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釋軍權
皇甫瑟嵐上前一步,並未說讓水燕傾起身之類的話,而是略帶高傲地從她身邊擦肩而過,輕飄飄地說道:「聽聞大帥昨夜一夜未眠?」
水燕傾不知皇甫瑟嵐要做什麼,只是隱隱覺得不太妙,她抬頭向即墨澤望去,卻看到即墨澤輕輕對她做了個拒絕的姿勢。
她一時之間沒能理解這話里的玄機,只好就著話樁說道:「是,臣為了一舉將越軍殲滅,看了一晚上的圖紙。」
再抬頭之時,她已經看到即墨澤的臉色變了一變。
難道,她說錯話了?
果然,皇甫瑟嵐緩緩走至大帥的座前,一個轉身站定,面帶微笑,緩緩卻威嚴而道:「既然如此,大帥一定是累極了,不如,暫由本太后替大帥帶兵一日,可好?」
這是要釋兵權!
水燕傾驚詫無比地抬頭向皇甫瑟嵐望去,眼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這個女人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置天下的百姓於不顧,置長安城於不顧!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臨陣換帥的危害有多大?!
「太皇太后!前方來報……」
水燕傾有些著急,上前一步,剛欲說明五毒門與越王再次結盟之事,卻被皇甫瑟嵐給高聲一喝:「水燕傾!你這是違抗我的指令嗎?你想造反嗎!」
「臣,不敢。」
水燕傾低頭,眉頭緊皺,低聲說道。
即墨澤剛想開口說話,卻聽到上官逸瀟一把拉過水燕傾說道:「太皇太后,你信不信,我在三步之內能夠讓你無話可說?」
「你敢!」
皇甫瑟嵐一拍案桌,震得髮鬢之上的金釵叮噹作響。
「上官乃是江湖中人,本就不受朝廷拘禮。再加上大齊正處於非常時期,風雨飄搖之際,你認為,我當真是沒有那個能力還是不敢?」
上官逸瀟抹了抹唇角,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皇甫瑟嵐,輕飄飄地說道。
「來人吶!將我把這狂妄之人拉下去斬了!」皇甫瑟嵐氣得臉色蒼白,大呼一聲,便要以勢壓人。
「太皇太后,不必了。我水燕傾走便是了。您這帥位,您若是喜歡的便拿去吧。希望您能坐穩它,保大齊無虞。」
水燕傾低頭一禮,拉過了盛怒之下的上官逸瀟,示意他不要惹事,低聲說道。
即墨澤盯著這樣委曲求全的水燕傾,心裡忽生幾分悲涼。
昨夜被牽絆在皇宮一宿,他費勁了心力,還是沒能改變今日的這個局面,她,會原諒他嗎?
「大帥識時務者為俊傑。」
皇甫瑟嵐大袖一回,嘴角微微遊離出一絲得逞的笑意,端坐而在了寶座之上,目送著水燕傾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帳。
卻同時也瞧見了即墨澤疾步而出,頭也不回地轉身追隨水燕傾而去的身影!
「即墨澤!」
皇甫瑟嵐即刻站起,望著即墨澤遠去的方向,憤憤的一甩衣袖。
這個水燕傾,留著,遲早還是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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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外,芳草萋萋,空氣之中隱隱有昨夜火燒遺留下的硫磺的味道。
露珠仍然晶瑩地掛在葉尖之上,被金燦的光線折射而出,挑在了水燕傾低垂的眼間,一抹晶亮。
一旁的上官逸瀟看不下去了,他拍了拍水燕傾的肩膀,豪氣衝天地說道:「燕傾,管什麼太皇太后,管什麼家國天下,倒不如一葉扁舟,隨了我去了江南煙雨之地,到我龍吟山莊也好過在這詭譎之地苟且生存!」
「上官逸瀟!你是嫌事情還不夠亂嗎?!」
即墨澤一向是白狐狸般的笑臉,這次竟然真的為了水燕傾發火,實屬難得。
上官逸瀟亦不相讓,冷笑一聲,反問道:「燕傾昨天一晚上都沒睡,你知道她在研究圖紙,在研究怎麼救你這大齊的天下嗎?而你呢?你人去了哪裡!你去了皇宮!和那大帳里將她趕出來的女子在一處!嫌事情不夠亂的人不是我是你!」
「夠了。上官逸瀟,不要說了。我們走吧。」
水燕傾目光清澈卻心痛,也許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昨晚熬到了天明,不僅僅是在研究戰術,更是在等一個人,一個肩膀。
而這個人,最終卻給她帶來了這樣的結局。
「燕傾!你聽我說。我昨天一直在想辦法挽救今天的局面所以回來遲了些……」
即墨澤急切地想要解釋著什麼,他從未這麼想要將自己的心剖開給另一個人看過!
他緊緊地拉住了水燕傾的長袖,就怕下一秒,她便離他遠去,從此天涯海角再也不見了她的蹤跡。
即墨澤覺得,以水燕傾的烈性子,是有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出來的。
「即墨澤,你不要說了。你在皇宮呆了一夜是事實。你沒有能扭轉局面,也是事實。我想多說無益,一切都已經是這樣的局面,那便不要去糾結這過程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嗎?」
水燕傾拂開了即墨澤緊緊拉住她袖子的手,轉身,便隱忍之色地決絕轉身離去。
即墨澤只抓到了水燕傾衣料的一角。
他的眼前一片恍惚,只感覺她的衣袂從他的指尖輕滑而過,只見她穿著他親手挑選的一身紅色戎裝越走越遠,只見上官逸瀟在她的身邊擔憂地在問著什麼關切的話,只見她……
頭,也沒有回一個,就那般決絕地離開。
像極了他當年送她的那匹烈馬,烈得像一杯穿腸的毒酒,從他的嗓間一直燒到了他的胃間,令他難以直立。
「水燕傾,你當真,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嗎?我在你的眼裡,當真是這般會欺騙你的人嗎?」
「燕傾,你可知道,我的心裡,在滴血,在你流連過的每一寸血脈之處,都流淌著屬於你的毒素,毒已發,你卻不給我解藥,便這樣決然遠去……」
「燕傾,別走……好不好……算我即墨澤……求你……」
即墨澤的身影在城牆之處,漸漸變得模糊,在那大帳之前,緩緩半蹲了下去,以他從來沒有過的頹然姿態,將自己放任成了悲傷的倒影,任風拂過任沙塵揚過任光影掠過。
他只知道,水燕傾,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心裡,已是滿目瘡痍的坍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