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無法收拾的地步
「進門就打?」果真什麼切磋都是假的!
納蘭記石忽然又想起什麼,補充道:「二人還吵了幾句,是說什麼……阿四,你可識得?」
阿四?俞雲清心裡「咯噔」一下,阿四怎麼了?
俞雲清一時情急,也顧不上男女之防,一把揪住納蘭記石的袖子:「你說清楚,阿四怎麼了?」
納蘭記石扒下她的手:「我若知曉,及早便說了。」
這一幕落在荀巡眼中,一時幌了神,被俞毅川一掌打得倒退了好幾步。此時,俞雲清連忙提著裙擺往這邊跑,納蘭記石見她如此,沒頭沒腦說了句:「你莫跑那樣快,磕著了可如何是好?」
話中還夾雜著點點無奈的埋怨和親昵,說完納蘭記石就愣住了,他這是在做什麼?為何突然關心起俞雲清來了?
這句話,除卻荀巡之外無人走心,看了納蘭記石一眼,眸光幽深。
「你二人怎麼回事,不要命了不成?」俞雲清上來,劈頭蓋臉一頓罵,最後氣得胸口起伏,直喘粗氣,「說,阿四怎麼了?」
俞毅川瞳孔一緊,看向納蘭記石,納蘭記石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有點摸不著頭腦,難不成自己做錯了什麼?
不過納蘭記石又不是平頭小兵,被俞毅川瞪兩眼會嚇到,直接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俞毅川氣得一甩衣袖,將手背到了身後。
「你們誰能先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宋景玉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拿手指著荀巡:「他做的好事,你讓他自己講。」
俞雲清轉而又看向荀巡,荀巡擠著眉,有些局促:「我……」
俞毅川連忙上前攔住話頭:「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阿四想……」
「行了!」
俞雲清慍吼了一聲,幾人同時禁了聲。別看她平日一副柔柔弱弱很好欺負的樣子,實則,她若發起火來,誰都惹不起。
「悼軒哥哥,你說。」
宋景玉要開口,卻被俞毅川攔住:「婉兒,你跟哥哥得保證聽完之後不許激動。」
俞雲清頓覺心底一涼,看向俞毅川,只見他指著荀巡道:「這個混賬,叫阿四送去了錦城。」
「錦城?」俞雲清不明所以,回頭問荀巡,「那是何處?」
荀巡盯著俞雲清,許久,囁嚅道:「錦城,有我設的私刑處。」
私私刑處,就是用來撬開死士嘴巴的地方,七十二道刑罰殘忍血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盡折磨,還能將人留一口氣,從未有一個死士可以咬緊嘴巴撐過十道刑法,這是俞雲清從書中看到的。
俞雲清不可置信的看著荀巡:「這,不是真的,是嗎?」
「阿婉,你聽我解釋……我只是不想讓她再將自己的大好年華耗費在我身上。我未料想她會……」
俞雲清說著就跑開了,荀巡要追卻被俞毅川攔住,結果俞毅川直接被荀巡一掌打開,接著就去追俞雲清。
他知道,這時候不追上去和阿婉解釋清楚,以後想要她原諒他只會更難。可是解釋什麼?是他太急,欠了考慮,弄到如今這般無法收拾的田地。
可是,阿婉,我心中所想,你為何不能理解呢?再如何,我也知那人是阿四,又怎會衝動冒失,不顧情分?
俞雲清才衝進帳,荀巡便跟了進來,緊緊從背後抱住她,語氣中透著從未有過的驚慌:「阿婉,對不起,我錯了。」
俞雲清被他突然抱住,嚇了一跳,隨後便死命的掙扎:「荀巡,你放開我,你瘋了嗎?放開我。」
「我是瘋了!阿婉,我忍受不了你對別人好,忍受不了別人佔據你的心。我曾以為我可以忍受,我曾以為我可以遠遠看著你幸福。可是,阿婉,我已將心交出去,要收回,談何容易?」
「阿婉,你可知我有多慌亂?看見你去找他,我像發了瘋一樣的嫉妒,我太害怕我們之間的阻礙了。」
俞雲清沉默了,歸根到底,阿巡的不安來自於她不是嗎,她有什麼資格怪罪?
二人在裡面鬧出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守衛,以為二人是出了什麼事,才想進門,卻不想被荀巡一掌打得倒飛了出去。
俞雲清趁機推開他,不敢相信的看著荀巡:「你是來殺人的嗎?那你乾脆連我一起殺掉算了!」
荀巡看著空空的懷抱,看著驚慌躲走的俞雲清,有些不知所措。他試著向她走進,俞雲清卻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你別過來。」
「好,我不過去,阿婉,你聽我解釋可好?」
「解釋什麼?阿巡,我們三個自幼一起長大,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真忍心那樣對阿四!」
宋景怡擁有一顆稚子之心,如白璧一般無邪、無瑕,是俞雲清多少年來精心呵護的寶貝,不想讓這塊白璧受到一絲的玷污,可荀巡做的事,就像是在她捧在手中的寶貝上狠狠砍了一刀,寶貝碎了,她的手也傷了。
俞雲清的話像一把尖刀扎在他心上,他悔了。是他欠了考慮,可是當他後悔的時候已然晚了,他怕的就是今天這樣的情形,所以一直瞞著不敢讓她知道。然而,俞雲清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完全慌了:「阿巡,我們那樣好,你怎能忍心?你可知我好怕,是否有一天你也會將我送進去?」
「不會的!」怎麼會呢?她是他想傾盡一生保護的人啊!荀巡努力讓自己語調變得平緩:「不會的,阿婉,我跟你保證,阿四她沒事。」
聽到這句話,俞雲清總算是放下了一點兒防備,荀巡連忙道:「阿四她無事,她根本沒看到什麼。只是見了血,又讓她想起了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俞雲清不禁又想到自己十一歲那年那場綁架。
彼時,俞雲清十一歲,宋景怡九歲,有人想劫持俞雲清,陰差陽錯將宋景怡也一併綁走了,事情敗露,那賊匪以她二人性命相要挾。
年僅十二歲的荀巡隨官兵一同前去救人,荀巡以身涉嫌去引起那人注意,暗中則安排弓箭手射殺賊匪,誰料想那賊匪竟然逃脫,氣急敗壞下要對俞雲清二人下殺手。
情急之下,荀巡竟是以十二歲之身一槍梟下那人首級。俞雲清體力不支,在此之前已暈了過去,並未看到這一切,而年僅九歲的宋景怡,卻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溫熱的鮮血從脖子里噴涌而出,濺進了她的眼中,眼前,變成了一片血紅……
自那之後,宋景怡變得不愛說話,誰也不理,多少人安慰也沒用,長達半年一直如此。無奈之下,老侯爺給宋景怡安排了武課,放任她去江湖遊玩,逼她去接受一切。後來,宋景怡漸漸變回了從前的模樣,只是她再也見不得血,再也見不得殺生。
「阿婉,我悔了,可是一切已然發生,阿四她只是需要好好調養,我並非故意要這樣的,我會想辦法彌補她,你別這樣對我好不好?」荀巡一步步朝俞雲清走近,「她是不會原諒我的,阿婉,我只剩你了,你莫要對我這樣疏離。」
荀巡突然上前抱住了俞雲清,他從未曾想過他居然要跟阿婉打感情牌,可是他現在不想辦法軟化她的心,他怕自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因為,他最忌諱的那個人現在就和他,和她在同一個地方。
俞雲清的救命恩人不止一個,荀卓文,卻是她對他最上心的一個。
俞雲清是個偏冷血的人,對她認同的人格外寬容,與她無關的人可以見死不救,她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連吃兩次閉門羹,卻一點脾氣也沒發。甚至為了見荀卓文直接帶人硬闖!
荀巡知道,這不是因為那人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是因為那人是荀卓文。若換做別人,即便那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能馬上翻臉。
她對荀卓文上心了,甚至,她心裡有了荀卓文的位置!荀巡不敢往下想,他不能輸了阿婉的心,輸了,就什麼都沒了。
「我……」俞雲清怔了怔,荀巡卻將她抱得更緊,俞雲清皺著眉,推開了他,退後一步:「阿巡,你嚇到我了。」
二人就這樣沉默地立在原地,直到俞雲清的聲音響起:「你,先回去吧,讓我自己待會兒。」
荀巡知道自己這時說再多也沒用了,只能道:「好。」
荀巡轉身離去,俞雲清並未發現他眸底的感傷和落寞。阿四不能一直那樣自欺欺人地活著,不是嗎?自己真的做錯了嗎?阿婉,為何不能理解我?
即使在當初,選擇做那個決定的時候他便知道可能阿婉不會理解自己,可能阿四會恨自己,可是,他真的不能讓他們三個人的關係,朝著一個不敢讓人想象的方向發展而去!
楊肇抖著自己的衣袖進了帳篷,荀卓文仍斜靠在榻上,見他進門,便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吧。」
楊肇也不坐,問道:「這樣快便放她走了?」
荀卓文笑了笑,無奈地看著他:「我尚未問你為何放她進來,你倒先問起我來了!早不拆晚不拆,偏要在今日拆我手上的紗布,你早打算好了的!」
楊肇笑了笑,不予置評。過了許久才道:「既猜到了我的用意,想必不會辜負我一番苦心!俞雲清如今對你可不是一般的上心,詐到什麼好處沒有?」
荀卓文倒是一臉的平淡:「過不了多久,本王身旁會多一位女軍師。」
楊肇聞言挑了挑眉,俞雲清那樣精明的女人會應下他這般無理的要求?
其實,這件事也在荀卓文的意料之外,這種要求,俞雲清還真的應下了!想起她眼中的擔心,荀卓文笑了,不論怎麼說,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了不是嗎?故而,雖傷得這樣重,倒也值了。
「你太急了!」
「不急不行,她的情太冷,得一直暖著。」荀卓文嘆了口氣,幾聲重咳之後,臉上更沒了血色。楊肇想著該讓他休息了,可是,荀卓文似乎並沒有休息的打算,繼續道,「仲演,我怎就看上了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