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拼了一口氣回到她身邊
「而是昂首挺胸,說話做事都有理有據,行事光明磊落,熱情助人的虎子哥,其實你只要真心對珍珠姐姐,就沒有配不配得上一說!」
「可我……」
「你什麼?你是鄉下泥腿子,珍珠姐姐是鎮上的千金小姐?若你一直拘泥這些,那麼我可以很肯的告訴你,這一輩子,你和珍珠姐姐都不會有機會在一起!」
虎子沉默了。
舒薪也不急著勸說。
許久之後,虎子才說道,「那我應該怎麼辦?」
「大膽的往前走,把眼光放開闊些!」
多的,舒薪也就不說了嗎,還得由虎子自己領悟。
兄妹兩就這麼默默坐著,一個心裡有事,一個心裡挂念著人。
而此時此刻,沈多旺抹黑進了土匪窩,確認這些土匪都是一些極其兇惡之人,也沒有手軟,幾個大當家直接硃砂,至於那些嘍啰,則是砍去右手,用繩子捆綁拉著下山。
一支利箭飛射過來,沈多旺快速閃開,拔劍朝利箭飛來的方向迎了上去,和那躲在暗處的黑衣人廝殺在一起。
黑衣人不止一個,是三個。
一對三。
一輪打下來,沈多旺退後好幾步,看著面前的三人。
他明白,這三人並無殺他之心,只是想擒住他,帶他去見他們的主子,當今皇帝。
利用他誘出那二十人來。
而他不想去,那麼就只有殺了他們三個。
「一起上吧!」沈多旺沉沉出聲,快速出招,招招狠辣無情,那三人先是一愣,隨即也開始反擊。
主子說了,人帶不回去,屍體也要帶回去。
都是從暗衛出來的,沈多旺知道他們的套路,他們也知道沈多旺的套路,唯一不同就是沈多旺虛長几歲,經歷殺戮多一些。
當最後一個黑衣人倒下的時候,沈多旺往後退了幾步,靠在了大樹上。
抬手捂住自己傷口,凄涼笑出聲。
這就是他曾經誓死追隨的人啊。
「呵呵!」
也幸虧把人引到了這裡來殺掉。
沈多旺身子一軟,跪坐在地。
真想就這麼死去,從此什麼都不想。
可莫名的想到了舒薪,想到了她溫柔的小臉,想到她認真的邀請。
她許他新衣裳他沒穿上,他也沒有真真正正認認真真的看過她一眼。
從來都是一掃便錯開了眼,怕她看清楚他眸中的情緒,嫌棄他比她大十歲,嫌棄他臉上醜陋的傷疤,嫌棄他生在那樣一個家中。
想到這裡,沈多旺覺得滿心苦楚。
靠在大樹上有些昏昏欲睡。
「沈大哥……」
「沈大哥……」
沈多旺忽地睜開眼睛,虛弱喊了一聲,「阿薪?」
只是四周一片火海,而他置身於火海間,他聽到了馬兒嘶鳴。
那是他問舒薪借來的馬,他答應她,會活著回去。
強撐著朝那馬兒著急嘶鳴的方向而去,頭髮都被烤焦了,才看見了拿烏黑如墨的馬。
沈多旺加快了腳步,上前費了老大勁才爬上去,用力拍了一下馬屁股,「走!」
馬兒頓時撒丫子跑了起來。
沈多旺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這馬兒要去哪裡,至少在他的心目中,這不是他的疾風,不會那麼靈性,記得來時的路。
馬兒跑的很快,好幾次差點把沈多旺顛簸下去。
也似乎知道沈多旺這樣子不適合白天行走,白天的時候就帶著沈多旺進了山淋,把他丟在了小溪邊,自己在一邊吃著野草。
沈多旺好幾次醒來,都能喝到水。
看著在一邊的黑馬,苦笑道,「你跟你主子一樣,都是心眼極好的!」
黑馬看了沈多旺一眼,繼續吃著草。
似懂非懂。
好幾次,沈多旺以為自己要死了,可又捨不得死,他想著舒薪,想著舒薪煮的面,想著舒薪給他做的衣裳,想著要是能把舒薪娶回家做媳婦,這一輩子要他做什麼都願意。
等到天黑,沈多旺再次艱難的爬上了馬背。
又餓又累的他再一次倒在地上的時候,恍惚間看見了舒薪驚慌失措,喊他沈大哥。
沈多旺頓時便落下了淚。
他知道,他這是要死了,迴光返照,不然這幾日渾渾噩噩,為什麼都不見舒薪入他夢來,這會子瞧見……
死期已到。
「虎子哥,你快點,快點!」舒薪讓虎子快些把沈多旺抬進屋子去,又讓菜花、蔥花趕緊燒熱水。
餵了袁氏留下來的葯。
舒薪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就餵了沈多旺三粒。
阿爺、虎子在屋子給沈多旺擦洗、包紮,舒薪端水進去的時候就著油燈看了一眼,傷的很是嚴重。
一刀一刀,交錯縱橫,好多地方都發炎腐爛。
「還是得請大夫來看看才行!」舒薪嘀咕。
虎子贊同點頭,「等天亮了,我就去請羅大夫來!」
「嗯!」
舒薪給沈多旺蓋上被子,給他蓋腳的時候,感覺他腳冷冰冰的,便去拿了一個湯婆子來,放在沈多旺腳邊暖和著。
柳氏過來瞧了一眼,心裡十分不贊同,「阿薪,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來了!」
舒薪出了房間,到了柳氏屋子,「娘,什麼事情?」
「阿薪啊,你一個大姑娘,這般照顧一個男子,不太好!」
舒薪笑了出聲,「娘,沈大哥是我們的恩人,如今他受了傷,我照顧他是應該的,再說了貼身之事都是虎子哥做的,我可沒動手!」
「……」柳氏張了張嘴,最終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舒薪瞧著,也明白柳氏的一番苦心,「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等羅大夫來給沈大哥看過之後,咱們就把他搬到虎子哥屋子去,到時候讓虎子哥照顧他!」
「好!」
天一亮,虎子就去請羅大夫,想著馬兒累了幾天,虎子到底捨不得再勞累它,便走過去。
到了羅大夫家,虎子說是外傷,羅大夫就帶了一些外傷葯駕駛馬車過來。
一見是沈多旺,羅大夫不免感慨,到底還是十分認真的給沈多旺把脈看病。
「這是命大啊!」羅大夫嘆息一聲。
渾身都是傷,硬是熬了過來。
這性子著實堅毅。
「虎子,你幫我一把,先給去了腐肉上藥,接下來可得好生養著!」
「是!」
羅大夫給沈多旺割去傷口的腐肉,又撒了傷葯,用紗布包好,又開了葯讓虎子跟他去拿葯。
虎子路上委婉的希望羅大夫不要說出去,羅大夫點頭表示明白。
等拿了葯回來,幾個人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沈多旺抬到門板上,給抬到了虎子房間里,又費了好大勁才把沈多旺放到了床上。
舒薪把葯煎好,端過來喂沈多旺吃。
只是沈多旺怎麼也喝不下去。
「怎麼辦?」虎子問。
灌肯定是不行的。
舒薪想了想,「虎子哥,你去找一根細長的竹子來,要中間空心的那種!」
「好!」
很快虎子把竹子找了來,舒薪讓虎子含了葯,用竹子喂沈多旺喝。
舒薪便捏著竹管,免得葯流出去。
「虎子哥,你慢點,慢點!」
一碗葯下去,虎子覺得嘴巴苦得要死,蹬蹬蹬跑出去找糖吃。
舒薪捏著竹管,無奈搖搖頭。
收拾好之後伸手探探沈多旺依舊有鼻息,才放心的出了房間。
沈多旺出現的時候,真是嚇壞她了。
畢竟一直都健健康康的一個人,一下子渾身是傷倒在她面前。
好在沈多旺福大命大。
這個時候的舒薪,對沈多旺只是單純的關心,並未往男女情愛那方面去想。
這個世代米有煤餅爐,但是有石頭做的爐子,下面可以燒柴火,也可以加木炭。
舒薪讓人做了好幾個,大大小小不一樣的。
燒開水、燉雞湯、熬粥。
這會子,爐子上就有一陶罐粥,舒薪讓虎子盯著,她則幫沈多旺做衣裳,菜花、蔥花、豆花打下手。
虎子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被派了這麼個任務,但還是十分認真的盯著爐子,攪拌著粥,別糊了。
這期間虎子又去看了沈多旺幾次,如舒薪一般伸手探探他的鼻息,見有氣才鬆了口氣。
傍晚時分,舒薪、虎子有一次喂沈多旺喝葯。
依舊是舒薪扶著竹管,虎子含了喂沈多旺,最後苦的跑出去。
舒薪覺得好笑,一手捏著竹管,一手拿了濕帕子給沈多旺擦擦臉,看著他臉上的傷疤,暗想當時一定很疼。
給沈多旺檢查了一遍,他腳邊的湯婆子還暖和著,又走到他身邊探了探鼻息,放心的準備離去,手腕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
「……」
舒薪錯愕的回頭,便見沈多旺臉色發白、雙眸幽幽的看著自己。
「沈大哥,你醒了!」舒薪欣喜喊了一聲。
沈多旺錯愕的看了看舒薪,又看了看這屋子,陌生的環境,熟悉的溫暖。
又見舒薪滿心歡喜,沈多旺眨了眨眼。
他還活著的吧。
應該是還活著的吧!
「沈大哥,你醒了就好,要不要喝點水?家裡煮了稀飯,要不要來一碗稀飯,我還是讓虎子哥來吧!」舒薪說著,示意沈多旺鬆手。
沈多旺卻緊緊握住舒薪的手腕,大手輕輕一松,滑下去抓住了舒薪的手。
那瞬間,沈多旺覺得吃了那麼多苦,好幾次撐不下去,都拼了命的回來值得了。
就這樣輕輕的拉著她的手,彷彿整個世界都在了手心一般。
而她,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曾經所有悲傷都離去,餘下的皆是溫暖、歡喜。
沈多旺想告訴舒薪,他的心意,可張了張嘴,喉嚨漲疼,連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沈大哥,你怎麼了?」舒薪不解問。
沈多旺眨了眨眼睛,舒薪實在弄不懂,便猜著,「是想喝水嗎?還是嘴巴苦?是不是餓了?我去給端粥去!」
沈多旺聞言,心澀澀脹脹的。
便是此時握住她的手,她也沒感覺到他別的心思,滿心滿眼都是他,真是個好姑娘。
輕輕的鬆開手,張了張嘴。
舒薪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沈大哥是要喝水對不對,我這就去給你端!」
蹬蹬蹬跑了出去。
沈多旺深深的吸了口氣,雖然渾身都因為這一口氣,疼的緊,心卻無比的輕鬆和安逸。
哪怕舒薪不懂他的心思,亦輕輕捏著拉過舒薪手的大手。
閉上眼睛去感受那細膩和溫暖。
是從來不曾感受過的悸動和滿足。
不一會舒薪又回來了,身後跟著虎子,兩人手裡都拿著東西。
「沈大哥真醒了?」虎子問。
「當然,我不騙你!」舒薪肯定道。
沈多旺睜開眼睛,扭頭看著兩人走進,努力勾起笑。
「……」
「……」
舒薪想說還是別笑了,笑的難看不說,還滲人。
虎子亦覺得,就沈多旺這幅樣子,他喜歡的女孩子一定不喜歡他!
但兩人都很快把心思藏好,上前抬高沈多旺的頭,一人喂水。
「這是蜂蜜水,我問村裡人買的,沈大哥稍微多喝一點,粥還有些燙,稍微涼一下!」舒薪輕聲輕語的說著,一邊喂沈多旺。
沈多旺認真聽著,只覺得這聲音真是無比的好聽。
舒薪喂他什麼他就張嘴,也沒吃出什麼味道來,就是覺得好吃,香,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這屋子的味道也格外好,比任何名貴香料都香。
心情也特別好,曾經的一切得失似乎都已經離他遠去,這一刻的他是有朋友,亦有心儀的姑娘。
雖不知後路會如何,但希望卻是滿滿的。
喂沈多旺吃下了稀飯,舒薪就把剩下的交給虎子了,虎子待舒薪走了之後才說道,「沈大哥,我去拿尿壺來!」
沈多旺頓時覺得好囧。
虎子一會就拿了個嶄新的尿壺來,「這是我阿爺的,沒用過,我阿爺捨不得用!」
這還是阿薪買來的。
虎子很多時候都十分佩服舒薪,她總是很貼心,把家裡每個人都考慮到了。
不一會,屋子裡傳來了虎子驚奇的聲音,「沈大哥,為什麼你的這麼大,我的這麼小?」
「這個有辦法鍛煉嗎?」
「……」
「……」
虎子收拾好到了廚房,舒薪見虎子面紅耳赤,關心問道,「虎子哥,你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熱了?」
虎子搖搖頭。
拿了碗,從一邊桌子上倒了水就要喝,舒薪忙拉住他,「這水剛剛燒開的,小心燙到!」
虎子嚇住,想著幸虧阿薪拉了他一下,不然非燙到自己不可。
「我去嬸子屋裡看看有沒有涼的!」虎子說完,一溜煙跑了。
舒薪不解,也沒多想,轉身忙著給沈多旺煮雞肉粥。
虎子跑到柳氏屋子裡,柳氏和阿奶正在做冬天的棉鞋,見虎子倒了一大杯又喝一大杯水,阿奶才說道,「你這是多渴?阿薪說了,少喝涼水,廚房有開水,自己去倒了慢慢喝!」
虎子應了一聲,把杯子拿到廚房去洗,又順便拿了回來。
便回了屋子,倒在炕上,腦子是里是沈多旺看他那眼神。
好失落。
他還沒長大嘛。
虎子如此想著!
舒薪晚上又餵了沈多旺一次雞肉粥,雞肉剁碎,再加點青菜,營養又好吃。
沈多旺吃了三大碗,還有點意猶未盡。
「今天不能再吃了,明天一早我再煮給沈大哥吃!」舒薪說完,壓根沒去想沈多旺要說的不是這些,就讓虎子來照顧他。
順便給他換藥。
舒薪則回了房間繼續給他做衣裳,希望他好起來能走路的時候能有穿。
外面的人壓根不知道舒薪家多了一個沈多旺,舒薪一家子對外面的事情也不那麼詳細的打聽,轉眼到了十一月初。
離過年也就一個多月兩個月不到。
阿爺沒事的時候就碾點米出來存放起來,虎子也去鎮上買了兩百多斤精米,三百多斤粗米,聽說鎮上米價格一天一個樣,天天漲價,好在秋收剛剛過去,不知道來年得餓死多少人。
很多人家都開始混著苞谷吃,就怕來年接不上秋收。
村長這幾日也是愁,鎮上已經召集了各村村長,要每家每戶每人徵收十斤穀子,這幾日告示就會貼出來。
將士們在邊疆打戰,需要糧食,朝廷沒有糧食,就只能從百姓中徵收,只是不知道這些糧食,到時候有多少能送到邊疆將士手中!
舒家村人得知要徵收糧食,家裡人口多的恨不得立即死去幾個。
舒薪家大大小小十個人,一百斤穀子稱了送去村長家,舒薪還好,覺得該為將士們出點力,家裡其他人則心疼壞了。
如今就是想賣糧食,別人也不會再買。
至於來拉糧食的,不是朝廷的人,而是叢合鎮上面雲州雲王府的人,據說是個很大的官,來拉糧食的時候十分認真仔細,一個村一個村的稱了裝上馬車,直接派人押送往邊疆,不經過朝廷的手。
據說因此邊疆將士才吃上了飽飯,而雲王在將士中的威望高了很多。
這些身在舒家村的舒薪、虎子、沈多旺都不知道,沈多旺身體倒是好了許多,便開始教虎子打拳。
虎子很努力,打起來也是有模有樣。
舒薪在一邊瞧著,想了很久才說道,「沈大哥,你有沒有適合女孩子練的拳腳功夫,不要特別厲害,就是遇上危險能自保,還能把壞人重傷,有機會逃跑那種!」
沈多旺聞言沉默。
好一會才說道,「有倒是有,但練起來比較辛苦,你確定要學?」
「確定!」
沈多旺讓虎子去後院練功,又讓舒薪喊了菜花、蔥花、豆花來,他準備一起教了。
這個世道越來越亂,女孩子會幾招防身功夫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