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楚地絕技
「小姐，余婆子今天來了呢。」柳兒直接向菜地走去，自從菜地翻新以後，唐沐柔十有八九都是帶著那裡的。
唐沐柔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看都沒看柳兒一眼，「她是來送糧食的吧。」
「恩……」柳兒咬了咬下嘴唇，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可是余婆子說，要我們自己去主宅那邊領過冬的物資……」
柳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唐沐柔。
唐沐柔手上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但是立刻又恢復了正常，冷冷的說道，「是么？」
已入深冬，她們還穿著單薄的衣物在外農作。一雙手早已凍得通紅，但是為了生存，沒有什麼是不能忍耐的。她並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只是可憐了林儀。
她的年紀也不小了，卻每日忙於農活不得脫身，再加上多了個腰疼的毛病，更是苦了她了。
柳兒一直關注著唐沐柔的反應，生怕她會不高興。在柳兒的印象中，唐沐柔似乎對唐家主宅的人不怎麼客氣，每次余婆子過來的時候，唐沐柔都沒有給過她什麼好臉色。
柳兒焦灼等了半天，等來的只是唐沐柔淡淡的一句「什麼時候去？」
「啊？」柳兒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改口說道，「我今天下午就去，余婆子晚些時候會過來帶路。」
「我跟你一起去。」唐沐柔突然對柳兒說道。
確定了唐沐柔的意思，柳兒把手在胸口擺了擺，「不不不，小姐，我自己去就好了。」
「柳兒，我跟你一起去。」唐沐柔一再堅持。
對於這件事情，唐沐柔還是覺得奇怪，往日里都是余婆子自己來送，即使東西多的時候，也會跟著幾個小廝。這次怕是有什麼貓膩？
唐沐柔還是不放心柳兒一個人前去。
柳兒也拗不過唐沐柔，午飯過後，唐沐柔向林儀支會了一聲，林儀倒是沒有想太多，只是叮囑唐沐柔不要和唐家人再起衝突。
唐沐柔淺笑著答應了。她是不會主動去挑起事端的，只要事情不來找她。
才收拾完碗筷，余婆子就一個人來了。
臨走時余婆子怪異的看了一眼唐沐柔，問道，「你也要去？」
唐沐柔坦蕩的回望余婆子，「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余婆子轉過頭，譏諷的說道，「沒，老身只是沒想到有這個榮幸，可以帶著千金大小姐做一回苦力。」
唐沐柔也沒有生氣，談談的向前走著，等超過余婆子的時候，唐沐柔才轉身，微笑著看了看在她身後的余婆子，「余婆子怎麼走的這麼慢，是不是腿腳不聽使喚了？要不要我給你治治？」
「哼。」余婆子也不再跟唐沐柔爭辯，快步趕上了唐沐柔的步伐，在經過唐沐柔身側是還特意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而後加快了步伐，像是要證明什麼似得，把唐沐柔和柳兒甩在身後，也不管她們是不是跟了上來。
唐沐柔帶著柳兒，滿滿的在後面跟著。這條路她已經走過了許多次，即使沒有餘婆子，她也可以輕鬆的找到主宅。
只是余婆子走了一段路，在發覺唐沐柔沒有跟上來時候，還是放慢了腳步，而在察覺到唐沐柔跟上來了以後，余婆子又開始了她的快走。
就這般走走停停，終於到了唐家主宅。
唐沐柔不禁多看了兩眼，這片土地她已經有差不多半年的時光沒有踏足，卻和當年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在這光鮮亮麗的背後，還不知道有多少腐朽和黑暗。
「再看，再看，你也住不進來。」余婆子突然出聲，打斷了唐沐柔的思緒。
唐沐柔緩緩勾起唇角，微微昂起了下巴，以俯視的姿勢盯著余婆子，「余婆子你最近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些上火，想嘮嗑卻找不到人呢？」
唐沐柔是在嫌棄余婆子話太多。
余婆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動了動嘴，轉個身就走了，走的時候嘴裡還在小聲念叨著，「呸！待會兒看你還笑得出來不。」
余婆子大概也沒有想到，她雖然是自言自語，卻還是被身後的唐沐柔聽見了。
「她們果然有什麼陰謀。」唐沐柔在心中盤算，不由得加強了幾分警惕。
在偌大的唐府中轉悠了許久，唐沐柔和柳兒還跟在余婆子身後走著。比不得余婆子身上的穿花夾襖，唐沐柔和柳兒都僅僅裹了一層單衣。
一月的冷風沒那麼溫柔，一刀一刀的割在臉上，衣袖下的手早已凍得通紅，唐沐柔把手放在嘴邊哈了兩口氣，白色的霧漸漸消失在風裡。
唐沐柔突然停下來腳步，「余婆子，還沒到嗎？」
柳兒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卻還是跟著唐沐柔一起停了下來。已經走了一段不小的路程，平日里很少需要走這麼久的路，腳上隱隱傳來痛感。
余婆子慢慢的轉過身，不屑的說到，「三小姐急什麼？唐府住宅可比不得你們住的小院子，才兩步就走到頭了。」
說著，余婆子也學著唐沐柔之前的模樣，昂起了下巴，只是余婆子本就比唐沐柔矮了一個頭，她抬起頭不僅不能俯視唐沐柔，反而像是在仰視她，只是余婆子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否則她不會繼續驕傲的往下說道，「這才是府邸該有的規模。」
唐沐柔默默的接受余婆子「俯視」的目光，指了指手邊的一處欄杆，「那為什麼這個迴廊我們已經走了三次？」
「啊？」柳兒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她似乎絲毫沒有發覺。
「我算是體驗了一次唐家主宅的『規模』了……」唐沐柔露出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余婆子的臉徹底的由青轉白。
「余婆子是不是楚人啊？」唐沐柔哈著手，試圖溫暖已經凍僵了的手指，一臉天真的問著。
「楚人？老身是土生土長的長安人，三小姐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余婆子不解的說道，「楚人又是什麼？」
「是啊小姐，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楚人呢。」柳兒一臉認真地看著唐沐柔，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難道這裡沒有楚地？」唐沐柔在心中腹誹道，不過還是露出了一個天真的微笑看，「我曾聽聞九州之外有一方土地，名叫楚地，而住在上面的人，不就叫楚人嗎？」
唐沐柔說完，余婆子的表情更加不屑了，「三小姐整日里不學習女戒、女工，卻天天看著這些閑書，真是.……」
「余婆子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唐沐柔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余婆子的臉上，像是想要欣賞她的每一個表情。
唐沐柔接著開口說道，「我還聽說，這楚地有一種絕技，名叫變臉。我看余婆子將『變臉』這一絕技表演的爐火純青，還以為余婆子就是那傳說中的楚人呢……」
看唐沐柔的表情，像是有些遺憾。
余婆子的臉又由青轉白。
看著余婆子變來變去的臉色，這會兒柳兒才明白唐沐柔的言下之意，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余婆子算是明白了唐沐柔的意思，對著唐沐柔她還不敢發作，而現在連柳兒都在笑話她，余婆子終於爆發了，面目猙獰，揚起右手就要落在柳兒的臉上，「你這小蹄子，也敢笑我？」
突如其來的陰影，嚇得柳兒趕緊閉上了眼。
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遲遲沒有落下來，柳兒這才一點一點的把眼睛睜開。
只見唐沐柔青的泛白的瘦弱的手，此時此刻正纏在余婆子的右手手腕上。
「余婆子莫不是要當著我們的面打人？」唐沐柔收起了笑容，用著沒有溫度的聲音說道。
唐沐柔不再是那副柔弱的模樣，周身也開始散發著冷氣，似乎是比外界的溫度還低了幾分。
余婆子不自覺的收回了手，「三小姐說笑了，老身只是活動活動筋骨。」
「余婆子活動完了，還是趕緊帶我們去領了物資的好，免得.……」唐沐柔的聲音聽不出起伏。
現下余婆子是不敢再在唐沐柔面前耍什麼花招了，只用了一柱香的時間，余婆子帶著她們到了一處緊閉的房門前。
「就是這裡？」唐沐柔從剛剛開始，就是這般面無表情的模樣，就連跟她一齊生活了一段時間的柳兒，也覺得這樣的唐沐柔又幾分陌生。
「還請三小姐在這裡候著。」余婆子有些陰陽怪氣的說著，「容老身先進去通報一聲。」
還不等唐沐柔回答，余婆子已經打開了眼前的門，並且「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唐沐柔和柳兒站在門口，卻遲遲不見余婆子把門打開。
門外的風好像又大了幾分。
唐沐柔的臉色也白了幾分。
算起來，她們在一月的寒風中已經站了許久，而唐沐柔身上又什麼能夠禦寒的衣物。
「小姐，你沒事吧？」柳兒已經從擔憂變成了焦急，淚水都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唐沐柔慢慢的把手抬了起來放到嘴邊，輕輕的哈著氣，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沒事。」
唐沐柔搓了搓手指，卻發現手指已經僵硬到無法動彈。
柳兒在一旁看的干著急，早知道會這樣，她說什麼也不會讓唐沐柔陪她一起來了。
余婆子還是沒有出來，倒是有兩個正在交談的丫鬟從唐沐柔的身邊走去。
像是看不見唐沐柔這個人一樣。
唐沐柔本來也不在意，也當做看不見她們。
直到她們走遠了些，唐沐柔突然聽見她們說著什麼「林儀」、「不在」、「陷阱」之類的詞語，唐沐柔的神經突然緊繃。
難道是林儀有危險？
確實是，她和柳兒都出來了，院子里只有林儀一個人……
唐沐柔不敢再往下想，她打算找那兩個人問個清楚。
只是唐沐柔再仔細向前方看去，卻再也不見那兩人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