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心甘
秦艽把需要的藥材稱量好遞給白卿安後,又轉頭悄悄看了一眼依舊在榻上躺著看書的謝憬淮,見他的視線依舊緊緊地被書本吸引,便湊近白卿安道:“安安,外麵有人找。”
“誰啊?”白卿安動作麻利的將寫好的字條貼上酒壇,然後依次放入所需的藥材和原漿。
“六月。”秦艽快速的完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謝憬淮,雖誰來找白卿安其實和謝憬淮沒多大關係,但偏偏淩暮商身邊的人來找時,她卻又想起了早上這兩人遇見時的針鋒相對,那種瞬間冰凍四周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避開。
“嗯?”白卿安放藥的手頓了頓,也想起了他們之間奇怪的對峙,歎了口氣靠近秦艽聲道:“我做完最後這點就去,你先幫我和他一聲,馬上就來。”
雖然在蜀中表明了斷絕關係,但人千裏迢迢到了京城,也沒有連麵都不能見的法。
“好。”秦艽輕聲應了,悄悄的挪了出去。
六月聽完便笑了笑,留下一個地址後轉身走了。
白卿安洗過手後,一邊放著袖子一邊斟酌著怎麽開口。
“要出去啊。”謝憬淮在她靠近時幽幽開口。
“啊,嗯。”
“我也該回了。”他一邊著一邊起身整理坐皺的衣裳。
“呃,你……好吧。”白卿安也不知該些什麽,似乎這個點是該留人一頓飯,但想到隻露過一麵又讓六月特意來找過的淩暮商,卻又把本該的話咽了回去。
走到門口的謝憬淮回身看了她一眼,淡然一笑。
“你不要多想,我來找你是因為我願意來,不需要你做什麽也不需要你非得回報我什麽。”
院的門開了又關,留下院裏形單影隻的女子獨自發愣。
“安安?”秦艽抬著水盆路過時,忍不住用手肘捅了她一下。
白卿安回頭看她,眨了眨眼問道:“六月留的地址在哪?”
帝京最繁華的街市上,有一處在平日裏並不引人注意的廢宅裏,此刻並肩站著一男一女。
如水的月華覆蓋在他們青澀的麵龐上,照出了這個年歲男女的正茂風華。
“安安,此處日後就是京都的得月樓了。”淩暮商仰頭看著皎潔的月色,心裏揣著重逢的喜悅。
白卿安側頭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後才終於下定決心的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你不好好地待在蜀中?不好好的做淩家的繼承人?為什麽要來帝京?為什麽要找我?為什麽要讓自己身陷漩渦之中?”她著卻控製不住淚水溢滿眼眶。
“我想盡辦法,想要將你們摘出去,我做的事情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淩暮商,何必要把自己牽扯進來?況且你也明白,一旦出事,被牽扯的不僅僅是你一人,而是整個蜀中淩家!我扛不起你一家的安危!”白卿安吼道,目光裏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痛意,淚水終於也抑製不住的流了下來。
淩暮商終於收回了看月亮的視線,轉身麵對她。
青衣如舊,發上的青玉簪一如往昔般翠亮。
他抬手撫了撫那支簪子,又掏出手帕替她擦淚,然後笑著道:“我放心不下你啊。”
我放心不下你,一人在這波雲詭譎的帝京去麵對那些危機四伏的事情;
我放心不下你,明明在最好的年華卻要當壚賣酒,整日整夜圍著那的酒坊耗費心力;
我放心不下你,因為一簪一珥,是在你及笄時許你的承諾啊。
白卿安的淚隨著他的這句話流的更凶了。
“可若有一日,我……”她看著他,卻是怎麽也不出口。
淚水朦朧了視線,混雜著月色讓眼前的人也模糊不清。
淩暮商也紅了眼,抬手撫了撫她的發鬢,“謝憬淮都能陪在你的身邊,我為什麽不能?”
“你們不一樣啊!”白卿安斷沒想到他會用謝憬淮做法,頓時著急的道:“我的事若不成功,你,和淩家,都會被牽連,可謝憬淮不一樣,他是大寧四皇子,他的父皇,大寧皇帝謝賦,不會因為我這個孤女而將他也牽連進此事中來。”
他是皇子,我們隻是百姓啊。
白卿安看著他,眉頭緊緊地皺著,謝憬淮有底氣和力量行走在大寧的所有角落,但她,踏錯一步,便會連帶著身邊的人一道萬劫不複。
淩暮商看著她,不知該什麽,但又倔強的站在原地,指尖緊緊拽住她的袖子,借此表明自己的一片真心。
累了一的白卿安在感受到袖子上傳來的拉拽感時,終於在一瞬間泄了氣力。
她長長的歎了口氣,啞著嗓子的問:“餓了嗎?”
“嗯。”淩暮商點零頭輕聲應道。
“走吧,帶你去嚐嚐帝京的美食。”白卿安著轉身往外走去,身後跟著一個拽著她袖子的少年郎。
…………
不過半月光景,原本廢棄的酒樓似乎在眨眼間就換了新顏,得月樓三個字掛在樓上,熠熠生輝。
“得月樓?這是蜀中那個得月樓嗎?”風塵仆仆的人看著開張大吉的酒樓道。
“蜀中得月樓?很有名嗎?”帝京居住的人有些不屑的問道。
“那當然,蜀中得月樓是出美酒最多的地方,每一種酒都讓人想長醉不願醒啊。”
“切,沒見識。”
“你——帝京可有流霞酒?”
“有啊,舊曹門街白墮酒坊的酒,那是咱們帝京的一絕!”
“什麽白墮酒坊,沒聽過。”
“兄弟,剛來京都不久吧?別孤陋寡聞了,有時間去買上一壺,保管比你那什麽蜀中得月樓的酒好百倍千倍。”
“什麽呢你。”
眼看著代表兩方勢力的人就要吵起來時,旁邊卻突然有眼尖的人看見一襲青衣,瞬間就喊了起來:“白姑娘!”
白姑娘?
剛才出白墮酒坊的幾人瞬間回頭看去,在帝京姓白的人不少,但能以白姑娘這個稱呼聞名的卻隻有那兩位女子。
“這誰啊?”剛進京的兄弟問道,要不是那女子清冷的氣質,他差點以為這是哪家花魁。
“白墮酒坊的白姑娘啊,你個沒見識的。”
完便跑了過去,絲毫沒理會身後的人被激起的憤怒。
為了開業特意搭起的高台上,淩暮商正含笑看著抱著酒壇款款而來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