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嫂慈弟孝
占雅最終沒有拿家裏唯一的一勺鹽,而是到灶台底下抓了兩把草木灰,叫上恨不得死過去的白三郎,到河邊幫忙清洗腸子。
一個人洗有點多,白二郎她又是不願意去招惹的,其他人都有事要忙,所以隻有選他。
“這東西能吃嘛?裝屎的東西,好惡心。”離得遠遠的的,眼不見為淨。
“我們家雖然窮,但也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吧!”
白三郎蹲在河上遊洗被豬腸子弄髒的衣裳。
搓兩下,聞一下,緊接著滿臉嫌棄的將衣服伸出老遠,又滿臉嫌棄的拿回來。
要不是家裏就剩下這麽一套還看得過去的衣裳,真是想一把火給燒了算了。
狐狸眼往右手邊一瞟。
都是這賊女人……
——故意的!
想起那肥腸在自己懷裏舞動蕩漾的場景,白三郎就直犯惡心。
那氣味……
“嘔……”
“滾遠些吐,別弄髒了我的菜!”幫不上忙就算了,還盡搗亂。
沒點屁用。
“你……嘔~”
一話,濃濃的異味瞬間撲鼻而來,白三郎驚嚇的連連後退,食指一伸,控訴,“你個怪胎!”
占雅挺了挺背,用手背捶酸疼的腰,有些無語的看著白三郎,“你你一窮屌絲,有什麽不好,非要有潔癖!”
早知道就不帶他出來了,二十來斤豬腸子全是自己一個人洗的,這家夥碰都不帶碰一下的。
挨一下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之前蹦噠的最厲害的是他,現在再看那樣,比腳邊的肥腸還焉巴。
白三郎雖然聽不懂“窮屌絲”是什麽意思,但大致知道絕不是什麽褒獎詞。
“你真是餓瘋魔了,這裝屎的……”
還有完沒完!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占雅撿起塊不要的肥膘子“pia”的一下扔向白三郎那張張合合的嘴。
聒噪!
“咱是有素質的人,話要文明高雅,懂不?你之前不是做的挺好嘛!”占雅童鞋一本正經的教。
“別動不動shi啊shi的,多粗俗!”
隨手扯了把草,串上肥腸,打結固定,“你覺得惡心不想吃,我又不會逼你吃,他三伯,你是吧!”
一手拎一串腸子,肥家。
“……”
白三郎口微張,木然地看著那人悠然離去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他不是該點什麽嗎?
怎麽就這麽讓她走了?
他的能會道呢?
他的能言善辯呢?
直到四月裏的風,攜帶著青草鮮花的味道,柔柔吹來,入鼻間,沁心房。
隻是……
這什麽味道?
麻木的神經漸漸恢複,舌尖碰觸的蠕軟,豬腸子的臭味……
靠,什麽鬼!
“嘔……”
白三郎偏頭猛摳嘴裏的豬腸,摳完後就地取材又河水漱口。
邊漱,邊作嘔。
眼含熱淚,仰長嘯,“占…雅,爺跟你……沒完,……嘔~”
……
“雅,你回來啦!”
剛走到籬笆前,竹門便從裏往外打開了。
白二郎堆著一臉笑意等候在門口,看到占雅手裏的東西,愣了一下,繼而笑著把東西接了過去。
“這東西分量真夠重的。”亦步亦趨的跟在占雅身後,“你身子還沒好,以後有什麽活你跟我一聲就行,我來做。”
占雅無暇搭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是身子太虛,又蹲著洗了那麽久的豬腸子,頭暈,她也不會讓白二郎幫忙提東西。
“他五叔回來啦!”比起狗皮膏藥一樣的白二郎,占雅寧願跟對她愛答不理的白五郎聊。
白五郎坐在石階下,頂替了之前白三郎的活兒,在編草鞋,六七在旁邊打下手。
聽到占雅跟自己話,頭微微抬了抬,算是打過招呼了。
占雅也不在意,反而在心裏讚了一句——白家的男人真真都長了一副好皮囊!
尤其是四郎五郎!
如果白大郎的長相好看在歲月賦予的滄桑沉穩,白二郎好看在一身正氣(雖然在占雅眼中是一身傻氣),白三郎好看在痞氣邪性(妖裏妖氣)。
那麽,白四郎和白五郎則帥在冷情,禁欲,內斂!
六郎七郎還,但也是兩個十足的正太。
若不是家裏貧窮、身上的爛布衣裳掩蓋了他們自身十之六七的光芒。占雅相信,在後世,隨隨便便拎出去一個,都能吸引一大批迷妹的圍堵尖叫!
“餅子都烙好了,開飯吧!”
白大郎見她回來了,把鍋裏的野菜餅子裝進盆裏,招呼大家吃飯。
所有人都自動忽視了又被提回來的豬大腸。
白四郎依然沉著張臉,走到她身旁,輕聲道:“先吃飯吧!湯還沒熬夠,晚點再喝。”
占雅的視線從黑漆漆的野菜餅子上掃過,想起那苦味兒,後背一陣發寒。
扯了扯嘴角,“你們吃,我煮別的。”
王氏知道她吃不慣苦菜餅,從熱灰裏扒了倆煨好的雞蛋出來,占雅接了,沒吃,轉手給了六七。
六七對視一眼:“……”給我們的?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當然,答案是否定的。
舔了舔舌頭,兩人又把雞蛋伸給王氏,“嫂嫂,給寶寶吃,我們不愛吃這個。”
完,還怕人不信似的,一人抓了張餅往口裏塞,“我們就愛吃這個,好吃!”
王氏眼眶一熱,摸了摸倆饒頭,“好孩子,寶寶今吃過雞蛋了,是他四嬸給的,吃了兩個呢!這個啊,給你們吃。”
六七聞著煨雞蛋的香味,堅持搖頭,“那就留著給寶寶明吃。”
好一幅嫂慈弟孝!
占雅忙著處理肥腸之際,時不時的往餐桌那邊瞅,六七是王氏一手帶大的,是嫂子,但在他們心裏,怕是比親生母親還要重要的多!
心裏突然酸酸的。
這個家雖然窮,但從沒有缺少過愛。
仔細想想,穿越到這,似乎也沒她想象的那麽糟糕。
“需要我幫忙嗎?”耳邊傳來沉穩的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