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140章
那一刻,她多希望自己回頭看見的人是他!真想要有那樣的奇迹的話,她得在佛前祈禱多少年?
既然世上沒有奇迹,既然他根本不知道她會千里迢迢奔赴榕城,佛祖怎麼會讓他見到她呢?
汽車的鳴笛聲,尖銳地穿透她的耳朵,那幾乎能閃瞎雙眼的車燈,射向了她。
蘇凡苦笑著嘆了口氣,閃到了一旁,那輛車「嘩」一下就從她的身邊開了過去,而小區的卷閘門,也在那一刻打開了。
看著卷閘門緩緩落下,蘇凡望著那越來越遠的車燈,卻根本挪不動腳。
她這是要幹什麼?大晚上的在他家的門外徘徊?
蘇凡,難道你忘了他是和孫蔓一起回來的嗎?他們一起回來的,那就有可能一起住在這裡。你想見他,可是,你忘了你還有可能見到孫蔓嗎?你不是一直都說要遠離孫蔓的視線嗎?昨晚在機場碰見了,今天要是繼續碰見,你以為孫蔓不會懷疑?要是孫蔓懷疑了
腳步,儘管沉重,還是漸漸遠離了她愛的那個人,遠離了他的家。
漫天的桂花花瓣,在夜風中翩翩起舞。
有緣或是無緣,誰都說不清楚。當霍漱清的車子緩緩行駛在這桂花飄香的街道,他如何看得見馬路另一側人行道上那飄起的藍色圍巾,如何知道圍巾的主人剛剛離開了那道卷閘門。
車輪滑過,鋪在馬路上的花瓣,一下子就飛了起來,然後又片片落下。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燈光,蘇凡坐在賓館的窗口,望向那與璀璨星河連成一片的燈光街市,一顆心,狂亂的跳著。
手機響了,是他的來電,她就算不去看,也猜得出來。
他的心裡,是她,她知道,可他不知道,他已經在她的心裡膨脹到爆炸的地步。
「喂」她輕輕叫了聲。
「是我,在做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卻好像又透著光亮。
「在看外面的星星。」她說。
「星星?雲城不是下雨了嗎?怎麼還有星星?」他問。
她的唇邊,漾起淺淺的笑,道:「下雨了就不能有星星嗎?」
「幸好你沒有去學天文。」他輕輕笑了。
她無聲地笑著,望著窗外。
「你那邊,怎麼樣?」她問。
「什麼怎麼樣?想問天氣,還是問我怎麼樣?」他反問道。
「呃,我不知道。」她說。
「傻丫頭!」他的語氣里,滿滿的都是寵溺,她聽得出來。
淚水噙滿了眼眶,再也裝不下的時候,她想跟他說,我來找你了,我想見你。
「我」然而,「我」字剛出來,她還是把那句話咽了回去。
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瘋到了這樣的地步,他要是知道了,要是知道了他一定會覺得她瘋了!
「你?怎麼了?」好一會兒聽不到後文,他問。
她搖頭,道:「我還沒有買望遠鏡,我不知道怎麼買。」
「沒事,我在這邊買了帶過去。正好下個月會有獵戶座流星雨大爆發,到時候我們正好可以帶著望遠鏡去看。」他說著,語調越來越輕鬆,似乎眼前就已經是兩個人坐在天台欣賞流星劃過天空的勝景。
流星雨1;150850295305065啊!
蘇凡望向遠方。
「怎麼不說話了?」他問。
「沒有,我只是在想那該有多美!」她笑著說。
陪你去看流星雨!這是多少女孩子內心的美好夢想!
夜色,在這樣的城市裡,似乎永遠都不會加深。
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望著同一片天空,通過那小小的手機傾訴衷腸。直到多年後,當蘇凡望向這片夜空,想起那一夜他的承諾,眼裡卻是甜蜜的淚花閃閃。
第二天,蘇凡一大早就起床,買了份地圖,開始在榕城「旅行」。她在地圖上標記出了所有要去的地點,說是所有,其實也沒有多少:華東大學、榕城一中、榕城實驗中學、榕城二小、華東省省委。省委和中小學,她是進不去的,只是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想象著霍漱清小學、中學背著書包進出校門的樣子。小學的中學附近都有公交車站,不知道他上學的時候是不是坐公交車呢?他是背著書包上車的,還是像一些男孩子一樣把書包掛在肩膀上上車的?蘇凡坐在公交車站的等候椅上,看著那些上車下車的中小學生,嘴角是隱不去的笑意。他小時候一定不是個乖學生,她想。
華東大學,比她就讀的雲城大學還要大,早就分了好幾個校區。他大學時讀的是法律專業,就在華東大學的玉湖校區。
玉湖校區坐落在榕城著名的玉湖邊上,學校的南門,正好和玉湖隔了一條馬路。
在這樣的地方讀書,一定會很幸福吧!談戀愛也好方便,玉湖就是絕佳的約會地點。
這個時節,玉湖舉辦著桂花會,玉湖西畔種著各式的桂花,丹桂飄香,落英繽紛。而華東大學的玉湖校區,儘管毗鄰如此知名的旅遊勝景,卻依舊擁有著自己的美景。
蘇凡也聽說過,華東大學的櫻花非常漂亮,每年到了櫻花盛開的時節,不僅是榕城市,就連其他省市的人都會來此賞櫻。只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根本不是櫻花的王國,校園裡卻還是有金桂盛開。
假期里,學校里的人明顯少了許多,可是,籃球場上打球的人卻不少。有大學生,也有中學生的樣子。或許,他以前也會在這裡打球吧,上個月市政府舉辦內部籃球賽,他沒有參加。她聽別人說,他自己親口說的,說他下次參加,要好好練習一下再打。這麼說的話,他以前會是打籃球很厲害的嗎?
玉湖校區里,有許多的教學樓和宿舍樓,或許,他上大學的時候和現在不一樣了吧,學校應該是重建了許多地方的。不知道他那時候是什麼樣的呢?他是不是也在這花園裡的長椅上坐過?是不是也在這湖邊走過?是不是也在這跑道上跑步?是不是也在這金桂樹下為他心儀的女生摘過頭上粘著的花瓣?
如果,如果她可以早點出生,早點和他相遇,和他一起讀書,和他一起走過這長長的馬路,該有多好?
他的生命里,她只是一個晚到的過客,哪怕她此時重走他曾經走過的路,卻完全不認識曾經的那個他!
晚上,蘇凡就踏上了返回雲城的行程。她不知道自己何時還能來這座城市,到那個時候,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重走一遍今天她走過的路?
回到雲城,蘇凡買了些禮品,就坐上了前往翔水老家的班車。回家待了一天,她就接到了霍漱清的電話,他已經回到了雲城,她只好跟父母說自己單位還有事,就趕回了雲城。
她記不清自己是如何狂奔到家裡,如何期待著他的懷抱迎接她回家,可是,最終還是她自己開的門,家裡,依舊是一片漆黑。
似乎,她永遠都是那個等待的人,等待他回來。
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他回來,回來就好!
因為著急趕回來見他,她連飯都來不及吃就跑出了家門,路上只買了一瓶礦泉水帶上就上了車,現在坐在空蕩蕩的家裡,頓時感覺飢腸轆轆。
等霍漱清進門的時候,客廳里飄蕩著一股久違的速食麵的味道。
「你沒吃飯?」他脫下外套,走到她身邊,俯身親了下她的額角,問。
「你要不要嘗嘗?很好吃。」她含笑問道。
「好久沒吃過了,好像的確是不錯的樣子。你等等,我去洗個手就過來。」他說。
沒一會兒,他就挽著袖子過來了,拿過她遞過來的筷子,坐在她身邊。
「你煮的速食麵也這麼好吃?」他吃了一口,笑道。
「你那是吃慣了山珍海味,才會覺得這東西好吃吧!」她說。
「才不是,你做的就特別香!」他又吃了一口,本來想和她搶著吃的,卻還是放棄了。她這個點煮速食麵吃,恐怕是餓了,要不然他怎麼能吃掉她的晚飯呢?
「你怎麼不打電話叫外賣?這東西吃多了會變成木乃伊!」他看著她,道。
她笑了,沒說話。
霍漱清的手,輕輕撫著她的長發,那柔軟的長發。
「路上累了?我們今天早點休息!」他說。
她點頭,很快就把那半碗麵條吃完,也許是餓了太久,現在吃了一點點也就覺得飽了,可碗里的湯
「啊,你」她本來想端著碗把那半碗湯倒掉,卻沒想到他從她手裡拿過碗,「咕咕」喝掉了裡面的湯。
蘇凡驚愕地看著他,就見他放下碗,抽出紙巾給她擦了嘴巴,又給自己擦乾淨了,然後望著她。
如果不是此時自己嘴巴里有速食麵的味道,蘇凡真想抱住他吻他。
兩個人默契地各自做著自己的事,霍漱清刷完牙就打開電視看新聞,蘇凡去廚房洗碗鍋。
「幾天沒見,你怎麼又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等她走過來,他習慣性地攬住她的腰身,在她腰上摸了一把,皺眉道。
「我想減肥,瘦了好看!」她偎依在他的懷裡,道。
「我喜歡你肉一點,摸起來舒服!所以,以後別說什麼減肥的話了,養好身體最重要,明白嗎?」他說,蘇凡點頭。
眼裡,只有這熟悉的嬌俏的面龐,似乎,在看慣了她之後,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霍漱清心想,自己這輩子是栽在她的手裡了,就像當初覃東陽說的一樣,他這個孫猴子,遲早會被如來佛收到手心裡。誰都知道孫蔓不是他的如來佛,而孫蔓也從來都沒收住他。唯有身邊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卻在不知不覺間用她的神秘魔力降服了他的身心。
都說小別勝新婚,霍漱清此時擁著她,也不禁心猿意馬起來。
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嘴唇剛要靠近,她卻躲開了。
「怎麼了?」他愣愣地看著她,道。
難道她不高興了?是不是因為他回來太晚?今晚他進門以來就感覺她的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沒什麼,我」她其實很想吻他的,就是
她低頭,不說話,只是拉著他的手。
可她這樣,讓霍漱清覺得有些不安。或許,他從未如此,從未如此不安過。
「你怎麼了?是不是我」他忙問。
她輕咬唇角,抬頭望著他,臉頰紅紅的,低聲道:「我,我沒刷牙」說完,她立刻低下了頭,耳畔卻傳來他的笑聲。
他緊緊擁住她,道:「傻瓜,我還以為是別的什麼原因你真是」
她偷偷看著他,低笑不語。
「那你今天晚上要好好補償我,這幾天,想死你了,知不知道?給你打個電話,你還愛理不理的,這個世上,也就只有你這麼對我了!」他親著她的臉頰,啞聲道。
他,想死她了嗎?
蘇凡暗暗望著他,她怎麼能告訴他,自己曾偷偷跑到榕城去找他,去他學習過的地方尋找他曾經的身影?
「好了,看電視吧!」她給他潑了一頭冷水,道。
霍漱清笑了,撫摸著她的發頂,擁住她。
兩個人靜靜地依偎在一起,房間里只有電視里播音員那枯燥古板的聲音。
「哦,忘記了,有個東西要給你看」他說著,拉著她站起身,直奔書房。
「看」他推開門打開燈,一架小型望遠鏡就擺在房間的正中央。
蘇凡驚呆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的臉上滿滿都是滿足的笑意,拉著她走到望遠鏡邊上,道:「我來的時候你不在,就順手把這個給裝好了,下個月的流星雨,我們就帶上它去看,肯定比你肉眼看到的多。」
「那我豈不是要準備好多的繩子?」她笑眯眯地望著他,問。
「繩子?」他不解。
「許願要繫繩子才靈啊!」她說。
他哈哈笑了,攬住她的肩,道:「你需要許那麼多的願望嗎?」
她看著他,抿著嘴笑著,不說話。
「不管你有什麼願望,我都會為你實現。幹嘛還費勁找流星許願?要是你們女生都找流星許願,不給我們男人表現的機會,那流星不得累死嗎?」他笑著說出這些不像是他該說的話。
「好像是哦!」她笑了。
好像有首歌里唱道:都是背負了太多的心愿,流星才會跌的那麼重。
「可是,那也是因為心疼你們啊,如果什麼願望都找你們實現的話,不就太累了嗎?而且,不是所有願望都能說出來的,一說就失靈了!」她想起這句歌詞,接著說道。
「放心,你男人身強力壯,累不著的,難道你忘了?」他含笑擁住她,道。
你男人?他,是我的男人嗎?
看著他眼裡那灼灼的視線,蘇凡臉紅了,心裡卻歡喜的不得了,低聲道:「動不動就說這個,你也不害臊?」
「反正又沒人聽見,我害什麼臊?」他說道,卻一臉委屈。
蘇凡不禁伸出舌頭笑他,卻被他趁機含住了。
當她裸露的身體躺在那被暖氣加熱的地毯上時,身上的男人重重地壓了上來,那一刻,她的眼裡閃過一道亮光,整個人便迷失在他的情海之中。
流星啊流星,讓我和他永遠在一起,一刻不離,可以嗎?
假期里剩下的幾天,霍漱清每天都要出去應酬,可晚上睡覺前都會回來。那天和覃東陽、齊建峰還有覃書記的其他幾個私密嫡系聚會,到了十一點他就準備走了。其他人還笑他「老婆不在,跑那麼快做什麼?莫非是有了新情況?」其實大家只是開開玩笑,即便現在霍漱清說他回家是因為有人等著,大家最多就說「你終於還是熬不住了」,至於相信不相信,都不一定。在這幫人眼裡,霍漱清幾乎都成苦行僧了。
「哦,對了,咱們什麼時候去松鳴山溫泉玩兩天?最好是找下雪的日子,泡在酒店裡好好放鬆放鬆?」霍漱清臨走前,覃東陽如此提議道。
「好啊,也是好一陣子沒去那邊了,下雪的時候最好!」有人附議道。
「不過,又要下雪,又要大家都空閑,日子怕是不好選吧!不如過年的時候?」齊建峰道。
覃東陽點頭,道:「建峰說的是!不過,」他環視一周,視線落在在場六個人的身上,笑著說,「帶什麼人,咱還是老規矩!」
眾人都心領神會,點頭,霍漱清含笑不語。
「你呢?今年又沒情況?每次每次你都一個人赴會,沒意思啊!」覃東陽對霍漱清道。
「得了吧,我也從沒打擾過你們啊!難道你們要我憑空變個人出來?」霍漱清笑道,說完,他站起身,按照規矩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以示歉意,喝完就和大家告別,離開了竹苑。
「這個獨行俠,真是,嘿嘿。」覃東陽無奈地搖頭嘆道。
夜色中,霍漱清乘車返回自己和蘇凡的住處。
儘管他和蘇凡已經同居了一個多月,可是,只有他的秘書馮繼海和司機小劉兩個人,還有張阿姨,只有這三個人知道這個秘密。他用一萬分的小心呵護著兩人的秘密,呵護著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
事實上,覃東陽提議的聚會,他是可以帶蘇凡去的。因為大家每次都是各自帶著自己另外的女人赴會,而且都是已經固定關係一段時間的女人,霍漱清這麼多年都是單身,從一開始參加這個聚會就是他一個人出現,久而久之也成了習慣。他現在有了蘇凡,卻並不想讓蘇凡出現在那幾個人面前,哪怕那幾個人都是他的鐵杆。原因很簡單,蘇凡是他的愛人,是即將嫁給他的人,和那些永遠見不得光的女人不同,他不能讓她心裡憋屈。再者,既然他這個獨行俠盡人皆知,那又何必破壞長久以來的規矩呢?突然間他帶個人去,反倒會讓別人不自在。
酒精在他的大腦里醞釀著情緒,他多麼渴望馬上到家看見她!
假期,漸漸走向了尾聲。儘管沒有和他出去旅行、逛街、看電影,可蘇凡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遺憾,他至少帶她出去吃飯了,兩個人的飯局。而她的那個瘋狂的秘密,將永遠封存在她的記憶中。
長假之後,工作日的到來,不管對誰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可是,再怎麼難受都得按部就班去工作。
到了年底,幹部們的考核也即將開始,有些個別的職位調整也要開始動作。讓霍漱清最為意外的是,剛剛繼任雲城市政法委代理書記、雲城市公安局局長的廖靜生,毫無徵兆地被調到省公安廳擔任副廳長。廖靜生的調動,雖然級別沒有任何改變,而且看起來是從一個市的局長變成了省廳領導,可是職權被削弱了太多,這對剛剛在雲城市插入自己力量的霍漱清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廖靜生被調走,馬上就會有接替他的人上任。趙啟明既然能這樣做,就說明他肯定安排他信任的人來接替廖靜生。霍漱清覺得,自己必須要卡住這個新任的人選,絕對不能讓趙啟明得逞,否則他前半年那麼多的努力就付諸東流了。可是人事權在趙啟明手裡,只要趙啟明和省廳達成共識,霍漱清基本上是無力改變。
蘇凡是不知道霍漱清每天都面臨著怎樣的難題,不知道霍漱清和趙啟明之間的明爭暗鬥,已經如何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時間的車輪,到了年底的時候似乎就跑得更快。
不管你哭還是笑,生活,還在繼續!
而霍漱清,又遇到了另一個麻煩,江采囡!
假期,很快就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