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那年的你，今日的我。
鶯歌和藍衣不再言語，她們可以感覺到水燕傾打算守護這個奕兒的決心，是磐石般的堅定。
如果真有她們擔心的那一天的到來，便拿命去守護吧。
誰叫她們確實也見不得奕兒這般可愛的孩子便入了虎口呢？
「奕兒，你對學武功有興趣嗎？」水燕傾似想到了什麼，低頭便望向了奕兒。
她在徵詢著奕兒的意見。如果他說沒有興趣，那麼即便是對他很有用處的，那也是枉然。
「好。」
水燕傾沒有想到奕兒想都沒想就鎮重地點了點頭。
他的點頭來的太快，不是一般孩子的歡喜，卻是帶上了些恨意。
水燕傾俯身，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輕聲地問著：「奕兒，告訴我，你學武功，是不是為了殺人？」
「是！」
一記響亮而又明白的回答！竟然是出自一個這麼小的孩童的口中！而他眼中熊熊燃起的火焰，更是仇恨如同蛇一般逶迤散開！
想必，是見過了殺戮，見過了自己至親的人死去，才會有這樣的想法。而這樣的一切，卻必須由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懂事去背負。
水燕傾默然，她在奕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母親死去后，自己孤身一人，受盡了欺凌，直到，姜子的出現。
他站於一路明媚陽光之下，陽光穿過梧桐葉細細碎碎地打亂在他好看的碎發之間，他向她伸出了白皙的手掌，一抹笑意穿過了發間的彩虹。
他輕聲說道：「走，我帶你回家。」
一如當日，只不過，現在，她變成了他，而姜子，現在，還好嗎？
水燕傾輕輕拉過奕兒的手，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奕兒，那些人確實很可恨。我贊成你學成之後報仇雪恨。但，仇恨，永遠只會蒙蔽你的雙眼，它不會使你善良而美麗，只會一步一步地吞噬你的良知。所以，答應我，無論何時，不要讓自己變成一個人人唾棄的人，好嗎？」
「燕傾，你贊成我殺人？」奕兒不明所以地歪著腦袋，他不再叫她姐姐，他知道她叫水燕傾，而這個名字，也被他深深烙印在了心裡。
「不。我只贊成你殺壞人。十惡不赦的壞人。我一直認為，你必須是一個充滿陽光的彩虹般的男子。」水燕傾微微一笑，她的眼前一片恍惚，隱隱有淚光閃現，模糊到她開始分不清現世和來世。
「啪嗒——」
她的一滴眼淚，順頰而下，滴落，濺塵而出。
終究還是想他了。
她感到一隻細嫩柔軟的小手輕輕覆上了她的臉頰，替她輕柔地擦去了淚痕，緩緩稚氣奶聲奶氣地說道：「燕傾，我會成為那樣的人，然後照亮你。你不要哭，哭了很醜。」
水燕傾破涕為笑，胡亂地抹了幾下自己的臉頰，牽過了奕兒的手，撞見了他清澈澄亮的眼眸，好生明皓。
陽光細碎暖暖，一線挑過了水燕傾的眉梢，她遙望遠方。
若你知道我今日的決定，是否，也會滿心歡喜？
我終不再是你翅膀之下的那個只會給你添麻煩的小女孩，而你，卻再也沒有了音訊。
日光暖薄，空氣細膩，微波淡起。
*****
水燕傾沒有真的不給奕兒飯吃。
相反，水燕傾給奕兒找來了名奶娘，等著奕兒滿心地歡喜地發現自己有奶吃的時候，卻被辣成了狗。
原來，水燕傾見硬逼奕兒改掉這個毛病怕是沒那麼見效，索性便在奶娘的胸上塗上了辣椒水，讓可憐的奶娘忍著，果然，猴急的奕兒一下便撲了上來，結果，當然是辣到在地上打滾。
鶯歌和藍衣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珍惜生命，遠離水燕傾。
水燕傾卻在一旁皺眉，不言語，等奕兒撒潑撒夠了后，才悠悠地問道：「奕兒，以後，還要不要吃奶了？」
可憐的奕兒見水燕傾一秒便變了後娘，哪裡有對喝奶的渴望，怕是早就留下了童年的陰影，打著滾便哀嚎道：「燕傾，不了，我再也不了！給我水！」
水燕傾卻凌厲地喝道：「想喝水？堂堂男子漢，吃了點辣椒水就不會站著說話了嗎？站起來！好好說！不要像個乞丐一般！」
奕兒被她高聲一喝，便呆在了那裡，竟一時間也忘記了撒潑打滾。
他獃獃地看著這個「後娘」，眼裡盈滿了淚水。
藍衣看不下去，剛想要去攔住水燕傾的牛脾氣，卻被眼尖的鶯歌拉了回來，她搖了搖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藍衣不要說話，靜靜地待著便好。
水燕傾冷靜無比，臉上沒有怒意，卻威嚴得不容置疑，她又一聲清喝：「奕兒，不會站起來？要我教你嗎？」
奕兒一抹淚，「刷——」的一聲便從地上站了起來，含著淚硬是仰著頭，不讓眼淚滴落下來，高聲回應道：「我會站！」
藍衣驚訝地砸了咂舌，這哪裡是教育孩子，這是在訓狼！
細細一沉思，藍衣才明白過來了水燕傾的用意。
這孩子身負血海深仇，只怕是沒有堅毅的性子和魄力，難以報仇雪恨，更難以立足於這世上。
水燕傾這是在保他命，看似嚴厲過分，卻是在替他鋪以後的路。
「好！站上一個時辰！自然有人來給你水喝！」水燕傾一瞥他的眼睛，淡漠地從唇邊滑出一句漫不經心卻無法置疑的話。
「為什麼？！」奕兒眼眶紅紅，卻捏緊了拳頭，皺著眉沖著水燕傾吼道。
「原因？第一。你不知陷阱，盲目地相信別人。該罰。所以罰你一個時辰。第二。你的表現初步讓我滿意。所以，賞你水。有問題嗎？」水燕傾一挑眉，凌厲而又清清楚楚地明明白白地說道。
她在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奕兒，什麼是賞罰分明，什麼是對錯是非判定有度。
「沒問題……」奕兒雖心有不甘，有些泄氣，卻也明白水燕傾說的並沒有錯。
「那便昂起你的胸脯，站好！」水燕傾朝他彎的后脊樑一敲，亮聲道！
奕兒這次沒有吭聲，他直了直脊樑，目光深深地望著地上水燕傾瘦小的身影，他眼中有細流堅定地流淌而過。
一個時辰，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