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邂逅

  112邂逅


  很顯然,那女人是孤身一人,並且也是去礦區的。女人正深一腳,淺一腳的艱難的向前邁進,或許,她來之前並沒意識到這條路的艱難,她的腳上還穿著一雙高跟鞋。


  對於女人,康莊並沒有過多的注意,畢竟在孔軒面前,他怕引起孔軒的誤會,引來無端猜忌,因為女人沒有一個不是醋罈子的,孔軒也是醋罈子,一旦罈子被打翻,就會酸的讓你受不了,所以,康莊裝作沒看見女人的樣子,繼續駕車向前行駛,經過女人身旁的時候,他並沒有刻意去望女人一眼,只是心無旁騖地專心開車。


  就在車子超過女人的一剎那,孔軒叫住了他,讓他把車停在路邊。


  康莊迷惑不解的問孔軒:「怎麼了?為什麼讓我停車?」


  孔軒轉臉掃了身後的女人一眼,對康莊說道:「一個女人家,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奔波也太不容易了,你就全當學雷鋒吧,捎上人家幾步吧。」原來,看到女人行走的艱難,孔軒從內心深處不由自主地對女人產生了憐憫之心,想做一次助人為樂的活雷鋒。


  「這……」


  「這什麼?」


  「這可是位漂亮的女人啊,你就不怕我對人家有非分之想嗎?」康莊俏皮的打趣道。


  「你敢?」孔軒杏眼圓睜,當然,她的憤怒是裝出來的。


  康莊馬上討好道:「有你這樣的佳人陪伴在我左右,就是七仙女下凡,我也不會凡心涌動,做對不起『老婆』大人的事。」


  康莊的話,孔軒很愛聽,她馬上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好了,你就別鬧了,幫人家一把吧,一個女孩子家,的確很不容易的。」


  看女人孤單一人在荒山野嶺里行走,康莊也早有捎對方几步的意思,不過,孔軒沒提出來,他不敢擅自主張。現在,既然孔軒主動幫忙,康莊也樂得其所,於是順從地把車子停在了路邊,繼續盯著前方,讓孔軒去招呼女人。


  等車停穩后,孔軒打開車門,問女人道:「小姐,你是去哪裡的?」


  女人顯然累得不輕,舒展了下腰肢,回答道:「去礦區,你們也是去礦區的嗎?」


  「嗯,我們也是去礦區的,那我們就捎你一程吧。」孔軒答道。


  女人非常感激,她沒有再推辭,緊走幾步,上了康莊的車,邊上車邊連聲地說「謝謝」,聲音悅耳動聽。聽到女人的說話聲,康莊楞了神,他的臉不由自主的僵住了,趕緊轉過臉去望女人。


  當康莊看清了女人面孔后,心頓時「咚咚」狂跳起來,嘴也變得結巴了:「你……舒菲……」,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因為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孔軒,他不能讓孔軒看出來他對舒菲念念不忘,所以,他急忙調整好情緒,控制住激動的心情,故作輕鬆的說道:「怎麼是你?真巧,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說完,他又向孔軒介紹道:「這位就是我之前向你提起過的舒菲。」不知道的怎的,他的心裡又升起一縷恨意,但他同樣沒有表現出來。


  或許是上天的故意安排,半路搭車的女人正是舒菲。此時,舒菲已經坐進了他們的車裡:身材頎長健美,曲線分明,面容白晰,眼波閃動。康莊發現,舒菲還是那麼美。


  顯然,舒菲也是尷尬萬分,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這裡遇到康莊,並且坐到康莊的車上來,現在,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最終,她還是坐了下來。


  當聽說眼前的女人就是棄康莊而走的舒菲時,孔軒的心情非常複雜,各種情感交織一起,像混亂的棉絮一樣,扯不斷,理更亂。


  不僅孔軒,坐在車裡的三個人都是心事重重。一時之間,車內出奇的平靜,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康莊平靜得開著車,孔軒和舒菲都平靜的坐著,但他們的心裡卻都不平靜,甚至是翻江倒海……


  車好不容易趕到礦區,他們才終於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舒菲向他們提出了告辭,臨走前,她表示感謝,道:「謝謝你們了!」但再也沒有說什麼,她又能說什麼呢?即使她說了,又有誰能理解呢?人的感情是自私的,她也為她的自私,付出過慘重的代價,所以,她不想再解釋什麼。


  康莊淡淡道:「不客氣。」他同樣無話可說。看著眼前的舒菲,他思緒起伏不定。


  孔軒坐在那裡,更是一句話也沒說,她又能說什麼呢?她也不能怨恨誰,畢竟那時候,她和康莊還不熟悉,康莊有追求自己愛的權利,舒菲也有被追求的權利,那時,她無權干涉他們。但不管怎樣,在這裡遇到舒菲,而且是她主動讓人家搭的車,她感覺心裡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倒是舒菲,落落大方的和孔軒說道:「謝謝你了,你就是孔軒吧?我真誠祝願你們!」


  舒菲的祝願,讓孔軒一頭霧水,她不認識舒菲,但舒菲卻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讓她迷惑不解,既然人家主動向自己問好,自己也不能不怠慢了人家,只好應道:「謝謝。」謝謝兩字是那樣的軟弱無力,而且充滿著酸味。


  等舒菲離開后,孔軒暫時忘卻了不快,又恢復了原來的情致,像一隻快樂的小鳥一樣,牽著康莊的手,蹦蹦跳跳的向小唐的恆信煤炭公司走去。而康莊的心裡卻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有。但他還得強顏歡笑,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說實話,對於舒菲的棄他而去,他一直耿耿於懷。


  但他找不出恨的理由,他對舒菲也恨不起來。當然,他也不能對舒菲再產生任何想法,因為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活潑可人的孔軒,孔軒對他是真心的,他不能再做對不起孔軒的事情。舒菲雖然是他心中難以割捨的初戀,但往事已隨風而逝,昨天已經過去,他只能珍惜今天,珍惜未來。


  在恆信煤炭公司的門口,康莊遇到了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姜濤。


  姜濤是從恆信煤炭公司里走出來的,正準備上車,姜濤的那輛白色法拉第分外刺眼,就是這輛白色法拉第車從他身邊奪走了舒菲,現在見到姜濤,康莊忽然迷茫起來。「難道舒菲是來找姜濤的?」康莊在心裡想,但他馬上又予以了否定,因為姜濤最終沒有娶舒菲,而是同舒菲糾葛不久,就棄舒菲而去,娶了吳作義的侄女,吳作義的侄女雖然很醜,但那時政治聯姻,既是他老爸姜一龍的意思,也是他姜濤的意思,有吳作義在背後為他撐腰,他姜濤就如同蛟龍入海。


  對康莊而言,姜濤就是他的滑鐵盧,他和舒菲的分手就是姜濤一手造成的。


  而且,姜濤不止一次的幫劉凱陷害過他,雖然都沒有得逞,但他也為此遭受過諸多的冤枉,幾乎連市委秘書的位置都沒能保住,所以,他對姜濤恨之入骨。不過以前,他恨歸恨,他拿姜濤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那時候,他對姜濤很無奈,他必須忍。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是市委辦公室的副主任,而且他還兼職市委秘書,因此,他有足夠的力量向姜濤展開回擊。


  另外,姜濤的爸爸,市公安局局長姜一龍現在也很被動,市委書記陳鴻章很不欣賞姜一龍,康莊已經從陳鴻章的態度中感覺到陳鴻章已經產生了換公安局局長的想法,並且陳鴻章已經物色好了公安局局長的合適人選,這個人選就是公安局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牛治國。


  正因為如此,見到姜濤后,喚起了他潛藏在內心多年的復仇心理,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瞅個機會對姜濤以牙還牙,讓姜濤為他的行為也付出應有的代價。但目前,他還不能表現出來,一切都還不成熟,所以,他象徵性的和姜濤點了一下頭,向小唐的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里,小唐坐在沙發上,沉默寡言,正抽著悶煙,旁邊是同樣沉悶的吳小小。


  康莊和孔軒走進來,他們都還沒發現,顯然,他們心事重重。


  孔軒打破了沉寂,道:「唐哥好,小小姐好。」


  直到此時,小唐和吳小小兩人才看見從門外走進來的康莊和孔軒。


  女人永遠是感性的,雖然壓抑在吳小小心頭上的愁事不少,但見到了孔軒,還是讓吳小小暫時把煩惱放到一邊,和孔軒親熱地打起招呼來。


  一旁的小唐見到了康莊,就像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水手突然發現航向標一樣,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對康莊說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準備去沂臨找你,我現在有重大的事需要你幫忙。」小唐一臉凝重。不用聽下文,康莊就知道小唐一定是遇到了麻煩,而且不會是小麻煩。


  果然,小唐告訴他,自從煤礦頻繁發生事故后,安檢局就下達了整改通知,強迫他和其他煤礦停頓整改,並且一直以種種理由不予開張。煤礦一天不開張,小唐就揪心一天,一天不開張,就要損失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這些倒還無所謂,關鍵是銀行的利息要還,工人的工資要發,和客戶簽訂的合同要履行,不履行合同的話,他要付雙倍的賠償,那樣話,半年不用,他恐怕就要破產,他怎能不急。


  「你沒有找他們協調?」康莊知道,現在是協調的社會,什麼事情只要協調就能辦成。


  小唐一臉沮喪,道:「該找的,我都找了,該送的,我也都送了,但找了,他們躲。送了,他們不接。」


  康莊忽然預感到,大唐縣的煤礦業一定有驚人的陰謀,但這陰謀是什麼,他一時說不清楚,他喃喃自語:「怪了。」


  「是啊,誰不說怪了。偏偏我們的礦上出事,姓姜的礦上從來不出事,我們的礦不能開張,姓姜的礦照常營業,這不是怪事是什麼?」吳小小在一旁接過話,憤憤不平的說道。吳小小嘴中的姓姜的指的就是姜濤。


  吳小小的話提醒了康莊,他說道:「是不是姜濤在背後搞得鬼,他這人,可什麼樣的損招都能用出來。」


  吳小小繼續嚷道:「我也懷疑是他,除了他,沒有人能有這樣大的能量,連我爸爸都出面幫我們協調,他們硬是連我爸爸的面子都不給。」


  聽說吳天成都出面干預無果,更堅決了康莊對姜濤的懷疑。


  吳小小繼續數落道:「姓姜的還貓哭耗子假慈悲,就在剛才找到了小唐和我,說要和我們並股,我看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沒安好心,一定是想吞併我們,在大唐縣,已經有好幾家的煤礦企業被他們吞併,而且他們一旦掛到姓姜的旗號下,馬上就予以開張,你說,不是他在幕後操縱,又能有誰呢?別人就是想,也沒有這麼大的能量。」


  康莊這才知道姜濤來恆信煤炭公司的目的,感情他是想吞併恆信。


  小唐顯然不希望自己辛苦打拚起來的產業就這樣被人無情的吞併,他很少對康莊說「求」字,他們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沒必要搞那些虛偽的東西,但現在,他禁不住祈求康莊道:「康莊,算大哥我求你了,求你找陳書記幫我一把,也幫所有的礦主一把,讓我們度過這個難關,大哥一定會感激你一輩子。」小唐的話沒錯,現在只有陳鴻章出面才能挽救他們,他也朦朧預感到,在背後操作的不僅是姜濤,在姜濤的背後一定還有更大的操盤手,這個操盤手是誰,只有把蓋在大唐縣煤礦業上面的所有黑幕揭開才能浮出水面,現在能揭開這塊黑幕的,恐怕只有市委書記陳鴻章,而能說動陳鴻章的人,不多。目前,他能找的,恐怕只有作為市委秘書的康莊。


  就是小唐不求自己,康莊也打算回去之後就向陳鴻章彙報。與公與私,他都要向陳鴻章彙報,從私的方面來說,小唐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小唐的忙,他必須幫;還有,他也感覺這是他回擊姜濤的最佳時機,他更想知道幕後的黑手是誰,這個幕後的黑手,他隱隱約約能猜測得到。與公,他是幫助大唐縣的所有礦主討回公道。


  離開康莊和孔軒后,舒菲繼續向礦區走去,但思緒起伏,始終無法平靜。


  舒菲是從省城趕來的,來這裡的目的是找她的男朋友林坤的。半個月前,林坤告訴她,他接到了大唐縣一些礦主的求助信,祈求他幫他們一把,把蒙在大唐縣礦業上面的黑幕掀開。記者的敏銳性讓他意識到這是一手千載難逢的珍貴材料,所以,他當即向報社做了彙報,報社也馬上同意了他的請求。第二天,林坤就隻身一人去了大唐縣。


  林坤到了大唐縣后,一直沒給她打電話。但就在三天前的深夜,刺耳的電話鈴聲把她從睡夢中驚醒,拿起電話,她發現是林坤的號碼,她驚喜異常,但接通電話后,電話里什麼聲音都沒有,開始的時候,她以為是林坤在和她開玩笑,但電話始終沒有聲音,讓她不安起來,讓她恐懼的是,電話那端最終也沒有傳來林坤那親切的聲音,不僅沒有林坤的聲音響起,而且電話又關上了。


  她睡不著了,不斷給林坤打手機,但手機卻關上了,從三天前,一直沒開機。她再也呆不下去,她預感,林坤一定是遇到了不測,所以,她就從省城來到了大唐縣,她要看看林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她不想去沂臨,沂臨是她的傷心源和痛苦地,所以,她繞開了沂臨,直接到了大唐縣。她記得林坤說要去礦區。所以,她準備直接去礦區找林坤。


  她坐上了經過礦區的班車,但車沒有直達礦區,到半路只好下車。所以,她只能孤身一人向礦區繼續進發。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她能遇到康莊,康莊的出現,徹底打亂了她內心的平靜,思緒又把她帶到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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