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夜談
「你去哪兒了？」
是一名少女。
準確來說應該是幼女，對方不過十一二歲，身上穿著編織有可愛花紋的貴族長裙，頭上還有綢緞的髮帶，看起來有點像羅森上一世見到的那些哥特蘿莉打扮，她的頭髮是深沉的黑，雙眸金黃，皮膚白皙，一看就並不是經常出沒於淺海的人。
這位哥特蘿莉金黃的雙眸在淺海的夜晚分外顯眼，但流露出些許慵懶的姿態，她隨意用木柴撥弄著篝火，點點火星亮起，一如被遮掩的群星。
這是哪一家貴族的女兒嗎？
羅森下意識想到了某個在邊陲小鎮的貴族千金，但很快他就覺察到了異樣。
因為羅森發現，眼前這個少女，正是他白天審視商隊時，無法看透的那個人。
少女周圍的元素有些異常活躍，但她的氣息則極為內斂，羅森試圖深入探查，卻遭到了對方的出言制止。
「隨意探查他人的底細，就和偷看淑女的裙底風光一樣，是極端無禮的行為，你難道不知道嗎？」
少女撇著嘴說道，上下打量著羅森。
「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和一般人不一樣。」
「我的過去有些難以描述。」
羅森以含混不清的說辭解釋道，內心卻有些忐忑，擔憂少女是否看穿了自己亡靈的身份。
「無所謂了，這趟能遇上一個有趣的傢伙也算不錯。」
少女說道，語氣卻全然沒有符合年齡的稚嫩，更多的是一種百無聊賴的感覺。
「你的名字是格斯嗎？真是個不詳的名字，你的人生也充斥著許多苦難吧。」
羅森不知道「格斯」這個自己胡謅出來的名字是不是真的不詳，但他覺得第一次見面就嫌棄別人名字的傢伙一定相當傲慢。
「那不知道你的名字又是什麼？」
他問道，敢一個人就在這茫茫沙漠中旅行的，如果不是蠢貨的話，就肯定是值得注意的傢伙。
「貿然打探一位女士的名字，你還真是不懂得禮儀的傢伙呀。」
少女卻嗤之以鼻，扭過頭去。
「不過我倒也不太在意這些，就告訴你我的名字吧，緹婭，你可以這麼稱呼我，雖然是假名就是了。」
「假名.……」
羅森越發感到眼前這個少女難以對付，他想儘快結束對話，不過對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個傢伙，你殺了他嗎？」
自稱為緹婭（假名）的少女問道。
「你原來知道嗎？」
羅森反問道，那麼緹婭最開始的提問就純屬試探了，她既然知道那名雇傭兵的離去，自然也就應當理解羅森先前是去做什麼了。
「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傢伙離開了，我可沒興趣了解他的目的。」
緹婭打了個哈欠，似乎已經睏倦。
現在時間的確也不算早，像她這樣的女孩早就該酣然入睡。
不過羅森本能地覺得，這傢伙或許比外表看起來要更加成熟才是。
「無端猜測一位女士的年齡也是無禮，你們這些雇傭兵真是沒有一點教養。」
彷彿看穿了羅森的想法，緹婭又白了他一眼。
「不過看樣子你也不是這附近的雇傭兵，不知道去伊斯塔爾有什麼打算？」
換做是其他人，羅森恐怕早就拔劍讓對方閉嘴了，但不知道為何，這位少女天生有一股讓人親近的氣息，即便嘴上相當毒舌，也不會令羅森惱怒。
「去找人，送東西。」
羅森簡要地答道，這個少女似乎相當會察言觀色，即便看不到羅森的臉，僅僅通過話語之間微妙的停頓就能了解他人的想法，著實恐怖。
反正他也沒有將所有的目的說出來，點到為止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頓了頓，羅森想要回擊一番，便試探性地問道。
「熱風傭兵團的目標，難道是你？」
「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
緹婭姣好的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們只不過是以為我是某個人，所以才會前來打劫的，所以準確地說，他們的目的應當是某人才對，我雖然有些秘密，但很可惜，並不是熱風傭兵團想要尋找的人。」
「誰？」
羅森可沒功夫猜啞謎，他問道，但緹婭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片沙漠蘊藏著數不清的秘密，如果一無所知就闖進來，可是很有可能會遭遇到不幸的。」
緹婭說道，瞥了羅森一眼。
「舉個簡單的例子，你知道七百年前導致那座繁榮的都市毀滅的，到底是怎樣的事件嗎？」
「你知道嗎？」
那件事似乎被聖堂與虹之塔封鎖了，羅森在周邊打探了許久也並未得到確切的消息，但眼前的少女似乎知道一些內幕。
「你知道一個月以前，在阿斯特爾王國西南部的拜倫維斯嗎？」
緹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知道。」
羅森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吃驚，自己何止是知道，更是親歷者，雖然從事後看來，即使沒有他，那起事件也不會造成比現在更加惡劣的影響，但畢竟見證過邪教徒那令人作嘔的手腕，羅森對於這些傢伙倒也真有些不滿。
「拜倫維斯在一夜之間有九成以上的人口失蹤，整個城市遭到了巨大的破壞，儘管有人傳聞是虹之塔和聖堂在那裡為了某件東西而大打出手，但實際上，這卻是邪教徒的手筆。」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幕後黑手到底是混沌之民的哪位，羅森腹誹道，卻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
「邪教徒？」
他盡量讓自己顯得無知而愚蠢，讓緹婭看不出任何端倪。
「有邪教徒想要令混沌之民降臨而獻祭了拜倫維斯的人口，雖然最後因為不知道是虹之塔還是聖堂的阻礙而失敗了，但毫無疑問，晶壁在那個時候有了一絲的動搖。」
緹婭說著，又看了羅森一眼，接著解釋道。
「隔絕無盡虛空與主物質位面的法則壁壘我們稱之為『晶壁』，如果有人想要穿過晶壁，那麼勢必會引起整個魔力之海的動蕩……好吧，和你這個武夫說這些也沒用，總之，通過獻祭而引導混沌之民降臨的儀式，確確實實發生在了拜倫維斯。」
「可這和伊斯塔爾又有什麼關係？」
羅森實際上已經猜到了些許，但依舊裝作懵懂的模樣。
「愚鈍的傢伙，你難道還不能理解嗎？」
緹婭嘴角抽動，彷彿在為羅森的愚蠢而不滿，她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接著說道。
「七百年前，曾經繁華一時的商業都市伊修巴爾，正是作為另一名混沌之民降臨儀式的祭品而在一夜之間毀於一旦，所以那裡也被成為『罪業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