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牛頭怪
老牛頭怪微微一抖：「你帶著我們……恐怕連你自己都過不去了。」
「我逃出來，沒死就已經是恩賜。帶著你們，也未必過不去。」龍無道呼出一口氣。「而且，你沒有在我喝醉的時候殺掉我，拿走我的錢財，這樣的恩情，足夠償還我帶你們前往西南。」
老牛頭怪微微苦笑：「我本來想殺死你，拿走你的錢財的。可是拿走又如何？我能對付這一次稅收，下一次呢？」
「不管如何，你都是救了我。否則，遇到捕奴的隊伍或者商隊，我都……我帶你們走。」龍無道語氣堅定起來。
他突然似乎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目標：護送這一家老小前往西南領地，傳說中的幸福之地。
老牛頭怪嘆了口氣：「反正都要死，死在路上，總比不知道生死的好。」
夕陽下，一頭瘦弱的老牛，邁著艱難的步伐，拖著一輛老舊的大車，車上，是一個佝僂的老人，和一個臉上重新充滿了堅毅的龍無道。
窮，窮，還是窮。
這就是龍無道看到的這個村落。
村落里，只有那麼聊聊三五家升起炊煙，可是這炊煙升起，卻也不是飯，只是燒點開水，僅此而已……
這個領地不富裕，但是一次次的徵收，徵兵，早已讓這個村子不堪重負。尤其是前不久，這附近的一次小規模的獸潮，更是幾乎摧毀了村子里的所有的一切。
這讓這個村子，更是幾乎面臨絕頂之災……
不只是老牛頭怪桌的一家，更是這裡僅存的十來戶人家共同面臨的窘境。
以龍無道的估計，這一次之後，再來一次稅收，估計整個村子全部都要被賣掉充稅了，因為沒有哪一家看起來能夠支付起下一次的賦稅。
桌趕著牛車回到村子，很快，村子里的人就都聚攏而來，希冀的看著老牛頭怪。老牛頭怪嘆了口氣，拿出錢袋，對走上來的幾家勉強倖存的男人招招手：「分了吧。」
錢很少，只有區區一個黑銀錢，其餘的就是百來個黒木錢。這麼點錢，面對整個村子，雖然只有一共十六戶，卻也有五十多口人的村子來說，平均一個人不過是幾個黒木錢。這麼點錢，別說是交稅，就算是吃飯，吃最差的東西，也不夠全村人吃一頓。
「桌，只有這麼點？」一個牛頭怪悲哀的看著桌。
他不是懷疑桌的人品，只是哀嘆他們辛苦的汗水換來的東西不成正比。
桌嘆了口氣，點起一根不知道什麼樹葉子搓起來的煙：「小城主的管家說了，今年城主的商隊損失慘重，而且，果子的價格賣出去很低，釀酒價格也很低。一筐只肯給十個黒木錢。」
「桌，那我們怎麼辦？這已經是最後一批果子了。我們全村的錢集合起來，也不夠一家人的稅收啊。」那個牛頭怪頹然靠在了車子旁邊。
桌回頭看看龍無道，龍無道沒說話，只是低頭吃著果子。
桌咬咬牙看著其他人：「走吧，去西南吧。這裡活不下去了。」
桌的話，並沒有讓大家驚訝，只是都低了頭，沒有人說話。
「桌爺爺，去了西南就能吃飽飯嗎？」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忍不住問道。
桌看看孩子，點點頭：「能吃飽。」
「那我們去，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那孩子眼睛里冒出了光芒。
龍無道掃了一眼那個孩子，以牛頭怪天生的好體質，這個孩子都瘦骨嶙峋，長期的飢餓讓他營養不良，似乎掛一陣風都會摔倒。
「大家收拾一下，咱們走。趁著還沒有新的村領主下來，沒有人知道我的去向。」桌說著，跳下牛車。「車上的半筐果子，沒捨得賣，本來打算回來不論如何讓孩子們吃一頓的。」
所有人都知道桌的意思：讓孩子們吃一頓之後，就要看著孩子們被賣掉了。
幾個女性牛頭怪都哭了起來。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回去收拾東西。走了走了，被抓住當奴隸，和交不起賦稅當奴隸，沒什麼區別。運氣好，抓不到我們，我們或許可以到西南呢。」一個男人努力讓自己有點笑容的說道。
可是轉過頭，他的臉色就暗淡下來，從這裡，到西南，要穿過兩個王者領的土地，就靠著他們這不過是區區四個成年的男性，十來個成年女性，而且都是餓的有氣無力，帶著三十多個孩子，能走過那麼遠的路嗎？
他不知道，他只是看向了桌。
桌默默的嘆了口氣：「去收拾吧。他會和我們一起走。」
這個時候，幾個男人看向了龍無道，龍無道看看他們，點了點頭。
這個村子，即便是要逃走，也沒有足夠的自衛力量。沒有足夠的自衛力量，逃亡的路上百分之百會被抓去賣做奴隸。沒有任何其他的選擇。
龍無道的惡魔外殼也是牛頭怪的，卻十分的高大健壯，至少外表看起來，還是蠻有賣相的。
這裡的人似乎對逃亡很熟悉，收拾東西也很快，不過收拾的東西……除了一口金屬鍋，還缺了一個耳朵的金屬鍋之後，其餘的，真的沒什麼能帶的。甚至包袱都沒看到幾個……他們身上穿的，基本上就是一家人的所有的東西了。
錢……
更是沒幾個，糧食，一共搬了兩個筐子到車上，卻是一筐能吃的樹葉，另一筐是半筐的不知道什麼名字的雜糧。
其餘的……沒有了，只有人了。
五十多個人，一筐樹葉，半筐不知道名字的雜糧，一口缺了一個耳朵的金屬鍋，兩把劣質的金屬鋤頭，這就是他們全部的貴重物品。
而這輛吱呀吱呀響的牛車和這頭明顯已經老邁的不行的瘦弱的老牛，就是全村最大的寶貝。
龍無道跟著車隊……也算是車隊吧，走出存在，拿著一個火把，看一眼所有人都離開，用力甩出，丟到了附近的一座幾乎要坍塌的房子上，殘破的房子，頓時燃燒起來，很快，整個村子，十幾座房子，就都變成了燃燒的火海的一部分。
儘管這裡窮困的幾乎不適合人住，但是看著燃燒的家園，那些牛頭怪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走吧，儘快離開這裡。」龍無道呼出一口氣，突然，他的胸中似乎變的舒服了一些。
桌拄著一根棍子，走在後面，牛車上，除了兩筐寶貴的「糧食」，坐滿了孩子和體弱的婦女。實際上，這些婦女不是真正的體弱，只是太餓了。
不過，這個隊伍的效率實在是太低了走了整個下午，不過是走了不到百里，沒辦法，即便是隊伍里的幾個男性，也最小的已經六十多歲，而且是戰場上受傷之後才留下來的。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餓的不行，走路耗費的太厲害。
龍無道有點皺眉，這麼走下去，猴年馬月也走不到西南。更重要的是，太危險了。這麼一隊人走在路上，必然的，會遭到路過的盜賊，商隊，捕奴隊的覬覦。而一旦被盯上，那就是大麻煩。
龍無道的實力不錯，靈丹七品。可是這種時候，他對付盜賊沒問題，但是商隊和捕奴隊，他不敢出手。即便是要出手，也必須保證一擊必殺所有人。否則，萬一走漏一個兩個，那就麻煩大了。
因為不管是商隊或者捕奴隊，都絕不可能是只有一個隊伍的，絕大多數都是有著背後勢力的，否則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世界中行走生存。
一旦走漏那麼一兩個，他們回去彙報之後，那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必須加快速度，至少是讓大家吃飽，改變一下目前的狀態。
「桌，前面多遠可以有補給的地方？」龍無道走到桌的身邊問道。
桌看看前方，搖搖頭：「就算是有補給的地方，我們也沒有錢補給。前面我記得，再走二十里，就有一個山谷，我年輕的時候去過。那個山谷里，會有一些果子，我們可以摘了吃一些，也儲備一點，不然我們走不了多遠就沒吃的了。」
龍無道呼出一口氣：「我有錢。我們的速度太慢了，這樣的情況，不管是被盜賊還是商隊，捕奴隊遇到，都是死路一條。」
桌看著龍無道：「這裡是這麼多人……我，對不起，我不該帶著這麼多人的。拖累你了。」
龍無道淡然一笑：「人多人少無所謂，既然要走，大家都走就是了。前面多遠可以有補給的地方，我買幾輛車和食物。」
桌看著龍無道，有點猶豫，過了一會才說道：「我們以後可以給您做奴隸。」
「奴隸？如果做奴隸，你們直接去賣身就好了，何必跟著我去西南。我也不需要奴隸。」龍無道說道。
桌不解的看著龍無道：「那你……」
「你救了我，我幫助你們，到了西南，咱們就兩清了。」龍無道淡淡的說道。
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點點頭：「往前大概兩百里，有一個小城，是另一個小城主的領地。到了那邊，我們可以購買車輛和補給。」
龍無道點點頭：「那今天晚上到了前面的山谷宿營，宿營的時候，這些糧食都吃了吧。我順便看看，能不能打到一點獵物，補充一下體力，爭取明天早些趕到小城附近。」
桌點點頭，沒有在說什麼。
疾行趕路二十里，雖然說是疾行，但是也快不到哪，趕到那個山谷，所有人都幾乎累的走不動，直接癱倒在地上。
龍無道吩咐幾個還稍微有點力氣的人去撿柴，他找到合適的營地，然後安頓下所有人，他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什麼危險，才和桌吩咐一下，讓桌帶著僅有的幾個男性先吃了點果子墊一墊，恢復點力氣，不論如何，雖然沒有自保的力量，好歹是力氣喊一聲。
他直接往旁邊的林子而去，去搜索獵物，只靠著半筐不知道算是什麼東西的糧食和一筐樹葉子，五十多人，不夠一頓吃的。
而且，明天還要趕路兩百里，不吃飽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