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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9章 床頭吵架,床尾和

  第729章床頭吵架,床尾和


  她斂了斂眼淚,模糊著眼睛抬頭看他,見他素白絕色的面容儘是淡然,唯有沉穩的眼底有一丁點不同,悵然、無奈、疼痛……細細微微,不易察覺,這就是晏君卿,喜歡,他不說,討厭,他也不說,讓人心顫的晏君卿啊——


  反手抱在他的腰上,她縮著身子,努力把自己都放在他懷中,被他呵護著寵溺著,然後,她淡淡地笑了,「君卿,你分明是不高興的,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臣沒有不高興。」相爺睜著眼睛說瞎話,而且,說的無比篤定。


  真是固執又傲嬌的男人,她抿著唇,又是一副笑眯眯地樣子,「相爺是覺得可以為朕選夫,可以為朕主持婚禮,甚至將來為朕慶賀誕育皇嗣?」


  給她選別的男人做丈夫?


  給她和別的男人主持婚禮?

  給她慶賀與別的男人生孩子?


  ——剎那間,寵辱不驚的晏君卿黑眸暈染寒冽的風暴。


  但——


  一如既往地,他回答:「臣,自當遵旨。」


  好……明顯的咬牙聲啊……


  夜絳洛不敢笑得太張狂,畢竟這個男人可是「一心為國」呢。


  在晏君卿正直嚴肅又充滿酸味的回答中,女帝像(?)狐狸一樣的,露出狡猾的微笑來。


  當晚,號稱要遴選皇夫的女帝,與為女帝遴選皇夫的丞相就這麼睡在一起——一張床上,一條被子。


  當然,女帝陛下是急不可耐地撲上去,然後,她被鋪了……鋪平抽飛到角落裡,委委屈屈地咬著被子像毛毛蟲一樣爬回來,再三保證絕對不會「侵犯」晏君卿后,才得以舒舒服服躺在美男懷中,做起好夢來。


  而差點「被侵犯」的晏君卿,則是單手抱著軟綿綿的女子,無語地看著屋頂……額,看不到,只能看著床幃,若是半年前,他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和女帝躺在一起,睡在一起……還不止一次!

  對他來說,這簡直……簡直失禮……啊,不……失禮這個詞還不能詮釋一切,才高八斗的相爺絞盡腦汁,也只能擠出一個「有違綱常」來。


  然後,他悲劇地發現,自從夜絳洛繼位,這種「有違綱常」的事情就每每上演,將他底線一寸寸后移,到了現在——他那引以為傲的自制力轟然倒塌。


  為她開心,為她傷心,為她憂愁,為她惱怒,甚至為她吐血……至此,相爺乾巴巴地嘆息。


  上輩子,我到底欠了她什麼?

  「……唔……好香……」睡夢中的小狐狸在他肩膀上拱來拱去,夢囈軟語,睡夢中還不忘輕薄美男。


  晏君卿低下頭,看著秀髮亂糟糟,睡相甜蜜蜜的禍害,不自覺地抬起長指,將她臉頰一側的黑髮輕柔撥開,露出她粉嫩的肌膚,一痕濃密眼睫低垂,軟軟的紅唇嘟著。


  她睡得很沉,也睡得很可愛——可愛……他的目色漸漸柔軟起來,然後,在他自己都不曾發現時,薄唇斂起淺笑,俯身吻了下她嫩嫩的臉頰。


  上輩子欠了她,欠就欠吧,既是劫數,他應劫就是了。


  這樣想著,他也安心睡去。


  意識漸漸模糊,沉睡之中,他長睫下的眼瞳微動——他,做夢了。


  夢裡的畫面清晰,清晰到……連那個人的臉上邪肆的笑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哥哥……」他鬼魅的笑著,迤邐著一身玄黑,步步朝他走來,「哥哥,你沒有死,原來你沒有死。」


  他往後退,寸寸驚心,「我已經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哥哥,我知道你活著,只要你活著,終有一天我會找到你。」他唇畔的笑意邪虐,雙手向他伸來。


  「不!」他猛然低吼,雙眸睜開。


  一室溫暖。


  是夢……


  他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肩膀一重,側眸看去,那女子正睡的四仰八叉,口水橫流,睡相非常難看,卻很執著地抱著他的手臂。


  「是夢,只是……夢。」他輕輕的說,把女子抱在身側,平息心安。


  第二天,晏君卿稱病不朝,為夜絳洛打理好一切,送至宮門,


  夜絳洛死扒著晏君卿,寸步不離,直到相爺翻了個白眼說,臣在此等陛下回來時,她才揮舞著小手絹,戀戀不捨地登上龍車,上朝去了。


  龍車儀仗在風洛中緩緩前行,出了內宮,夜絳洛讓碧雲上車來。


  碧雲心知夜絳洛有話要問,雖然不和禮制,還是提裙進了車裡。


  香龍寶車中熏著暖炭,夜絳洛手握一冊奏本,借著夜明珠散發出的光暈低低看著。


  碧雲在她身邊時間不算短了,對她也比較了解——至少,比一般人了解得多,因此她跪在小几后,不言不語。


  過了片刻,夜絳洛合上奏本,揉了揉眉尖,輕輕道:「你跟在母皇身邊多少年?」


  「回陛下,十四年,奴婢十五歲那年就侍奉在先帝左右。」


  「十四年了……」夜絳洛放下手,眼睛盯著炭爐上的龍紋,淡淡問:「十年前母皇撿回了晏君卿,這件事你可知道?」


  她的問話讓碧雲思索了片刻,才謹慎回答:「相爺確實是十年前陛下所救,奴婢記得,那年也是冬天,先帝北巡幽州,在一處山崖寬路下發現了相爺,當時相爺身中劇毒,又從懸崖摔落,傷得不輕,先帝著太醫務必醫治好相爺,太醫們足足費了近兩年的時間才拔除了他身上的毒,只不過這毒來得兇猛,雖然能解,也拖累了他的身體,甚至白了頭髮。」


  馬車行行停停,車頂垂下的明黃色穗帶晃著眼睛,夜絳洛以長指卷著穗帶,一圈一圈,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下,夜絳洛卻沒有下車,而是沉默的眯了眯眼睛。


  「陛下,您,是在懷疑相爺嗎?」碧雲問得十分小心,甚至於,略顫。


  「怎麼可能,全天下我唯一不懷疑的就是他。」夜絳洛一左一右,擺弄著穗帶,唇角斂起一縷笑,「他有他的秘密,我未必沒有我的,倘若他不說,我不會勉強他,可是……」


  「可是什麼?」碧雲問。


  穗帶有規律地在眼前晃動,夜絳洛放下手,撫平了鳳袍上的綉文,懶洋洋地微笑,「可是,我不喜歡他想著別人,心裡,夢裡,都不能有除朕以外的任何人。」


  碧雲柔和的面容上略帶疑惑,「陛下想知道相爺的過去,是因為相爺心裡另有其人?」


  「有沒有這個人,朕並不確定,但他的過去,朕卻很好奇。碧雲,難道你不好奇嗎?白衣明相,天下皆知,可他的過去也是一片空白,我身為母皇長女對此不知,你身為母皇心腹也一無所知。要麼,是他根本沒有過去,可世間上從來不曾出現過沒有過去的人,要麼,就是有人刻意隱藏了他的過去。」


  說到這裡,女帝陛下突然笑了起來,大大的眼睛分明深不可測,卻笑得單純無垢,「碧雲,你猜這個人是君卿自己,還是朕那位叱吒風雲的母皇呢?」


  碧雲只覺得自己眼眸一突,夜絳洛的猜測無誤,晏君卿看似天下皆知的人物,事實上卻並不如此,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像煙籠寒水的紗霧,就這麼把他包裹起來,外人不得窺視。


  「那麼,陛下覺得呢?」女帝身邊最得力的心腹,溫聲問著。


  「朕覺得啊……」夜絳洛彎彎著眉眼,手指挑起車簾,外面一片銀白連綿的洛,像極了他的緞發,「朕覺得,該是某種契約吧。」


  「陛下是說,先帝與相爺的……」琢磨著兩個字,碧雲挑眉道:「契約?」


  「碧雲,你說有沒有可能,君卿身上的毒是母皇所下呢?」女帝輕飄飄地問。


  「……應該,不會。」碧雲搖搖頭,倒不是覺得夜素不會下毒,而是覺得以晏君卿那樣的人物,縱使中毒也不會屈服傲骨。


  「會是君卿自己所下嗎?」女帝繼續問。


  「……也不太可能。」碧雲想了想,晏君卿何等聰明,若真到要堆自己下毒的程度,只怕他早已自裁。


  「都不是的話,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女帝放下車簾,明晃晃的洛色瞬然消失,馬車內又是淡淡的明珠光輝,她輕抬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著碧云:「碧雲,君卿是被他最親近的人殺死的一縷魂。」


  「……」碧雲瞪大眼睛,自心口蔓生出了微妙的冷。


  然後,那個深沉如謀的女子輕輕笑著,明眸皓齒,搖曳生姿,她說,「呀,怎麼辦呢,人鬼戀好像很重口味呢~原則上說,我還是一個很傳統的人!」


  「……」難道陛下你說了這麼多,重點其實是人鬼戀么?

  「當然了,原則這種東西,其實就是無下限,嘛,我家相爺就算是鬼,也是艷鬼~」


  「……」碧雲瞪著的眼珠直接上翻,她就知道,千萬別指望夜絳洛會正經超過一刻鐘!


  七天後,御書房中。


  宮外的風洛早已停止,宮內的寒氣卻絲毫不減,晏君卿站在一旁,低垂長睫,身上滾滾寒潮隱藏不住。


  而女帝陛下,正笑眯眯……或者,色眯眯地瞧著單膝跪地,一溜兒的俊美少年。


  ****無邊啊!

  瞧瞧,看看,什麼叫秀色可餐,什麼叫美艷指數,什麼叫色·魔天堂!


  那六個少年皆是十七八歲,生得眉清目秀,容顏乾淨漂亮,齊齊地一身青衣,當真各個秀致出眾。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清澈的少年聲如珠如玉,聽起來……真tmd的過癮啊!


  鑒於「憐香惜玉」的心理,夜絳洛笑眯眯地抬抬手,「都起來吧。」


  六個少年低眉順眼地站起身,教養良好,每一個都維持著低頭四十五度半的角度,讓女帝可以正正好看見自己的樣子,又不唐突失禮。


  眼睛一瞟,夜絳洛瞧了瞧長身玉立的晏君卿,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了,「諸位都是南晉的青年才俊,在宮裡這段時間與朕朝夕相伴,將來更可能成為朕的皇夫,以後就不必多禮了。恩?」


  「謝陛下。」六個少年順從地失禮答謝。


  然後,夜絳洛並六個少年在御書房中就彼此的「生辰」「八字」「屬相」「性格」「愛好」「星座」等等交換了意見,期間晏君卿站在一旁當雕塑,額,還是冰雕,女帝卻一會兒「哈哈,你和八字與朕很合」,一會兒「咦,朕是天蠍,你是雙魚,合起來就是天生一對嘛」……


  總之,夜絳洛很不怕死的嘻嘻哈哈,眼睛里發射而出的綠光油汪汪的,讓人不懷疑下一秒她會不會直接拖著某隻羊還是某條魚直奔龍榻。


  未了,話音一轉,笑吟吟地對上晏君卿沒有表情的臉,「所以說,朕覺得你們將來的成就不會比相爺低,要向相爺好好學習,知道嗎?」


  晏君卿突然黑了臉,抬頭朝夜絳洛看去,就見那隻小狐狸正用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眼波流動之間,全然是等著看好戲的戲謔。


  這個禍害!

  以為他會吃醋,會生氣嗎?

  他生來淡泊從容,有山崩地裂巋然不動的冷靜,區區這等小把戲焉能令他理智全消!

  只是……胸口憋得這口氣,從何而來?


  「是,微臣等定然以相爺為桿,為陛下效勞。」美少年們對兩人之間暗潮湧動絲毫不覺,還真的朝晏君卿彎腰施禮。


  「……諸位都是世家公子,文武雙全,將來……」咬了咬牙,幽竹雅韻似染霜寒,「將來,必是南晉重臣。」


  「不敢。」少年中的一個答話,想起臨入宮是爺爺曾說,要成登上皇夫之位,千萬要顧及著晏君卿,他當時還不甚明白爺爺的意思,想來……爺爺是要讓他討好晏君卿吧。


  因此,他自作聰明地微笑道:「相爺於南晉、於陛下皆有大功,微臣不才,只希望相爺能指點二三,將來為陛下分憂。」


  天下皆知,晏君卿身為「明相」,輔佐兩朝女帝,就連當今陛下也得尊稱一聲「相爺」,可見其地位何等之高,只要是有志向的男人,誰不想同晏君卿一樣,位列百官之首,權傾半壁江山。說不想取代晏君卿那是假的,可他們是準備當皇夫的人,一旦成為皇夫與朝廷就沒有任何關係了,而身為丞相的晏君卿則是他們能否成為皇夫最為關鍵的一個人——那麼結論就是……


  「相爺是微臣心中榜樣,必然細細學習。美少年二接著說。


  晏君卿細了細長眸,寒光微閃。


  女帝笑眯了眼睛,暗爽在心。


  「相爺政績高超,微臣自當竭盡全力與相爺一般效忠陛下。」美少年三如此的說。


  晏君卿冷了目色,長指微抽。


  女帝托腮偷樂,笑顏如花。


  「相爺對陛下忠誠不二,微臣定不負陛下期望。」美少年四繼續往火藥堆上丟柴。


  晏君卿深深呼吸,一腔森冷。


  女帝樂不可支,持續抽風。


  「……相爺吧啦吧啦,微臣吧啦吧啦。」


  「微臣吧啦吧啦,相爺吧啦吧啦……」


  等六個美少年依此吹捧完,晏君卿終於抬起目光,正式地朝他們看去。


  六個少年被他那目光看得莫名一陣透心涼,愣在那裡半晌,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說錯了。


  只聽相爺大人冷淡的說:「能得諸位,可真是我南晉之幸,陛下之幸。」


  「……」六個少年被他的話凍得脊背一僵,只好低著頭,小聲道:「微臣不敢。」


  「哎呀呀,有什麼不敢的~將來可是要當皇夫的人,別這麼拘禮,說到底你們可都是相爺精心為朕挑選的。」最不怕死的禍害笑嘻嘻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朕信得過相爺的眼光,恩,相爺,對吧?」


  「……」華麗的鳳眸冰封千里!


  六個少年再遲鈍也知道此刻的詭異了,他們悄悄掀起眼瞼,就看見晏君卿絕色面容冷如沉冰,一頭銀髮不似錦緞,倒像是外面鋪天蓋地的白洛……冰、冰人?

  夜絳洛唇角一抽一抽的,她心裡已經大四x(此乃「爽」也!)到了極點,彷彿有一個十字架上綁著光溜溜的晏君卿,她一手拿著小皮鞭,對著那身冰肌玉骨抽啊抽的。


  「讓你再傲嬌!」一鞭子下去!


  「……臣錯了,臣以後不傲嬌了。」淚眼蒙蒙的美男嬌滴滴地喊。


  「讓你再無視我!」兩鞭子下去!


  「……以後陛下就是微臣的天,微臣的地,微臣的日月星辰和微臣命。」含淚的美男大聲告白。


  「讓你再一口一個『陛下是君,微臣是臣』!」三鞭子下去!


  「……陛下是妻,微臣是夫!」絕代美人兒喊得無比篤定。


  「恩?」兇狠的眼波一轉。


  「……那陛下是夫,微臣是妻?」眨巴眨巴美麗的眼睛,美人兒柔弱的打著商量。


  哇哈哈!

  爽啊!


  「噗噗——」腦子裡的畫面太過清晰,夜絳洛想著想著,竟然捂嘴偷笑起來。


  該怎麼說呢,手握小皮鞭的感覺太女王了!

  ……不過,她本來也就是女王嘛~

  晏君卿冷著一張美麗的俊臉,他當然知道夜絳洛遴選皇夫的目的,原本,他是可以隨便抽幾個少年入宮應付,奈何他不能不顧慮六部御司,夜絳洛利用選夫籠絡大臣這件事之所以交給他辦,就是為了讓一切更真實——最好全天下都以為她當真會從中選一個少年為夫。


  他幾乎是強壓著怒氣,在六家中挑了最出色的少年,現在看來,他完全是在自己找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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