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著飯無意間一轉頭，原嫣竟然看見了柳韻詩。學校周一到周四都要求穿校服，食堂里也就柳韻詩和她兩個人沒穿校服。原嫣目光一掃，看到衣服也知道是她。
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了，她和三個男生一起吃飯，巧笑倩兮的，看起來頗受歡迎。原嫣嘴角微微扯了扯。
張鶴妍順著她目光看去，「喲」了一聲，問：「那誰呀，我怎麼沒見過？挺漂亮啊。」
苗苗也眯著眼睛看了看，說：「沒穿校服，轉學生？今天一下轉倆？」轉回頭問原嫣：「你們倆認識嗎？」
原嫣夾塊肉塞嘴裡，含糊著說：「不認識。」
「好婊啊。」汪菲放下手機，感嘆，「剛轉來就跟男生打成一片，這是女生都死光了嗎？」
女生當然不可能都死光，所以要麼是這個轉學生自己主動黏著男生，要麼就是，她班裡的女生不接納她。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典型的女生們不喜歡的類型。
特別是還有同一天轉進來的原嫣這麼乖萌可愛的人做對比。大家就撇撇嘴，轉回頭來。
「那女生是五班的吧，我看她旁邊的男生是五班的那個彭鑫啊。」
「對，那幾個男生都是五班的。」
「那這女生應該也是插班到五班吧，說明成績不咋樣。」
說到底是學生，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到了學習成績上。原嫣就問：「五班成績很差嗎？」
「最差的。」張鶴妍說，「一班二班都是尖子班，三班四班六班七班八班是普通班，中間的五班是最差的，一群二世祖。」
立安中學一年學費近二十萬，除了成績特別好的特招生之外，自費生的家境都不會差，最低也是中產以上了。有錢人家的孩子多，累積了這些年，校友會特彆強大。這也是方桐會放她來琛市上學的主要原因。
商人家庭，自來看重人脈。
但這些家庭優渥的學生們並不會全被稱為二世祖，這個帶著明顯的貶義的詞，在立安只送給那些不好好學習只混日子，成績特別差的二代們。
以立安的名氣，也不是有錢就能送進來的。成績差還能送進來的，肯定就是校方無法拒絕的關係戶了。這樣的二世祖，教務處大手一揮，都送到五班。
「幹嘛是五班啊？」原嫣不解，「別的學校不都是把這樣的班排到最後嗎？」
張鶴妍噗地笑了，說：「我聽我認識的一個姐姐說啊，以前是排在最後面的，後來忘了哪一屆了，有個媽媽不幹了，覺得她孩子說出去一聽就知道是吊車尾，不好聽，非說學校歧視，發動了家委會搞這個事。後來校方為了應付她，就把這樣的班給調成五班了，夾在中間，說出去，不了解的人就不會清楚情況。」
「原來如此，校方也夠滑頭的。」原嫣忍俊不禁。
午休時間她去了趟洗手間，剛走回到門口就被一個不認識的女生給攔住了：「同學，請你幫我叫一下顧丞好嗎？」
原嫣應了一聲，走進班裡一看，她后桌空蕩蕩的。顧丞、王哲那幾個男生都不在，應該是吃飯還沒回來。她就又出去，跟那女生說：「他不在。」
女生臉上帶著顯然的失望，低低「哦」了一聲，又忙抬頭，說：「謝謝你啊。」
其實是個長得很清秀的女孩，但不知道怎麼的，原嫣就從她身上嗅出一種弱弱的氣息。
她這種弱和柳韻詩那種弱柳扶風的弱又不一樣。柳韻詩那是一種風情，一種極易勾起男人保護欲和佔有慾的風情。這個女生的弱非要定義的話……就是如果讓原嫣在一群人中選一個出來欺負，原嫣大概毫不猶豫的就會選擇她。
對了，是包子呀。原嫣恍然。這個女生低頭含胸，說話時透著股怯怯的勁兒，身上天然自帶一種好欺負的包子氣息。
原嫣點點頭，女生便轉身走了。原嫣望了一眼這女生的背影，回班去了。
到下午第一節課的上課鈴響了，那幾張桌子還空著。
原嫣前面坐的是班副黃偉，她同桌王哲前面坐的就是長著一張娃娃臉的苗苗。苗苗趁著老師寫板書，扭過身子，一隻手攏著嘴說：「這幾個貨，肯定去校外吃好吃的去了。」
原嫣笑了笑。
心下對立安的校風頗不以為然，覺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上了幾分鐘的課，原嫣忽然覺得身後的桌子挪了一下，她目光向後微瞥了一眼，瞥見有條大長腿從桌子側面伸出來，腳都快伸到她旁邊了——后桌的人回來了。果然兩秒之後，同桌的王哲也貓著腰竄過來，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原嫣瞥了他一眼。王哲沖她齜牙一樂。
原嫣看了眼老師，老師站在講台上，就跟瞎了似的。原嫣心裡大搖其頭。
過了一個周末，她初來琛市時那股心氣兒已經淡了，想象以後要跟小三兒住一個屋檐下，自己就先膈應了起來。現在再看這立安高中根本沒有媽媽說的那麼好，她不免心中失望，深覺得琛市沒有祁市好。雖然才一個周末沒見，她已經開始想媽媽，也想以前的朋友們了。
要不然待一陣子，還是轉學回去吧，她想。
才一走神，講台上英語老師問：「誰來領讀一下課文？」
同桌王哲眼珠一轉，低聲喊：「新同學！」
「嗯？」原嫣一怔轉頭。
還沒反應過來，王哲壞壞一笑，忽然捉住她的手腕「唰」一下就「幫」她舉起手來了。
原嫣：「……」
「那位同學，哦，新同學啊，來，你來領讀一下。」英語老師不忘了表揚，「新同學很有活力啊，不錯不錯，大家要學習。」
王哲都要笑趴下了。原嫣磨磨牙，站起來慢條斯理的翻書——她剛才走神了，真不知道老師讓讀的是哪一頁，趕忙給前面的苗苗遞了個眼神。
剛才聽見王哲喊原嫣而回過頭來剛好看見這一幕的苗苗笑得直抖。不過還算有義氣，接到原嫣眼神發現她可能剛才沒聽講，忙壓低聲音：「41頁！」
原嫣鬆了口氣，翻到第41頁，清清嗓子，讀了起來。
顧丞從剛才溜進教室，看到前桌坐了一個女生，就明白早上不是做夢了。
他坐回自己座位，自然而然的打量了幾眼前面的轉學生。齊頜的短髮烏黑垂順，沒有染色。可能還沒領到校服，穿一件貼身的針織衫，肩膀單薄，頭顱微垂，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
纖細彎垂，長而優美，真正的天鵝頸。
顧丞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緊跟著王哲就作弄原嫣，顧丞也樂了一下。
但轉學生一點也不怵，翻開書領讀起來，語調優美，詞句流暢。尤其是那一把嗓音，柔柔糯糯的，像溫暖的春風拂過臉頰……困意便撲面而來。
顧丞本來就剛吃飽，血液脫離了大腦全往胃部流。在轉學生綿綿糯糯的的甘甜聲線中，他的眼皮開始有千鈞重。雖然補了一上午的覺，但作息一旦亂了，補覺並不能完全恢復他夜裡消耗的精力。
於是顧丞毫不掙扎的又趴在了桌子上。
朦朧中聽見老師使勁誇轉學生：「不錯不錯，一看就是在家用過功了！你們跟人家學學！哎，對了同學，新同學，你叫什麼？」
那個綿柔甜美的聲音清清脆脆地說：「原嫣，原野的原，嫣然的嫣。」
原嫣……這個聲音……讓人好想……揉一揉啊……
顧丞又沉沉睡去。
等原嫣坐下，王哲笑嘻嘻地說：「行啊新同學。」
原嫣翻個白眼，男生真是幼稚的動物啊。
下了課她站起來想活動活動腰，一轉身，發現那個顧丞又在睡覺。
原嫣：「……」睡魔嗎？
第二節課，班主任李老師一臉春意的抱著一沓試卷進來了：「同學們，你們期盼了一個月的月考來了！」活脫脫像憋了一個月即將要臨幸後宮的皇上……身邊的大太監。
教室里頓時一片鬼哭狼嚎。
卷子傳到原嫣手裡，還剩兩張。原嫣留下了自己的，一轉身，只看到顧丞一個烏黑的腦袋頂。
想到此人的各種可怕事迹，原嫣把卷子折吧折吧，小心翼翼的塞進了他手臂下的縫隙里，確保整個過程沒有驚動睡魔。
一轉身，右邊的張鶴妍，左邊的王哲，都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原嫣淡定的比了個ok的手勢。
卷子對原嫣來說真不算難，她做完離下課還有十五分鐘。她就瞪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卷面……發獃，想家裡的事。看起來彷彿在認真檢查，李老師在教室里來回穿行，路過原嫣的時候，還欣慰的點了點頭。
下課鈴響了，李老師吆喝了一聲：「收卷了！」
原嫣肩膀上就突然一沉。
那隻讓原嫣心跳的美手就搭在了她肩膀上，兩根修長的手指間夾著已經寫完的試卷。手側的皮膚微微蹭到了原嫣的頸子。
想起那隻手手指修長、指節有力的樣子，再感受頸間那一點點皮膚的接觸，原嫣身體微顫了一下。
那隻手卻很不耐煩，手腕微動，敲了她兩下。原嫣心動神馳了一秒，就讓他敲醒了，維持著一臉淡然的模樣，從修長的手指間扯下那張試卷，連同自己的試卷一起遞給了前面的班副黃偉，把腦子裡那點兒見不得人的遐思扔進了垃圾桶。
那隻手自卷子一扯走，便收了回去。給原嫣留下頸間一點微熱，和心中一點悵然。
情不自禁的嘆息，好手沒有好主人，真是明珠暗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