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 不想回去（二）
傷心嗎？
自然是的，感覺心都快要碎了，疼得都無法呼吸。然後還安慰自己，現在已經是築基中期，哪怕口鼻無法呼吸，身上的細胞也會自主呼吸，一時半會還是憋不死的。
風刮到身上，就如被凌遲一般，千刀萬剮，可感覺比不上心裡頭的痛。
一切竟然是自己誤會，這一誤會就是將近二十年。
莫醉回憶了一下，自己這二十年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似乎每天只想著哪裡的東西好吃，一路走一路吃，下意識去忽略所謂的以身相許，下意識地去拒絕自以為是的愛情。
因為被秦昊傷了，被韓笙傷了，所以覺得千瘡百孔，百孔千瘡，不願再接受新的感情。
後來習慣了，慢慢地接受了，總算把心給交了出來。
這一交出來，近二十年的陪伴成了厚積薄發，頃刻間由普通心動變成了深愛，便一發不可收拾。
莫醉一個勁地告訴自己，誰能肯定這一輩子沒有遇見過幾個渣男，雖然他們三個都不是渣男，可活在新時代，隨隨便便失個戀其實很正常，沒必要這麼要死要活的，過去了就好了。
可是一直發疼的胸口告訴莫醉，感情這玩意真不是說說就可以了。
否則不會有那麼多的智障明知道對方不是良人，還義無反顧地與對方在一起，哪怕眾叛親離。後來被傷到了，難受了，痛苦了，要活不下去了，變成了怨男怨女，整天怨天怨地。
於是站在局外的吃瓜群眾，一邊吃著瓜笑話他們傻，他們也知道自己傻，甚至也不能理解當初的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傻。
呵呵……
莫醉也想要乾脆一點啊，不想娶她就不娶她唄，倆人合不到一塊就掰了呀，好像誰離開誰活不下去似的。人家本來就沒想過娶你，也沒有欺騙你的感情，一直以來就是你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腦子裡各種話都蹦了出來，勸說自己，埋汰自己……
然並卵。
心還是好疼，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不斷地撕扯著。
估計是太疼了還是有點想不開，竟然就鬆了手。
那一瞬間，莫醉覺得自己是一片發黃了的葉子，隨風飄舞著，腦子裡別的啥也不想，就只想著自己是一片發黃的葉子，被風刮著不知飄向何方，時而高時而低，就這麼一直蕩漾著，蕩漾著……
只是有人手賤，把她撈了起來，沒法蕩漾了。
莫醉睜開眼睛，對上青和那張好看得人神共憤的娃娃臉，內心是無比抽搐的。
好想畫花他的臉，讓他變成昨日的小黃花。
「不就少吃一頓魚，至於這麼想不開嗎？」青和不拿正眼看莫醉，嘟著嘴一副生氣了的樣子。
哎呦，我的眼睛！莫醉捂眼，好想自我戳瞎。
作為南華宗上下所有人心目中的神，你丫的能不能別老擺出一個孩子般天真的表情？好像沒人知道你腹黑似的。
「沒想不開，只是手酸了一下。」莫醉不會承認自己剛才真的不想活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還在想，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會不會運氣好一下子穿回了二十一世紀去。
穿不回去就死唄，好像誰怕死似的。
「是嗎？」青和表示懷疑，將莫醉捂著眼睛的手拿了下來，靠近盯著莫醉的臉，大眼睛仔細地打量著。
莫醉：……
你丫的又沒有近視眼，靠那麼近干毛？
莫醉想退後，可後腦勺在人手裡頭卡著退不了，並且上不去也下不來，往前倒是可以，可往前不是更靠近了么？
這距離，有沒有五公分？
下意識就摒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有口臭把人給熏著，然後痛揍她一頓。直接死了其實沒啥，就怕被揍成了半死不活，那樣可就真慘了。
可莫醉是把呼吸給摒住了，對方卻沒有摒住呼吸的打算，微微溫熱的氣息打在臉上，著實令莫醉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那張娃娃臉，生怕會被掐死。
明明剛還不怕死的人，突然就怕死了。
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該想啥，就去想老賤人那麼厲害明明可以不用口鼻呼吸的，為什麼還要用口鼻呼吸，是想著能用就不要浪費嗎？老賤人死摳死摳的，討厭得跟梅執事有得一比，跟妖艷貨艷光仙子該有一腿……
「你說老賤人，誰跟誰該有一腿？」一道聽似平和，其實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莫醉的胡思亂想。
莫醉渾身一僵，眼珠子轉了轉，緩緩地將視線從天上的白雲上移了下來，對上那張笑得一臉天真的娃娃臉。
不自覺又看了一眼天上的白雲，然後又對比了一下娃娃臉。
完了，烏雲密布。
「我剛說啥了？」莫醉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
裝嘛，好像誰不會似的。
「老賤人死摳死摳的，討厭得跟梅執事有得一比，跟妖艷貨艷光仙子該有一腿。」青和嗓音帶著迷人的磁性，比會喝歌的黃鸝鳥嗓子還要動聽，簡直說得比唱的還要好聽。
莫醉老臉一僵，心頭卻鬆了一口氣，幸好前面的想的沒有說出來，否則該挖個洞鑽進去。
「老賤人說得……」莫醉眼珠子轉了轉，無比肯定地說道：「說得就是青陽上人那個老龜蛋，說什麼一起打魚，成事以後平均分，事實上摳得一點都不想分給琉璃上人，還想要弄死琉璃上人，卻對一直偷留好幾手的艷光仙子手下留情，他們應該是有一腿的。」
說得一本正經，青和差點就信了。
偏生那『老賤人』三個字說出來，立馬有種鼻子被治癒了，以後再也不會打噴嚏了的預感。
呵呵……
青和呲牙笑了，露出八顆大白牙，娃娃臉上還有酒窩，這一剎那用陽光清純，天真善良根本不足以形容。
可莫醉只是被迷惑了不足三秒，下意識就縮了縮脖子。
或許別人看到的是陽光清純，天真善良，她看到的是陰暗腹黑，老謀深算，無比龜毛的一個千年老賤人。
死其實一點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落入老賤人手中。
莫醉考慮著，要不要咬舌自盡。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青和竟然放過了她，還很友好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讓她待在他的身旁。
沒有了刺骨的寒風，沒有了被凌遲之感，也不再感覺到窒息。
周圍的景色映入眼眸，彷彿夢遊仙境一般，美得令人流連忘返，一切如果能忽略身旁還有個老賤人的話……莫醉默默地想著。
青和睨了一眼身前黑漆漆的小腦瓜，死丫頭肯定又在心裡頭罵他，怨念太過強烈，感覺太過強大，想要忽略都不行。
戳戳，再戳戳。
莫醉猛地扭頭，差點被手指頭戳眼珠子，嚇得一個倒仰。
卧去……
青和伸手把莫醉揪了回來，擰眉道：「連坐都坐不穩，難為你在外面流浪，還能一直活到現在。」
莫醉心想，要不是你戳我，我能回頭看嗎？要不是回頭看，我能嚇到摔跤嗎？老賤人，人賤手也賤。
「小醉兒，別在心裡頭罵我哦，我可是能聽得見的。」青和一臉微笑。
莫醉：卧草……
青和臉湊了上來，神秘道：「你又罵我。」
莫醉：卧草草草……
青和伸出手指一彈，道：「不乖。」
莫醉捂著被彈的額頭，再也不敢瞎想了，背身過去用後腦勺對著青和，心虛得內流滿面，心情簡直嗶了狗。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她寧願繼續抓著毛風中凌亂，打死也不會再放手。
跟這老……老祖宗待一塊，簡直比凌遲還要痛苦。
難受，啥也不說了。
……
路程遙遠，就算有獅鷲這種速度極快的飛行獸，也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回到南華宗。
剛回到南華宗，未來得及感嘆什麼，就被扔到了靈藥園。
靈藥園位於雪峰後頭，這地兒看起來很是古怪，似乎被荒廢了好多年，裡頭一個人都沒有，一株株靈藥長得歪歪扭扭，還得在一大片雜草裡頭仔細翻找才能找得出來。
青和交給莫醉的任務是，把雜草都除乾淨了，然後就可以拜師。
莫醉一直在想要怎麼辦，內心其實一點都不想拜師，只想把琉璃給睡了，要麼讓琉璃給睡了。
直到小胖得到消息趕來，莫醉才知道這靈藥園早就荒廢了上千年，並且靈藥園的後面還有一塊禁地。
不過這塊禁地沒人守著，就是寫著『禁地』兩字的牌子，也歪歪扭扭破破爛爛，一般人不去注意還以為是塊破木板。
不對，它就是塊破木板，寫著禁地兩字的破木板。
小胖對莫醉說，這禁地其實也是荒廢的，裡頭啥也沒有。
莫醉就有點懵，啥也沒有叫什麼鬼禁地，誰沒事瞎寫著玩的吧？可心裡頭到底是起了好奇，生起進去查探一下心思。就是上頭頂了個老……祖宗，估計正盯著她，要找她的錯，就這麼進去被發現了的話，還不知道得挨什麼罰。
小胖不知哪裡得來的消息，說完禁地以後，就賊兮兮地問道：「聽說你跟青和老祖關係不一般，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