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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謀划

  「什麼?」沛珊『嚯』的起身,連忙拉著那姑娘追問,雲荍和含卉也被這消息吸引過來,望著那姑娘。雲荍心想,難道是與丹書那事情有關?

  卻聽那姑娘娓娓道來:「我跟你說啊,上次不是茉雅奇和白慕蕊起了衝突被罰了嘛,本來不是風平浪靜的,大家都以為沒事了。結果誰知道,那白慕蕊只是暗自含恨在心,並伺機報復。前兩天,那白慕蕊不知道從哪兒知道的消息,裕親王昨天會進宮,便收買了御花園一個洒掃太監,打算讓那洒掃太監將裕親王引來御花園。而且她還收買了茉雅奇她們屋的小宮女,打算將茉雅奇也引到御花園去,還給她的吃食下了點兒那個那個葯,哎呀,就是那個嘛。」


  原來沛珊聽到她說那個葯,不太明白是什麼葯,拉著她追問。那姑娘含糊了幾句,大家看她的表情也明白的差不多了。


  「接著呢?接著呢?」搞明白了是什麼葯后,沛珊又連聲催促著她往下講。


  「誰知道那個茉雅奇機警著呢,沒上當,那一碟點心全叫她餵了魚,然後轉身回去逼問那小宮女,那小宮女沒抗住招了。誰知道那茉雅奇那個沒腦子的沒說去告訴陳嬤嬤,竟直接去白慕蕊那裡找她的麻煩,兩個人最後打起來了。嘖嘖,你是沒看到,那打的跟兩個潑婦似的,兩個人衣裳頭髮全亂了,臉上還好幾道紅痕,也不知道會不會破相。噢,對了,那個張雅蘭和白慕蕊住一個屋,拉架的時候還挨了茉雅奇幾腳。」看得出來,這姑娘對於張雅蘭挨了幾腳是非常喜聞樂見的。


  「對了,你昨天下午去哪兒了?我昨天過來想拉你去看戲,結果你們屋一個人都沒有!對了,你們那個丹書被指給裕親王了是嗎?怎麼這麼突然,按理說不應該啊,不都是閱選結束后才會指人的嗎?」這姑娘的思維相當之跳脫,問題連珠炮般的就出來了。


  不過她的最後一個問題卻讓雲荍他們心一緊,目前看來,昨天御花園發生的事估計是被下了禁口令,沒幾個人知道。


  「沒有啦,你這一下問這麼多,讓我回答哪個啊。丹書姐姐的事我也不清楚,剛剛突然就有人過來下旨了,然後就直接把人帶走了,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呢。」沛珊避重就輕的答道,說道丹書還有點躲閃,不過那姑娘也是個心粗的,根本沒發現。


  那姑娘又跟沛珊嘀咕了一陣才意猶未盡的走了。


  「珊兒,這兩忙亂的,我還沒問你,那天丹書好端端的為什麼會落水呀?」待那姑娘走了,含卉卻開口了,問了雲荍這兩天一直想問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我與丹書姐姐在御花園逛了一會兒后,丹書姐姐便說要去餵魚,我們便去了。到了湖邊,丹書姐姐便找了一個魚多的地方開始餵魚,我餵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便帶著小宮女在旁邊找蝴蝶。沒一會兒,聽到後面『噗通』一聲,我跟那個小宮女當時都是背對著丹書姐姐的,轉過身來才發現丹書姐姐落水了,我們倆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掉下去的。我們又不會水,只能在岸邊干著急,那個小宮女一邊喊『有人落水了』一邊跑去找人。卻突然從對面冒出一個人影跳進水裡,將丹書姐姐救了上來。等他上了岸,我才發現他不是太監,當時我已經傻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是拿衣服的事情也是裕親王提醒我我才跑回來的。」沛珊說著說著有些羞愧,畢竟當時她的表現實在是說不上好。


  佩珊說完,雲荍與含卉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雲荍心想,看來這落水跟茉雅奇還有白慕蕊她們那事是沒什麼關係了,至於丹書究竟是不小心落水了,碰巧被裕親王救了;還是自己精心導演了這一場戲,把自己送到了裕親王身邊,這些都不重要了。畢竟在這件事情中,雲荍她們完全沒有受到傷害,頂多沛珊被利用了一下,當了一次不知情的見證人,也並沒有什麼負面的影響。而丹書去了裕親王府上,照此時的普世價值看,也不算埋沒了她,甚至都能算是一個相當好的出路了。


  只是不知道,丹書心裡是否稱願,是否覺得這於她是一個好的未來。


  丹書當然稱願了,她此時覺得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未來了。


  是的,這次落水事件其實是丹書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她無意中聽到白慕蕊她們的謀划,只牢牢記住了裕親王會被引到御花園這件事。其實她並沒有想好該如何做,那天也只是先拉著沛珊去御花園守株待兔,然後看情況伺機而動。


  等到了池塘餵魚的時候,丹書其實已經有點著急了。別說沒想到要怎麼做了,關鍵是她現在連裕親王的衣角都沒看到,就是想到了也沒法做!當沛珊和小宮女的去找蝴蝶的時候,丹書偶然瞥見湖對岸好似飄過一片紫色的衣角,她確定了這不是太監的衣服后,急中生智,假裝轉身去叫沛珊,卻一個沒站穩,身體向後倒向湖中。


  落水之後,丹書也是恐懼的,怕那人不救他,怕自己就此香消玉損。但卻沒有後悔,因為她知道,若她不拼這一把,那她的後半生將毫無希望可言。


  所幸,事情還是沿著最好的方向發展了,那個人救了她。她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聲,感覺像是聽到了她早逝額娘的聲音,她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丹書坐在轎子里,想起了自己痛苦的前半生。


  原本她也有一個幸福的家的,阿瑪和藹、額娘疼愛。這一切卻都在她5歲那一年崩塌了,她阿瑪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個表妹上門來投親,她額娘好心好意的招待了,誰知道這表妹卻不懷好意將表哥勾搭上了床,還算計叫她額娘親眼看到了他們在一起的場面。


  當時她額娘挺著七個月的肚子,直接被氣得暈過去了,然後就是動了胎氣、難產,最終一屍兩命。她可憐的額娘帶著她可憐的弟弟就這樣走了,拋下她一個人。


  後來十多年,她常常在想,為什麼額娘當時沒有把她一起帶走呢?如果當時帶她一起走了,現在,她應該和額娘、弟弟在天上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吧,就不用遭受這一切了。


  額娘走後一年,阿瑪就迎娶了那個表妹做繼室。開始一年,丹書的日子還是過得去的,但漸漸地,隨著繼母的肚子大起來,她越來越少的見到自己的阿瑪,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少。很多不是被繼母借口調走,便是犯了錯被攆了出去。


  等到繼母生了大弟、生了二妹、又生了二弟,她更是過得像個丫鬟一樣了,不,或者說她就是二妹的丫鬟,她要做二妹的丫鬟做的一切事,二妹對著她,從來沒叫過她姐姐,可能她從來不認為她是她的姐姐。


  起的要比二妹早,吃飯要等二妹吃完了才能吃、有時候乾脆就是吃二妹吃剩的剩菜,晚上等二妹睡了以後,她還要繡衣服、綉荷包、綉一切要繡的東西,為此,她的手都起了厚厚一層繭。她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這十年的。


  去年,她到了年紀,她繼母早就想把她嫁出去了,總嫌她浪費了家裡的糧食。他繼母本是打算將她嫁給自己的娘家侄子的,這樣的話,不用出嫁妝,還能收一筆聘禮,划算啊!繼母心裡的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


  丹書見過繼母的娘家侄子,長得還是人摸狗樣的,但是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本來家裡還有一點薄產都叫他敗光了,聽說還很暴力,他屋裡的丫鬟都叫他打死好幾個了。丹書心裡都想好了,若真是要嫁他,她就捧著額娘的牌位,一頭碰死在禮堂上,能噁心噁心她們也是好的。


  後來不知道繼母聽了誰的話,竟打算叫她去參加選秀。當時繼母突然笑容滿面的跟她說話,還給她做衣裳,還配藥給她保養她的手,她真是有點被嚇到。


  不過她想著,進宮總比嫁給那個敗類好。如此,她便進了宮。


  進了宮后,卻發現佳人不知凡幾,她那點清湯小挂面的長相一下就被比到了泥里去,就是同屋的四個人,她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丹書開始擔心,怕被撂了牌子,回家去還要被她繼母嫁給娘家侄子。


  所以那天她聽到白慕蕊他們的謀划,幾乎一秒都沒有猶豫,便決定了要把這機緣搶過來。是的,機緣。或許對茉雅奇她們來說,這事陷害、是侮辱。但對她來說,這卻是她脫離苦海的登天梯。


  彼之□□,吾之蜜糖。


  丹書在心裡祈禱:「額娘,女兒沒用,女兒沒法給你報仇。只求額娘原諒我,望額娘在天之靈能夠保佑我順順利利的過完下半生,再也不要與那家人有什麼交集。」


  轎子進了裕親王府的側門,丹書也滿心憧憬的開始了她嶄新的人生。


  月下,清風無痕。雲荍她們也早已睡去。


  紫禁城還是一如既往,只不過消失了一個小太監、一個小宮女。卻沒人知道,這背後掩蓋了多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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