楚,伸手揉了揉眼睛,抬頭再看時,不由叫了一聲。
「啊!」
這哪裡是神獸,分明就是一個人,準確的來說,那是一個男人。
娃娃猛得一下捂住眼睛,嘴裡楠楠自語:「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
水中的男子聽到叫聲后,抬頭,之間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娃娃站在台階上,捂住眼睛,嘴裡還一直說著話。
男子頓時臉紅,一下子埋頭鑽進水裡,水面泛起了一個又一個水泡。
男子看著水面上那女娃娃的影子,頓時尷尬,這運氣有時候倒霉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霉。被人撞見他在這裡洗澡也就算了,但是看見的偏偏是個女的,女的也就算了,偏偏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女娃娃,這要是傳到別的神仙耳中,那他的臉面往哪擱,若是傳到那些個女神仙耳中,那麼他子玉上仙日後怕是沒有女人緣了。
片刻,娃娃放下手,看著水面自水底冒起的泡泡,頓時火冒三丈,足尖輕輕一點,便有水流包裹著那泡泡中央。
片刻,男子周圍的水形成一堵水牆,除了頭部,其他地方完全被這堵水牆擋住。
「說,你是何人?」
娃娃指著男子,氣得小臉蛋通紅。這還是她第一次撞見這種事情,她一直以為九重天上的神仙都是那種不會輕易將自己一絲不掛的擺在他人面前,想不到這人居然如此無恥,光天化日之下在這池中洗澡。
男子羞紅了臉,畢竟這第一次在外面洗澡,也是第一次被別人看見,更何況看見的還是個女娃娃,若是換做了別人,也定會像他這般,顏面掃地。
男子並未回答娃娃的問題。
「罷了,今日之事,我不會告訴別人,但是,你以後別讓我發現你有這種行為,不然,我定要告訴我父君,叫他嚴懲你。」娃娃見男子並沒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便不再追問下去。
此後,天規中多了一條:不可在九重天上的各處池中洗澡。
說罷,女娃娃轉身便走,原本白皙的臉在轉身的一剎那,拂過一抹紅暈,若不是她一直施法掩著,只怕方才她與那男子說話時,臉早已紅得不成樣子。
娃娃本以為自從這次之後不會再見到如此不要臉的神仙時,卻不想,天君的一道指令,讓娃娃與子玉再次見面。
檀香盈盈的三生殿上,兩排仙娥站在兩邊,中間的龍位上坐著一個意氣風發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披一件明黃色的龍袍,眼睛看著殿下跪著的青衣女娃娃,眼神里有一分寵溺,三分無奈,六分怒意。
許久,大殿內響起中年男子的聲音,「凝之,聽說你又氣走了一位老師,是這樣嗎?」
殿下跪在地上的娃娃便是之前撞見子玉洗澡的那個女娃娃,她名喚凝之,是天君膝下九女,也是天君最不省心的女兒,這次被她氣走是天君為她找來的第十一位老師了。
天君也不得不敬佩他這九女兒,是如何在幾天的時間之內氣走這麼多有資質有能力教好她的神仙的。
「是,父君,這怪不得兒臣,他們說兒臣天生聰慧,是個好苗子,只是他們只教兒臣讀書寫字,並不教兒臣法術,兒臣不喜歡讀書寫字。」凝之抬起頭,眨著她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殿上坐著的天君。
無奈,天君在看了她這幅樣子不下百次之後,並沒有太大反應,只是嘆了口氣,說:「那我再為你找位老師,你可不許再將人氣走了。」
凝之點頭,不許我將人氣走,那將他打走該可以了吧,正好練練這幾日她新學的法術。
「來,子玉,你過來。」說罷,天君向一直站在一旁看戲的子玉叫了過來。
子玉站在凝之身旁,向天君行禮,「不知天君叫臣何事?」
子玉疑惑,天君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般叫他定是有事要叫他去做。
果然,這差事還真不是一般的苦差事,而是一件與登天差不多的差事,那便是每日監督九殿下讀書寫字。
子玉頓時焉了,這九殿下可是眾多仙家子弟中最頑皮的一個,連那些見多識廣的老神仙都拿她沒辦法,更不說他這個整日遊手好閒的上仙了。
但是,天君一番好說歹說,他不答應也不是個辦法啊,只好皺著眉頭答應了這差事。
見子玉應下了這差事,天君頓時也輕鬆愉快了不少,與凝之說話時語氣中也是欣喜的,可算是給他家這個折磨人的丫頭又找了個老師了。
「凝之,從今以後,子玉上仙便是你的新老師,對新老師要有禮,快快向子玉上仙行禮。」
凝之很不願意地向子玉所在的方向挪動,很敷衍地對著子玉行了個拜師禮,「凝之見過子玉上仙。」
子玉笑了笑,摸了摸凝之的頭,只是,他覺得九殿下的聲音很耳熟,好像是在哪聽過。
「快快請起,九殿下不必多禮。」礙於天君也在,子玉只是彎腰扶起凝之,想要趁機看看這九殿下長什麼模樣。
只是他還未看清,凝之已經起身向天君告辭了。
子玉只是看到了凝之的側臉,凝之隨意一瞥子玉之後,臉色有些怪異。
凝之剛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后,立馬停住,快速轉身看了一眼子玉,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還真嚇了她一跳,眼前這人正是那日她在池邊看見的男子。
真是冤家路窄,如今他竟成了她的老師,凝之頓時便不樂意了,誰都可以教她,就是子玉不行。
於是,凝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天君磕頭,「請父君收回成命,除了他誰都可以做兒臣的老師。」
子玉著實被凝之嚇到了,不由往後縮了一步,但是聽到凝之的話后又往前走了一步,抬頭看著天君,若是天君收回了成命,那麼他便可以輕鬆很多。
但是,天君不但沒答應,反而還叫子玉當即便將凝之帶回芳華殿領罰。
所謂的領罰不過是讓凝之將幾摞經書抄寫幾百遍,對於別人來說是件易事,但是對於凝之這麼一個連筆都不知道怎麼握的人還真有點困難。
到了芳華殿,門外的幾個仙娥見自家九殿下身後跟在一位俊美的上仙正慢慢往這邊走來,便互相看了一眼,微微嘆息,看著樣子,準是她們的九殿下又要抄寫經書了。
於是,幾位仙娥紛紛轉身往殿內走去,為她們苦命的九殿下準備好要紙和筆以及需要抄寫的經書。
一路以來,子玉都一直跟在凝之身後,凝之也自顧自地走著,並未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子玉。
子玉快步走到凝之左邊,想要看清凝之的模樣,只是這丫頭像故意要躲著他一樣,抬手用袖子擋住了左臉。
凝之加快步子,並不想與子玉並排而走,一想到那日的事,凝之只覺臉頰發燙,喉嚨發澀。
這事對於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那種事情,不僅被看的人難堪,看的人也尷尬。
畢竟凝之還是個僅僅幾白歲的小仙女,看了別人牽牽小手,親親小嘴,都會覺得不適應,更何況是將一男子全身上下看了個遍呢?
凝之一進殿,便一把將門關上,將子玉關在殿外。
子玉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時,整個人已經猛得撞在門上。
殿內的一干仙娥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九殿下,之間她背靠在雕花的門上,對著被她攔在門外的上仙說了一句「不許進來」之後便坐在桌子旁,倒了一杯水來解渴。
眾仙娥一致認為,她們家的九殿下不僅不乖而且還很蠻不講理,不由分說,便將人家上仙關在門外,這要她們代替九殿下抄多少遍經書才能抵過呢?
沒錯,凝之被罰抄的經書大部分都是這些仙娥幫她抄的。
一旦凝之被罰抄經書,她們便要被凝之威脅,如果不抄的話就罰罰她們一天不許吃飯,對於有道行的神仙來說十日不吃不喝都沒事,但是對於她們這些道行淺的小仙娥來說一日不吃飯就是一種折磨。
「開門,快開門。」子玉在屋外不住地拍著門。
凝之捂住耳朵,起身走到床邊,往床上一趟,睡前還不忘叫這些仙娥將經書抄了。
許是看見凝之睡得正香,有個膽大的仙娥起身,走到門邊,將門打開,讓子玉進來。
子玉進殿,看了一眼四周,只見一群仙娥正在抄寫經書,並未看見凝之的身影。
「上仙,九殿下她睡著了,我們看她抄得辛苦,便幫她抄了些。」那開門讓子玉進來的仙娥說道。
「……」子玉嘴角抽了抽,這像是抄一些嗎?分明是幫她抄全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