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恩人

  媽媽給單叔叔打了飯菜之後，然後才跟我一起出去，醫院附近有間茶樓，我和母親進去，點了一壺清茶，就那樣坐著，良久沒說話。


  媽媽手裡握著茶杯，時不時抬頭看看我，似乎有些局促不安，我一直沉默著，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終於，她先說話了。


  「珝珝…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我聽到她這樣說，便抬起頭看向她，看到我的眼神，她有些閃躲。我低下眸子，半天才輕聲開口。


  「還好。」


  這麼多年，這麼多事，我又怎麼能用三言兩語說清楚呢？


  我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又接著開口。


  「你呢？你和單叔叔，這麼多年是怎麼過得？」


  我看著她，希望她能如實告訴我。


  她看著手中的茶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輕聲開口，聲音很輕很悠長。


  「我和單煜一起離開之後，就去了國外，在國外，也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們身上的積蓄用光之後，就不得不自食其力開始生活，原以為努力一下生活就會好一點了，可是他身上有病，突然複發，為了給他治病，我們又花光了積攢的錢，最後還不得不借錢，他的病沒有好轉，反而在兩年前，更加惡化，只能卧病在床，全靠我照顧他。我一個人能力實在有限，就試圖聯繫同在國外的南城的朋友，後來遇到了一個善人，帶著我們回了國，安頓我們在這裡，老單的病也算是得到了控制，我們就一直這樣生活，這一年多，我也聽了不少關於你和單徹的事情…只是我沒想到，你會突然過來找我…」


  她說著，便抬頭看向我，我看著她充滿了各種情緒的眼神，心中五味陳雜。


  原來她離開的這些年，過得並不好，原來她遭遇了那麼多，也默默承受了這麼多。


  最後，我輕聲開口。


  「既然你們過得那麼艱難，明知道我和單徹都在南城，那為什麼不聯繫我們？」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道。


  「……我和老單回到南城之後，才知道你和單徹在一起了…當時我們就想，我們的出現，對於你們來說不但沒什麼幫助，反而是負擔，我們不敢想象，單家的人知道了你是我的女兒，會怎樣對你們？我想，我的女兒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可以託付的男人，我不能破壞。所以，我和老單都願意在這個地方悄無聲息地生活下去，只要能知道一些你們的消息，我們就很滿足了。」


  她的話讓我更加難受，我強忍著淚水，低下頭，咬緊下嘴唇。


  「但是你應該告訴我的，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沒有你的一點音訊…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我就像被你拋棄了一樣！」


  我又恨又氣，開口說道，語氣里夾雜著些許怒意。


  母親看了看我，最後低下了頭，什麼都沒再說。


  儘管她所說的理由我都能理解，但是她拋棄我的事實卻真實存在。


  我深吸了一口氣，猛喝了一口茶水，然後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你錯在哪裡了嗎？你錯就錯在，為了一個男人，就拋棄了自己的骨肉。換位思考，如果你是我，這件事你覺得可以原諒嗎？」


  我心口莫名生出的一股怒火讓我說話也變得口無遮攔，那一刻，我盯著她的眼睛，心中的感情複雜多變。


  她看著我，眼裡掠過了一絲悲哀，最終還是低下眼眸。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丟失的那些年，你還能補回來嗎？」


  說完，我就直接站了起來，胸口的一腔怒火，讓我暫時失去了理智，我沒有猶豫，就直接離開了茶館。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什麼會突然變了，總之我看著媽媽現在的樣子，就莫名的惱火。


  有什麼，比自己的親生骨肉還要重要？我生氣，不僅氣她拋棄了我，更氣她有困難的時候，不來找我。


  就算是距離我那麼近，在同一個城市，她有了困難，也不肯來找我，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


  我走在馬路上，心情很差。我分明有自己的媽媽，可是又和沒有有什麼區別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才冷靜了一些，我長嘆了一口氣，又回想起剛才我同媽媽說話的語氣，竟然有些後悔了。


  也許，我不該那樣對她……


  我有些懊惱，各種感情混在一起，心情又糟糕起來。


  天已經完全黑了，我看了看時間，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了，然而我並沒什麼胃口吃飯，就直接坐車回了家。


  到家之後，單徹竟然還沒有回來，我拿出手機，發現也沒有收到他的簡訊或是電話。


  最近這段時間，單徹回家的時間都比較早，今天突然沒回來，而且也沒有任何消息，我難免有些擔憂。


  應該是公司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吧？


  我安慰自己，然後就去洗了個澡，等洗完澡出來，我一邊擦頭髮，一邊去拿桌上的手機，可是依然沒有任何單徹的消息。


  我有些心急了，想都沒想，就直接給他打了電話。


  響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接，正當我心情焦灼的時候，那頭突然接聽了。


  「喂？單徹，你在哪呢？」


  我想都沒想，這句話就脫口而出，我說完之後，那邊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停頓了兩秒，隨後才傳出聲音來。


  「陳珝，你也太心急了吧？」


  吳雨涵的聲音從那頭穿了過來，讓我的身體忍不住顫了顫，怎麼是她接的電話？！

  我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確定我是打給單徹的，才又重新聽起手機。


  「怎麼是你？單徹呢？」


  我心頭有些莫名的怒意，開口問道。


  她先是笑了兩聲，隨後才輕聲開口，語氣里充滿自信。


  「你管單徹管的這麼嚴，就不怕他厭煩了嗎？」


  「你到底想怎樣？」


  吳雨涵似乎很喜歡這樣不直接回答，故意吊我胃口的方式，然而我卻無比厭煩。


  「怎樣？我還想問你想怎樣，陳珝啊，我跟你說，任何事情都急不得的，聽說你找到了你媽媽？你還真是耐不住性子啊！」


  她的三言兩句，成功激怒了我，她竟然知道我找到了媽媽，她到底是什麼角色，懷著什麼心思？她到底想幹什麼？！


  不好的預感在我心頭，變得越來越強烈，我握緊了拳頭，可同時又很沒辦法。


  「吳雨涵，你就不敢把所有事情都說明白嗎？這樣玩陰謀詭計你真的很有優越感嗎？」


  我強壓著自己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質問道。


  「還真被你說對了，我還真的挺有優越感，如果不是我，恐怕再過十年，你也見不到你媽媽。」


  她並不生氣，反而開口這樣說道，我頭一懵，有些詫異，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吳雨涵，你這話什麼意思？！」


  難道，今天媽媽說的「恩人」，就是吳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