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簾幽夢

  即墨澤促狹一笑，手指微微曲張而開，赫然攤於他手心的是另一半顆藥丸，驚得凌十一又喜又憂，幾欲癱軟而下地哀求道：「王爺，以後不要這麼玩了好不好。十一心臟不好。」


  即墨澤笑而不語，將另一半藥丸服下后，才回答道：「半顆，夠救我的命。卻不見得能救她的命。十一，吩咐下去，我還需要一顆藥丸，明晚之前，務必到手。」


  「這顆藥丸都差點要了十一我的命……您還要一顆……」凌十一嘟囔著不滿地抱怨著。


  想起被那南海無音和尚攆去逛花樓喝花酒喝到七葷八素吐得昏天黑地才得來的藥丸，凌十一恨不得捶胸頓足。如今還要一顆，這無音和尚又神出鬼沒，還明晚之前就要，要他去哪兒尋！

  「要不回來，你也就留在無音那吧。」即墨澤目光一寒，掃過了凌十一，害得他連連擺手告饒道：「十一這就去，這就去。」


  只聽道凌十一走了幾步又回頭哀怨著嘆道：「她的毒，端木煜翰豈會坐視不理……要您老多操心……」


  即墨澤眉間微微一皺，一抹艷麗至極的笑意浮上了他如淵的眼角，只聽見他一字一句地從唇齒間咬拖而出：「你，到底，去不去。」


  凌十一見即墨澤竟然真的動怒了，連忙溜之大吉，隱沒在了無盡的夜色之中。


  只剩下了即墨澤望著懷中被藥物熏得臉色有些微紅泛潮的水燕傾，凝望出神。她若是黛色粉抹，必也是不比那些閨閣之中的女子遜色吧。


  即墨澤從手心攤出那半顆並未咽下的藥丸，輕輕撬開了她的貝齒，指尖不小心觸及到了她唇邊的瓊漿蜜意，微微一怔，竟覺得臉上一熱，指尖托起了藥丸的圓滑之處，才稍稍用力，將那剩下的半顆藥丸給水燕傾送服了下去。


  不過是想十一不那麼聒噪，在他面前的一個幌子罷了。


  即墨澤淺淺而笑，望著水燕傾漸漸更加潮紅的雙頰，墨色的山峰在她的眉間黛色成峰，月光皎潔鋪瀉而下，將她賭上了一層胭脂粉末，隱著桃花般的面龐，令他怦然而動。


  他的手心輕輕拂過了她濃密而卷翹的睫毛之上，夜間粘沾在她睫毛之上的露珠，簌簌而落，滾過了她如雪的眉間，剎那間落地成了銀霜。


  到底是因為她的功勛讓他惜才，還是因為她的出現讓他驚艷？


  他已經分不清。


  只記得，在這個黛色的夜幕下，高聳山峰上的星辰伸手可摘，而耳邊，拂過千林萬樹的風，是那麼的溫柔而凜冽，一如她的出現，絢爛而刺眼了他的整個蒼白慘淡的生涯。


  她輕聲呢喃，側過了身，在他的懷中偎依成了貓，暖了他漸漸失去意識的雙眼。指尖拂過了她的短髮，紛紛細碎如雪，一如那年冬季，他怦然開紅窗，咯吱之間，震落了一簾淡淡深深的白色梨花。


  耀眼了那年她突然闖入他的園中，出現在了他的窗前，驚慌失措地，落了一地的杏子。


  梨落了一簾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