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盡餘生(7)冰凍計劃
許思哲找上門是在路南風的預計之內,早在霍以沫決定回岩城解決掉一切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他在岩城的辦公室與在靳城的相差無幾,一樣是高層,一樣的是明亮的落地窗,地板上鋪著厚實的地毯,整個風格給人一種親和的感覺。
許思哲今天沒有穿正裝,休閑襯衫,西褲,搭配英倫風的長款黑色風衣,修身,俊朗。
漆黑的眼眸寒冽的凝視著路南風,鋒利刺骨。
自進來后他就一直沒說話。
路南風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平靜的開口:「許部長,我是按小時收費,價格不低。」
言下之意,如果他再不說話,就只能請他離開了。
許思哲從懷中掏出一張支票,聲音波瀾不驚,落在路南風耳畔卻有一種壓迫感,「我買你一天的時間。」
路南風低眸瞧了眼支票,薄唇輕勾,似乎笑了下,拿起支票放進抽屜,又撥通了內線,「今天我有很重要的客戶要接待,幫我把後面的安排全部推掉,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不要進來打擾我。」
掛掉電話,他看向許思哲,拿出自己的專業態度,「許部長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或者需不需要先為你準備一杯牛奶,音樂來放鬆一下?」
許思哲身子端坐,深邃幽暗的眸光瞬也不瞬的盯著他,薄唇輕啟,聲音寒冽至極:「我想路醫生是否能為我詳細解釋一下,冰凍計劃!」
路南風嘴角微不可見的弧度,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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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以沫蹲在霍家祠堂,用心栽種著木槿花,漂亮的指甲早已不復存在,十根手指都破了,可是她絲毫都不在乎。
給木槿花撒了一點水,抬頭看著照片里的人,清淺的笑了笑,「哥,我把她帶回到你身邊了,你高興嗎?」
手指輕撫著綠葉,眼神空洞無神,「只可惜……我沒有保留住你的骨灰,沒辦法安葬。只能這樣安排,我想嫂子她是不會介意的,她會想要日夜陪著你。」
對於故去的人而言,愛恨情仇,一切都是空無,但對於活人而言,還剩下一些執念和念想,根深蒂固,不能放下。
李嫂將的電話送進來,「小姐,你的手機響起了。」
來電提醒是一串數字,沒有署名。
霍以沫淡淡的瞧了一眼,沒著急接,眸光反而去看李嫂,「李嫂,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小姐,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
「如果我不在了,你能幫我好好照顧這盆花嗎?」
李嫂眼神不安的看向她,「小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是又要去哪裡嗎?」
霍以沫勾唇似有若無的笑笑,「李嫂,你別多想,我只是覺得世事無常,說不定哪天我想離開這裡,我放心不下哥哥留下的東西,在岩城也沒什麼人可以指望,就只能指望李嫂了。」
「小姐,你這不是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好起來?
霍以沫神情有些恍惚,「是啊……我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我回來了,可是哥哥回不來了,這個家沒有人等她,這座城市沒有人值得她牽挂,而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值得她去期望。
「沒事了,你去忙。」
「是,小姐。」
霍以沫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低緩的嗓音,「怎麼這麼久?」
「有點事忙。」她聲音淡淡的。
「霍家的事不是都處理完了?」
「完?」黛眉輕蹙,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哪裡有這麼簡單!」
霍天安入獄是肯定的,霍冰仙婚內*在網路上紛紛揚揚,被丈夫趕出家門,身敗名裂,一無所有;但還有一個霍冰兒,她一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你還想怎麼做?」
「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霍冰兒現在用不著她費盡心思收拾,只要在霍冰兒作死的時候,順勢推舟,讓霍冰兒永無翻身之日就好。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沒說話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現在是一條惡毒的蛇,連骨子裡都淬著毒?」輕悅的聲音不輕不淡,沒有情緒。
明明已經將霍天安父女三人都趕出了霍家,卻還要趕盡殺絕。
漫長的沉默,淺淺的呼吸通過電波在傳遞,良久后他沉聲道:「他已經派人查了路南風所有資料,相信他很快就會找上路南風。」
霍以沫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僵。
他的速度倒是超乎她想象的快,既然已經查清南風所有的事,必然也會查到那件事,以他的睿智,不可能想不到自己身上。
「就算他知道也無力改變什麼,一切都回不去了……他想要的那個人也回不來了。」
而他想要知道的那些真相,隨著那個人早就死在了兩年前。
沒有人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包括她自己!-
辦公室里如死一般寂靜,兩個男人都沒有再開口,氣氛緊繃的厲害。
路南風看著他,手指落在桌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最終還是開了口:「許部長,這是我工作的機密,無可奉告!」
許思哲眸色不著痕迹的沉了,環顧了一眼偌大的辦公室,沉冷的嗓音道:「雖然你不是M國人,但想要讓你消失,或者有關於你的所有都消失,似乎也不是一件難事。」
無疑他這是在威脅路南風。
「素聞許部長公私分明,性情溫和,想來都是外界謠傳?」路南風斂眸,眸底劃過一絲精光。
「特殊事情,特殊對待。」許思哲低沉的嗓音響起,倏然又一頓,聲音再次響起時,嗓音寒意逼人:「事關我的未婚妻,路醫生早該知道我會找上你!」
路南風勾唇,似笑非笑,「好吧,我承認。霍以沫的確是參與了冰凍計劃!」
聲音一出,許思哲劍眉皺緊,眉心沁著寒意,若不是他一直在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此刻路南風可能已經死了一萬次。
「但是許部長,你忽略了一件事實,我是一個心理醫生,除非是病人自願簽下同意書,否則我沒有權利也不可能對她實施冰凍計劃!」
面對他忍而不發的憤怒,路南風顯得很平靜。
「自願?」許思哲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自願參加這樣一個計劃?
除非是和兩年前,她突然消失的事情有關!
「兩年前究竟發生什麼?」
「我不知道。」路南風回答的毫不猶疑。
許思哲寒潭射向他,充滿警告。
路南風無辜的聳肩,「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兩年前她被交到我手上,什麼都不肯說,哪怕是我催眠了她,她也不讓我窺探她內心隱藏的秘密。」
「教?」許思哲捕捉到他話中重要的信息。
兩年前不是路南風帶走了霍以沫,而是有人將她交給了路南風。
「是!」路南風點頭,「比起是誰把她交給我的,我想你可能會感興趣,她當時的情況。」
許思哲斂眉,沉默不語,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在那之前,我和她在夜園有過一面之緣,我記得那時候她還是個娃娃臉,眉眸張揚,給人一種初冬暖陽的感覺。可是當我兩年前再見到她的時候,差點沒認出她來。」
隨著回憶路南風的眸色沉沉,聲音也低沉很多,「遍體鱗傷,多處骨折,不似人形。」
簡短的一句話,雲淡風輕的將她曾經承受過的一切輕描淡寫的帶過,卻聽的許思哲剎那間,神魂俱裂。
遍體鱗傷,多處骨折,不似人形。
短短的十二個字,每一個字都宛如一把利劍,狠狠的刺進他的心臟,血流成河,心如刀絞。
「你一定很奇怪,她的樣貌為什麼有一些改變。」路南風平靜的眸光凝望著已經蒼白掉的臉色,聲音低緩平淡,「那是因為她做了面容修復手術,否則她現在連門都不能出!你無法想象,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臉上留著那麼多疤痕,是一種怎樣的痛苦;你也不能想象她孤零零的躺在手術台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面容修復,要承受怎樣的煎熬,萬一失敗,她就徹底毀容了。」
垂落在膝蓋上的手驀然收緊,青筋一根一根的凸起,陰戾以他為中心向四面鋪開,讓室內的溫度比岩城最寒冷的時候還要冰冷。
清眸逐漸的猩紅了,死死的盯著路南風,聽到自己的聲音近乎是咬牙切齒:「她已經那樣了,為什麼還要讓她參加冰凍計劃?一個連你自己都沒有把握,不知道後果的計劃,你竟然敢用在她身上!」
竟然敢讓她……忘記了我!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南風忍不住提高音調,「她知道我一直在研究冰凍計劃,堅持要做冰凍計劃的試驗品,堅持要把你忘記了。」
許思哲倏然怔住,赤紅的眼眸越發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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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以沫用過午餐后,準備休息的時候,突然有客來訪。
是公司的總經理,曾經是霍淵的人,霍淵死後,在公司一直被打壓,後來他假裝歸順,漸漸被提拔,一路坐上了總經理的位置。
今天過來無非是為了公司的事。
霍家現在不復當年風光,霍淵死後,霍天安接手公司,霍家原本還有些根基,但霍天安離婚,養小三,賭博,那點根基早就揮霍掏空,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當初霍淵留給霍以沫的那筆錢,也被霍天安吞了,揮霍的所剩無幾。
霍以沫讓李嫂拿來支票本,寫了兩張支票給總經理。
「這張是給你的遣散費,這張加上公司剩下的那點給員工,他們都是無辜之人,不要虧待他們。」
總經理臉色一變,勸她:「霍小姐,雖然現在公司岌岌可危,但既然你有這筆錢,其實只要你願意,我們還是……」
話還沒說完,便被霍以沫抬手制止了。
「你是知道的,我自幼被哥哥*著長大,對政權,對經商毫無興趣。自從我哥死後,霍家就已經註定走向滅亡!這些年辛苦你們了,以後不要再捲入什麼政權紛爭,做點小生意,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
總經理見她堅持,也不便多說什麼,嘆氣,點頭:「那霍小姐,你多保重。」
「我會的。」霍以沫送他離開。
李嫂站在一旁看著她,心裡直打鼓。
總覺得她是在一件一件的安排……後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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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凍計劃是路南風研究多年的一個催眠項目,最主要的目的是通過催眠,篡改人的記憶,使其人忘記某件事或是某個人。
冰凍計劃一旦成功,將會大大降低因為走不出情傷患有抑鬱,嚴重到自殺的幾率。
這個計劃初衷很美好,但是想要成功很困難,路南風研究很多年,翻遍了國內外有關於這方面的資料,理論上是可行,但實際想要成功做到通過催眠篡改記憶,是非常難的,即便前期通過催眠引導,暫時屏蔽掉那段記憶,但是有案例證明,當重新去接觸有關於那段記憶的人或事,被屏蔽掉的記憶,也會被喚醒。
就在路南風要放棄的時候,霍以沫義無反顧要求做冰凍計劃的實驗者!
題外話:
《前妻,偷生一個寶寶》《總裁的豪門前妻》PS:關於催眠篡改記憶這段,純粹杜撰,切勿與現實掛鉤。故事本是打發時間,消遣娛樂,切勿較真。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