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隱形魔手

  兆榮走了，蘇漸獨自回到客廳裡屋。


  他昨晚剛從縣城回到家。一輛馬拉小跑車，拉著一個皮箱、一個挎包，便是他帶來的全部行囊。父子倆在客廳聊了半夜。蘇漸問母親當初病情，問妹妹珊珊和弟弟永祿近況。過問最多的還是父親最熱心的關於黃沙會的話題，當然也涉及他時下的孤身生活，催促父親物色合適的女人，或續娶或同居，總之要有人貼身照管。他對父親說，自己這次回來是接受了公司委託的重任，全為開展棉花生意；媳婦和兒子都在濟南，等開春會來家看他。按照父親的安排，蘇漸昨晚就在這客廳內間住下。一張木床，一個書桌，一把椅子，文卿和金菊為他鋪好被褥，要生火爐，蘇漸說不習慣，天氣也不太冷，便謝絕了。


  現在，他又坐在裡屋的書桌前。看小書架上放著滿滿當當的黃褐色線裝書籍，便漫不經心地翻弄，是《七俠五義》、《隋唐演義》、《施公案》等，大約是父親平時愛看的書，卻已蒙了薄薄的塵土。蘇漸將書本放回原處，身子倚在床頭上，眯起眼睛想自己的事了。


  蘇永福多年前考入濟南一所經貿學校讀書，在學校便參加國民黨，畢業后在學校政訓部做學生工作。日寇佔領濟南后，其在省政府任職的岳父沒隨韓復榘南逃，在新成立「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屬下「山東公署」謀到一份職位，蘇漸也憑其經貿專業的特長和岳父的關係，被日本三菱洋行聘用。更名為蘇漸的他現在已是「三菱洋行」的高級業務員，兼「華北棉改會」研究員，實際接受日本「興亞院」多方面培訓，名義職業為會計員業務員研究員，實為為「華北棉改會」屬下的多功能間諜。


  蘇漸眼前浮現出省院訓誡處主任陰冷嚴峻的面孔——他在對即將分赴各佔領區和准佔領區的人員進行訓示：我們大日本皇軍已佔領江漢重地，但局勢並不盡人意，我們還會遇到持久的抵抗。大本營調整戰略，從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多方面，加強對佔領區的控制，創建安全穩定的大後方，實現以戰養戰，在中國在世界取得完全的勝利。你們的任務是艱巨的，是光榮的，你們都務必做大日本帝國的忠實臣民，為帝國建立功勛是你們飛黃騰達的唯一坦途。


  蘇漸臨出發受到省院領導的親切囑託：你的家鄉是重要的棉花產區，棉花是帝國不可或缺的戰略物資，皇軍很快會佔領那裡，棉改會和三菱洋行要在那裡設置機構。這是掌控華北棉花資源滿足戰爭需求的有力舉措。從現在起，你是代表帝國的生意人，除此之外，還要遂行當地駐軍和政府臨時交辦的任務。你只要忠貞無二，帝國也不會虧待你。為保密起見，家眷不要帶，她們在省城會受到很好的關照，至於你的生活，會有所考慮，金錢大大的，女人也會有的。


  蘇漸意識到，對家人和自己的各種關照實為監控。只是這對他並無實際意義，他已接受過足夠的東亞文明的熏陶，矢志為大日本帝國做奴僕為犬馬，眼下被委以重託，更有些受寵若驚，這是一生前程的重大機遇，他會懂得珍惜，他有信心出色完成任務。


  他想起指定的他在縣城的聯繫人，也是頂頭上司的平田三郎。估計日軍很快攻佔縣城，自己應該儘早與他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