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後宮陰氣陣陣
第672章後宮陰氣陣陣
啊!
鳳染傾有點天然呆。
這麼容易?
好不真實。
心裡犯著小嘀咕,被熱情的丸公公領到御書房。
從那天在斷崖邊她扶過皇上,丸公公對她態度好了不少,鳳染傾剛走到書房門口,丸公公已經先一步推開書房門。
書房裡很安靜,皇上在批奏摺,而那個叫緣善的法師,捧著一本佛書靜靜在看,他的樣子很認真執著,顯然已經入了禪定,珠子在他手上有節奏的滾動著。
丸公公將她引來后,已經先一步離開,鳳染傾只得輕手輕腳,將那些菜肴一一擺放上御桌,又布好筷子,一臉期待的看著皇上。
聞到菜香的味道,皇上從奏摺上抬起頭,一看見她,笑得溫潤隨和:「煙雨,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敢情書房是她來去自如的地方么?
這話真問得好奇怪。
鳳染傾指了指香氣四溢的菜肴:「皇上,摺子可以等一下再批,那個,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或許是因為她一個小宮女,竟對皇上指手划指,關鍵是皇上還沒生氣?
這個引起了緣善法師注意,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緩緩睜開,落在她身上。
「煙雨的膽子越來越大,不但擅闖朕的御書房,還敢對朕指手劃腳?」
陌離軒說話的意思像是在輕輕訓斥她,可是話語溫和,像兄長教訓妹妹一般隨和。
他走近桌子,喚法師:「正好有一半是素食,法師,若不嫌棄,一起來嘗嘗?」
「阿彌陀佛!」
緣善法師走近桌子,一看桌上的菜愣了一下,看著鳳染傾:「這菜,是施主做的?」
「不是!」
陌離軒不等她解釋,一邊落坐一邊笑語:「菜是鳳美人做的,煙雨很愛吃這些菜式,上次還跟朕說,這菜像一個故人做的菜。她每次比朕還著急嘴讒,這剛擺好菜肴,已經迫不急侍催促朕了。」
吃個飯,哪那麼多廢話?
何況菜只有這麼多,還多加了一個和尚。
鬼知道和尚沒吃過肉,會不會胃口特別好?
鳳染傾趕快操起筷子,自顧自的風捲殘雲開動起來。
一個小宮女,擅闖御書房已經夠讓人吃驚,竟然在皇上面狼吞虎咽,讓緣善和尚驚了一跳,一直舉得筷子在觀察她。
等回過神來,桌上的盤碗已經一掃而空,鳳染傾吃得飽飽的,皇上吃了個半飽,緣善和尚僅僅夾過一筷子菜。
菜沒了!
吃飽了,迷糊的鳳染傾才想起來騰龍殿幹嘛來了?
「鳳美人讓奴婢來問問皇上,今晚要去朝鳳殿用膳么?」
「朕,政務繁忙……」
陌離軒正準備拒絕,一旁舉著筷子做石化狀的緣善法師開口:「皇上,這後宮陰氣陣陣,朝鳳殿為後宮之最,最是要驅鬼作法。」
「嗯!」
陌離軒話鋒一轉:「你回去跟鳳美人說,今晚朕會去朝鳳殿。」
好吧!
事情辦完,她得功成身退了,一把搶過緣善法師手上那雙筷子丟回籃子里。
「皇上政務繁忙,奴婢不便打擾,奴婢告退!」
可真乾脆?
緣善法師再次被她與眾不同的風格驚了一跳。
眼看著鳳染傾快走出騰龍殿,法師追上來喚住她:「煙雨小施主!」
「緣善法師喚住奴婢,有何貴幹?」
看在他推波助瀾,讓皇上將二哥放出天牢的份上,鳳染傾對他笑得陽光燦爛。
「法師是沒吃飽嗎?一會兒我替法師去御廚房傳膳。」
「不是!」
緣善法師的笑容純凈得像初生的嬰兒:「煙雨小施主,貧僧也會做菜,廚藝不會比鳳美人差。」
「那下次,希望有機會嘗嘗法師的手藝。」
鳳染傾自來熟的拍打他的肩:「緣善法師,你可比斗禪那個禿驢帥多了,還好他沒將你教歪。」
「施主怎麼可以如此喚家師?」
緣善法師哭笑不得:「下次施主來騰龍殿,可以嘗到貧僧的手藝。」
「好,那我等著。」
鳳染傾只當一句玩笑話,結果下次去騰龍殿,成了真的。
當然這是后話。
因為緣善法師說後宮陰氣太重,而朝鳳殿為後宮之最,所以晚膳皇上是在朝鳳殿陪著鳳美人一起的。
鳳美人滿心喜歡,為了討好皇上梳裝打扮了一個下午,沒想到皇上卻是帶著緣善法師一起來的,並且坐不離席,一直在皇上幾步外。
有個和尚在一邊念著阿彌陀佛,鳳美人想施展媚功,對著一個禿頭,全然下不去手。
鳳美人趁著皇上沒看見,殺人的眼光數次落在緣善法師身上。
這個死禿子,不但說什麼皇上被鳳閣老的冤魂糾纏,推波助瀾放了鳳天宇,還說什麼朝鳳殿陰氣最重。
唯今之計,只有灌醉皇上,將皇上留宿在朝鳳殿,持續這份榮寵。
她還不信了,這個陰魂不散的禿驢,連皇上就寢時也寸步不離跟著。
「皇上喜歡臣妾宮裡的梅花露,這些菜式正好配著下酒。」
陌離軒這麼久沒來朝鳳殿,鳳美人使出渾身解數討好皇上,開始還想著那個禿驢很煩,後來乾脆努力忽視他的存在。
鳳美人給皇上夾了幾筷子菜,又殷勤的斟滿了一杯酒。
鳳染傾在一旁感覺好生奇怪,按說這些菜式和中午那些一樣,都是鳳美人親自下廚做的,甚至比中午送去御書房的菜式,更是精緻爽口。
可皇上卻像是胃口很不好,就近夾了幾筷子菜,卻和緣善法師熱絡的攀談著,完全將鳳美人晾在一邊。
說真的,這個緣善法師也是個人才。
他唱念佛號時,神態溫潤,祥和得像一禪寺大殿內的菩薩。
而與皇上攀談時,卻知識極淵博,歷史地誌、雜聞趣事、佛法典故,侃侃而談,極能影射到朝政,總是能讓皇上眼前一亮。
除了鳳美人嫌他礙眼,在皇上和鳳染傾心裡,他天生帶著光芒,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忍受不住想靠近。
「煙雨,愣著幹什麼?」
皇上這幾天和這個和尚食不離席,坐不離身也罷了,這是在朝鳳殿,這種被冷落的滾味很不好。
鳳美人只得使出煙雨這個殺手鐧:「煙雨,給皇上斟酒!」
斟什麼酒?
那酒杯是滿的啊!
身為一個小宮女,真的好為難的,鳳染傾只得端起那杯酒,雙手遞給陌離軒:「皇上,飲一杯梅花露吧,菜香,正好下酒。」
其實她也只是隨口那麼一勸,因為鳳美人盯得緊,不管皇上想不想喝酒,她這個小宮女總得做做樣子。
「嗯!」
沒想的是,陌離軒真接下那杯酒飲了。
緣善法師在說一個佛法典故,陌離軒聽得很是入迷,飲酒的動作很是隨意。
直到法師說完了這個典故,陌離軒才回過頭來:「煙雨,這碟玫瑰糕賞你了!」
身為一個小讒貓,她竟然被一碟玫瑰糕收買了,因為玫瑰糕沒那麼恨這個渣男了,真是節操掉了一地。
觸上鳳美人那殺人的眼神,鳳染傾忙端著那碟玫瑰糕往屏風后閃。
不管外面風吹雨打,她只管躲在屏風后安靜的、美滋滋的享用這碟玫瑰糕。
等干倒了鳳美人,她一定要將廚娘從宮裡拯救回鳳府,天天給玉離和二哥的小寶貝做香甜的玫瑰糕。
想到這一節,鳳染傾很是想二哥鳳天宇了!
不知道二哥回鳳府後,玉離會是多麼歡喜?
鳳天宇知道鳳文韜帶著鳳家軍進京了嗎?
如果有一天,她和三哥不得已動用了鳳家軍對付陌離軒,二哥會不會怪自己?
她突然想出宮一趟,想回鳳府,想見見二哥。
這個念頭一生起,越來越強烈,得想個什麼法子,才能名正言順出宮一趟。
鳳染傾聽著緣善法師如溪水潺潺淌過的聲音,眸光一亮。
對,有了!
皇上只沾了一杯梅花露,還是很快醉倒了!
小丸子和秦公公幫著鳳美人將皇上攙扶到寢殿,那緣善法師也傻乎乎跟進去。
鳳染傾守在殿外,聽到裡面傳來了鳳美人盛怒的聲音。
「緣善法師,皇上有本宮伺候,法師可以下去歇著了!」
緣善法師的聲音很平靜:「施主,皇上子時會發噩夢,需要貧僧驅魂降魔!」
「本宮看都是你這臭和尚裝神弄鬼。」
鳳美人怒道:「你說這朝鳳殿陰氣陣陣,要來驅鬼念咒,這佛咒也念了,你何苦跟本宮過不去?」
「阿彌陀佛,施主誤會貧僧了!」
然後聽到鳳美人一聲嬌呼,內殿突然一下靜寂了下來。
怎麼了?
怎麼了?
鳳染傾很是好奇,剛將窗紙戳了個小洞,想一窺究竟,然後看到緣善法師像靈活的兔子一樣從裡面躥出來,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就著亭廊下的燈火,可以看到法師頭上已經滲出一排細密的汗珠。
見鳳染傾盯著他,緣善法師這才努力深呼吸一口,朝她福身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話說這和尚也太不懂變通了,真是一根直腸子,鳳美人摟著皇上睡覺,他非呆在寢殿幹嗎?
對於他突然躥出來,一臉慌亂,鳳染傾表示很好奇。
她掏出一條幹凈的帕子遞給他,關切的問:「緣善法師,你這是怎麼了?」
「謝謝煙雨小施主。」
緣善法師用鳳染傾給的那塊帕子擦拭了一下汗水,然後嘴裡喃喃念叨:「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非禮勿視?
想著這是在寢殿門口,鳳染傾憋住笑,臉抽搐著。
可是心裡的笑意越來越洶湧,情急之下一把扯住緣善法師,風一樣拉著他跑到小溪旁。
一放開他的手,一陣爆笑出聲。
她揉著肚子蹲在地上:「緣善法師,你是不是看見了鳳美人脫衣裳?」
「施主怎麼知道?」
緣善很是難為情:「阿彌陀佛,貧僧什麼也沒看見,鳳施主撤衫那時,貧僧跑出來了。」
「噗!」
鳳染傾笑得更歡了:「笑死我了,真是這樣,哈哈,你這和尚佛心不穩,會墜入魔道的哦!」
「阿彌陀佛!」
緣善一臉委屈:「施主如何能妄語?」
笑夠了,鳳染傾從地上起來,後背靠在石拱橋上。
「怎麼是我妄語呢?」
鳳染傾振振有詞:「佛法說念由心生,如果法師一心向佛,眼裡只有佛,又怎麼能看見鳳美人撤衫?又怎麼因為她撤去衫子,會感覺害羞,驚慌失措跑出寢殿?如果真的非禮勿視,法師可以淡然自若,當作什麼都看不見,或許面前擺著一個美人,法師可以將她想像成一副臭皮囊,想像成歪魔邪道。」
緣善法師臉色凝重,沉默了半晌,然後朝鳳染傾一躬身:「煙雨小施主慧根深重,若不是小施主點化,貧僧差點墜入魔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貧僧會記著施主這份大恩。」
「你又錯了!佛法講究因果,你承了我這份情,便是種下了因,以後會生出種種果。」
鳳染傾眸光閃亮,一心想著回鳳府,所以胡言亂語:「若想了無牽挂,一心向佛,應該早點還我今天的點化之恩。」
緣善法師很是糾結:「煙雨小施主,貧僧應該怎麼辦?」
「很好辦啊,昔日我受過鳳府大恩,你這個和尚說閣老冤魂不散,一定是閣老太挂念著鳳府子孫了。」
鳳染傾湊近一步,眸光燦燦:「小和尚,不如你跟皇上說,要去鳳府為閣老的亡魂超度吧?」
「這就能還煙雨小施主的果了?」
緣善法師表示很困惑。
不過轉念一想,很是贊同鳳染傾的想法:「小施主,閣老為南唐嘔心瀝血,貧僧也盼著閣老善始善終,亡魂早一天歸往西天。這不是還施主之果,是貧僧本來應該做的。」
「好吧,好吧,什麼因啊果的,你說還或不還都可以。」
鳳染傾笑意盈盈:「小和尚,整天呆在宮裡煩悶得很,記住啦,去鳳府時要跟皇上說將我帶上。」
說這個緣善法師傻吧!
他有時候還挺靈巧的。
一邊往樹林子里漫步,他一邊說:「阿彌陀佛,施主是鳳施主的宮婢,貧僧跟皇上說帶上施主,會不會很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眾生平等。」
他說的有道理,鳳染傾有些惱火:「那小和尚你說怎麼辦?」
「阿彌陀佛!貧僧正好借著鳳美人上鳳府省親,讓皇上下旨為閣老念咒安魂。」
「行啊,小和尚。」
鳳染傾大喜,隨手拍上他的肩:「你真是個人才,這個法子好。」
「煙雨小施主!」
「啊!」
鳳染傾感覺他看自己的眸光有點奇怪,不似跟皇上講經論法時的明亮,反而有些朦朧,似乎多出一些莫名的溫柔來。
她問:「怎麼了?」
「沒什麼。」
緣善法師突然伸出手,在她頭上輕輕一拂:「施主頭上有片落葉!」
鳳染傾將緣善法師送出朝鳳殿後,心裡美滋滋的,那個小和尚既然答應了,左右是這幾天,她一定有機會回鳳府見二哥。
可是美好的心情,在見到倚在耳房上等她的小寒子,心情一下墜落谷底。
「滾開!」
鳳染傾上前一步推他:「別擋在我門口。」
小寒子被她無情推了一把,眸光里透著淡淡的憂傷,緩緩啟口:「臭丫頭,離那個禿驢遠一點,他不是好人。」
「啊?你說誰?」
鳳染傾呵呵冷笑兩聲:「他不是好人,你是,滾開,你這個假太監,他看著可比你順眼多了,也挺有趣。」
懶得跟一個假太監廢話。
鳳染傾閃進屋子,猛的要將門給砰上。
結果小寒子用力抵住門,一臉陰寒問:「有趣?有趣你的小爪子可以往他肩上招呼,有趣你跟一個和尚笑得那麼開懷……」
「小寒子,你有病吧!」
鳳染傾瞪大眼睛,心裡生出一股怒意:「變態,你在跟蹤我?你太不要臉了,你到底想幹嗎?」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想將他徹底關在門口,可小寒子一隻手伸進門縫,死死的抵住門。
鳳染傾想將門壓上去,結果這個死太監力氣大得很,硬是從門縫裡擠了進來,還一屁股將門給撞合上了。
鳳染傾又踢又打,想將他推出去,可推掇時一個用力不均,反而連著小寒子,一起滾落在床榻上。
鳳染傾想起身,小寒子鉗住她的手,語氣有幾分凌厲:「臭丫頭,那個禿驢真是不是好人,離他遠點。」
「你是好人?」
鳳染傾拳打腳踢:「滾開,你這個假太監,少來假好心了。」
打又打不過人家,拳打腳踢也像在下毛毛雨,人家壓根面不改色。
鳳染傾一時惱了,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一口。
咬完了,一時很苦惱,陌子寒這個混蛋到底在哪裡?
你知道不知道,我開始變態了!
我竟然將一個假太監當成了你?
我竟然做夢時,在夢裡夢到這個假太監溫柔的對自己笑,我想你想得快生出幻覺來,你明明在南唐京城,卻不願意來看我一眼。
是不要我了嗎?
鳳染傾越想越傷心,咬著小寒子的肩膀,眼淚噴涌而出。
痛的人是自己啊,小寒子心疼道:「臭丫頭,哭什麼?」
「你這個死太監別在我眼前晃了!」
鳳染傾很委屈很難受:「死太監,你陰魂不散,明天我去跟皇上說,要換個住處……」
某爺憐愛的心,瞬間換成一種疼痛。
他是朝鳳殿的小宮女,為什麼要換個住處不找鳳美人?
要找的人是皇上?
她這段時間老往騰龍殿跑,聽說可以自由擅闖御書房,這是任何妃嬪,哪怕是鳳美人也沒有的待遇。
陌離軒的心很不是滋味,心中那一股怒火,轉化為一種悲涼,鉗住她的手慢慢鬆開。
「煙雨,以後不願意,我不會再來纏著你。」
小寒子從床榻上彈起來:「天色不早了,你早點歇著。」
小寒子走後,鳳染傾感覺懷裡一空,竟然莫名懷念他身上那種淡淡的龍涎香味。
一定是太想陌子寒了!
她死勁的晃了幾下頭,努力讓自己清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