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讓我抱抱
漂亮的高腳杯,在橙黃色的燈光下杯口相抵,「砰」地一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清亮的聲音,餘波回蕩,頻率起伏交迭,讓這一切變得真實又虛幻。
盛世的這一連串列為,讓顧南溪愈發的看不懂。
這種令人抓狂的感覺,逼得她差點奪路而逃。
但是,如果她現在打擾盛世突然而起的興緻,想必後果自己也無力承擔。
顧南溪不斷地自我暗示,忍一忍,再忍一忍。
而唯一的發泄口,就是悶不啃聲,不斷的往嘴裡塞牛排。
她將心底憋悶的怨氣,全數發泄在牛排上,發力地狠狠嚼。
肉質極好的牛排,咯著牙齒,考驗著她的腮幫子。
不多時,運動過度,腮幫子頓時湧上一股無力的酸澀感。
這塊牛肉讓顧南溪味同爵蠟,真是想不明白,當年為了迎和盛世的口味,她居然會這麼沒底線,說這牛排好吃。
好吃什麼好吃!不僅沒有味道,還又硬又難嚼。
顧南溪本著速戰速決,榮獲赦免的初衷,極力在與牛排廝纏奮鬥。
盛世坐在對面,面色如常,姿態優雅品著酒,餘光幽幽的鎖定顧南溪。
她坐在自己面前,卻無法如昨日那般,暢快聊天,任性滋撓。
似乎,他的愛情發現得太晚,總是遲了那麼一小步,才造成如今兩兩相厭的地步。
這些年,他一直在問自己到底什麼是愛情!?
愛情是不是,在你迷途知返時,發現我依然還站在原地等你。
他用了五年時間,獨守蓮城做著詮釋,才真正領悟過來。
有人說,重拾舊愛的概率,因人而異。有人或許在模稜兩可的概率里,完敗。
盛世向來傲慢無禮,眼裡容不得任何的失敗。
他愛顧南溪,是那種不能割捨的愛。
現在,她坐在自己面前,兩人不到半米的距離,卻讓心隔了千山萬水。
他執拗,但努力不去強勢。
盛世的妥協,是努力放低姿態,尋求兩個人的平衡點。
顧南溪,如果你不願意跨過那一步,沒關係,站著不要動,他自己翻越千山萬水過來找你。
盛世看著面前的顧南溪,神情在一瞬間變得篤定堅毅。
這頓飯,真的是吃的顧南溪食之無味。
她瞪著餐盤裡還剩下一半的牛排,脆弱的胃因為粗糙的肉質而微微的疼。
哪怕面前是價值幾百美金的神戶牛排,顧南溪也著實沒有勇氣再拿刀叉。
盛世端著酒,輕輕地抿了抿,抬著嘴角,「怎麼,不合胃口!?」
「嗯!~」顧南溪愣了愣,正準備言辭犀利的抨擊這塊牛排時,靈活的腦袋立刻勒緊韁繩,抑制住這份衝動。
顧南溪抬了抬眸,勘探盛世的臉色,搜腸刮肚地尋思託辭,支支吾吾是說:「那……那個……早飯吃得有點多,沒怎麼餓!」
餘光早已瞥見那隻因為緊張而不斷攪著桌布的手,盛世不動聲色的收回眼光,朝他她看了一眼,說:「走吧,我送你去「月光半島」。」
說話間,順勢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一聽盛世要與自己同去,顧南溪頓時覺得頭疼,立刻緊張地說:「不……不用……我自己可以去!」
盛世頓住腳,整個人頎長高大的站在她面前,挑著眉,調侃著說道:「顧南溪,你這是準備過河拆橋!?」
顧南溪愣了愣,一時沒明白他的控訴,諂媚地說道:「怎麼會,您是大忙人,我怎麼好意思麻煩您呢?」
他們之間明明只是一頓陪吃飯的交易,現在飯也吃完了,怎麼叫她過河拆橋了!?
剛準備據理力爭,盛世卻突然俯身下來,以雙手為支撐,將她困在桌椅之間。
顧南溪暗叫失策,擒手做防衛狀,口齒不清地說道:「你……你想幹什麼?」
盛世俯身的動作,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迎面撲來的熱氣,將顧南溪的臉澆得滾燙,彷彿瞬間就要裂開一般。
盛世的身子高大,無形的壓迫顯得顧南溪格外渺小。
他看著懷裡的顧南溪,視線灼灼,壓低著嗓音,緩緩道來,「我再給你五秒鐘考慮,要不要我送你!」
這還需要想嗎?
和他待在一起,連空氣顧南溪都不想吸。
不再多做考慮,顧南溪抬手,剛準備揚聲表示自己的態度時,上方的盛世卻突然出聲打斷,語氣帶著徐徐誘導,「我勸你最好是想好了再說,免得自己後悔。」
顧南溪頓時驚覺,盛世向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他會這樣說,必定又讓自己後悔的理由。
但凡碰到「月光半島」的問題,顧南溪都不可能任性胡來,所以她很明知地冷靜下來,抬眼看著他,「如果我同意,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吃一塹長一智,這回是學乖了!」盛世抬起手,撫了撫她垂落下來的髮絲,笑著說道:「「月光半島」的通行證就是我這張臉,如果不是我親自過去,任何人不得放行,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顧南溪頓時感到腦袋裡某跟神經開始突突地疼,這都是些什麼事!?
盛總,你是無賴嗎?
你是多有自信,拿臉當通行證?
如果有POSS機,是不是也可以拿你的臉去刷一刷?!
這傲嬌不要臉的行為,是怎麼回事?
向來高冷、目中無人的盛世去了哪裡?
難道是火災重創后,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所以真相告訴我們,但凡有病,得立刻治!
面對這樣無恥的行為,饒是滿肚子吐槽的顧南溪也不得不妥協,不情不願地拖著步子往車庫走去。
顧南溪向來能離盛世多遠,就有閃多遠,坐車也不例外。
盛世受傷,不可能親自駕車,兩人並肩齊驅地坐在後車座里。
原本指望黑曜上來緩解尷尬,卻沒想到他竟然誓死效忠,早早的躲進身後的隨行車倆。
於是,這輛車裡,除了面無表情、少言少於的司機,就只剩下盛世與顧南溪。
顧南溪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生怕盛世心卻來潮,對著自己又是一個猛撲。
原本寬敞的賓利,今日卻給人一種擁擠逼仄的感覺,讓顧南溪透不過氣。
她本著強烈的防護意識,不時的往門邊靠。
盛世的傷勢其實很重,金屬片的嵌入,加上背顧南溪時負重施壓,差點將整個胸膛刺穿。
強烈的高燒,將他的體力透支得厲害。
加上昨日與顧南溪的拳腳之爭,施力將她困頓在自己的懷裡。
害怕她中途離開,自己整夜未曾闔眼。
好不容易在清晨時分,裹著帶有顧南溪餘熱的被角沉睡,又被沈涼城這挨千刀的電話吵醒。
連日的疲憊,加上顧南溪在就身邊的安定,終究讓這個倔強彆扭的男人服軟,心無城府地閉眼睡了過去。
顧南溪靠著靠墊,視線看著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突然感到肩頭一重。
她回過頭,發現是盛世的腦袋靠了過來。
顧南溪以為他又要對自己使壞,於是恨恨地磨牙,捏著拳頭,抖了抖肩,咬牙切齒地說:「盛世,你別太過分了……喂……」
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嗓音,卻發現盛世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
這演技,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顧南溪皺了皺眉,抬手準備不留情面地將他推開時,掌心不經意摸到盛世的額頭,上面隱隱的熱度讓她驚覺。
糟糕!好像有些發燒!……
顧南溪有些慌神,用肩膀動了動盛世,小聲地喚道:「盛世……盛世……」
被人驚擾的盛世有些煩躁,一把抓著顧南溪的手,另一隻手順勢摟著她的要,臉埋進她的頸窩,抵著皮質的靠椅,語氣低沉地嘟囔道:「顧南溪,別吵!讓我抱著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他說話的低喃,沒來由的讓顧南溪心下一軟。
鬼神神差,她竟然拍了拍司機的椅背,示意他將車速放緩,盡量保持車身穩定。
盛世擁著她,鼻息間傳來的熱氣撩著頸窩,顧南溪頓時感覺整個人莫名其妙的熱起來。
她剋制著尖叫的衝動,規整木訥地坐在那裡。
盛世的司機都是從隱藏勢力里挑選的精英人士,車技也是萬里挑一。
危險解除的顧南溪,就在這種高超的車技里,搖搖晃晃跟著熟睡過去。
從半島別墅到「月光半島」,行程大概要四十五分鐘,介於顧南溪的要求降低車速,硬是將時長拖到一個多小時才到。
車輛剛在「月光半島」山腳停駐時,盛世便驚覺著,瞬間睜眼醒了過來。
司機將車停穩,轉過頭低聲問道:「盛少,到了。需要現在叫醒顧小姐嗎?」
盛世看了看靠著睡意滿滿的顧南溪,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對著司機擺了擺手,壓低嗓音說道:「讓她睡會兒,別吵醒她,你先下去告訴黑曜,安排其他人做好準備。」
說完,盛世以自己為靠墊,讓顧南溪靠了靠,隨後將她身上的衣服掖了掖,防止感冒。
黑曜和言氏的隱秘部隊尾隨其後,得到盛世的授命,命人扛起測繪工具躲開視線繞上山頭。
「月光半島」因為前幾日的火災,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