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兩情纏綿忽如故(56)
四下看看無人,這種舊公寓也不可能有攝像頭,他大步過去。
齊腰高的垃圾袋口子已系牢,應該是保潔收拾好暫時放在這裡準備拿走的。
他擰起來試了試重量,覺得可以,便提著回到了門口。
然後對著門裡面又喚了一聲:「薛小姐,能開一下門嗎?我找聶臻。」
聽聽還是沒有動靜,他就果斷擰起那一大袋垃圾「嘭」一聲砸地上,與此同時,併發出一聲悶哼。
門後面的綿綿看不到外面情況,聽到「嘭」的一聲悶響,又聽到男人痛哼一聲,心頭一撞,以為是受傷不輕、又一直折騰不斷的他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也顧不上其他,連忙開了門。
然,卻是被入眼的一幕給怔住了。
男人的確是坐在了門口的地上,只是這散落一地的垃圾是什麼鬼?
更讓她傻眼的是,男人就坐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垃圾之間,甚至身上弄的也是,這……
「怎……怎麼了?」
男人沒做聲,坐在那裡捂著胸口喘息。
好在走廊光線暗,可以掩飾掉他臉上的尷尬之色。
他能說,他的計劃本不是這樣嗎?
他的確是想用苦肉計的,但是,他不可能真的去重摔到地上,他身上的傷也經不起這種折騰,可不重摔,裡面又聽不到聲音,走廊上沒有能拿來用的重物,除了這一大袋垃圾。
他看到垃圾袋的口子扎得很牢的,垃圾袋也很厚,覺得摔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再配合一聲悶哼,讓裡面的人以為他倒地了,他再將垃圾袋甩開遠一點,自己坐到地上去。
他的計劃就是這樣的。
誰知道,這垃圾袋的質量水成了這樣,這麼不經摔,他都沒有舉多高用多大力呢,就破了,垃圾撒了一地,不少還弄到了身上。
簡直了!
更讓他鬱悶的是,對方開門的速度驚人,看樣子肯定是早已就站在了門後邊,聽到開門聲,他都來不及去挑地上比較乾淨的地方,只能一屁股坐了下去,坐在了一堆垃圾之上。
「你怎樣?」
綿綿皺眉。
開門的時候,她還在想,這個男人會不會故意假裝倒地來騙她開門,如今看到這樣,她才覺得,自己真有些小人之心了。
可以確定,他是真的摔了。
不然,平時那麼愛乾淨的一個男人,不可能就這樣坐在一堆垃圾之間,假倒一定會挑個乾淨的地兒,只有猝不及防的意外,才會這樣弄得自己一身狼狽。
男人喘息:「我……這袋垃圾就放在這門口,被我突然倒在上面給……給袋子給壓破了,所以……所以撒了一地……」
綿綿汗噠噠。
「你……還好嗎?」
男人虛弱地靠在牆上:「你看呢?」
「……」
靜站了一會兒,綿綿只得傾身,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男人似乎根本無力站立,高大的身形全部依附在她的身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她已是一身汗。
男人靠在她的身上,微微側首,就能嗅到她的發頂,剛剛沐浴完,半乾的頭髮散發出洗髮水的清香,混著屬於她的氣息,肆無忌憚地鑽入鼻尖,絞進他的呼吸,他閉眼深嗅,心魂俱顫。
「小心,換鞋,算了,不用換……」
綿綿吃力地將男人扶進屋,放到沙發上坐下來,她也是累得一屁股癱坐在他邊上,氣喘吁吁,出氣多,進氣少。
尼瑪,都行動這樣不便了,就不能消停一點好好獃在醫院配合治療,跑懷懷這裡來做什麼?
現在怎麼辦?
「你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側首,她問他。
男人虛弱地搖搖頭,聲音也啞得不行:「不用,先讓我靠一會兒。」
綿綿便沒再做聲了,癱在那裡休息了片刻,起身拿掃帚簸箕。
走廊是公用通道,垃圾搞了一地,她得清理掉,不然人過身都不好過。
男人左右看了看廳里的布置,簡單陳舊,不過,麻雀雖小,也算五臟俱全,冰箱空調什麼的都有,只是款式老舊,房間只有一間,廳和廚房共用。
房間的門是開著的,看來,那個叫薛懷懷的女孩子在上晚班。
轉過頭,靠在沙發上看著她。
「今天謝謝你。」看著門口她忙碌的身影,他開口。
綿綿拿掃把的手微微一頓。
沒理會,繼續掃垃圾。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再度開口,「對不起,我真的以為我這幅身子有病,不可能有孩子。當初,老爺子給了我一份體檢報告,說我有這方面的病,我還不信,讓金凡重新給我做了檢查,金凡也給我提出了一份一樣的報告,就是今天會上況臨天出示的那份,我……太確定自己沒有生育能力了,完全確定,所以,才會以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慕戰的,對不起,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
綿綿依舊沒做聲,抿著唇,下巴微微綳著。
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從今天董事會上的情況來看,他是的確以為自己有病。
所以,他會不承認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會懷疑這個孩子,她表示理解。
但是……
停了手中掃帚,她直起腰身。
「秦義,你知道嗎?那時我為什麼會以為你是師傅,而不是你,並不是我在逃避不想認你,而是因為我覺得你是有擔當、不會做出不負責任的事的人,而你,就算知道自己有病不能生育,剛開始你覺得這個孩子不是你的,還可以理解,畢竟你不知道我是綿綿,後來,你知道了,你難道不應該去想想,我是那樣的人嗎?是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為了榮華富貴,故意說是你孩子的那種人嗎?你從未去想,還始終堅信,我再次跟你說孩子是你的,你依舊不信。」
垂眸自嘲地彎了彎唇,綿綿側首看向屋裡沙發上的男人:「四年未見,我依舊相信你在我心中的美好,而我,在你心裡卻早已變得卑鄙不堪,這,是最諷刺的地方。」
男人眸色一痛,只覺得她說的話字字如刀、字字如劍,穿膛而過。
他無言以對。
也無顏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