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你們還我子寒
第490章你們還我子寒
「不，不……。」
她伸出手去抓，觸碰到了他的衣角，卻連衣角都沒有留住，只抓住了一片虛無。
手上僅能抓住一片虛無，心裡是更大的虛無！
她趴在懸崖邊一塊大石上，一半的身子探出懸崖外，只看到崖下雲霧縹緲，一眼望不到崖底。
「子寒，啊！你們還我子寒，還我子寒………啊……啊………。」
冰涼的淚水滴下去，和她的子寒一起墜入萬丈深淵。
這一切像一場最可怕的噩夢，她和他剛抓住幸福，她和他眼看著馬上能相守相依，她和他商量著要一個小妖孽，她和他一起幻想著神醫谷美好的日子延續下去。
眼看著，眼看著，馬上能實現了，可是她的手卻僅僅只能抓住一片虛無！
他走了，他離她而去了，帶走了她那顆火熱的心。
她趴在懸崖邊，聽著自己的呼喊聲在山谷中回蕩，手還保持著那個抓他衣衫的姿式，心裡的空落更深一層，空得已經不能再空。
這個世界如果沒有陌子寒，沒有她愛的皇叔，她鳳染傾從此將變成一個行屍走肉的人，她無法忍受在沒有他的天空下呼吸，所以，她決定了，要隨他而去。
鳳染傾一半的身子懸空的懸崖邊上，她的痛苦映入夏傲天的眼帘，她的絕望撞入他心裡。
「不要，女人，陌子寒不會死，他沒有死。」
「對，皇叔不會死。」
皇上陌離軒從半山腰飛奔而至，站在夏傲天身邊緊張的勸她：「傾兒，下面是一汪湖泊，皇叔不會死，你先冷靜一下。」
「騙子，你們這些騙子。」
鳳染傾的眼淚撲簌著直下，扭過頭來，眼神只有一片絕望的瘋狂，她站在懸崖上，指著陌離軒。
「你為什麼要趕盡殺絕？我今天上一禪寺來，是遵著爺爺的囑咐，勸陌子寒收手，不要再殺人，不要再流血。他答應我，只要我開了口，儘管前面是萬丈深淵，這一步，他願意退讓。」
「陌離軒，你為何要苦苦相逼？」
鳳染傾心痛欲絕的指責他：「你什麼都有了，有你的三千後宮，如願以償坐穩了帝位。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自問冊后大典以來，我明知道你是在利用我，卻為了鳳家，為了過去的情誼，堅定的站在你身後，一步一步替你肅清阻止你親政的勢力。」
「為什麼？為什麼？」
她悲痛而瘋狂的哭喊：「為什麼這天下都給了你？為什麼你都答應了放我走？你非要將他斬盡殺絕？你非要將我逼得生無可戀？你還想要什麼？要這條命嗎？」
她哭訴完，轉過頭去，眼睛里只有崖底下繚繞的雲霧，彷彿那裡才是她最終的歸宿。
「不要，傾兒！」
陌離軒見她顫顫微微站在岩石上，驚慌的喊：「朕錯了，朕不該嫉妒皇叔，朕不應嫉妒你心裡只有他。傾兒，你回來，你回到軒哥哥身邊來。什麼也沒發生，好不好？」
「女人，不要！」
夏傲天氣得跳腳：「你冷靜，冷靜一下，天哥派人下去替你找回陌子寒。」
鳳染傾正要縱身一躍，聽到夏傲天說話，憤怒的轉過身，指著他。
「還有你，夏傲天，如果有可能，我但願從來沒有在天牢里與你相遇過？」
一生的淚水似乎都流幹了，她指著夏傲天狂吼：「你在北漠時答應過我，此生絕不逼我，你說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靈魂里的親人，你說我累了倦了時，你的北漠，你的落鳳郡永遠是我的容身之地。」
「你說將北漠一整片的葡萄園送給我釀酒。」
「你說要在大漠上開墾出一片荒原，為我種上紙皮核桃、糖心蘋果、和田大棗。」
「你和我都是這個異世孤獨的靈魂，我在心裡一直把你當成親密的人，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哥哥。」
「我相信你，相信不管誰欺負我，你都會挺身而出，擋在我身前護著我。」
「可是，為什麼連你也要逼我？」
她怒指陌離軒：「為什麼你要和他聯手對付我的子寒？」
「從不對女人玩心計的你，為什麼要破例對一個女人動心機？而那個人還是我？」
鳳染傾瘋狂的抓著頭髮嚷：「為什麼我相信的人，一個一個要逼死他？夏傲天，我恨你，我討厭你，我當初應該將落鳳鎮炸得乾乾淨淨，將你的行宮炸得乾乾淨淨，將北漠大軍殲滅在落鳳崖下。」
「天下人的安寧和自由與我何干？南唐和北漠的和平與我何干？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女人，我只要陌子寒，還我陌子寒……。」
「女人！天哥錯了！」
夏傲天生怕她腳下一滑，也滾落懸崖去，溫聲哄她：「你別動，別動，我再也不逼你，你願意去北漠，還是留在南唐，我都不再逼你。你下來……。」
鳳染傾絕望悲痛的樣子，已經讓這位北漠的帝王抓狂。
而皇上陌離軒如願逼死了他的皇叔，心裡並沒有輕鬆。
在鳳染傾痛哭時，在她瘋狂的抓著頭髮時，在她的髮髻散落、青絲在風中凌亂的狂舞時，他感覺站在崖邊的女子會隨風飄去，飄得很遠很遠，遠到再也沒有音訊。
趁夏傲天哄著鳳染傾，陌離軒悄無聲息將手放在背後，朝坡上的隱衛打了個手勢。
先帝留給他的隱衛各有所長，其中有一個擅長玩索。
傾兒哭訴著指責夏傲天，擅長玩索的隱衛得了皇上的密令，拋索捆人在一眨間的功夫。
鳳染傾被繩索捆住從岩石上拖下來，凌空拳打腳踢。
陌離軒一步躥上前從背後緊緊摟住她。
「好了，傾兒，都過了，過去了！」
「卑鄙無恥！放開我，我要跟著陌子寒走，他說了黃泉路上有我相伴才不會寂寞，他說了有我的地方哪怕是地獄，也是天堂。」
「還我子寒，還我……。」
陌離軒一招劈向她的後頸，聲音已經沙啞的鳳染傾眼前一黑，滑倒在他懷裡。
鳳染傾的世界寂靜無聲了！
子寒，黃泉路上，沒有我相伴，你會寂寞嗎？
你總是說，我是你的陽光，沒有溫暖的陽光盈滿你心間，會不會很冷？會不會很陰暗？
鳳染傾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境太美好，現實卻太殘酷，她寧願沉寂在夢裡，也不願意睜開眼睛面對陌子寒死去的現實。
在夢裡，他和他的陌子寒在神醫谷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他陪著她一起種植葯田，一起下荷湖挖蓮藕，或在朝陽升起，或在日暮時分，他和她時而蕩舟湖上遊盪，時而在煙柳林里牽手漫步，美好得令人心醉。
她還為子寒生下一個可愛的小公主，小小的人兒晶瑩剔透，萌得將人的心能化開來。
孩子漸漸長大了，踩著湖旁的玉石小道，追著紫蘿姐姐和莫辰哥哥亂跑。
夢境置換，又像是回到了現代，她和陌子寒像是走丟了。
在一場盛大的舞會上，一堆的美眉們在翹首以盼，只有她沒有期待，心裡也容不下任何人，綴著酒打發無聊的時光。
宴會上的王子一出場，眾位美女們一陣驚呼。
聽到鏗鏘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響起，她眼皮也懶得抬一下。
一雙油光滑亮的靴子出現在她視野里，然後那人伸出寬大的手掌，輕輕抬起她的下額，眉眼裡皆是能驅散心寒的笑意。
「丫頭，本王陪你飲酒！」
「子寒，你回來了，子寒，我想你，子寒，子寒你不要走……。」
白燁守了鳳染傾十幾天，她心如死灰沉寂在夢境里不願意醒來。
見她終於有了反應，雙手一陣亂抓，白燁伸出寬大的手掌，緊緊握住她那隻小小的手。
他一直將鳳羽的孩子，當成他自己的孩子。
今天，是三月十五，是南唐皇帝陌離軒親政的日子，他在親政前肅清了勢力，親政大典實至名歸。
而床上的丫頭，卻漸漸消瘦了，他用盡了皇宮名貴的藥材，又有天玉丸的基底在，才吊著這丫頭一條命。
丫頭的手原本是肉乎乎有些嬰兒肥的，耗了十幾天，一雙肉肉的爪子也如修竹般纖長了，光看著她這隻手，白燁已經心疼得不行，只盼著她早點睜開眼睛。
「子寒，我知道你捨不得離開我，子寒，有你真好……。」
夢中的陌子寒微笑著向她伸出一隻手，她握住了，是那麼溫暖，繼續痴迷的低喃著：「子寒……。」
然後，在白燁和薔薇的期待下，鳳染傾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放大的兩張臉，虛弱的開口問：「陌子寒呢？」
「丫頭，你剛醒來，什麼也不要想。」
白燁吩咐身後的秋菊：「去，將小廚房熱好的粥先端上來……。」
「不，陌子寒呢？」
鳳染傾睜大眼睛，目光里全是執著：「別騙我，白燁，薔薇，他們都不要騙我。不管是什麼結果？求你們別騙我……。」
薔薇的眼淚一下奔涌而出：「傾兒，主子死了……。」
一瞬間，白燁和薔薇看到鳳染傾原本還有些光澤的眼睛，一下黯淡無光了！
薔薇心顫了一下，暗怪自己魯莽，但鳳染傾剛剛那樣說，可見是再也不想受到欺騙。
或許，此時能開解她心結、讓她有求生意念的，是主子身上留下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