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霍漱清含笑走過去,覃東陽忙介紹說:「老霍,這位,閆總,你們見過吧?」
和覃東陽一起的中年男人忙握住霍漱清的手,笑著說:「霍市長,您好,好久不見了!」
「閆總,請吧」霍漱清笑道。
覃東陽笑著招呼兩人進院子。
霍漱清沒有說破,這個閆總,八成就是找到覃東陽來做中間人來和他談的。昨天晚上定遠鎮的書記打電話給他,說他們派人聯絡了高新孵化區的投資方,把市裡的處理意見傳達過去,約時間和農民代表洽談,可是,還沒有得到投資方的肯定回答。霍漱清感覺投資方可能是不同意那套方案的,而今晚和覃東陽的見面,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既然找上他了,就和他們好1;150850295305065好談談,早點把事情處理了。
三人一直走進後院的一間廂房,門口一個身穿白色旗袍的年輕女子為他們掀起竹簾,覃東陽看著她笑了下,陪同霍漱清走了進去。
齊建峰正背對著門,站在魚缸邊看魚。
「今晚有空了?」霍漱清笑問。
「好不容易今天能休息一下,被姑娘拉著去遊樂園,骨頭都移位了。」齊建峰無奈地搖頭道。
「不怕不怕,早就準備好了,桑拿房,我們這就去。」覃東陽笑道,「假期還有兩個小時就結束,得讓你們兩位公僕好好放鬆,明天好為人民服務去!」
「對對,霍市長、齊秘書,一起請。」閆總笑著說。
竹苑後院有個桑拿房,設施絲毫不亞於市裡的專業場所,而今晚,覃東陽顯然是做了準備的,準備好好接待叔叔身邊這兩位重要人物。
霍漱清也沒覺得有多累,只不過,既然大家都要去桑拿,那就去,他不是特立獨行的人。
「老霍,閆總,有些事想問問你的意見。」覃東陽道。
「是征地的事?」霍漱清問道。
閆總坐在霍漱清身旁,道:「霍市長的方案,我們都學習了,大傢伙商量了一下,讓我過來找市長說說我們這邊的難處」閆總說著,滿臉堆笑。
齊建峰和覃東陽相視一眼,默不作聲,繼續坐在那裡蒸著。
「你們是對哪一部分有意見?」霍漱清問。
「別的都沒什麼,我們可以接受,就是這個讓農民拿土地入股。到底是怎麼入?份額多大?多少年?霍市長您也知道,我們一下子就砸進去那麼多錢」閆總陪笑道。
「你們是擔心農民手上的股份會讓你們的收益減少?」霍漱清問道。
閆總沒回答,看向覃東陽。
覃東陽道:「你就和老實說,別藏著掖著了,老霍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閆總點頭,忙笑著對霍漱清說:「不光是這個,我們擔心就算給了股份,這次的事情還不能平息,他們要更多的怎麼辦?就怕是個無底洞,我們,我們怎麼都填不完。」
「那你們的意思是不想答應?」霍漱清閉著眼,問。
「不是,不是,霍市長別誤會」閆總忙說。
「你們都是做大生意的,怎麼盯著那麼點蠅頭小利不放呢?」霍漱清道,他的表情有些不滿的樣子,閆總有些擔心地看了覃東陽一眼。
「事情到了這份兒上,大家都要退讓一步,時間拖得越久,你們的損失只會越來越多。儘早開工,儘早入園生產,也是為了你們好。可現在,你們為了這麼點股份不鬆口」霍漱清道,閉上眼睛。
「霍市長說的這個,我們也都明白。」閆總道。
「要給農民多少股份,這個份額,政府會綜合考慮你們雙方的需求。而且,這個股份,不是由你們現在這些公司全部承擔,你們的租約到期以後,後面租用廠區的公司會繼續執行。所以,這個,你們不用擔心。具體該怎麼執行,我們大家一起討論決定。」霍漱清道。
閆總忙點頭。
「至於農民拿的那些股份,政府會從其他方面給你們補償」霍漱清說。
「補償?」閆總訝異道。
「比如說,入園前三年減低稅率之類的。還有,如果你們招收本地人進廠做工,政府會按照招工的數目,給予你們其他的福利。這麼一來,就算讓農民入了股,你們還覺得虧嗎?」霍漱清道。
齊建峰和覃東陽,以及閆總都盯著霍漱清。
「你們做生意的,比我會算這個帳,有沒有虧,你們回去自己算一算。具體該怎麼做,你們和高新區管委會協調。」霍漱清接著說。
閆總思考片刻,忙說:「霍市長這番話,真是,真是讓閆某踏實多了。謝謝霍市長,謝謝霍市長!」
覃東陽笑道:「老閆,我說的沒錯吧,老霍是不會不講人情的。」
閆總了悟般的點頭,陪笑道:「還是東陽兄的面子!」
「這話就見外了,老霍是為了公事,也不是要斷你們的財路。回去了之後你們好好商量商量,別讓老霍為難。」覃東陽道。
「當然當然!」閆總道,「那,我就先失陪了,等這事過去了,我們幾個再好好感謝霍市長和東陽兄!」
覃東陽起身,送閆總走了出去。
桑拿房裡,只剩下霍漱清和齊建峰。
「孫蔓去北京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齊建峰閉著眼,幽幽地說。
「恐怕明天一上班,我就成了被老婆拋棄的典型了吧!」霍漱清苦笑了下,道。
「老爺子有些擔心。」齊建峰道。
「沒關係,我會說明的。」霍漱清道。
「定遠的事,還是儘快解決,拖下去,老爺子那裡會被動。」齊建峰說。
「這些做生意的,真是寸利不讓。老百姓那裡,也不好交代,下面的人也是兩頭為難。」霍漱清說。
「老爺子對你的這個方案很感興趣,你把下面的人盯緊點,別被趙啟明給攪和了。」齊建峰道。
「不攪和就怪了。」霍漱清笑了下,說。
正在這時,覃東陽進來了。
「怎麼樣?出去按摩一下?」覃東陽道。
霍漱清和齊建峰走出桑拿房,來到按摩房,各自趴在按摩床上,三個按摩師就走了過來,開始準備按摩。
「東陽,你和這個閆總熟?」霍漱清問。
「也沒多熟。怎麼了?」覃東陽問。
「找機會給他說說,儘快把賠償方案簽了,再拖下去,農民們鬧到省里,覃書記那邊也很被動。何況,再過幾天,有個中央的巡視組來江城,要是在那之前不能解決」霍漱清閉著眼睛,說。
覃東陽睜開眼,看著霍漱清,點頭,道:「我明天再催催他。」
「哎呀,這會兒真是覺得舒服多了,下午那會兒,我真覺得我這把老骨頭要丟在遊樂園了。」齊建峰說道。
「你不會真的把那裡的項目玩了一遍吧?」覃東陽問道。
「不玩還能怎麼辦?丫頭鬧的不行」齊建峰轉過臉看向覃東陽,雖然他看不清,「我說你啊,偶爾也陪陪孩子玩玩,現在的小孩,你可不知道,思想比咱們小時候複雜多了,我經常都搞不懂我家丫頭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你還不和孩子交流,過兩年,他們說話你就聽不懂了。」
「聽不懂也是他們的老子!」覃東陽道。
「你這個暴君!」霍漱清笑道。
覃東陽和齊建峰看著霍漱清,不說這個話題了。
大家都年紀差不多,雖然齊建峰忙工作很少和家人遊玩,可假日還是會陪孩子老婆的。至於覃東陽,儘管生活有些混亂,可孩子們都有老婆看著。不管怎麼說,他們兩個都算是有家有孩子有老婆的人,可霍漱清
齊建峰和覃東陽都不明白,霍漱清這麼多年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日子怎麼過的?
「哎呀,都這個點了?」齊建峰抬頭一看牆上的鐘錶,道。
「怎麼了?你有事?」霍漱清道。
「回家去,今天要在12點之前回家。」齊建峰示意按摩師停手,道。
「什麼日子啊,這麼特別?」覃東陽笑道。
「不陪你們了。」齊建峰不回答,道。
「明明是你說骨頭散了才桑拿按摩的,怎麼又變成陪我們了?」霍漱清笑道。
「走了走了。」齊建峰笑道,「你就好好按按,我走了。」
覃東陽起身,送齊建峰走出按摩房。
「沒想到老霍一點都沒退讓。」覃東陽對齊建峰道。
「你是沒想到這個啊?」齊建峰道。
「你什麼感覺?」覃東陽問。
齊建峰笑了下,戴上眼鏡,道:「我只是感覺現在這個霍漱清,已經不是做秘書長的那個霍漱清了。」
覃東陽盯了齊建峰片刻,頷首,道:「的確,沒想到越來越老道了。」
「霍澤楷的兒子,你以為呢?」齊建峰笑道,「好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和齊建峰道別,覃東陽折身回按摩房,自語道「又去哪個女人家裡了」,說完,笑了下。
「怎麼樣,老霍?這丫頭手藝不錯吧?」覃東陽趴在自己那張床上,笑問。
「你今天搞什麼名堂?找女的按摩師?」霍漱清閉著眼,道。
「給你換換感覺嘛!你啊,再不碰女人,我就擔心了。」覃東陽笑道。
「放心,我就算喜歡男人,也不會找你這樣的。」霍漱清說道,「你啊,有這功夫,好好減減肥。」
「怕啥?我這樣沒什麼不好的。」覃東陽道。
「想抱孫子就好好關照一下自己的身體。」霍漱清道。
「你操心我的孫子幹嘛?還是先操心一下什麼時候抱兒子吧!」覃東陽道。
孩子是霍漱清心裡的結,覃東陽也不想迴避這個問題。
「小憐,給霍市長按按胳膊。」覃東陽對霍漱清的那個女按摩師道。
霍漱清看了一眼,發現女子走到了他面前,半跪著,開始按摩他垂在前面的胳膊。她的衣服領口很低,他就算不低頭,也可以看到胸前那深深的溝壑。
「怎麼樣?舒服吧?」覃東陽問道。
霍漱清笑笑,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都這個歲數了,總不能一直一個人待著吧?現在孫蔓去了北京,你這幾年一個人待在這邊,也算是對得起她了。可是,你難道要一直這麼下去?」覃東陽苦口婆心道。
霍漱清閉著眼睛,不語。
「你別怪我多事,我啊,就是看不下去了,實在看不下去」覃東陽道。
「你們都出去!」霍漱清淡淡地說道。
覃東陽點頭,按摩師們都走了出去。
「你看不下去,就給我安排這樣的一個女人嗎?」霍漱清平靜地問。
「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了,我也是為了你好」覃東陽說,見霍漱清要說話,他止住了,「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了,我也不瞞著你。這個小憐,是我派人給你找的,絕對的乾淨清白,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找人給你調教過了,絕對受用。而且,我替你養著她,上清別院那裡的房子,就給她住一套。你呢,想過去就過去待待,不想去,就讓她一個人待著去」
「東陽,你什麼時候開始給我也搞這一套了?」霍漱清盯著覃東陽,道。
「你聽我說完」覃東陽道,「孫蔓那裡,你想和她離婚還是怎樣,是你的事。小憐,是我給你找的女人,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就連老爺子那裡,我都不會說出去。」
霍漱清搖頭,不語。
「老霍,你看看別的人,左擁右抱的,就那個趙啟明,除了家裡那個黃臉婆,外面兩個女人給他生孩子。你呢?年紀輕輕的,跟苦行僧一樣,你這又何必?就算你不想要外面的女人給你生孩子,可是,你就不想找個女人放鬆放鬆?」覃東陽苦口婆心地說。
霍漱清知道覃東陽是為他好,多年的朋友了,這種事,也就覃東陽為他做。可是
「我心裡有數!」霍漱清起身,道。
「有數?」覃東陽故意說,「我看你啊,是沒了男人的本能了。小憐那麼一個可人在你面前,你都無動於衷。有些東西啊,太久不用,可是要壞了的。」
霍漱清笑了,道:「像你這樣用的頻率太多,會磨損!」
「那也比生鏽了好!」覃東陽道。
「好了,你的好意,我知道,我也領了,只是」霍漱清拍拍覃東陽的肩,一起走出按摩房。
「知道我對你好,就把小憐帶回去。那邊的房子,我已經布置好了,立馬可以過去」覃東陽打斷霍漱清的話,道。
「東陽,我,不喜歡這種事!」霍漱清盯著覃東陽,神色嚴肅。
儘管自己和覃春明是侄子和叔叔的關係,可是,覃東陽在霍漱清面前始終有種卑微感,畢竟,霍漱清是霍澤楷的兒子,而霍澤楷,是足以寫進榕城歷史而被後人敬仰的人。
覃東陽說不出話來。
這時,小憐走了過來,換上了一件白色的旗袍,烏黑的秀髮披在肩上,越發顯得那張小臉膚白如雪。霍漱清這才想起她就是之前給他們掀竹簾的女子,便轉過頭盯著覃東陽。
「謝謝你,東陽,好兄弟,就不要讓我為難。」霍漱清拍拍覃東陽的肩,轉身離開去沖澡換衣。
覃東陽站在原地,無奈地搖頭嘆氣。
離開竹苑,霍漱清驅車準備返回那間別墅。
女人的存在,對他來說只是為了滿足生理的需求嗎?如果只是為了這個,他又何必獨自生活這麼多年?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是讓他的心顫抖的感覺,是一個讓他的心顫抖的女人!
是他要求太高了嗎?因為要求太高,所以只能一個人過?
車子,停在路邊,茫茫夜色將他籠罩。
掏出一顆煙,火星子在黑暗中一明一滅跳動著,他想起了別墅里的那個女孩,讓他失控的那個女孩,讓他有了衝動的那個女孩。覃東陽說錯了,雖然他一個人過了這幾年,可是,男人的本能,還在。如果不在,他怎麼會想要那個女孩?
說到底,他只是個俗人,他要維護各方面的關係,還要做自己的事。可是,這本就是矛盾。就像今晚的事一樣,他一方面要堅持自己的初衷,一方面要讓各方面都能得到利益。就像孫蔓說的,他是個偽善的人,太過偽善,戴著厚厚的面具對待身邊的人,不管是哭還是笑,都不見得是他的真實情感。
他苦笑了,摁掉煙蒂,發動了車子。
蘇凡一直睡不著,不知道到了何時,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可是,這個夜裡,她又做夢了,夢見的,卻是他。夢見他抱著自己,緊緊地抱著自己。她沒有覺得熱,唯一的感覺就是踏實。
有人說,夢境和現實總是反的,卻不知道有些時候,夢境就是現實。
這樣的潛意識,也影響到了她的夢裡。夢見他,就是要和他分開嗎?她的眼角潤濕了,哭了。
在夢裡哭,往往會醒過來,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因此醒來,當她醒來的時候,卻徹底怔住了
自己就在一個人的懷抱里,她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而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胸前。
眼淚,頓時凝滯了,她以為自己依舊在夢裡,可是,若是在夢裡,為什麼這樣的觸感如此清晰?
耳畔的呼吸那麼均勻平靜,他睡著了,她卻不敢動,生怕自己會吵到他。
蘇凡睜大眼睛盯著牆壁,腦細胞興奮地躍動著,大著膽子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可是,他的手那麼大,她根本不能完全包裹。即便只是這樣,能這樣觸碰著他,已經很幸福了,不是嗎?
她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幸福的笑容。
夜色,逐漸走向黎明。
也許是因為昨夜太過興奮而睡的太晚,蘇凡睡過頭了。霍漱清和平時一樣六點鐘起床,洗漱完畢,卻發現她還睡著,不禁笑了。
這丫頭,怎麼會睡的這麼熟?昨晚他回來上床,她都沒有感覺,要是有壞人進來可怎麼辦?這個小丫頭,真是讓他不放心,警惕性這麼差的!
他彎腰,輕輕親了下她的臉頰,離開了她的房間,離開了這個家。
蘇凡醒來的時候,他早就到了辦公室上班了。
儘管醒了,可她不願起床,轉身將鼻子埋在他枕了的那半邊枕頭,用被子包住自己,呼吸著他留下的味道,臉頰卻是滾燙不已。
完了,蘇凡,你完了,怎麼辦?
然而,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趕緊接聽,是市政府人事處打來的,通知她儘快去市政府辦報到手續。
「什麼時候報道?」她忙問。
「這兩天,儘快,外事處那邊還等著。」人事處的人說。
掛了電話,蘇凡愣了一會兒,就趕緊下床開始收拾準備去報道了。早一天報道就可以早一天上班啊!這段時間可是閑出毛病了。
蘇凡下樓的時候,張阿姨已經在樓下打掃完畢了。
「小蘇姑娘起來了啊?早餐我已經做好了。」張阿姨含笑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起晚了。」蘇凡抱歉道。
「沒事沒事,霍先生臨走的時候說別叫你起床,讓你好好休息」張阿姨微笑著說。
一說到這個,蘇凡就想起昨晚自己是在他的懷裡睡的,頓時臉上飛起紅雲。張阿姨是過來人,從霍漱清的叮囑,再到蘇凡的反應,就知道內情了。
「趕緊去吃飯吧!」張阿姨笑道。
蘇凡趕緊下樓。
吃飯的時候,她猛地想起邵芮雪,就拿出手機給她打了過去,把市政府通知她去報道的事告訴了邵芮雪。
「太好啦,小凡,真是太好了。」邵芮雪道。
「是的是的,謝謝你,雪兒,要不是你」蘇凡一直記著,是邵芮雪找了霍漱清幫了她的。
「好姐妹,說這個幹什麼?」邵芮雪笑道,「哦,對了,小凡,市政府那邊好像不安排住宿的,你現在住哪裡啊?打算住哪裡去啊?」
是呀,這是個問題。
可是,蘇凡總不能跟邵芮雪說,我在你霍叔叔的房子里住著?
與此同時,蘇凡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邵芮雪那天的話,再度浮上她的腦海。
「我想租房子去,現在不知道能不能馬上租到合適的。」蘇凡道。
邵芮雪想了想,道:「我想起來了,清江路那裡有幾個樓,是專門的單身公寓,房子不大,可是價錢也便宜。你想合租也可以,單租也可以。你趕緊去看看。」
清江路?那邊距離市政府所在的濱河路也不是很遠。
「好的,我等會辦完手續就過去。」蘇凡道。
「你等一下,我去問問同事,那個地方叫什麼,免得你找不到。」邵芮雪說完,不等蘇凡回答,就拿著手機走到隔壁的辦公室去了。
蘇凡知道邵芮雪的性格,就耐心等著。
「小凡,你辦完手續了叫我哈,咱倆一起去。」邵芮雪把公寓具體地址告訴蘇凡后,說。
「你不要上班啊?」蘇凡道。
「哎呀,偷偷溜出去一下又沒什麼的。晚上我請你吃飯,為你慶祝!」邵芮雪笑著說。
蘇凡答應了邵芮雪,掛了電話。
有這麼一個好朋友,蘇凡啊蘇凡,你真是幸福!
吃完飯,蘇凡洗了碗,和張阿姨說了聲,就去市政府辦手續了。
「這是大喜事啊!晚上早點回來,張阿姨做頓大餐給你慶祝!」張阿姨笑著說。
「額,張阿姨,我,晚上在外面和朋友吃飯,她幫我一起去看房子。」蘇凡實話實說。
「看房子?」張阿姨訝然。
「嗯,我想租個房子,在這邊,太打擾您了」蘇凡道。
張阿姨沉思片刻,道:「你和霍先生說了?」
蘇凡搖頭。
「你還是和霍先生說一下比較好。」張阿姨道。
和他說?該,怎麼說?
蘇凡陷入了為難。
從內心來講,蘇凡並不願意搬離他的房子,並不是因為她想住別墅,而是想要見到他,因為只有在這裡,他和她,距離才不會那麼遠。可是,這個念頭在心裡泛濫的時候,另一個自己就不停地告訴她,他是有妻子的人,她已經犯錯了,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儘管答應了邵芮雪一起去看房子,可蘇凡的心裡,還沒有完全確定。
公交車,停在了市政府旁邊的一個車站,她下了車。
江城市市政府的大樓是九十年代新蓋的一幢十層大樓,樓層不高,可是樓很長,並且不是筆直的,兩翼朝著大門的方向垂直伸展出一個微小的弧度。大樓前面是一個比較寬闊的小廣場,一塊橢圓形的草地,樓前種著一排高大的雲杉。院子里划著整齊的停車位,只是現在還沒有多少車子停在那裡。
站在一樓大廳的樓層指示牌前,蘇凡尋找著外事辦的樓層,可她還沒找見外事辦,就看到五樓標註的市長辦公室。
從今天開始,自己就和他在同一個樓里上班了啊!那一刻,她又感覺到自己和他並不是距離很遙遠,至少,在同一幢樓里上班,共用同一部電梯。
現在已經過了上班的時間,進電梯的人很少。一部電梯停在了一樓,蘇凡趕緊進去,按下了人事處所在的六樓。
看著電梯鏡子里的自己,蘇凡的心裡,那份激動之情難以掩飾。
然而,當電梯猛地停在二樓,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她驚呆了。
外面站著好幾個人,而最中心的那個,就是他!
「這個事,你們就按照」他繼續說著話,跟下屬做著交代,並沒有注意到電梯里站著的就是她。
可是,馮繼海看見她了,那一刻,他疑惑不已。他是認識電梯里的這個女人的,問題是,她怎麼會在這裡?
「霍市長,電梯到了。」馮繼海小聲提醒一句,霍漱清便抬步走向電梯的方向,有幾個人一直跟了過來。
他,看見她了,儘管她站在數字顯示牌的旁邊按著開門鍵,可他還是看見她了。
是來報到了嗎?他心裡閃過這個問題,就立刻走進電梯。
電梯里原本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問候了他,她也小聲地叫了聲「霍市長」,卻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而他,跟大家點點頭,以表問候。
電梯門,關上了,他就站在她身後的某個位置,被別人捧月般的包圍著。她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兩隻手緊緊抓著挎包的帶子。
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身後,那麼有辨識度。她說不清是因為他在她的心裡是個特別的存在,還是因為他的聲音本來就很特別,以至於在這麼幾個人說話的過程中,她能清楚地分辨出那個是他。
她的心,砰砰亂跳著,那份激動的心情,消失了,留下的,是緊張,是無措。原來以為和他乘坐同一輛電梯上下樓會很幸福,可是,當想法變成了現實,她才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她很緊張,很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有了錯誤的表情或者動作,讓別人懷疑了怎麼辦?在這個樓里辦公的人,哪有幾個省油的?
電梯,停在了五樓,他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雖然有人擋住了她,可他還是注意到她原本那緊繃的身體,在他離開的那一刻鬆懈了下來。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他的傻丫頭,幹嘛那麼緊張?不過就是和他一起乘電梯而已。要是繼續這麼下去的話,她還怎麼工作呢?真傻!
蘇凡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剛剛這幾十秒鐘,真的好漫長啊!
走出電梯,她平復了呼吸,踩著輕快的腳步走向人事處。
在人事處辦完了報到,她就去了外事辦。
外事辦位於大樓的三樓右翼,她根據指示牌找到了外事辦主任的辦公室,人事辦通知她直接去主任那裡報到就行了。
所謂的報到,只是見了個面,主任和她聊了幾句就打電話給禮賓涉外科的科長,閔佳因去的就是這個科室。
「好了,你去吧,宋科長會給你安排的。」主任說道。
拜見了大領導,接著就是拜見小領導,接著就是和同事們見面。涉外科總共有三間辦公室,科長單獨一間,兩名副科長一間,其他的人員就在一個大辦公室里的格子間工作。而蘇凡調過來,直接是副科長。
和每一位同事介紹過之後,宋科長就給蘇凡介紹她的工作。禮賓涉外科的主要工作是負責市裡四套班子的外事活動,接待各個級別的外賓,負責協辦涉外案件,還有就是審核擬定涉外報道和其他文稿。這個科室是整個外事辦的核心部門,工作人員佔到了外事辦的一半。蘇凡被分派負責文宣工作,包括涉外報告、四套班子外文網頁維護和內容更新、為市領導翻譯外文稿件或者將漢語翻譯成相應的外文,等等,完全屬於幕後工作。
江城市外事辦設立只不過二十來年,就在這二十年的時間裡,像蘇凡這種外調進來做領導的也有好幾個,可是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是從毫不相干的崗位調來的,而且,她的年紀和資歷都太淺。這樣的種種,難免會引起同事們的議論。在機關里,誰不願意多在領導面前露臉呢?因此,讓她做幕後工作,也是很正常的。
報到完畢,她開始收拾自己的辦公桌,主任安排說讓她明天再正式上班。
和她同一間辦公室的那位副科長姓竺,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個子不是很高,戴著眼鏡。兩個人也沒怎麼說話,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如果說市府工作人員工作清閑的話,絕對是冤枉了涉外科的這幫人。每個人的桌頭都擺著高低不同的文件夾,除了和新來的領導介紹認識的工夫,都低著頭在電腦上忙碌著。蘇凡在心底里感嘆他們的辛苦,這才知道自己原來羨慕的師姐,工作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輕鬆。而她,剛剛就見到了那位師姐,只不過已經不再是前輩後輩的關係了。
還沒擦完桌子,蘇凡就接到了一個電話,她以為是邵芮雪約她出門了,趕緊拿出來看了一下準備掛掉回個簡訊過去,卻沒想到是霍漱清的。
她趕緊掛掉電話,端著盛水的盆子走進洗手間。
「喂」她小聲地回了過去。
「過來報到了?」他問。
「嗯。」她小心地回答,生怕洗手間里有人注意到。
「這會兒有空嗎?」他問。
「啊?什麼,什麼事?」她不解。
「過來一下,有樣東西給你。」他說。
現在?去他的辦公室?
蘇凡害怕了,萬一被別人發現了怎麼辦?
「沒關係,過來吧,等會兒我就要出門了。」他說。
既然他說沒關係,那就真的沒關係?
蘇凡也想不出來別的辦法,答應了。
「您的辦公室,在哪裡啊?」她問了個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的問題。
他笑了,道:「5006,你過來吧!」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蘇凡深深呼了口氣,端著空盆子折回辦公室。
儘管他說沒關係,蘇凡還是不放心,站在辦公桌前拿了份舊材料,走出了辦公室,剛好有個下屬敲門進來找竺科長簽字,蘇凡心虛地跟人家打了個招呼,趕緊走了。
小心翼翼來到他的辦公室門前,她摸了下自己的臉頰,平復了下呼吸,抬手敲門。
他親自開了門。
門開的那一刻,她的心,又沒有章法地亂跳了起來。
「進來吧!」他面帶平靜的笑容,道。
她點了下頭,拿著手裡的文件走了進去。
他注意到她手裡拿的東西了,就猜到她是拿著那個來做偽裝的,不禁笑了。
「坐吧!」他說,她便坐在了沙發上。
「手續辦好了嗎?」他問。
「嗯,辦好了,主任通知我明天再來正式上班。」她坐正身體,認真地答道。
他就坐在她那個沙發側面的單人沙發上,身後是一盆高大的綠植。
辦公室里很整潔,不管是綠植,還是辦公桌椅,或者沙發,或者書架,沒有一樣東西不顯示出這是這幢樓里最高領導的辦公場所。
他坐在那裡,靜靜地望著她,此時的她,又變成了他最早認識的那個對他心存敬畏的女孩。
蘇凡也不想這樣,可是,這個辦公室里的氛圍讓她不得不如此,特別是那張長長辦公桌後面嶄新的國旗,不停地提醒她坐在自己旁邊的這個人的身份。
「您叫我,什麼事?」她低聲問。
「哦,這個,早上走的時候忘了給你。」他說著,從西裝的內置口袋裡掏出一個錢包。
「不,不能,我不能拿您的錢」她忙擺手道。
他看了她一眼,從裡面掏出一張卡放在她面前,道:「這裡面有點錢,不多,給你拿去用。」
為什麼要這樣?
拿了他的錢,不就是,不就是認可了她的身份了嗎?
是的,身份,她的身份就是他的情人,儘管她一直都不願承認,可現在
蘇凡低下了頭。
他起身,坐在她的身邊,把卡放在她的掌心,又將手合上。
「這裡上班不比你之前的單位,稍微買點衣服打扮一下,要不然別人會瞧不起你的。」他說。
「我,我自己有錢。」她想要取出那張卡,可是手被他緊緊握著,根本打不開。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說明這件事已經不容她更改了。
這個強勢霸道的男人!
「有件事,我想跟您說」她低聲道。
「什麼?」他問。
霍漱清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辦公室里和一個女人有如此親近的接觸。和蘇凡不同,他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她抬頭望著他,嘴唇顫抖著。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徹底變成了他的情人,而這個結果,似乎她完全沒有辦法去更改。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移動。
「我想租個房子住!」她鼓起勇氣,開口道。
霎時間,他愣住了,儘管他的表情並沒有十分的震驚,可他,還是愣住了。
她,竟然要搬出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