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到了
6月底,康熙一行人終於回到了京城。在離京城還有十里地的地方,他們就遇上了帶著文武百官來接駕的福全,一通儀式過後,才在文武百官的拱衛下一路進了京城。
沒想到進了京城之後還有,官道兩邊竟有百姓跪地迎接,三呼萬歲。
雲荍被外面突如其來的『萬歲』聲嚇了一跳,然後悄悄掀開內簾,就看到馬車一側跪著不少身著嶄新布衣的百姓匍匐在地上。這讓雲荍想起了前世著名的電視劇里皇帝帶著格格出巡,老百姓圍堵街道看熱鬧的場景。雲荍記得十來年後自己還吐槽腦殘來著,古代誰家皇帝出巡跟這似的,合著古代老百姓已經無師自通了追星技能是吧。皇帝出巡從來都是凈街,整個官道上只許出現侍衛的。
然而眼前這一幕告訴她,原來政治秀這個東西,果然是自古傳下來的啊。好在這幫人還沒腦殘,看得出來官道兩邊的人都是特意挑選過的,還讓穿了新衣裳,也沒有腦殘的讓人站著歡呼,都是跪下之後就趴著的。
雲荍貼著馬車內壁想看清最前頭是什麼情況,奈何窗戶太小,前面儀仗拉的又長。不過想也能想到,應該是有人指揮著,儀仗到了哪兒就跪下一批,如此便可一直延綿不絕,直接就著背景聲把康熙送進皇宮。耳邊沒有斷過的聲音就是最好的證據。
雲荍退回來,將內簾放下,跟著偷看的景顧勒也遺憾的縮回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場景呢,皇阿瑪好厲害,好受人民尊敬。這樣的想法讓他很是興奮,眼睛囧囧有神。
「額娘,皇阿瑪好厲害。」景顧勒滿臉崇拜的跟雲荍說。
雲荍看他的樣子,有心想要把真相說給他聽,但轉念一想,這是孩子對自己父親的崇拜,自己何必罔當壞人去破壞這份崇拜。而且這已經屬於朝堂上的範疇了,不說景顧勒去上書房后肯定會慢慢接觸到、明白過來,就是雲荍要教,也不該是這個地方這種時候。
「是啊,你皇阿瑪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雲荍說道,應該沒錯吧,皇帝在某種意義上卻是是最厲害的人了,只不過要看他掌控不掌控的了這份權利。至於某個最厲害的人,以雲荍對他的理解,這會兒怕是在生悶氣吧。雖然歷史上記載康熙晚年愈來愈好大喜功,但就現在而言,康熙卻還只是一個立志要成為聖主明君的熱血青年而已。
其實雲荍一度對古人的年齡層劃分有些疑惑,按理來說,古人壽數平均很短,大部分人也就是三四十歲的壽數,活到五十的都能知天命了。這樣算的話,其實十五六之前算是青少年,三十歲之前就是中青年,三十歲之後就是步入老年了。像薩布素和馬佳氏就是這樣,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跟前世的五六十歲差不多。
然而在政治上,這一規律好像就不行了,多得是五六十歲還不退休,高呼「吾正當壯年」的人。而三十五甚至是四十歲以下的人更是別想著能踏入一個國家的最高決策層,只會被罵「兀那小兒」,還得戰戰兢兢熬歲數熬資歷才行,往往熬著熬著,人就沒了。所以啊,在古代活的長一些,還是很佔便宜的。當然,這裡所說的,都是平常人,不包括那些天資縱橫和愚笨不堪之人。
所以即使康熙馬上要三十而立了,即使自古皇帝多短命,他也只能被成為憤青小毛頭,時常被那幫五六十、六七十的官員們教導「皇上還年輕,要巴拉巴拉巴拉」,好不可憐的咧。
雲荍猜的一點都沒錯,康熙現在臉陰的快要滴水了,作為馬車裡僅存的另外一個活人,梁九功儘力將自己塞進角落,務必占最少的地方、消除全部存在感。
「給朕查,這次的事都有誰參合了。」康熙的聲音沒有惱怒,只有一陣陣能把人凍成冰塊的寒氣。
「嗻,奴才遵旨。」梁九功從角落裡顯出形狀,接完旨后再次縮了回去。
康熙慢慢收斂起渾身的氣勢,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同時開始轉移注意力,思考這幫人的目的是什麼。拍馬屁邀功是肯定的,相信這次事件中牽扯到的大部分人都是抱著這個單純的想法,包括福全估計也是。想到福全,康熙有些無奈,他這個哥哥哪哪兒都好,就是有些太老實了,常常被人當槍使。沒有再多想福全,別看他現在嫌棄福全老實,若是福全真的聰明了,他們就不可能有如此好的兄弟情了。
想來想去,康熙也只猜到了幾個原因,無外乎就是撈錢、撈權、政治串聯罷了,這麼一想,感覺幕後之人都要呼之欲出了。
索額圖,明珠。康熙閉上眼睛,這兩人之間的暗涌他不是沒注意到,只不過都是小打小鬧,康熙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太子他是很滿意的,胤禔在他面前也是很規矩的,而且是他第一個立住的兒子,在他心裡的意義自然不同。就算沒有胤禔和太子,康熙認為,索額圖和明珠還是會拉幫結派、互相對峙的,所以他從來不曾怪到自己兩個孩子的身上去。而這其實也是他希望看到的畫面,若是朝臣之間一片和諧,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抱團來對付他這個皇帝了,他就只剩被架空的命了。
靠近皇宮,康熙的御駕直接從午門進去。他今天回來,註定是歇不了的,正好文武百官都在,會直接啟動大朝會,將這段時間積壓的事件處理一部分,都是緊急的。
以雲荍為首的車隊,卻是拐了個彎,繞道神武門。到了順貞門,雲荍她們就下了馬車、換上各自的攆輿。若說升了貴妃有什麼顯而易見的好處,那無疑就是能在宮裡坐攆輿了,不用自己兩條腿跑來跑去。偶爾早上請安的時候,還能在攆輿上補一會眠。
雲荍、溫僖、宜妃上了各自的攆輿,皇貴妃甚至把她自己的攆輿送了過來,胤禛拉著胤祉上去了。而雲荍孩子多,只能自己帶著雙胞胎,讓溫僖幫忙帶著景顧勒。為了照顧走路的敬嬪等人,她們微微放慢了些速度,走了約二十分鐘才到了景仁宮。
在景仁宮門口下轎,早有皇貴妃身邊的苑詩等在這裡,她斂裾行禮:「奴婢給淑嫻貴妃請安,給溫僖貴妃請安,給宜妃娘娘請安,給敬嬪娘娘請安,諸位小主吉祥。皇貴妃娘娘與諸位娘娘都在西暖閣等著了,幾位娘娘請。」
雲荍跟著她來到西暖閣,果然佟佳氏和嬪以上的人都在了。
「妾等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雲荍等人行禮請安,景顧勒幾個小孩子也跟著行禮。
「平身,賜座。」皇貴妃淡淡道,然後沖胤禛招手,「禛兒過來。」
胤禛上前,被皇貴妃拉著上下看了好幾遍,濡慕的喊道:「皇額娘。」
皇貴妃摸摸他的小臉:「怎麼瘦成這樣子?」當下就要發作跟出去的下人,一抬頭看見滿屋子的人,不耐煩道,「幾位妹妹剛回來,想來也是累了,就先回宮休息。晚上在慈寧宮有家宴,妹妹們準時過去,屆時在一起跟太皇太后和太後娘娘請安。行了,散了吧。」
好么,皇貴妃娘娘真是越來越任性了,這剛回宮請安的程序硬生生讓她簡化了,連給兩大巨頭的請安也變成晚上順帶了。不過雲荍想說,她真是愛死皇貴妃的任性了,請一定要繼續保持下去哦。
帶著人回長春宮,打發了來請安的易貴人和陳常在,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澡,才鑽進被窩裡會周公去了,為晚上的應酬養精蓄銳。
當天晚上的家宴並沒有什麼波瀾,太皇太後身體雖然好了很多,但還是不耐久坐,沒多久就被康熙伺候著回去了,剩下人更沒興緻,在太後退席之後也紛紛散了。
在外面撒歡了幾個月,再回到這座宮城,雲荍說不出的不習慣,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出了問題,竟覺得胸口有些憋悶。
喚了許太醫來瞧,也只是得了個心情鬱結的結果罷了。倒不是雲荍突然矯情起來了,一點小問題就傳太醫。實是自從雙胞胎事件后,許太醫就在明面暗面上跟她綁在了一起,他又是擅長婦科的,後宮就算有人叫太醫也不會叫他。而且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也斷然不會被安排輪值的。所以雲荍走了多久,他就失業了多久,簡直是太醫署里最閑的一個了。
即使雲荍不叫他,他也會想辦法申請來給雲荍診平安脈的。
出去了一趟,雲荍覺得宮裡的日子簡直乏味的可以,每一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在過,即使和宜妃在一起聊天打鬧,也沒有以往那麼鮮活了。
而康熙更是起早貪黑的忙了整整一個月,才算將朝政理順了不少。完了還不算,又開始著手為他心中的幾個目標排兵布陣、暗中布局。
21年的八月份,大概會在史書上出現好幾筆。
8月初,納蘭容若奉命前出使東北,遠至黑龍江以北。此次出使為後人留下一段謎團,究竟納蘭容若此次出巡的任務是什麼?是否與親王鄂輯爾事件有關,他的死是不是也與此次事件有關。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8月中旬,即使朝中反對聲音頗大,康熙還是堅持連發了兩道諭令:命彭春、郎談前往雅克薩城進行偵查。這一道倒是沒有多少人關注,朝臣們更多反對的是第二道。
命,施琅出任福建水師提督,做好戰備,收復台灣。嗯,後面半句是康熙私下給施琅的命令,這種事當然不能明晃晃的說出來了。
哦,對了。
後宮的記載里大概還會添上,8月某日,永和宮德妃所出五格格,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