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很快就有一筆錢匯入了夜未央的賬戶。


  冷成卓命下人即刻安排她當天就入住在冷家東院,讓她稍事修整一下,等會兒就要帶她去見未來三年需要保護與「服務」的少主。


  除了保護冷辰風的義務,當好女保鏢女保姆之外,冷成卓並沒有告訴夜未央,只要冷辰風有那個興緻,她還要充當暖床泄/欲的玩物。


  夜未央不知道這些,被冷父給坑了。


  但冷父卻告訴自己兒子,這是一份禮物,他想怎麼「處置」夜未央就怎麼處置。


  於是,冷辰風在還未見到「夜未央」之前就對她有了一絲厭惡。


  一個為了錢什麼都肯做的女人,他為什麼要聽從父親的安排留這樣的人在身邊?

  *

  眼睛的暫時性失明讓冷辰風自己也挺意外,這段時間他也很不適應,只是沒表現出來而已。


  他不清楚大腦里的血塊什麼時候能消散,運氣好,說不定明天就復明了;運氣不好,也許幾年、甚至一輩子都不能恢復過來。


  他習慣先做好最壞的打算,這不是悲觀,而是一種應對上的周全。防患於未然。


  冷辰風最近在東院這棟樓裡面單獨空出來一層,那裡面有一間非常龐大的最完美的訓練室和好幾間卧室。他交由周一來打理,替他物色人選。


  自失明之後第一時間,他就打算用手頭充足的資金培養一批絕對忠於自己的力量。


  這樣在關鍵的時候就不用再打電話向周北借人。這,只是理由之一。


  內心深處還有一個隱秘的理由,從未訴諸於口,只是潛意識的念頭而已,但,冒了一絲苗頭之後就深埋於心。既然他、周北、蘇漠、左川都喜歡武術格鬥,為什麼不開一家全新的安保公司呢?

  周北和左川有實力雄厚的家底背景作為支撐,但現在的蘇漠小丫頭卻什麼也沒有。


  未來,他想把這間安保公司的一大半股權讓給蘇漠。他認定的朋友不多,相識一場,這些身外之物他從來都可以無限制的大方。就像他可以毫不猶豫替左川擋那一刀一樣。朋友么,不都是這樣么。


  只要蘇漠願意,她可以將安保公司的名字重新定義為「SUL安保集團」,這樣,她就可以緬懷她的父親了吧。畢竟蘇臨遇耗費一生心血一手打造的SUL安保集團上市公司就那麼轉瞬之間垮掉了,作為唯一的女兒,蘇漠小丫頭心裡的難過與失落可想而知。


  冷辰風並沒有要刻意為蘇漠做些什麼,否則,他早插手調查蘇臨遇的死因了。


  他知道,蘇漠之所以堅強地活著,親手洗脫父親的冤屈和罪名、親手找出殺害父親的兇手,這是一種強大的精神支柱。所以,一開始她沒提,他也就沒想過插手和過問,把一切交給時間,他相信小丫頭可以。


  但是將蘇臨遇的公司和別墅默默的重新收購回來,保持原樣,卻是他將蘇漠歸於麾下之後很早就有的很自然的想法,反正他不缺錢,賺錢又很容易么。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除了大量的金錢,還需付諸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但如果剛好能給朋友一個精神上的慰藉和一個堅實的後盾的話,關鍵是他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去做呢。


  他這個人,向來多做少說,這些想法從來沒想過要告訴蘇漠。


  現在,只是提前開始籌劃罷了。就今時今日的境況,於他也很有利,何樂而不為。


  *

  蘇漠被帶到東院三樓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場揮汗如雨酣暢淋漓的格鬥。


  有兩個人在較量,其他人正在觀戰。


  往裡面一些站著十來個沉默的男士,穿著統一的黑色背心,身體素質從線條上看就知道很好。


  很顯然,這些人都是被精挑細選出來的。


  但這並不是吸引蘇漠視線的原因,她的視線筆直地掠過了這些人,因為在這些醒目的人之前,她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英俊如斯、表情冷峻的冷辰風。


  蘇漠眉頭一皺,雖然一開始就知道冷辰風的腿傷並沒有想象中的嚴重,只有左腿受了傷,眼前的一切都是冷辰風掩人耳目的假象,但現在,見到他依然坐在輪椅上,想到車禍現場最後一刻他義無反顧護住她的一幕,想到他的眼睛,蘇漠還是覺得十分難過。


  冷辰風,我是夜未央,我也是蘇漠,我,來了。


  蘇漠安靜地站在門口,沒有說話。


  直到站在冷辰風後方的人看到了她,恭敬地側身在冷辰風耳邊說了什麼,她看到冷辰風的眉頭皺了起來。


  「滾。老子這不需要女人。」他雖然看不見,卻連眼眸都不屑往蘇漠這邊偏一下,直接冷冷開口。


  呵,想要他玩物喪志?

  想要他沉迷女色?

  或者……老東西還是不信任他,特意派一個女人過來二十四小時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呵,門兒都沒有。


  蘇漠知道冷辰風與他父親不和,而自己此次又完全不能表明身份,他對她會是什麼樣的態度,來之前,她就已經料想過了,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於是,蘇漠十分平靜地開口:「抱歉,冷少,我是夜未央,從今天起負責照料您的日常起居及安全。如果您不需要女人,請直接把我當成一個男人。酬勞已收,我不會擅自離開。」


  她的聲音,不妖媚不做作不故意諂媚不嬌嗔不卑不亢,卻又十分婉轉輕柔、素凈好聽。


  冷辰風因為她的聲音,整個思慮停頓了一秒。


  爾後,他冷笑,再骯髒的女人聲音也可以偽裝,再無法開口說話的女人也可以很善良。


  如今看不見,他怎能因為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些乾淨,就可笑地推翻自己之前的認定?


  不得不說,老東西太過圓滑,竟找一個這樣音質的女人來博取他的好感。


  「收了誰的錢就滾到誰的身邊去,否則,留在我這,怕你熬不過三天。」冷辰風表情更加冷肅不耐煩,暗諷道。


  因為知道他是冷辰風,因為知道他並不清楚站在這裡的是自己,蘇漠並不生氣,繼續淡定道:「謝謝冷少關心。無論是三天,還是三年,歡迎檢驗。」


  靠,誰他媽關心她了?

  這他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呢!


  這他媽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一個油鹽不進的?


  跟他玩是吧?

  收了錢不願意走是吧?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想要留下來?讓我把你當男人?行啊,第一步,周一!過去剪掉她的頭髮,留到跟你頭髮一樣的長度!」


  按照父親說的,這女人很美?呵,再美的小姑娘如蘇漠他都已經見過了,如今這個是什麼貨色他完全沒興趣。


  女人不都愛美么,派這個女人過來不是想要爬上他的床榻么?那就先剪掉頭髮,羞辱一番。


  「是,少主。」


  當周一拿著剪刀走過來,蘇漠並未反抗,只是神色不明地低下了頭。


  不一會兒,蘇漠一頭如瀑般的烏黑長發就全部被剪得亂七八糟,飄落在地上。


  周一的手藝有些不好,大概是怕刺傷她的腦袋,手法十分僵硬生疏。


  頃刻間留了七年的長發就沒了。


  說不心痛,是假的。


  不是愛美,只是,父親生前一直很喜歡她留長發。


  算了,以後還會長長的,現在,先留下來。


  「少主,剪完了。」周一握著剪刀復命。


  「效果怎麼樣?」冷辰風惡劣細胞升起,似笑非笑,不懷好意地問。


  周一這段時間跟冷辰風也混熟了,他是周北派過來給冷辰風的人,所以冷辰風平時對他也挺好的,這人也挺實誠,不會說謊。


  此刻,他遲疑了一下,囁嚅著問:「……說實話么?」


  冷辰風怒:「廢話!」


  周一趕緊回:「那實話就是我剪得不好,但……她長發短髮都好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挺好看的。」


  「……」冷辰風。靠,派個女人過來不會迷惑他是假,是來迷惑他的保鏢周一的吧。


  周一那麼膚淺老實單純只會看臉,老子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必須將這兩人隔離!

  冷辰風再次刁難:「剪頭髮只是第一步,要留下沒那麼容易。周一,跟她打一場,不準放水,拿出你所有的實力。」


  蘇漠毫無懼色,怕冷辰風等會又提出更多的苛刻條件,她誠懇的問道:「是不是我打贏了周一,我就確定能夠留下?」


  「你能打贏了再說。」冷辰風冷笑。


  「我會贏的。」蘇漠答得平淡,卻並不輕率,反倒讓人聽出她的態度十分慎重。


  冷辰風幾不可見的又輕微皺了皺眉,這聲音,他竟然真的討厭不起來。


  於是冷少鬆口道:「行啊,你若能打贏周一,我就讓你留下。」


  「一言九鼎?」蘇漠問。


  「駟馬難追。」冷辰風回。


  半個小時后,戰鬥還在繼續,蘇漠並未落在下風。


  冷辰風身後的那群男人全都看呆了……


  那個女人好美好帥!

  冷少從身旁人那裡得知戰況后很是意外,他沒料到這個叫「夜未央」的女人身手居然如此之好,竟然能與周一對抗這麼久。


  一個小時后,戰鬥依然焦灼。


  蘇漠身為女生,體力稍遜於周一,呼吸開始有一點點不穩,但,她的戰鬥力還是很強,所有閃躲攻擊皆行雲流水般快速狠厲,周一可以第一時間靈活應對,卻暫時無法輕易拿下蘇漠。


  周一的實力確實很強!但蘇漠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輸。


  冷辰風看不到戰況,認為即便「夜未央」身手不錯,但能跟周一對打這麼久,肯定是周一看對方是女生,不忍下手,保留了實力。


  他不悅道:「周一。」


  明明只是叫了一下名字,什麼都沒說,所有人卻都知道冷少生氣了。


  周一自然明白冷辰風的意思,他也開始略微急躁起來,額頭隱隱冒出汗珠,邊打邊回話:「少主,我真沒放水,這姑娘很能打……」


  兩分鐘后,蘇漠贏了。


  蘇漠心想,她應該要感謝冷辰風,如果不是他給周一無形中製造了的壓力,周一如果一直保持那麼沉穩的打法,她是可以憑藉毅力堅持到最後一刻,但最終的輸贏就不一定了。


  這場PK,她在最關鍵的時候把握住了最好的時機,在對方忙著回話、內心急躁的一瞬間給予了最準確的一擊。


  持久戰有時候決勝的是心理。


  「……少主,對不起,我輸了。」周一抓了幾下頭髮,有些不好意思,但輸了就是輸了,一向耿直的他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他也並不認為「夜未央」剛才的偷襲是勝之不武,相反,他覺得這姑娘很機靈,他很欣賞。


  「我贏了。我可以留下了,對么?我很需要這份工作。而且,付我錢的那個人說了,我服務誰,誰就是我的主人。」蘇漠想要打消冷辰風一切的顧慮,她希望得到他全部的信任,只有這樣,她才能隨時跟在他身邊,才能方便第一時間保護他。


  「你現在的意思是給你錢的人不算,以後只聽令於我?」冷辰風笑容寡淡,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的,我喜歡這裡的氛圍,我想加入這裡,成為這裡的一員。這裡有最好的健身器材,有最優秀的陪練成員,留下,我會更有進步空間。」


  「呵,有點意思,我倒是從沒聽過誰把叛變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剛收了我父親的錢就不認賬了,也不知道我父親聽到會不會氣死。不過,我喜歡。」


  管她說的真話假話,既然贏了周一,那就先留下,是人是鬼,是一心赤誠還是心懷叵測,來日,一試便知。


  那一天蘇漠就那樣留下了。


  在訓練室跟一幫男人一直呆到晚上。


  也不知冷辰風是不是故意,真不把她當女人看,完全是那些男人訓練什麼,她就跟著訓練什麼。


  吃過晚飯,又高強度的折騰了一番,該洗漱休息了。


  蘇漠正打算主動提出要求,無論如何一定不能跟這幫男人住在一起,她要就近保護冷辰風,自然是離他越近越好。


  考慮到他那個喪心病狂的后媽,蘇漠覺得暗箭難防,她最好能跟冷辰風住在同一間屋子裡最為妥當。


  她還沒開口,冷辰風怕夜未央跟他的這幫人混得太熟,倒是先說話了:「不是說要負責我的日常起居么,走吧,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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