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幕.惡魔的交易
懷特？
為什麼是他？
伊扎里恩家不是一直與杜蘭特家不和嗎？
羅森想到，為什麼懷特會出現在這個場合里，本來已經逐漸變得簡單的情況，似乎又變得更為複雜了。
懷特身邊同樣跟著一名無位巔峰的侍衛，他走進餐館，與老闆打了個招呼后便登上樓梯，邁步進入包間里，與早已到達的兩人互相問候，絲毫沒有不和睦的模樣。
「最近的貨物賣得如何？」
首先開口的是埃德加主教，他輕輕揮手，手腕上的金色手環便涌動出一股魔力的波動，整個包間被一股無形的力場包圍，再也傳不出聲音。
羅森看到愛蘭德爾皺了皺眉，顯然這樣的隔離對於黑鐵階相當有效，不過羅森根本不用擔心。
他的感知力直接穿透這層壁壘，靜靜聆聽著包間里的談話。
「相當不錯，雷吉歐斯的難民中不乏有錢之人，而且城裡的貨物也有了銷路。」
開口的是穆拉，他小口啜飲著杯中的紅酒，緩緩說道，想必他們口中的「貨物」指的就是聖水。
「即便城裡是免費發放，但只要知道這東西在城外奇缺，便會有投機的傢伙找人大批量購進走私到城外賣。」
「杜蘭特大人真是天才，居然能想到這樣賺錢的方法。」
懷特此時已然沒有面對羅森等人的和善，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諂媚的表情。
「如果沒有懷特你在那些商販中暗地打通，他們又怎麼會這麼快醒悟過來。」
穆拉笑了笑。
「你我表面上不和，讓那些舉棋不定的商戶們都投向你這一邊，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被愚弄的蠢貨。」
原來如此。
羅森心中立刻有了答案。
杜蘭特家和伊扎里恩家看似不和，但實際上早已是沆瀣一氣，在這次的瘟疫中，由懷特在一些商戶之間遊走，暗自傳達杜蘭特家走私聖水牟取暴利的事，令其他人也一般效仿，但把控著城門的杜蘭特家族又怎麼可能讓其他人那麼簡單就走私成功。
剛開始想必走私很容易，大家在嘗到甜頭之後便更加大量購買聖水，接著，杜蘭特家猛然收緊出入的途徑導致無法順利走私。
最終，應當只有少數的商人賣出了自己從各種渠道購得的聖水，剩餘的，大多都堆積於倉庫中，根本不能得見天日，這個時候，大多數人只會認為是杜蘭特家坑害了自己，卻根本沒料到此次獲益最大的，其實是聖堂。
要知道，尋常人面對瘟疫，哪裡那麼容易賣出自己的聖水，大多數商戶囤積的聖水，都是通過關係從聖堂那裡偷偷購得的。
這樣三位一體，三方都能得利，的確是相當可怕的計劃。
羅森看到愛蘭德爾暗自捏緊了拳頭，顯然，她雖然不能聽個明白，也能理解其中大概的來龍去脈。
埃德加主教現在的行為，無異於叛教，是守夜人該施以神罰的罪人，愛蘭德爾如果不是考慮到要隱忍等待更好的時機，恐怕現在立刻就會衝進去動手了。
埃德加主教實力僅有黑鐵下游，但作為拜倫維斯這一教區的主教，他身上的各種神術物品多如牛毛，愛蘭德爾可沒信心正面突破之下能夠全身而退。
更何況現在情況還有諸多疑問，她即便知道埃德加主教背叛了其他人，也得搜集更多的證據才能令異端審判庭相信這個事實。
事實上就連愛蘭德爾自己都不怎麼相信，那個嚴於律己的主教會墮落至此，她的性命是埃德加主教所救，不到萬不得已，愛蘭德爾也不想痛下殺手。
而且自從當年聖堂內鬥的那幾十年之後，異端審判庭對於聖堂內部異端的處理已經被施加了諸多的限制，畢竟人們都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個仲裁機構淪為某些人剷除異己的工具。
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指控一個教區的最高主教可是相當大膽的行為，愛蘭德爾內心雖然波瀾萬丈，但依舊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羅森也沒有動手的打算，其中還有太多疑點，比如聖水裡為何會有蝕印蟲的浸出物，這場瘟疫又是如何爆發的，如果真的有邪教徒在背後搗鬼，那麼究竟哪一方才是邪教徒的勢力？
包間里的三人又繼續說了一陣子，才吃喝完畢，分批次離開了餐館。
時間已經是深夜，月光灑落在屋頂，映照在愛蘭德爾的身上，這位身材嬌小的修女沉默無言，宛若一尊聖女的雕像。
「看來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
羅森說道，他現在想要調查的話，只能往杜蘭特或者伊扎里恩家深入，至於聖堂那邊，他還沒有準備好正面對抗一方大勢力。
「我們兩個的目的一致，或者說至少在這個時間點上一致，那就是搜集聖堂與商賈勾結，販賣聖水的證據。」
不過，他現在又起了另一個念頭。
「不如，我們合作如何？」
聖堂方面的調查就交給愛蘭德爾，他相信作為一名守夜人，愛蘭德爾相當樂意剷除這樣的聖堂內部敗類。
羅森的話語在寒冬中消逝，如同惡魔的低語，但愛蘭德爾無法拒絕。
這位雇傭兵實力高超，先不論他有怎樣的動機，但至少現在兩人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互相合作並不是絕對不可能。
儘管這是聖堂內部的醜聞，可以的話上頭的人絕對是想暗中處理的，但事已至此，這起事件牽扯太多，早已不是能輕鬆掩埋的了。
「你想要什麼？」
愛蘭德爾冷冷地說道，她此時只想儘快和帕海貝爾取得聯繫，帶著孤兒院的孩子們離開拜倫維斯大聖堂，難保埃德加主教已經覺察到她這次回來不僅僅是探望故人，更多的還是徹查拜倫維斯大聖堂里隱有風傳的貪腐案件。
早在接受任務的時候，愛蘭德爾就隱隱有種自己過去所熟悉的一切都要被推翻的預感，但木已成舟之時，她依舊難以釋懷。
更何況埃德加主教深受帕海貝爾與孤兒院的孩子們的信任，到那個時候，這些孩子們和帕海貝爾就會成為埃德加主教的人質，這是愛蘭德爾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她決定試探一下羅森，無論如何，既然這位實力強大的雇傭兵對此有興趣，自己利用上聖堂的背景，也可以雇傭對方來為自己幹事。
「我想想，那要看你能給出什麼了。」
羅森沒有正面回答，他知道現在是在談條件，但他一時也想不出有什麼可以索取，但平白無故幫忙又會引起懷疑，所以他想了想之後，才開口說道。
「不如，你答應幫我做一件事？當然，這件事不會違背你的良知和原則，怎樣？」
這樣的解釋餘地最大，羅森想到。
但沒想到愛蘭德爾聽到羅森的話之後，竟然愣了愣，接著雙頰似有淡淡的紅暈，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為難表情，她猶疑片刻，才緩緩點頭。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