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為夫替你報仇了
“你現在,過得好嗎?”
萬種被自己強硬塵封的記憶,決堤而出湧上心頭。
千言萬語想要訴。
可終究。
物是人非。
人還在。
人,卻已不再是他能隨意傾訴的對象。
盡管以前,也未必就是。
想的,想問的。
話到嘴邊,隻有一句,“他對你,好嗎?”
在這世間,他是最沒有資格問這話的人,柳宗業自嘲的笑笑,沒等占雅回複,又道:“對不起!如若不是我,你和二弟也不會……”
占雅直接打斷他,“即使沒有你,我和無凡哥哥未必就能一直在一起。”
那一次,她注定會離開。
即使沒有柳宗業扔往西院的那條毒蛇,即使她沒有情急之下為護著無凡哥哥而被毒蛇所咬。
該離開的,終究會離開。
她恨過他。
恨他對庶弟咄咄相逼。
因為嫉妒,不惜與自己的母親的合謀,生生將自家兄弟的雙腿折斷,一生受困於後院。
鬱鬱不得誌。
她怨過他。
怨他幼稚可笑,生為醫者,連無毒和劇毒的蛇都分不清,平白害自己少了許多與無凡哥哥相處的時光。
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無凡哥哥自焚而亡。
占雅忘不了自己臨走之前,柳宗業那張慌亂無措的俊臉,忘不了他跪倒在地時的懊惱與悔意。
他嫉妒柳無凡的醫學賦,嫉妒他被父親的看重喜愛。
他恨極了他。
生為嫡長子,為什麽樣樣不如庶子。
他恨毒了自己。
他打壓他,弄殘他,卻唯獨沒有想過要他死。
他不知道被拔了牙齒的無毒蛇,為什麽會變成劇毒蛇。
他不知道他喜歡的女人為什麽會憑空消失……
他不知道。
他什麽都不知道。
在柳無凡急怒攻心、失魂落魄吐血的當口,柳宗業跌跌撞撞的爬出了西院。
沒有帶走一個隨從,策馬馳騁,當日便離開了京城。
放過他。
也放過自己。
他羨慕了多年、又嫉恨了多年的庶弟。
從來沒有一刻,像如今那般覺得對不起他。
他愛她如命。
而他,卻要了她的命。
一箭雙雕。
本不應該沾沾自喜嗎?
可為什麽,心,會那般疼痛?
像被人用粗糙的雙手攢著,一片一片,慢慢撕扯。
鮮血,淋了一地。
濺落到塵土裏。
依稀還能聞到刺鼻的腥味。
“柳大哥,我過的很好,我的相公,他對我也很好。”
前塵往事不提。
隻如今。
占雅清楚的明白,自己恨的怨的,是從前的柳宗業。
現在的柳宗業不入仕途,隻在意自己醫術醫品的提升。
常年沉浸在醫館藥廬,煉藥熬藥,親力親為,救濟窮人。
是聞名全國的大善人。
柳無凡也不恨。
他看他的眼神裏,隻有陌生與疏離。
再沒有仇恨。
“放下悔恨和愧疚吧,過好自己的日子。我相信,無凡哥哥也早已不恨你了。”
“我希望他恨我,一輩子都恨。”柳宗業喃喃自語。
至少這樣,他仍然活著。
柳宗業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咽下滿嘴苦澀的味道,“雅兒,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嫡親的弟妹。”
他取下腰間的玉佩,置於桌上,“見玉如見人,以後若有事難為,隻需帶上玉佩到柳家名下的任何一個產業找我,哪怕傾家蕩產大哥都會幫你。”
似乎害怕占雅下一秒會拒絕他的好意,柳宗業不再多什麽,放下玉佩後便匆匆走了。
沒有再回隔壁房間,下了樓梯,出了客棧,一騎絕塵,再不回頭。
他怕再待下去,他會忍不住把她挾去柳府西院。
占雅拿著絡子,搖了搖手裏的帝王綠翡翠,靜默無言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把東西塞懷裏裝好。
有了這個,她還需費什麽勁藏私房。
過了半個時辰,占雅始終沒有等到預想中的疼痛。
夥計把吃食端來了上來,除去她點的三道菜,還多了兩碗燕窩,一碟糖醋排骨,一碟紅燒肉。
都是她喜歡吃的。
“這是我們東家特意吩咐的,夫人慢用。”
占雅頓時明了,這客棧也是柳家的產業。
剛把碗筷擺好,白四郎踩著點進了屋子。
遞給占雅兩個包裹,占雅打開一看,是新買的衣裳和毛巾。
衣裳男女的都櫻
各有四套。
占雅放下衣裳,坐回飯桌前,給白四郎倒了一杯茶水,問,“你去找林菲菲了?”
隨意的問著,話卻肯定。
“嗯。”
“找到原因了嗎?”
如果不是下毒,那會是什麽?
“是巫蠱,林菲菲讓巫師做了兩個桐木人偶,一個寫了你的名字,另一個則是老二媳婦的名,還有一個布娃娃,上麵寫的顧西西,每一個娃娃上麵分別刻有公元兩千年後,屬於你們的生辰。”
占雅手一抖,紅燒肉從嘴邊掉落到碗碟裏,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如同她此刻的心,悶悶的,拔涼拔涼的。
無凡哥哥善醫,卻不會巫蠱之術。
丁點都不會。
而據他以前所——巫蠱之術,中原無解。
“那我們,是沒得治了?”狠狠咬了口肉。
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林菲菲真夠可以的,寢室三人,一個也不放過。
也不知道那玩意兒,對身在現代的西西有沒有影響。
“有無凡哥哥在,不怕。”
白四郎抬起手,大拇指從占雅的嘴邊劃過,輕輕擦拭掉殘留其上的糖醋汁。
酸酸甜甜的。
占雅目瞪口呆地看著白四郎一本正經吮手指。
心,陡然漏跳了半拍。
“老公,別撩我,我不禁撩撥。”
美男魅惑,這對將死之人極不公平啊啊啊。
白四郎笑笑,占雅怔然。
想想自己死了以後,這麽帥氣的老公勢必會成為別饒男人,占雅就挫敗的很,再好的美味也食之無味。
所幸不吃了。
到白四郎袖袋裏掏出袋東西,挑挑選選,看到一個瓷瓶底部寫的字,占雅心想:就它了。
“老公,你慢慢吃,我出去一趟。”
剛抬腳,腰上卻橫過來一隻手臂,白四郎微微側身,往回收力,占雅反應不及,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到白四郎的腿上。
白四郎的下巴抵著她的肩,偏頭,唇瓣覆上她的耳邊,聲道:“為夫已經替你報仇了。”
吞吐的氣息滑落在耳際和脖頸間,酥酥癢癢的,占雅不由自主軟了身子,邊笑著躲閃。
“好生吃飯,別鬧。”她最怕癢。
“夫人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