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關心仇人的下場
第676章關心仇人的下場
冷清了幾天的朝鳳殿，因為皇上重新踏足，徹底熱鬧了起來。
朝鳳殿的宮女太監，一反前些天慷懶的神態，喜氣洋洋的忙活起來。
御賜的菜式，像流水一樣流進朝鳳殿，朝鳳殿張燈結綵，為了慶賀鳳美人懷上身孕，朝鳳殿里鶯歌燕舞。
鳳美人略施粉黛，穿了一件鵝黃色的流光錦裙衫，朝鳳殿輝煌的燈火映照在她光潔的臉龐上，更顯得楚楚動人。
鳳染傾站在一邊拎著酒壺，一時也看呆了，記憶中那個鳳府的大小姐，活生生的在眼前晃動，一頻一笑，神韻在流轉。
不知道是不是受歌舞的影響，陌離軒看她的眼神里，染上了幾分迷醉。
「皇上好狠的心，幾天不來朝鳳殿看臣妾了。」
鳳美人小鳥依人靠在他懷裡撒嬌：「皇上忘了臣妾，臣妾這心裡，可無時不刻記掛著皇上。」
「臣妾還給皇上留了最愛飲的梅花露。」
鳳美人秋波瀲灧，手環在陌離軒腰上，扭頭吩咐鳳染傾：「煙雨，快給皇上斟酒！」
鳳染傾手上拿著的酒壺裡，盛的正是皇上愛飲的梅花露。
聽說這酒以前是太后楚汐汐替先皇常釀的，陌離軒跟寵愛他的父皇飲習慣了，也偏愛梅花露的味道。
不知道二哥從哪裡知道，這梅花露有毒？
千杯不醉的陌離軒，一飲梅花露，眼神迷離，會陷入一片沉醉里。
鳳染傾握著酒壺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有一種自己灌皇上毒藥的感覺。
沒入宮前，她對陌離軒寵溺假冒貨，逼死爺爺一事，恨之入骨。
可是這些天偶爾陪著他聊天，又感覺他極顧念鳳府的舊情，對從前那個鳳家大小姐愛之入骨，才會被人迷惑了！
她感覺自己無藥可救，一心想為爺爺報仇雪恨，真要成了鳳美人的幫凶時，卻對記憶中的那個軒哥哥下不去手。
酒緩緩落入酒杯中，面對鳳美人的催促，她的手一抖，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那酒壺從手裡滑了下去，跌落在玉桌上時已經四分五裂。
酒壺的碎片劃破了陌離軒的手背，刺痛感讓他從迷醉中驚醒，盯著手背上的血珠子出神。
「皇上，皇上受傷了！」
鳳美人一瞬間眼裡掠過一絲陰毒，眼神毒辣盯著驚呆的鳳染傾。
「來人啊，煙雨傷了皇上，送入慎刑司。」
鳳染傾被羽林衛扭送著出了大殿，心裡五味雜陳，自己是怎麼了？
怎麼會關心一個仇人？
這下好了！
她這一失手，救了他，自己反而要落進慎刑司那個魔窟。
不知道要迎接她的，是什麼樣的嚴刑處罰？
可惡那個昏君，還不知道自己救了他。
眼看著她送入慎刑司，都不願意維護一下自己，她哭笑不得，自己到底在幹些什麼？
「哎呀，等等。」
秦公公帶著小丸子追上來，向小丸子求情：「丸公公，煙雨這丫頭冒失了些，還請丸公公讓慎刑司的人手下留情。」
「咱家做什麼，還輪不到一個朝鳳殿的管事公公來指使。」
丸公公神色間很不耐，訓斥了秦公公。
這個當口，鳳染傾和小寒子眉來眼去了好幾回。
她知道，小寒子用唇語在說：「臭丫頭，怎麼老闖禍？這次將自己弄進慎刑司去了，真是笨死了！」
鳳染傾眨了下眼斂，意思是：「嗯，我是笨死了！」
小寒子嘴唇顫了顫，狠狠白她一眼。
她知道他的意思。
「等著，咱家不會讓你吃虧，等著咱家想辦法救你。」
子寒！我愛你！
她唯有溫柔微笑著看他，直到被一臉不耐的羽林衛押走。
朝鳳殿內。
陌離軒一直盯著滲血的手臂出神，等他回過神來，羽林衛已經扭著闖禍的鳳染傾出了朝鳳殿，他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手在滲血，可是心裡卻是暖的。
她，還是在乎自己？
她為了不讓自己飲下這杯有毒的酒，甚至不惜冒著被鳳美人懲罰的危險。
「皇上忍著點，好深一條傷口，微臣這就替皇上包紮手背。」
匆匆趕來的李太醫，替皇上止了血，然後又用特製的紗布，替皇上包紮好手背。
鳳美人一臉心疼握著他的手，陌離軒包紮好后，卻微微掙開她的糾纏，溫聲笑看著她：「愛妃懷著身孕，早些歇息，朕負了傷，先回騰龍殿去，明天下朝後再來朝鳳殿陪愛妃。」
「是，皇上也早些歇著。」
鳳美人想著，潛入宮的主子，最近注意力圍著煙雨那丫頭轉。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丫頭不過長得靈俏了些，一點規矩也不懂，不但皇上對她另眼相看，連主子也圍著她轉。
她早想尋個由頭髮落了她，卻挑不到錯處。
她打翻了酒壺割傷皇上，正中不懷，梅花酒里下了霸道的蠱毒，那葯和酒本來手上不多了，借著這個由頭髮落了煙雨，就是主子那邊也不好說什麼。
進了慎刑司那種地方，只怕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她已經買通了丸公公，等煙雨入了慎刑司，毀了那張臉，看還如何招人喜愛？
沒有了那礙眼的丫頭，主子眼裡能看到的全是她，來朝鳳殿的理由，再也不是因為那個丫頭。
至於皇上愛不愛來朝鳳殿，已經不重要了。
等她誕下肚子里的孩子，替主子牢牢把控南唐朝政，那麼，這南唐便是她和主子的世界，主子已經向她承諾，到時候一定讓她出宮，做他唯一的神女。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能破壞她和主子相愛。
鳳美人送皇上出了朝鳳殿，等待著緣善法師來朝鳳殿念佛咒，心裡卻是一陣狂喜的期盼。
可是等到夜深人靜，她焦燥不安在殿內跨著步子，依然沒有等到魂牽夢繞的人。
她趴伏在床榻的枕頭上，聞著那股屬於主子的淡淡竹香，陷入一種如痴如醉的回憶里。
腦海里，全是主子趴伏在她背上，狠狠要她的面面。
他用世上最刻骨的溫柔喚她：「傾兒，乖，說你愛我。」
「我愛你，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是你，只要與你相依相伴，就是死了也願意！」
他不介意做落鳳郡那個女人的影子，只要，主子如醉如痴的眼神為她瘋狂。
每當那個時候，她恨不得鑽進他身體里，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那是一種融為一體的感覺，能與喜歡的人相融，哪怕是永遠成為那個女人的影子，也在所不惜！
「傾兒愛你！」
她沉浸在那種感覺里，那一刻，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鳳染傾，還是過去的那個自己。
她可以享受著他那種痴迷的眼神，可以放肆的、無所顧忌的愛他。
不用卑微的仰望！
她能像夢一般的喃呢：「嗯啊，主子，傾兒好難受，再用力一點。」
只有他的進入，才能讓她徹底感受到那種愛和擁有，然後在那種感覺里沉醉、痴迷，瘋狂。
「娘娘，老奴回來了！」
鳳美人從床上一躍而起：「快，將緣善法師帶進殿。」
走進寢殿的，只有秦公公一人：「娘娘，緣善法師讓老奴轉告，今晚無法為娘娘念安魂咒。」
鳳美人有點抓狂，面露猙獰問：「為什麼？」
「那個，那個……」
秦公公一臉為難：「皇上譴了法師去慎刑司。」
「什麼？」
鳳美人雙腿一軟，無力的跌坐在床榻上，瞳孔潰散：「他怎麼可以不來為我念安魂咒？他怎麼可以為了那個賤人去慎刑司？」
「滾，你個死太監，給本宮滾！」
鳳美人抓起床上一個枕頭朝秦公公砸去，歇斯底里狂吼出聲。
秦公公忙退了出來，走出落鳳殿，卻是一臉笑意。
還好從騰龍殿那邊得知，皇上譴了緣善那個假和尚去慎刑司救人，否則，自家那個主子為了王妃，可是什麼事情都敢幹出來。
指不定今晚會去慎刑司，將人給劫出來。
撒了那久的網，眼看著要收網抓肥魚了，豈不是白忙活了？
幸好，幸好！
秦公公不知道的是，他的主子陌子寒，怕丫頭在慎刑司受苦，早潛入了慎刑司。
在丸公公一臉陰狠的逼問時，他差點衝出去將那個太監一掌劈死。
「煙雨，瞧你這細皮嫩肉的。」
丸公公狠狠瞪她一眼：「不是口齒挺伶俐么？也有落在咱家手裡的一天。」
鳳染傾被吊著的手腕一陣生疼，本來懶得搭理他，為了拖延時間，才不得不纏著問：「等等，丸公公，奴婢不明白了，到底哪裡得罪了公公？」
「在皇上身邊當差，沒有容人肚量，咱家怎麼能混到今天？」
小丸子一聲冷笑：「憑你頂那幾句，咱家不至於要了你的命，反正你也走不出慎刑司，咱家實話告訴你吧，是有人看不順眼你勾引皇上，花了大價錢買你這條小命！」
「死太監！」
鳳染傾狂罵：「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這斷子絕孫的玩意兒。」
隱在暗處想伺機而動的陌子寒，聽到這幾句對白沒有出手，丫頭在拖延時間沒錯，這個小丸子分明是有意放水。
陌子寒猜得不錯，小丸子知道皇上看重這丫頭，所以盡量拖延時間，等著皇上派人來解救。
今兒在朝鳳殿，他可是看清楚了，這丫頭打翻了酒壺，明著是傷了皇上，或許是別有深意呢？
他自小跟隨在皇上身邊當差，皇上的酒量他是知道的，千杯不醉。
每次在朝鳳殿飲一杯梅花露，卻不巧都醉了，所以他早懷疑梅花露里另有乾坤。
可惜了自己只是一個看皇上臉色辦事的太監，想多活幾年，嘴得嚴實點，所以一直才憋在心裡。
他拖了這許久，怎麼騰龍殿的人還沒來？
難道是皇上不想救這丫頭了？
難道他揣測錯了聖意不成？
不能再拖下去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
丸公公陰冷的笑：「咱家想讓你少受點苦，死個乾淨，你卻不領情。行刑，給咱家狠狠的打……」
他絕不能看著丫頭受下一鞭子！
陌子寒剛要動，門口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慢著，皇上有令，將煙雨押回騰龍殿，徹查背後主使之人。」
丸公公扭頭看向來人，一臉詫異：「緣善法師！」
「阿彌陀佛！煙雨小施主是無心之失，還是背後有人主使謀害皇上，等到了騰龍殿自有定數。」
緣善法師拿出皇上的令牌，在丸公公眼前晃了晃：「皇上手上有傷，譴了貧僧跑這一趟，貧僧要將煙雨小施主帶回騰龍殿。」
陌子寒在暗處咬牙切齒，怎麼被這個假和尚捷足先登了？
不過，只要丫頭沒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他真要是從慎刑司劫了人，怕是要驚動整個後宮，鬧出風波來，先前的布局算是白費了！
雖然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是醋意大發的某爺，還是忍不住要尾隨在緣善和鳳染傾身後偷聽。
出了慎刑司，丸公公他們遠遠跟著。
鳳染傾扭過頭，一臉失望問：「怎麼是你來了慎刑司？」
「貧僧不懂煙雨小施主這話的意思。」
緣善和尚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語聲潺潺問：「小施主希望是誰來慎刑司？」
鳳染傾這才知道沒有見到陌子寒的失落，差點讓自己露了馬腳，忙補救說：「其實我也不是有意要摔落酒壺的，不過是一時手滑，沒想到皇上那麼小氣，差點讓慎刑司的人將我打死了。」
緣善和尚看著她，眸眼忽閃了一下。
她是曼羅國的神女，難道還握不住一個酒壺？
或許，雖然梅花露飄散著幽香，可以掩蓋那種特殊的味道，她已經覺察到酒里有異呢？
一路從騰龍殿趕來慎刑司，他最想問的話是：傾兒，陌離軒在你心裡當真那麼重要？
借著她這句抱怨，緣善法師問出口：「煙雨小施主，皇上，在你心裡當真那麼重要？」
「也不是啦！」
鳳染傾臉微微發燙：「皇上待我挺好的，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一個小小的失誤，他便喊打喊殺的，沒勁透了！」
緣善法師扭過頭看向枝葉茂密的梅林，神情跟梅林里的陰影一樣忽閃不定。
為何你能對陌子寒有情，能對陌離軒有情，獨獨卻要棄了我？
你在乎的東西，只能是我！
如果是別人，我會毀了這一切！
鳳染傾不知道的是，她的一個小神情，一句胡扯的話，除了讓身邊的緣善法師氣壞了，還氣壞了那個隱在暗處的人。
丫頭心真野，看來得加快動作，早點將她擒回一對孩子身邊去。
騰龍殿到了！
隱在暗處的陌子寒眸光幽冷，目送著她進了騰龍殿，然後消失在梅枝叢中。
「煙雨小施主，你……」
進了御書房，皇上拿著一份奏摺在看，末曾抬起頭來看她一眼。
緣善想勸她跪下去請罪，不過鳳染傾雙腿站得筆直，完全沒有要跪拜的意思。
是啊！
她怎麼能給任何人下跪？
她是上天賜下的神女，是涅槃重生的鳳凰，這天下，沒有誰能當得她這一跪。
「緣善法師，朕有些話要問煙雨，請法師先移駕到大殿。」
緣善走後，陌離軒看著站在書房撇嘴的鳳染傾。
這丫頭還真是傲氣！
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心，自己的手被割破了一個這麼深的口子。
她這是不打算道謙了？
他不信這丫頭能沉住氣，朝她一揚眉，意思是不準備說點什麼？
鳳染傾當然有話要說。
「我不是有意要摔落酒壺的，一時手滑。」
她翻個白眼，委屈的撇撇嘴：「皇上也真小氣，為了這麼點事，差點讓我在慎刑司被打死。」
「什麼？他們打你了？」
陌離軒大驚，從龍椅上直起身子：「過來，朕看看。」
他擔心她受了疼痛，又盼望著她身上真帶了傷，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替她上藥。
可惜，他的願望落空了，鳳染傾搖頭：「沒有。」
「是誰給你的膽子怨朕？」
陌離軒也真是無語了，這個丫頭怎麼越來越大膽，明明手受傷的是自己，還要被她埋怨小氣。
「過來，來朕身邊。」
「不！」
鳳染傾退後一步：「皇上要罰便罰，我是不會過來的。」
陌離軒一陣苦笑：「你怕什麼？朕也不是吃人的老虎。」
「常聽說，伴君如伴虎。」
鳳染傾俏皮的眨眨眼睛：「皇上就是一頭大老虎。」
好吧！
真是服了這個丫頭。
陌離軒心裡一陣無奈。
本來還想著，這個丫頭進了御書房，會先跪下來請罪，然後他會將她扶起來，一臉溫情對待她。
可是，這倔強的丫頭不按常理出牌，他一時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了。
「朕知道你是不小心手滑。」
陌離軒努力擺個嚴肅臉：「但傷了朕，還是你的不對。罰你在騰龍殿洒掃一個月，你可心服？」
搞什麼？
在騰龍殿洒掃，那她怎麼回去見她的子寒？
她不要分開，不要分開啊！
鳳染傾脫口而出：「皇上，不服。」
「朕是皇上，不服也得服。」
陌離軒忍著笑拉下臉：「時候不早，朕也該歇著了，小丸子，將煙雨領下去偏殿歇著。」
小丸子大驚，幸好那一鞭子沒有真正抽下去。
這位是祖上燒了高香不成，騰龍殿一向是後宮重地，除了以前那位皇后，沒上皇上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踏入騰龍殿一步。
這個小丫頭倒好，不但能自由進出御書房，更是能住在騰龍殿偏殿。
只有深受皇上信賴的緣善法師，才有這份榮寵啊！
那還是為了診病，每天要念咒施法，才得了皇上特允。
這位小姑奶奶，失手落了酒壺划傷皇上的手，不但沒受罰，反而能住進騰龍殿。
這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