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一紙婚約

  水燕傾剎那間回頭望去,只見端木煜翰一襲白衣孤寂清冷的身影出現在宮殿的一端,他的目光冷冷,只是滑過了水燕傾一眼,便落於了無澤的身上,耐人詢問的一瞥。


  他緩步走出,每一步,都似生了煙,於這華麗的宮殿之中,彷彿是天生為他所造,這樣一個華貴無比的存在。


  無澤回頭,望見了端木煜翰,眼中有一絲畏懼,還有一點不屑,卻轉而消散不見,冷笑著看了珠簾後面的聖姑一眼。


  雖然隔著夜明珠的珠簾,水燕傾卻感覺到了聖姑的輕微顫抖,她的目光隨著端木煜翰的移動而移動,直到,端木煜翰站到了她的面前,冷冷說道:「慕容飛雪,是誰給了你這樣的膽子?嗯?」


  說罷,水燕傾便聽到了一張通紅燙金的紙在聖姑面前被撕裂成兩半的聲音!


  隨著那聲「撕拉——」的撕扯聲,慕容飛雪的眼中由畏懼開始轉為了憤怒,是極致的憤怒!

  她隱忍了許久終於爆發吼出:「端木煜翰!你竟然單方面撕毀我們的婚約!你這樣做,不怕聖主找你算賬嗎!?」


  「算賬?」端木煜翰冷冷一笑,他的姿態永遠地優雅,說出的話卻句句戳著聖姑的心。


  只聽他說道:「慕容飛雪,你記住。你與我的婚約,不過是兩家上人的一廂情願,於我端木煜翰並無半點關係。這是其一。其二,你既然瞞著我與無澤做著對雙方利益不利的交易,那麼我撕毀一紙婚約又有何不可?想必聖主,若是知道他女兒拿著雙方的利益去交換一己之私,也無話可說。」


  端木煜翰說的不快不慢,語氣之中聽不到半點的感情因素,卻句句如同鋒利的刀子一般划著對方的心。


  水燕傾在一旁聽的真切,像是兩人的婚約只是一場利益的交換?


  無澤倒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冷艷旁觀,彷彿這件事他根本沒有參與的一份,倒是饒有興趣地看著端木煜翰難得的發怒,眼中有意味不明的笑意升起。


  慕容飛雪被端木煜翰氣得無話可說,卻倒也是見過世面的。


  只見她亦嘲諷般地冷笑了一聲,將目光直勾勾地穿過了珠簾如同刀劍一般刺向了水燕傾身上,譏誚著說道:「端木煜翰,你覺得,以你的使命和身份,能取她為妻嗎?我等著,等著她成為你妻子的那天,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說罷,她亦將手指之上的一枚深藍色的寶石鑲金戒指狠狠在手中捏斷!


  只聽見「咔擦!」一聲脆響,接著便是她的手一樣,深藍色的齏粉隨風而飛下,落於端木煜翰眼前!


  慕容飛雪冷若冰霜地說道:「端木煜翰,你不仁,勿怪我不義。這信物,就是我們恩斷義絕的見證,再見面,我定要你如此齏粉,萬劫不復!」


  端木煜翰的眼神動都沒動一下,只是嘲笑般說道:「一紙婚約,一枚戒指,不過是死物,廢了,甚好。再見面,我定讓你三次,以表歉意。但,三次過後,必定不會手下留情。」


  「不必你讓!我慕容飛雪定要你死!亦或者,讓你生不如死!」那明艷動人的玉人兒顯然盛怒了,髮髻之間那唯一的一根玉墜金釵隨著她的憤怒而一顫一顫地晃動。


  「敢情,甚好。」


  端木煜翰看都沒有看那玉人兒一眼,兀自,便穿過了珠簾,緩步向水燕傾走來,目光似飛雪剛過後的淡淡霧色天際,帶上埋藏在雪地里多少年的心事,向著她一步一深淺。


  無澤古怪地笑著看著這一幕,自覺地從水燕傾身邊撤開了一丈的距離。


  奇怪的是,端木煜翰從頭到尾沒有責怪無澤一句,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沒等水燕傾看清那眼中的情緒之時,他便已經撤回,沉默,在她眼前站定。


  而無澤亦十分默契,懶洋洋地站在一旁,目光卻沒有離開二人。


  白日里她責備端木煜翰的事情仍然歷歷在目,她也不清楚五毒門和端木煜翰到底是什麼關係,五毒門為什麼要殺鶯歌滅口,而她能確定的是,那一張令牌與端木煜翰逃不開關係。


  他,好像清瘦了,顯得他臉上的稜角更加的分明,也愈加地風流倜儻,自帶一股風雅清逸之味,倒是讓水燕傾心一緊。


  他的傷,大致,還未好吧?

  他的目光似要將她吞噬穿透一般,緊緊相隨,落在她的眸間很久很久,慘白的唇動了好幾許,最終才化成了一句:「轉過身。」


  水燕傾明事理地轉過了身,她微微閉上了眼。


  她聽到了端木煜翰從無澤手中抽出布條的聲音,接著便是他的手從她的耳際前穿,將冰涼而柔滑的布條掩蓋在了她的雙目之上,他的指尖,輕輕從她的額間滑過,帶上了他獨有的淡淡蘭花香味,讓她深深一陣嘆息。


  他的動作很輕柔很緩慢,似怕會傷到了她一般,又似在戀戀不捨,想要傾訴什麼,卻最終都將這千轉百回化成了他在她身後一個打結的動作,輕緩之中,一個結,在他的手中繚繞而成,端落於她發間。


  「走吧。」水燕傾耳畔聽見了他輕微的一聲,四周寂靜無聲,似慕容飛雪和無澤在此刻都停止了呼吸。


  「好。」


  水燕傾亦輕聲回答。


  她的聲音是如此的輕,卻在偌大的宮殿之中回蕩,空谷而響。


  水燕傾感覺自己被端木煜翰橫抱於了懷中,大致是發覺她行走不方便,便直截了當地採取了這種方式。


  水燕傾感覺自己的臉一陣燒,紅霞布上,好在有布遮住,倒也省去了好多麻煩。


  她看不到端木煜翰眼中的表情,卻聽見了無澤的一聲笑聲,響亮地道了一句:「煜翰,我倒是從未見過你對哪個女子如此這般上心。」


  「無澤,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端木煜翰低低一聲,是寬恕,亦是警告。


  水燕傾卻感到他的氣息是如此之近,卻接著便感到自己的睡穴被端木煜翰輕輕一點,耳邊有微風拂過,一朵花瓣,在耳旁凋零的聲音。


  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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