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針孔
話說無憂三人如此這般一番折騰之後,終是累倒在接二連三的風波下。
當晚三人合力在密林附近撿了堆枯枝,生了柴火,烤了幾個死鳥,各懷心事,食不知味。
至夜半無話。
無憂沒有乏意,痴痴地坐在火堆旁發獃,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斷劍撥弄著火堆。
熊熊火舌躍動狂舞,「噼里啪啦」好似哭泣的枯枝燃燒聲,熟悉的焦糊味,以及要把人吞噬的黑夜的寂靜,讓這個女孩眼眶止不住地發熱。稱不上過往的記憶仍歷歷在目,撲向她,纏繞她,緊扼住她的喉嚨,叫她害怕。
無憂開始莫名地怕火,她眉頭一皺,手裡的斷劍竟落進了火堆,火勢頓時大盛,攪得她心一驚。
不敢撿。
「看你平時牙尖嘴利的跟個潑婦一樣…怎麼一到晚上就安靜得跟個夜貓子…」侏儒見狀用粗木枝將火堆里的斷劍捅到了一邊,雖是片刻,但斷劍上的劍穗已被燒得所剩無幾。
「夜貓子可比不上我。」無憂白了他一眼,忙伸手拿劍不料卻被燙得「嗷嗷」叫。
「活該你個小賤人,哈哈…」那侏儒喚作「大力」,乃是痴漢「小力」同胞哥哥。當下他一番譏笑,笑聲細小似孩童,一個踉蹌被石頭絆進了小力懷裡。
殊不知小力沉默到現在,一雙小眼直勾勾地盯著無憂,幾乎沒有放鬆過。
無憂不經意看到小力的目光,極似船艙中失魂少女,不禁後背發涼,遲疑地問道,「小力…你老盯著我看作什麼…」
未待她說完,小力猛然抬手對無憂胸口一指,獃獃道,「餓了。」
大力登時臉紅地乾咳了幾聲,跳起來給小力一記大耳刮子,咬牙切齒道,「就你好色!」聲音壓得極低,但還是被無憂聽見了。
她瞪大眼睛一臉吃驚,緩緩低頭,看向自己,只見兩座小山,圓潤聚攏,摸起來還軟綿綿的……
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無憂兩手從懷裡一掏,掏出兩個白胖胖的饅頭,隨即使勁地朝眼神漸漸迷離的二人橫栽過去,正中面門!
哥倆「哎喲」一聲頓覺眼冒金星,仰面栽進了身後的灌木叢里,驚出了一汪瓢蟲螻蟻和蜘蛛。
無憂摸了摸平坦的胸口,亦心滿意足地靠向了古樹,她拿起裸露在外的璞玉,對著不甚明亮的月光,轉來轉去地把玩在兩指之間,驀地,彷彿發現了什麼,她騰地坐了起來,眼神訝然。
一個針孔!!
只不過這針孔細如牛毛,要不是剛才她拿它背對月光轉來轉去,那一丁點的光線漏洞,恐怕這輩子都察覺不到。
定是三水爹爹被暗器傷了之後留下的記號!親眼目睹了趙平暗器毒蠱的無憂,自然而然地將二者聯想到一起。不過既然大力小力說他們是路過七里鄉,簡而言之也就為趙平洗去了殺她三水爹爹的嫌疑……可天地之大,又有誰能將暗器使得出神入化更勝趙平呢……
胡思亂想一會子之後,這個尚不懂世事的無知少女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中是一派祥和,生機盎然的七里鄉。
綠油油的田野,日光清淺。那一襲荼白衣衫的少年長身而立,于田野中央處舞劍,時快時慢,悠然自得,彷彿一切的紛繁嘈雜都已離他遠去。
無憂,無憂。
忘記憂愁。
抑或是囿於憂愁。
要是憂愁二字能變得輕易一點,那個少年怕也不會似這般飽受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