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那一天的場景,在兩個人的腦子裡不停地回閃著,蘇凡的視線一直在前方,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覃逸飛跟著她,見她停了下來,他也站住了。
眼前是來來往往的路人,沒有人會知道他們這兩個人為什麼這麼奇怪,為什麼會盯著同一個方向卻不動。
猛然間,蘇凡的肩膀上多了一隻手,她猛地回頭看去。
是覃逸飛,他靜靜注視著她。
「不用怕,我在這裡。」他說。
他一直都想和她說這一句話,蘇凡並不記得了,這句話他曾經說了很多次。念卿小的時候每次生病,她就嚇得要死,每次覃逸飛就會對她說「不用怕,我在這裡」,她可能沒有意識,因為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念卿的病情吸引著,根本不會把覃逸飛的這樣的話記1;150850295305065在心頭。儘管這樣的話在當時那樣的環境中的確會給她鼓勵,會讓她有勇氣堅持下去,可是,不會記得長久,即便她不失憶,也不會把這些話當做是有特殊意義的語言。
她不會重視,可是覃逸飛不是隨隨便便說這些話的。他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從腦袋裡第一次有了這個念頭,這句話就在他的腦子裡不停地迴旋。他說出來,只因為他的心裡是這麼想的。
只是,時過境遷,她的身邊有那個她最愛的人,而他就顯得多餘了,他知道自己不該再這樣,可是,每次只要牽扯到她的,他就沒辦法淡定,就會想要用自己的一生來為她遮風擋雨。儘管,她或許不需要!
「不要怕,我在這裡!」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凡靜靜注視著他好一會兒才點頭。
風,從頭頂的樹葉之間穿過,輕輕地,卻足以顫動著每一片葉子,足以遮蓋紅塵中嘈雜的聲音,撥動心弦。
陽光,同樣在樹葉間穿過,穿透了陰影留下了一片片的光影斑駁,也留在了他們的臉上。
那一刻,蘇凡的腦子裡突然有種錯覺,好像,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從她的記憶力蘇醒了,好像是她從來都沒有發現的,從來都——
覃逸飛只是凝視著她,他的視線那麼專註,一如既往,那麼執著,只有她!
一聲尖銳的喇叭聲,把兩人的思緒拉回。
蘇凡趕緊轉過頭,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她突然害怕了起來。
這樣的感覺,讓她害怕。
覃逸飛意識到了,忙笑了下,道:「好像——」
好像什麼?
其實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啊!
「走吧!」他頓了下,道。
蘇凡點點頭,剛邁出一步,就回頭對他笑了下,然後繼續朝前走。
那回眸一笑,卻如春風拂過如鏡的湖面,掀起了微波,如月光投影在湖面之上,朦朧卻又恬靜。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跟上了她的腳步。
不知道怎麼回事,蘇凡好像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去年在這裡發生了什麼,好像那件事完全沒有發生過,好像今天就和以往每一個他送她來上班的工作日一樣,普通又平常。
覃逸飛看著她以平靜的腳步走到店門口,看著她和迎賓的女孩笑著說話,和從裡面走出來的店長張麗說話,看著她回頭對他的方向笑了。
他的心裡,猛地一滯,卻又很快就變得輕快了起來,好像這些日子以來蒙在心頭的陰雲一下子就消散了,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其實,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她而喜,因為她而悲,可他,根本沒有機會和她牽手。
抬起頭,頭頂的樹葉之間,是那閃爍著的陽光。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完美的,人生更加不可能完美,即便是太陽也有無法到達的地方,何況是人呢?怎麼可以奢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呢?那不是太蠢了也太狂妄自大了嗎?
只要看到她的笑顏就好,只要她可以這樣輕鬆跨越人生的每一個障礙就好,只要他可以看到她的笑臉就好,只要,這樣,就好!
覃逸飛突然笑了,樹葉的影子,在他的臉上躍動著。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大步走向念清的店門口。
她跨越了她內心的恐懼,她的障礙,那麼,他也要跨越自己的。
如果不能跨越障礙,人生,如何前行?
走到店門口,蘇凡就笑著對他說:「沒想到比以前更漂亮了。」
覃逸飛含笑點頭。
「是啊,這都是小雪盯著做的裝修。」張麗笑著答道。
蘇凡和覃逸飛往店裡面走去,因為時間還早,婚紗店的客人一般都不會這麼早來,店裡除了工作人員,幾乎沒有幾個新客人。
店員們都很開心看見蘇凡,一見她走進來的時候,大家都拍起了手來歡迎。
蘇凡笑了,道:「大家別這麼客氣,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覃逸飛一直站在她身邊,望著她那開心的笑容,那發自內心的笑容,他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回頭,視線穿透了玻璃,覃逸飛看見了的是一片陽光燦爛!
可是,蘇凡看見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樣子。
她看見劉書雅站在玻璃窗外,一直看著她,不管她走到哪裡,劉書雅一直盯著她,可能這就是所謂的陰魂不散吧!
這邊新店面改裝之後,設計部門搬到了榕城市的新區,這個新區是霍漱清執政榕城的時候就設立的,那個時候給榕城新區的定位就是成為榕城一個創新產業的引擎,以未來和無污染為根本標準進行設計,因此,許多創新產業在這裡落戶。設計園區有一個專門的區域是給這些未來的設計師們進行創作的地點,那裡的建築完全是一個園林式的,和公園一樣。而念清也在那邊購得一塊土地作為設計人員的辦公地點,產品的小樣都是在這邊產生。
因此,蘇凡今天來的時候只是見到了銷售部門的員工,那些在最前沿推銷念清產品的女孩們。不過,從去年開始,在邵芮雪的建議下,念清的銷售部門也招聘了一些年輕男孩子來加入到推銷的行列。這些新鮮血液的加入,起到了明顯的促進銷售的效果。於是,在今年年初的時候,一樓銷售部員工的男女比例已經達到了一比二,幾乎是每一樁協議合約都是有男女職員共同簽出的。
婚紗的銷售佔了兩層樓,而婚慶公司在三樓和四樓。
覃逸飛一直陪著蘇凡和每一位員工握手,和她一起感謝每一位員工的辛勤付出。
每一位員工都是很開心的,因為蘇凡終於回來了。
店門外的人行道上,風吹動著樹葉,卻是一個人都沒有,蘇凡走了出去,劉書雅站在那裡。
「你以為你贏了嗎,劉書雅?」蘇凡走到劉書雅面前。
劉書雅卻是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她。
「我不會再怕你!」說著,蘇凡從包里掏出一把槍,對著劉書雅。
「你殺不死我的,蘇凡!」劉書雅說著,發出猙獰的笑,不知從哪裡來的槍,抵在了蘇凡的額角。
蘇凡的手顫抖著,劉書雅卻按住她拿槍的手,湊近她的耳邊,笑著道:「蘇凡,你永遠都贏不了我,我會糾纏著你,直到地獄,我會拉著你下地獄!」
額角是冰涼的槍,還有從槍管里傳來的冰冷的空氣。
明明天氣那麼熱,蘇凡卻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去死吧,蘇凡!」當這個聲音在耳邊結束,蘇凡猛地閉上眼睛。
不,不行,她不能這樣被劉書雅殺死,絕對不能!
「去死的人是你,劉書雅!」蘇凡抬手打開劉書雅的手,把她手裡的槍打落在地上,劉書雅趕緊去撿槍的工夫,額頭上已經被蘇凡的槍抵著了。
劉書雅抬頭,卻見蘇凡蹲下身,手指已經按在了扳機上:「我不會再讓你出現在這裡,出現在任何地方,任何我在的地方,你死了,劉書雅,去你該去的地方——」
滿眼恐懼的劉書雅盯著蘇凡,看著蘇凡按下了扳機。
蘇凡,緩緩睜開眼,眼前坐著的是覃逸飛。
「看你那麼困的,沒想到居然坐著就睡著了。」覃逸飛望著她,微笑道。
「我睡了多久?」蘇凡問。
「呃,我看看,有四十分鐘了。」覃逸飛看了下腕錶,道。
蘇凡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伸展雙臂,打了個呵欠。
「怎麼,還沒睡醒嗎?」覃逸飛問。
蘇凡搖搖頭,一臉輕鬆。
覃逸飛看著很奇怪,他明明剛剛看著她在夢裡那痛苦又多變的神態,知道她這個夢肯定是很深的,卻不能問她什麼,便道:「我們回去?」
「逸飛,我,」蘇凡開口道。
覃逸飛看著她。
「我剛剛夢見劉書雅了,之前我進來的時候,也感覺好像看見她了,就在外面。」蘇凡道。
「那只是你的幻覺,劉書雅在我的面前死了的,不可能在這裡——」覃逸飛一聽她這麼說,緊張了起來,趕緊說道。
蘇凡卻要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她死了,可是,她一直活在我的夢魘里,她控制著我的夢,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不想自己走到這樣的地方就看見劉書雅的鬼魂。你說的對,她是死了,可她死的只是身體,在我的腦子裡她根本就沒有死,可我一定要讓她徹底死了,否則我未來的人生就要被她主宰,我不想那樣!」蘇凡道。
覃逸飛點點頭,道:「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感受。」
「可是現在我不怕了,只有她徹底在我的腦子裡死掉,我才能繼續自己的生活,我不能一輩子都活在她的陰影里,活在那件事的恐懼里。」蘇凡望著覃逸飛道,覃逸飛的眼裡,滿滿的欣慰。
「謝謝你,逸飛,謝謝你陪著我走進來,我,終究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蘇凡誠懇地說。
覃逸飛搖頭。
與此同時,忙了一夜的霍漱清正在事發地開會,召集救援單位的負責人們對所有的死傷者進行全力的救助。就在這時,他接到了蘇凡的電話。
是嗎,一切都好了嗎?一切,都沒有問題了嗎!
霍漱清微微閉上乾澀的雙眼!
今天,是覃逸飛陪她過去的,他知道,可是,蘇凡並沒有在電話里和他說這件事。
小飛明明是出差去了,卻還是——
霍漱清長長嘆息一聲,沒有說什麼,繼續工作。
離開了婚紗店,蘇凡要去霍家探望婆婆,覃逸飛也陪著一起過去了。
霍家的院子里,薛麗萍和保姆在一起除草,老太太戴著頂草帽,看起來很是專業。
覃逸飛忙過去幫忙,薛麗萍笑著說:「你看看你,穿的那麼正式,怎麼來除草?」
「沒事的,薛阿姨,我是熟練工,您馬上就能看到我的水平了。」覃逸飛說著,捲起袖子,穿著義大利手工制的皮鞋就踩進了草地。
薛麗萍見狀,趕緊讓保姆進屋去給覃逸飛拿頂帽子遮陽。
「薛阿姨,你們去聊天吧,這麼點兒草,我很快就除完了。」覃逸飛對薛麗萍道。
薛麗萍也沒有再和覃逸飛客氣,就和蘇凡一起走進了樓里。
「去店裡了?」薛麗萍道。
「嗯。」蘇凡應聲道,「閩越那邊火車出事,霍漱清昨晚就趕過去了。」
「我從新聞里看到了。你們不是還帶了個心理醫生嗎?那個徐醫生,她怎麼沒陪著你去?萬一有個什麼意外,怎麼辦?」薛麗萍道。
「這不是沒事了嗎?」蘇凡微笑著說,「媽,您別擔心,我沒事的。」
薛麗萍看了蘇凡一眼,長長嘆了口氣,道:「念卿這些日子怎麼樣?快要暑假了,你們什麼時候送她到這邊來玩幾天吧!」
「嗯,等放暑假了我就帶她過來。」蘇凡道。
透過落地窗,看見的是在外面草地上除草的覃逸飛,穿著西褲和高級襯衫除草的覃逸飛。
「小飛也不知道和葉家小姐怎麼樣了,這孩子也沒個准信兒。」薛麗萍說道。
事實上,薛麗萍對今天覃逸飛陪著蘇凡去念清的事心裏面是有疙瘩的,當初蘇凡在榕城的時候,覃逸飛對她和念卿的照顧幾乎人盡皆知。儘管後來才傳說覃逸飛八成是為了霍漱清的緣故那麼做的,畢竟那個時候霍漱清在雲城,離婚沒多久,蘇凡又帶這個孩子,兩個人結婚相處什麼的,都會引來閑言閑語,八成覃逸飛就是為了這個緣故吧!可是,這種說法只不過是說法而已,沒有多少人會信的。現實是,覃逸飛和蘇凡,還有霍漱清三個人的尷尬相處,已經成為了華東省圈內人竊竊私語的一個話題。再加上覃逸飛至今未婚,別說未婚了,就是連一個看似女朋友的女朋友都沒有很認真地交往。這是讓薛麗萍心裡最不舒服的一件事了。
有好多次,她從別人那裡聽說覃逸飛和念清的事——雖然可能只是業務上的關照,畢竟覃逸飛也是念清的創始人,可是被人們拿出來一說,就好像是私情了——心裡就很是不舒服。有幾次,她甚至打電話給霍漱清,讓霍漱清和蘇凡好好談談,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霍漱清呢,只是勸她別聽別人亂傳。
今天看著覃逸飛陪著蘇凡來,只是陪著,薛麗萍的心裡就咯噔了一下。結果再一聽是覃逸飛陪著蘇凡去的念清,這心裡就更不是滋味兒了。
這算什麼?孤男寡女的,一個未婚,一個已婚,怎麼就不知道避嫌一下子?說出去還是嫂子小叔子呢,這怎麼就——
心裡雖然這麼想,可薛麗萍絕對不會當著蘇凡的面說這樣的話,曾經她對蘇凡很抵觸,可是現在畢竟蘇凡是自己的兒媳婦了,兒子那麼疼那麼愛的,她這個做婆婆的也不該對蘇凡惡言相向。再說了,蘇凡的父母對霍漱清的喜歡和支持那是誰都看得出來的。雖然霍漱清是覃春明的學生,可是,就連覃春明的提拔都需要曾家這樣的背後力量,何況霍漱清?不管是為了兒子的婚姻還是前途,薛麗萍都是不會對蘇凡說一個不好的字眼的。而且,蘇凡的確是個好媳婦兒,年輕漂亮,對霍漱清又是一片真情,從雲城到現在,這麼多年下來,一直對霍漱清——
唉,人啊,就是這麼麻煩!
薛麗萍希望兒子兒媳可以平平安安的過日子,特別是在蘇凡經歷了槍擊事件之後,薛麗萍這種願望更為迫切了。今天的確是心裡不舒爽,可是,話說到這樣的地步就可以了,蘇凡是個聰明人——好吧,就算蘇凡不聰明,覃逸飛不聰明,還有霍漱清不是嗎?回頭她和霍漱清說——沒必要再說什麼了。
見婆婆提到覃逸飛和葉敏慧,蘇凡也是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她看向玻璃窗外那個身影,一言不發。
「你們和小飛是好朋友,這些話呢,你們和他說說,葉家小姐不管是家世人品還是對小飛的這份兒心,都是沒的說,這麼多年了,小飛要是再不給人家一個答覆——他是個男孩子,不怕這年歲的增長,可是葉小姐是個女孩子,把心放在他身上這麼多年,時間也是耗不起的的,女孩子的好時間就那麼幾年,人家拖不起的。」薛麗萍道,「你們呢,好好跟小飛說說。」
婆婆在耳邊不停地說著覃逸飛和葉敏慧的事,蘇凡只是靜靜聽著。
保姆李阿姨端來茶,看著這婆媳兩個人,又看看外面頂著大太陽除草的覃逸飛,趕緊從冰箱里拿了瓶冷飲出去。
不管怎麼說,覃逸飛都是省委書記的獨生子,又是上市公司、過億身家的年輕總裁,在這裡頂著太陽除草,實在是——
「覃總,來喝杯水吧!回頭我打電話叫人來收拾,您去和霍太太她們聊聊天吧!」保姆李阿姨對覃逸飛說。
「馬上就好了,薛阿姨這園子不算大。」覃逸飛道。
說這話,可覃逸飛的手根本沒有停,也不管這草地飛揚起來的塵土和草屑弄髒自己的衣服。
李阿姨看著覃逸飛的背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覃總還真是——
過了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了覃逸飛的耳朵——
「逸飛,歇會兒吧!」
除草機的聲音很吵,可覃逸飛還是聽見了,他回頭對她笑了下,道:「就這麼點兒了。」
說著,覃逸飛繼續推著除草機,蘇凡跟在他身旁。
「我來幫你吧!」蘇凡道。
「馬上就好了,你去裡面吧,這外面太曬了。」覃逸飛笑著道。
他很開心,說不出來為什麼,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是自欺欺人吧!
很快的,覃逸飛除完草,蘇凡便領著他進屋。
「你去洗澡換件衣服吧,我記得樓上還有霍漱清的衣服,你們兩個身材差不多,應該可以穿。要是讓你這樣出去,可不行!」蘇凡道。
覃逸飛笑笑,點頭。
薛麗萍看著兩個人,心裡忍不住嘆氣。
蘇凡看見了婆婆的表情,一顆心也沉了下去。
「上樓吧,逸飛。」她說著,領著覃逸飛上樓,去了客卧的洗澡間,試了水溫,然後就去自己和霍漱清的房間給覃逸飛找衣服換,至於覃逸飛換下來的衣服,保姆李阿姨就拿走給乾洗了。
回頭你勸勸小飛,別拖著葉小姐了。
婆婆的話,在蘇凡的耳畔響起。
她怎麼勸?覃逸飛自己的感情抉擇,她怎麼好插手?
快快衝了個澡出來的覃逸飛,看見了蘇凡給他擺放好的衣服,不禁笑了下。
下樓來,覃逸飛看見薛麗萍和蘇凡在餐廳里包餃子。
「馬上就中午了,吃完飯再走吧!」薛麗萍對覃逸飛道。
「好啊,我也來吧!」覃逸飛笑著坐在薛麗萍身邊。
「你會包餃子嗎?」蘇凡笑問。
「當然會了,我爸可喜歡吃了,小時候我爸生日的時候,我媽一定會給他包餃子的。」覃逸飛說道。
「以前的人啊,都是從困難時期過來的,吃餃子就跟盛典一樣。」薛麗萍道。
「本來就很好吃嘛!」蘇凡說著,也在包著餃子。
她看了覃逸飛一眼,發現覃逸飛雖然動作很慢,卻也能包出形狀,和那個連煤氣都不會的開霍漱清相比,覃逸飛已經是大師了。
「你怎麼會包餃子的?」蘇凡問,「你媽媽教你的嗎?」
「在美國上學的時候學的。」覃逸飛道。
說到美國上學,薛麗萍便接著說:「葉小姐呢?是不是出差了?好一陣子沒見了。」
「哦,她回家去了。」覃逸飛道,「好像她家裡有點事兒。」
「你怎麼沒去?」蘇凡問道。
覃逸飛看著她,片刻之後便說:「人家家的事,我去幹什麼?」
還分的真清楚!薛麗萍心想。
算了算了,讓他們自己去說吧,她就不多事了。
吃完了午飯,因為蘇凡還有事要去公司開會,就和覃逸飛一起離開了。薛麗萍看著兒媳婦離開,便拿起手機準備給兒子打電話,可是電視的新聞里播著火車出事的新聞,薛麗萍又放下了手機。
去公司的路上,覃逸飛看著一言不發的蘇凡,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把念清開到京城去,你覺得呢?」蘇凡道。
「這樣,倒不是不可以,現在念清發展的這麼好,我們是該試著拓展一下了。」覃逸飛點頭道,「我之前想著是不是去上海開分店,不過現在,呃,京城也不錯,你在那邊的話,可以兼顧的到。」
「我現在也只是這麼想著,慢慢來吧,畢竟要開分店事情很多,我好想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蘇凡道。
「沒關係,先把咱們這邊的人派過去就行了,在那邊選址招聘,等那邊做起來了,再把這邊的人撤回來。」覃逸飛道,說著,他看了蘇凡一眼,「資金方面你不用擔心,現在念清也有積蓄了,可以再辦一家的。」
蘇凡看著他。
她想說,她想自己來,這一次,她想自己來,而不是老依賴他!
「怎麼了?」覃逸飛見她看著自己卻不說話,問。
蘇凡咬了下唇角,才說:「逸飛,這次,我想自己來試試,可以嗎?」
覃逸飛看著她,良久不語。
車子,在熟悉的街道前行著。
蘇凡見他不說話,心裡突然生出隱隱的疼,覃逸飛關心她幫助她,而她不該這樣——
「雪初,呃,我們的念清需要擴展,不過,你之前不是說想去學校進修嗎?不如等你進修回來再說?」覃逸飛也看出了她的尷尬,便說。
進修?他還記得這件事啊!
「現在對出國的限制很多,不過你試著聯繫一下,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幫你聯繫學校,你出去國外學習一下,很多想法和觀念會發生改變的,畢竟這一行還是要和國際接軌,你的視野寬泛了,對於作品的理解和想象空間也就更大了。可能會有一些改變,你說呢?」覃逸飛道。
「我之前想著就在京城找學校去學習,」蘇凡道,「不過,你說的對,出去看看,出去學習一下的話,眼界和感覺就會不一樣了。我覺得我現在還是個小學生,還是對自己的作品沒有信心。」
「你如果想出國的話,程序上是會比較麻煩,可是如果學校那邊手續沒問題,這邊走流程就是時間問題。可唯一的問題是,你要和清哥商量好,還是希望他要同意的。」覃逸飛道。
「我之前和他說過要進修的事,他建議我在京城找學校,不過,我覺得,如果可以出國去學習的話,應該會更好一些。」蘇凡望著覃逸飛,道。
覃逸飛點頭。
「我回去再和他商量一下吧!」蘇凡道。
「嗯,你們商量一下再決定,等你決定好了再和我說,我幫你聯繫學校。」覃逸飛道。
「謝謝你,逸飛。」蘇凡道。
「這麼客氣幹什麼?我也希望你可以成為國際知名的設計師——」覃逸飛道。
「其實呢,我也很想啊,只是,」蘇凡頓了下,有點尷尬地笑了,嘆了口氣。
「出什麼事了嗎?」覃逸飛問。
蘇凡搖頭。
看了眼時間,時間還早,員工們還在午休,車子也剛好行駛到了玉湖邊的飛霞路,覃逸飛便把車開進了玉湖的停車場。
玉湖這邊有幾個屬於他的專用車位,要不然這邊是根本沒辦法停車的。
「我們湖邊去喝杯茶,聊會兒吧!」覃逸飛道。
蘇凡向外看了眼,就和他一起下了車。
湖邊的一座茶樓,和其他的茶樓一樣都是很多人,特別是在這種大熱天里,來湖邊喝茶納涼的人不是少數。
覃逸飛要了個包廂,兩個人坐了進去。
「我嫂子的事,你知道吧?」點了茶,蘇凡對覃逸飛道。
「你說的是,工作的那件事?」覃逸飛問。
蘇凡點頭。
「我知道,方小姐真的很厲害,她做那份工作絕對是手到擒來。」覃逸飛道。
「是啊,我也這麼想,我嫂子,她真的是很優秀的人。」蘇凡道,望著覃逸飛,擠出一絲笑,低頭道,「和她一比,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什麼都做不好,甚至,甚至連走進念清的那一步,都需要別人在身邊陪著,自己都沒有勇氣——」
「雪初——」覃逸飛叫了她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蘇凡看著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和短處,方小姐的確是非常非常優秀的人,可是,你也不是那麼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也有很厲害很讓人刮目相看的地方。」覃逸飛說著,頓了下,「你,很有骨氣,也很,很堅強,雪初!」
蘇凡望著他,道:「我,沒有——」
「當初你一個人在榕城,那麼艱難地生活著,明明你只要一個電話就可以找到清哥,可以結束你的那一切困苦,可是你還是一個人堅持著,不管到了什麼地步都在想辦法生活,努力活下去,哪怕是在江阿姨家裡的時候,你並沒有想著依靠她生活,偷偷跑去給人做翻譯——」頓了下,覃逸飛注視著她,道,「雪初,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你這樣,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困境和順境中保持一顆正直的心、堅持自己的信念不動搖。」
服務員端來了兩人點的茶。
等包廂里剩下兩個人,覃逸飛望著蘇凡,道:「方小姐的確非常優秀,她經歷了很多你沒有經歷過的大場面,她從小生活的環境帶給了她很大便利,讓她可以有機會接受比很多很多人都要良好的教育,她擁有的,是極少數人可以擁有的。而她也很好的利用了家庭給她的這一切,成為了自己前進的階梯,成為了一個非常優秀的女性。可是,你也在自己的環境里堅持努力著,你也擁有了她所沒有的堅強。即便是經歷了那麼艱難的事,雪初,不要總是覺得自卑,你真的,真的,很優秀!擊倒了死神逃回來,勇敢站立起來,走過曾經讓你失去生命的地方,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雪初!」
蘇凡笑了,道:「你總是這樣安慰我!」
「我說的,是事實!」覃逸飛的聲音不禁低了下來。
他說的,是自己心裡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
是啊,她的堅強讓他的心一直顫動著,她的執著成為了他一直無法忘懷她的一個原因。
不管遇到怎樣的艱難,她都會想辦法堅持下去,用自己獨特的努力去化解自己遇到的困境。
普通人的努力,很多時候才更加感人至深,不是嗎?
「謝謝你這樣安慰我,逸飛,我自己都沒有辦法找到自己什麼地方會比較好一點。嫂子的成功,真的很,很讓我覺得自己渺小無用。一想到自己什麼都做不好,就連婚紗都是要你幫忙才走到今天的地步——」蘇凡道,見覃逸飛要說話,她抬手示意他不要說,「我想要努力,努力成為有一天讓自己驕傲的一個人,讓霍漱清驕傲的一個人!」
覃逸飛望著她,點頭。
「我詳細你一定可以的!」覃逸飛道。
蘇凡笑了,道:「很多時候你比我自己還更相信我自己。」
覃逸飛的心,不禁頓了下,片刻后才說:「其實,這麼多年,和你相識以來的這麼多年,你也鼓勵了我相信了我很多次。」
蘇凡看著他。
覃逸飛笑了下,沒有說出來,他想告訴她,是為了她的笑容,他才一直堅持著走下來,不管多麼艱難,他只要看著她和念卿的照片,看著照片裡面她們那燦爛的笑容,他就會覺得溫暖。這個秘密,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說出來。
「如果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將來如何讓別人相信你,是不是?」覃逸飛道。
蘇凡微笑著點頭。
「你把自己的夢想寄托在事業中,只要你堅持著這一點繼續走下去,通過學習讓自己獲得更多的靈感,提升對美的感覺,將來會讓更多的人從你的作品里得到幸福的感覺。」覃逸飛道。
蘇凡點頭。
「其實,說句真心話,我,並不懂婚紗設計——」覃逸飛說著,有點尷尬地笑了,「我一直沒和你說,我是真的不懂,可是,我能看得出來你每次做設計的時候的表情,你是那麼用心地在把自己的願望透過作品傳達給更多的人,傳達給那些穿著你設計的婚紗成為幸福新娘的女孩子。我想,能這樣做的人,都是非常優秀的設計師,都是能夠帶給別人快樂的人。這也就是為什麼這麼多年我會支持念清的緣故,我也想看著更多的人得到幸福,雖然幸福不能從一件婚紗上得到,可是,婚紗是每個女孩子對最完美婚禮的終極想象,是不是?」
蘇凡笑了,道:「沒想到你這麼會說,真的,你從沒這麼說過。」
「我是從你的採訪稿里套用來的!」覃逸飛笑著說道。
蘇凡微笑望著他,點頭,道:「那我回去和他商量一下,準備出國去學習吧!」
「加油,雪初!」覃逸飛鼓勵道。
是啊,加油,雪初,你一定會成為優秀的人,一定會成為一個讓我們驕傲的人!
在榕城的幾天里,蘇凡一直忙著念清的各項業務,因為這是出事一年來她第一次在念清辦公,而這一年裡,念清也有了很大的變化,設計室、加工廠等等都有了變化,她必須每一個地方都走一遍,去了解真實的情況。當初在榕城的時候,念清的每一件婚紗的小樣都是要從她手裡檢查通過的,只有她通過了,婚紗才能上市宣傳。因此,她現在要去了解小樣的製作,和縫紉師們親自交談了解情況,努力讓念清的每一件產品都是完美出現。
就在蘇凡為了公司的事忙碌的時候,霍漱清也在忙著救援。
事件發生后的第三天,死亡人員的遺體大部分已經找到,primeminister從京城趕來,為死難者舉行默哀儀式。因為霍漱清是現場指揮的最高級別的領導,全程陪同著。儀式結束后,p.m.接受了採訪,霍漱清也在記者會上回答了一些提問,這是事件發生后霍漱清第二次面對媒體。
因為這次的事件影響重大,各級部門都展開了對安全生產和監督的調查,霍漱清是主管國有資產部分的,自然要親力親為。面對記者們的提問,他很誠懇地說出了在監管方面存在的缺失和漏洞,當然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上面批准的,霍漱清也在面對記者的時候傳達了領導首長們的意願,那就是要盡全力保證每一個國民的出行安全,對生產進行最嚴格標準的安全監督,儘力杜絕以後出現同類事件。並且,霍漱清保證說,會對每一位死難者家屬進行國家賠償,不管是乘客還是列車組的成員,同時如實向外界公布死傷者名單,以及對於事件的調查。
當然,事情是很難不發生的,沒有人可以保證,只有不斷地努力讓意外減少一些,讓那些因為意外而無辜傷亡的人更少一些,僅此而已。
霍漱清面對記者提問的誠懇態度,P.M.在面對死難者家屬時候的悲戚,讓民眾對這件事的不滿情緒慢慢降低了下來。
等到事件告一段落,霍漱清返回京城組織調查,時間太緊迫,他直接乘飛機回了京,沒有和蘇凡見面。
在榕城待了五天之後,蘇凡總算是可以暫時離開了,便乘飛機返回了京城。
這樣子總是不行的,兩頭跑,不光是家裡,就是婚紗店和公司這邊都沒有辦法,總不能老是用視頻會議來解決問題吧,她是老闆和首席設計師啊!
蘇凡決定和霍漱清商量一下,對於念清的未來,因為這還關係到他們這一家人的未來。
可是,從榕城回來后,霍漱清直接出差了,回到京城了卻連周末該休息的時候都是在加班。
因為太忙了,霍漱清晚上回來的時候,蘇凡都睡著了,儘管蘇凡努力撐著讓自己不要睡著,要等著他回來,卻怎麼都等不到。坐在沙發上看著書等他,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可是天亮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床上躺著了。應該是霍漱清回來抱她上床了,他是回來過了,可兩個人就是怎麼都見不到面。
也許,這就是他們之間正常的模式吧!
像他這個級別的領導幹部,處在紅牆裡身居要職的,哪有多少屬於家庭和家人的時間?蘇凡總算是體會到了母親多年來獨守空房的感受了,怪不得母親一直都想讓她和念卿住在家裡。
就在前不久,她看了一位地方領導的專訪,那位人物也是炙手可熱的政壇紅人,記者問及他和家人的關係時,他說,他每天回到家都十二點過了,早上六點就出門,連家裡人的面都見不到。那位領導,她也是見過的,端午節的時候那位還來過家裡拜訪父親,人品相貌極佳的一位。
很多人都是不能體會這樣的感覺的,蘇凡也是直到自己親身經歷了,才理解了這是什麼感覺。
父親常年忙於公事,就算是在家,也有些來往關係要處理,家裡的工作上的,真正和母親在一起的時間,恐怕都可以數的出來吧!至於孩子,恐怕都是都見不到的。一個曾泉也是除了上班就是玩兒,曾雨呢不是在學校就是出去玩兒,這個家裡,常年累月就是羅文茵一個人。後來就算曾泉結婚了,因為曾泉一直是在外地工作,方希悠也極少在這邊住,多數在娘家。
這幾天下來,蘇凡看母親的眼神,似乎都比過去悲傷了許多。羅文茵注意到了,卻沒問,直到有一天忍不住了才說:「你這幾天是怎麼了?去榕城不開心了?」
蘇凡搖頭,擁住母親的肩膀,一言不發。
羅文茵笑了,卻嘆了口氣。
蘇凡在榕城的事,羅文茵讓秘書打電話問過念清的店長張麗了——張麗是她的「卧底」,羅文茵擔心念清出亂子,才把張麗拉攏到了自己這邊的,當然是出於關心蘇凡的緣故——她知道是覃逸飛陪著蘇凡去的店裡,而且一切正常,之後蘇凡在念清的時候,覃逸飛也是時常過來,兩個人經常一起吃飯,和榕城方面的故友聚會。
如果,其實,覃逸飛也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如果沒有霍漱清的話,她可能真的會支持蘇凡嫁給覃逸飛。可是,蘇凡有了霍漱清。
這世上再好的幻想,都敵不過現實,再好的如果,也只能是如果。
何況,霍漱清對蘇凡的真心和耐心,不管是誰都挑不出毛病來,這樣的情況下,還想別的幹什麼。可是,看著女兒和自己一樣獨守空房,羅文茵有時候也是滿腔嘆息。她注意到蘇凡從榕城回來后的這些日子,還是有些變化的,比如說她吃飯的時候,總是會看著霍漱清空空的位置發獃。蘇凡,是想要和霍漱清在一起的,她看得出來。
可以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一起起床洗漱,一起出門上班,這是很多普通夫妻習以為常的生活,可蘇凡和霍漱清,她和曾元進,對於他們來說,這種平常的生活,完全就是奢望了。
對於很多人來說,平常的生活可能早就沒有味道了,生活的壓力讓人對婚姻的美好失去了憧憬,轉而追求物質和社會地位。羅文茵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這些,她渴望的只是普通夫妻的生活,朝夕相處相濡以沫,這樣的夫妻生活。可是她沒想到,在她自己被這四面牆的影子包圍的時候,自己的女兒也走上了同樣的道路。
這是讓很多人艷羨的生活,可是世上沒有什麼的是完美的,當你接受了一種生活之後,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只不過每個人的代價都不同而已。
「怎麼了?」羅文茵問。
「媽,您和我爸一直都是這樣的嗎?經常見不到面?」蘇凡問。
羅文茵苦笑了下,拍拍女兒的手背,道:「沒辦法的事,他要忙公事,難道我要把他拴在家裡嗎?」
蘇凡不語。
「我跟你說讓你理解漱清,這話,其實也是有點強求你了。我知道每天每夜等著一個人回來是什麼滋味兒,等不到又是什麼心情,想和他說話,卻只能通過秘書轉達——」說著,羅文茵苦笑了,回想起自己這麼多年,如果不是因為愛著那個人,又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孤獨呢?人前的光鮮亮麗,又怎麼能填補黑夜裡獨守空房的孤獨?
「其實,這一切都是難免的。」羅文茵又說。
蘇凡望著母親。
「你知道他心裡是你,知道他愛著你,這樣就足夠了。他只要有空閑的時間就會給你打電話,就會陪你聊天,陪你做你想做的事,這樣就足夠了,是不是?沒有什麼是完美的,你想要得到一種生活,就必須為這種生活付出代價,而我們的代價,就是孤獨。」羅文茵臉上卻是笑容,「有時候不得不去參加自己不願參加的應酬,去和自己並不熟悉的人聊天,跟不喜歡的人做朋友,都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幫他維繫他的關係網。有些事,是我們這些做妻子的人才能做到的。」
望著母親,蘇凡漸漸體會到自己其實很不了解這位母親,這位給了自己生命的人。以前那麼排斥她,卻和她走了同樣的道路,同樣的被自己愛的男人愛著,也同樣為這個男人承受著孤獨!
對於羅文茵來說也是同樣的感覺,也許是因為蘇凡和自己太像了吧,走了同樣的路,愛著一個有婦之夫,為他生了孩子,受盡了苦,最終卻都因為那個男人對自己執著的愛而讓這份堅持有了結果——是啊,如果那個男人不是執著地愛著,她們怎麼會有今天?
然後,婚姻狀態又是如此的相似,還好蘇凡不用去應付霍漱清的家人,因為距離太遠,加上蘇凡結婚沒多久就發生了那樣的事,霍家的人自然也不會去計較她有沒有盡到禮數,而不像曾家。直到今天,哪怕是到了今天,羅文茵還要為自己當初插足曾元進的家庭而付出代價,用誠信去對待曾家和葉家,不敢讓兩家人對自己有什麼不滿。明明當初是兩個人的錯,相愛是兩個人的事,出軌也是曾元進自己,承受代價的人卻是女人。如果不是遇到曾泉那麼好的一個繼子,羅文茵的日子,就絕對不會是現在這麼逍遙。因為曾泉很善良,沒有那麼極端地對待自己的繼母,再加上羅文茵自己對曾泉也是小心翼翼呵護有加,用心對待,兩個人的關係也不算差。
雖說羅文茵現在的日子不是那麼好過,可是,如果沒有曾泉,沒有曾泉母親葉瑾之臨死前的諒解,現在就覺得不是這樣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而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有什麼話,就和漱清好好說,再怎麼相愛的兩個人,也是需要溝通的。只是,你要注意分寸和方式,不要無理取鬧,不要給他添麻煩。他本來就工作很辛苦,你要是再因為一個人的緣故而鬧鬧他,你們就會麻煩了,知道嗎?」羅文茵道。
蘇凡點頭。
婚姻里,夫妻之間相處也是講究方式方法的,也是有哲學的。一個「我愛你」並不能代表全部。
望著女兒,羅文茵想起了覃逸飛,想了想,還是說「和異性交往的時候,注意一些分寸,我們是被人盯著的」。
蘇凡愣住了,盯著母親。
羅文茵看著她,繼續說:「我們這個圈子很小,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會盡人皆知,很多時候往往是無心之過給人帶來的麻煩。」
「媽,您,什麼意思?」蘇凡問。
「逸飛是個好孩子,他對你好,你也就該多為他想想。」羅文茵也沒有再繼續遮掩了,道,「敏慧喜歡他很久了,這麼多年一直在他身邊,為了他跑到榕城去——」
蘇凡不語。
她明白母親的意思。
那天在霍家,婆婆也同樣問及葉敏慧和覃逸飛的現狀——
「逸飛是我的朋友——」蘇凡道。
「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他對你好,對念卿好,我都知道,可是,」羅文茵頓了下,「你有你的幸福你的家庭,逸飛也該有,明白嗎?如果他不能擁有自己的愛情,你的心裡能舒服嗎?難道你不想看著他得到幸福?」
「我,沒有,沒有那麼想。」蘇凡低頭,道。
「逸飛是漱清好兄弟,這麼多年,漱清是看著他長大的,漱清疼逸飛,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有些話,漱清是不方便說的,可是,你也要為他考慮考慮,考慮一下他的處境和他的地位——」羅文茵道。
「媽,您的意思是我和逸飛——」蘇凡打斷母親的話,道。
「我知道你愛漱清,可是,當初直到現在,逸飛對你那麼好,當然,換做是我,我也會感動,有些話,我也會說不出口,那麼好的一個孩子,誰忍心去傷害他?可是,很多時候,你以為的善意,你以為的保護,對於對方來說都是傷害。」羅文茵道。
蘇凡沒有說話。
「我和你說了,我們這個圈子很小的,你和漱清,不知道被多少人盯著,一言一行都要注意。逸飛再好,也是旁人,不是你的男人!」羅文茵說道。
母親說的,蘇凡並不是不明白,想要對一個人好,就要為他考慮,就像當初她總是為霍漱清考慮,為他犧牲再多,為他受再多苦都不怕。不管做什麼都想著怎麼才是對霍漱清好,而不是自己需要什麼。
可是在覃逸飛這裡——
「多的話,我也不說了,你自己該有個掂量。」羅文茵道。
蘇凡靜靜坐著。
母親什麼時候離開的,蘇凡也不知道,只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房間里就自己一個人了。
來到書房,打開畫板,蘇凡削好筆,鋪上紙開始畫圖紙。
一筆一筆,畫著的不知道是誰的夢,誰的過去,誰的未來。
「是你?」蘇凡猛地抬頭,就看見霍漱清站在身旁。
好幾天沒見他,他卻已經消瘦了好多。
儘管他不可能鬍子拉碴,看起來依舊是風光滿面,可是眼神里明顯透著疲憊。
筆從蘇凡的手裡掉出來,她趕緊起身走到他身邊,擁住他。
霍漱清抱住她,下巴在她的頭頂磨蹭著。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她捧著他的臉,仔細審視著,問。
他卻笑了下,道:「放心,不是被炒魷魚了。」
說著,他就拉著她的手坐在沙發上,薄唇烙上了她的。
呼吸交錯,思念在這混亂的空氣里傳達著。
等他喘著氣鬆開她,眼裡是蘇凡那嫣紅的小臉,看的他的心又是一陣熱。
蘇凡靠在他的懷裡,道:「你想喝點什麼嗎?」
「不了,就想這麼和你坐會兒,這些日子,太,忙了。」他說。
話畢,他捧著她的臉,認真地注視著,懂啊:「對不起,我沒有陪你去——」
「沒事沒事,」蘇凡搖頭,道,「一切都沒事,一切都好了。沒事。」
「我和徐醫生通過電話,她說你很了不起,你很勇敢。」霍漱清道。
蘇凡微微笑了,又偎依在他的懷裡,道:「那天,其實我感覺自己看見劉書雅就在店外,我看見她在看我。」
「那只是幻覺,是心理作用。」霍漱清道。
「是的,我知道,她是一直活在我的幻想里,我的恐懼就是她存活的土壤。所以,我——」蘇凡便把自己的那個夢告訴了他,霍漱清靜靜看著她。
「我想,或許只有那麼做,才能讓我戰勝那件事的恐懼,才能讓我拜託劉書雅的影響,所以,而事實證明,那樣做真的是很有效,我不用再去看心理醫生,不用心理疏導,不用吃藥,我——」她說著,可後面的話語全部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丫頭,你太棒了,太棒了!」他簡直不知道怎麼說,瘋狂地吻著她。
蘇凡擁著他,身體向後倒去,他就壓了過去。
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此時,兩個人似乎是隔了好久好久才見了面,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在強烈的渴望著彼此。
裸袒相見,肌膚相親,思念燃燒著。
驚濤駭浪里,兩個人顛簸著,高高低低,飛翔著。
直到一切都平靜下來,蘇凡趴在他的胸口不停地喘著氣。
霍漱清擁著她,一言不發。
凌亂的呼吸,在房間里縈繞著。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蘇凡道。
兩個人相擁躺在地毯上,身上只蓋著他的襯衫。
「什麼?」他輕輕撫著她那依舊紅潮未散的臉頰,道。
「我想把念清搬到京里來,這些天我找了個公司做了下市場調研,感覺還是有希望的。我不想再這樣兩頭跑了,你說呢?」她望著他,道。
「很好啊,你早該這麼打算了。只是,你現在身體完全沒問題了嗎?重新開店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再說了,榕城那邊怎麼辦?徹底放棄嗎?」他問。
「我的身體沒問題,榕城那邊,也不會放棄,畢竟已經積累了那麼多年,有一定的客戶基礎和知名度,我想把那邊交給雪兒來打理,她做的很好。至於設計嘛,還是我這邊做。」她說。
他點點頭,道:「既然你都這麼決定了,那就做吧,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她搖頭,道:「我只是在想,這邊的公司是要像過去那樣什麼層次的霍客都接受呢,還是主要針對中等收入的客戶來做?這邊高端市場的口味太固定化,而且競爭很激烈,我怕自己根本打不進去——」
霍漱清想了想,道:「你是對自己的設計沒信心,還是其他的問題?」
「我,都有吧,我畢竟是半路出家的,就大學里那點基礎,後來的都是自己瞎摸索的,和那些大設計師的差距很大,我沒辦法和他們競爭——」蘇凡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有沒有考慮過再去讀書深造一下呢?」他說。
「讀書?」她愣住了。
霍漱清點頭,道:「如果你知道自己的不足,就要去努力彌補克服,我想,你不如趁著現在還年輕去讀書,這樣更有針對性,你說呢?」
她的雙眼突然有種發光的感覺,欣喜地盯著他,道:「其實,我想親自去巴黎倫敦米蘭紐約看看他們的婚紗展,也許會有更好的思路和感覺——」
霍漱清望著她,她的聲音放輕了。
「我和逸飛商量了下,我想出國去進修,我想去旅行看看——」蘇凡道。
「對不起,丫頭,現在,規定很嚴格,不會給你審批讓你出去,現在——」他沉聲道。
聽著她在懷裡深深嘆了口氣,霍漱清也覺得自己這樣說話太不負責,給了她一個希望,卻又親自立刻破碎了這個希望。
「我想讓你出去多見識見識,可是,規定是規定——」
「我,我想——」她猛地抬起頭,道,「可以讓雪兒出去啊,讓她多給我拍一些視頻和照片,然後,咱們這邊不是也時常有一些交流嗎,到時候我想辦法去和那些大牌設計師交流交流,應該也有提高吧。還有呢,可以去大學里報個短訓班,充實一下自己的基礎。你說呢?」
他望著她,認真想了想,道:「這樣倒是可以,可是,不去國外,你覺得可以嗎?」
她笑了笑,道:「有什麼不行的呢?現在中國是全世界的市場,國外的奢侈品可都指著中國人消費呢?那些大牌設計師也時常來我們這裡宣傳的,雖然出國去看會有所幫助,不過,現在也沒辦法,既然規定都那樣了,我們還是要遵守的,對不對?」
「不過,等我什麼時候跟著首長出國的時候,你也一起去,到時候你就可以去國外的展覽參觀了,怎麼樣?」他想了想,道。
「那樣可以嗎?」她問。
他點頭,道:「雖然會有所限制,不過應該還是可以的。而且,你也知道的,希悠前陣子不是在跟著夫人招待那些到訪的元首女眷嗎?她現在已經正式成為了夫人身邊的人。首長說,等你身體康復了,就讓希悠帶著你一起去。」
蘇凡緊緊抓住他的手,興奮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我可以嗎?嫂子,嫂子可是,可是比我,比我——」她說。
「傻瓜,你不比你嫂子差的,除了腦子不如她——」他笑著說,「開玩笑的——」
「其實,你說的對,我根本和嫂子不是一路人,她,她那個人,你知道我是什麼感覺嘛?我就覺得她簡直就是獨家定製的一個人,完美到了骨子裡,站在她面前,我真是感覺自卑的不行。我也看過她和夫人在一起的視頻,她那麼端莊典雅的,和夫人站在一起,真是絲毫不遜色,舉手投足都是毫無瑕疵。」蘇凡嘆道。
「沒關係的,人和人不一樣,你跟著夫人去,多接觸接觸高層的人,也會培養一下你的眼光和感覺,說不定對你的設計也是有幫助的呢?」霍漱清道。
蘇凡不語。
「如果你想要和大牌設計師比拼,就必須有自己的特點,你現在的設計就很有特點——雖然我也不懂,只是看了雜誌說的——」他說。
「你還看了我的報道?」她驚訝地打斷他的話,霍漱清含笑點頭,道:「你是我老婆,我怎麼能不看呢?」
她笑眯眯地望著他。
「念卿現在畫的畫,你拿出來看,看起來是不是和畢加索莫奈的一樣?」他問。
她點頭,他卻說:「可是,為什麼大師畫成小孩子那樣的畫作就是精品,而小孩子的只是塗鴉?」
「因為大師是拜託了固定的模式,尋找到了藝術的真諦,是嗎?」她問。
霍漱清點頭,道:「是的,孩子對自己思想的表達,是最為純真,最為接近藝術精神的本真的。想要成為藝術家,天賦當然重要,可是後天的培養更加重要。然而,對於一個藝術系的學生來說,他們要從小開始臨摹學習,按照章法作畫,學習各種技巧,而這恰恰是一個將人的思維固定的過程,對於藝術來說,僵化的思維就是它的天敵。可是,如果不熟練掌握技巧,又怎麼能把藝術從框架里解放出來,升華出來呢?這就是大師精品和孩子塗鴉的區別。再說你的設計,你現在雖然取得了一些成功,可你基本是在依靠自己的天賦,你缺乏的就是技巧,所以現在你去學習一些必要的技巧,熟練一些技巧,這是你要成為頂尖設計師必走的道路。」
她望著他,久久不語。
良久,她笑了,擁住他,道:「謝謝你這樣肯定我,只是,我覺得,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的設計很,很——有些沒信心!」
「傻丫頭,你是想告訴我,那麼多顧客都是沒品位的人?還是說那些給你評獎的人都不懂設計?」他盯著她,道。
她低頭笑了下,又望著他,道:「你說的對,我不該這樣子,可是,可是,我這個人,總是沒自信的。」
「自信是建立在你自己的成績之上的,所以,蘇凡,你沒有理由懷疑自己。當然,人和人的眼光不一樣,沒有人能做到讓所有人都喜歡——」他說著,她卻打斷了他的話。
「遠的不說,我嫂子就是啊,每個人都喜歡她,每一個人都覺得她——」蘇凡道。
「你怎麼知道?」他問。
「我能感覺出來啊!她走到哪裡都——當然,她值得別人這樣喜歡,畢竟她對每個人都特別好,幫助大家,不管是家裡的親戚,還是勤務人員,她都是那樣的,沒有區分。」蘇凡道。
霍漱清無聲笑了,道:「你啊,何必非要和別人比呢?你現在就很好啊!只要我愛你就可以了,而且,你知道她有多累嗎?讓所有人都喜歡,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你還是別像她一樣了,做好你自己就可以。」
她笑笑,道:「你說的對,我就算想,也做不到。不過,關於你剛才的建議,你要不要聽聽我的決定?」
他點頭。
「我還是去進修一下,不過呢,我的客戶群,還是定位在中等收入的人群好了,現在中產階級的消費很驚人的。」她說著,他點頭,卻說:「雖然你的客戶定位是這樣,不過,你的作品設計可一定不能粗製濫造去應付顧客,明白嗎?」
「這個是當然的!用最好的作品,去服務更多的人,賺更多的錢,這就是我的目標——」她說。
「賺錢?」霍漱清聽她這麼說,突然笑了,道,「賺錢不賺錢都是小事,只要你開心——」
「做生意當然要賺錢啊,不賺錢做什麼?」她說。
他笑了,道:「沒看出來你是個財迷啊?」
她拉住他的手在自己手裡玩著,道:「顧客的肯定,就是體現在他們的購買上面,如果都沒人來買我的婚紗,就算是拿獎,也不能說明我的成功啊!我這人就是個俗人,什麼獎啊之類的,我也不在意,可是也不能否認那些東西的宣傳效果。可是,最根本的就是要讓顧客真心喜歡,贏得他們的讚譽,賺他們的錢,這樣才是成功,你說呢?」
他微笑點頭,道:「那就做吧,我希望你可以正確看待自己,不要妄自尊大,也不要妄自菲薄!」
「嗯,我明白!」她笑了,看著他,道,「過幾天回榕城,我就和逸飛商量一下這件事,然後準備在這裡開店。」
「這邊的店還要和逸飛合作?」霍漱清一愣,「你現在沒有足夠的錢開新店嗎?」
「不是錢的事,念清從一開始就有逸飛的參與,而且念清有今天,他也做了很多的工作,我不想一來這裡,就把他一腳踢開,那也太不厚道了,這不只是錢的問題。」她說著,起身開始穿衣服。
霍漱清看著一片光明中她的軀體,想了想,才說:「過去是過去,現在,還有將來,還是有所區分的好。」
蘇凡轉過頭看著他。
「你什麼意思?」她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當初逸飛那麼做是為了幫你創建你的事業,而現在,你已經有能力獨立了,就盡量不要去麻煩他了——」他說著,她低頭。
房間里一片沉默,霍漱清也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這是他第一次勸說她和覃逸飛保持距離,他覺得她應該明白。
而她,的確是明白的。
「是啊,你說的對,我不應該老是麻煩他了,可是,這麼多年,很多事情,都習慣了和他商量,好像已經成習慣了,一下子——」她苦笑著嘆了口氣。
霍漱清抬手撫摸著她的臉,認真地注視著她,道:「習慣,也要慢慢改!」
她點頭,卻說:「不過,我還是應該把決定告訴他,要不然——」
「嗯,你是該告訴他,哦,我忘了和你說,剛才就接到他的簡訊,說他明天就會過來。正好明天是周末,我這幾天也休息,我到時候還要和他一起吃午飯,你也去?」他望著她,問。
「他找你是有事吧,我去——」她道。
「沒關係,一起去,到時候你們兩個可以談談後面的發展問題。咱們下午就回家去吧,在那邊接待小飛他們也方便點,在這邊太給你媽媽添麻煩了。」霍漱清道。
說完,霍漱清先起身了,穿上自己的襯衫,留下蘇凡坐在那裡。
母親剛剛說讓她不要太多進入覃逸飛的生活,現在霍漱清也說同樣的話——
蘇凡陷入了沉默。
凡事都要付出代價。
如果她是個普通人,她的丈夫不是這樣的高級官員,她就可以出國去讀書旅行了。唉,想這些有什麼用?她也不想他覺得虧欠她。
換了衣服,等羅文茵午睡醒來,蘇凡和霍漱清就去了羅文茵的院子,和她說下午準備回家的事。
羅文茵正準備出門去參加一個聚會,見霍漱清來了,也就沒有再勉強留他們,只說「明天你爸檢查工作就回來了,你們明晚回來吃個飯」,霍漱清和蘇凡就答應了,夫妻兩人收拾了下就乘車返回了自己的家。
蘇凡知道他這些日子太累了,回到家就讓她上樓休息,可是霍漱清非要抱著她一起睡,兩個人就一起躺在床上,結果沒過多久,她就聽見他睡著了。
輕輕拿開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蘇凡給他蓋上薄被,拉上窗帘,就小心地走了出去。
看他困成這樣,估計這些日子也沒怎麼休息,看著他這樣,蘇凡也是很心疼。
過了沒多久,曾家的車就送念卿回來了。
念卿一到家,就開始要踢球玩,帶著她的狗狗在樓里到處跑。
孩子的笑聲和狗狗的叫聲,立刻就充斥了整幢小樓,儘管蘇凡關了卧室的門,可是念卿聽說爸爸回來了,還是打開門沖了進去,和狗狗一起爬上父母的床,趴在爸爸的身上。
霍漱清被女兒給叫醒了,蘇凡進去叫女兒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沒事,我起來了。」霍漱清道。
「爸爸、爸爸,陪我去踢球吧,好不好,爸爸?」念卿也是好多天沒有見到爸爸,抱著爸爸就是不鬆手。
蘇凡再怎麼說都沒有用,霍漱清被女兒這麼抱著胳膊一搖,本來就很寵著女兒的他,自然心就軟了。
「走咯,爸爸陪你踢球,不過爸爸要先換個衣服。」霍漱清抱著女兒下床,親著女兒的小臉蛋,道。
蘇凡看著他這樣,也是只有無奈嘆氣。
沒過多久,蘇凡就聽見樓下的院子里霍漱清和女兒一起在踢球,她趴在欄杆上,看著父女兩個。
清風吹拂著她的長發,還有她臉上的笑意。
這才是她的家人,不是嗎?
然而,這時,大門開了,她看見一輛車開了進來,正在陪著女兒踢球的霍漱清走了過去,從車上下來的人,竟是覃逸飛!
蘇凡看著霍漱清和覃逸飛擁抱握手,還互相在對方肩上拍了一巴掌,緊接著,念卿就帶著狗狗飛跑了過去,一下子就跳到了覃逸飛的懷裡。
覃逸飛哈哈笑著,對霍漱清道:「念卿好像又重了點啊!」
「最近鍛煉的比較多!」霍漱清道,「你不是下周三來嗎?剛剛給我簡訊就到家了,你是坐火箭的?」
說著,霍漱清笑了。
「我是去辦了點事,打算直接回榕城的,下周三是還要過來,不過,想想你今天在休息,就過來看看你,咱們好久沒聊了。」覃逸飛笑道,說著,他環視一圈,道,「還別說,你家老丈人給你的這房子,真是不耐!」
「你要是娶了葉敏慧,咱們就做鄰居了,呶,前面那邊,就是葉敏慧的。」霍漱清指著門外,道。
「為了跟你當鄰居,我就要賣身?你這也太過分了啊,哥!」覃逸飛道。
「哪有賣身那麼誇張?」霍漱清笑著說,「哦,對了,你們現在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覃逸飛想要岔開話題。
這時,蘇凡已經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了,面帶微笑走向覃逸飛。
「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下?」蘇凡笑問。
「難不成我說了你們就要給我舉行歡迎儀式?」覃逸飛笑道。
「起碼可以準備你喜歡的菜啊!」蘇凡道,「要不你們兩個先去樓上聊,我去廚房準備晚飯,做一大桌子出來!」
「你現在的手藝那麼好了嗎?」覃逸飛笑問。
「我充其量就是幫忙而已,有張阿姨在呢!」蘇凡笑著說,「念卿,下來,不要老讓小飛叔叔抱了!」
「不要不要嘛,我要和小飛叔叔踢球,爸爸不認真和我玩兒!」念卿說著,死死抱住覃逸飛的脖子不鬆開。
「瞧瞧,你就這麼當爹的啊?」覃逸飛對霍漱清道,霍漱清苦笑著搖頭。
「走,小飛叔叔陪你踢球去!」覃逸飛抱著念卿,走出了客廳。
「你去準備午飯吧,中午我和小飛喝幾杯!」霍漱清跟蘇凡交代完,就跟著走出了客廳。
蘇凡看著那三個人的背影,笑著嘆了口氣。
在廚房裡,蘇凡依舊能聽得見院子里傳來的笑聲,有念卿的,還有覃逸飛的。
「哎,那你什麼想法啊?葉敏慧都這樣了,你總不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吧?」霍漱清問覃逸飛道。
「我是很震驚啊,可是現在還在震驚。你是不知道,我媽聽說她去了飛雲工作,竟然親自去了公司接她下班,把她接到家裡吃飯,那陣勢,真是——」覃逸飛痛苦極了。
霍漱清笑了,道:「你別管別人怎麼想,你自己怎麼考慮的?」
「難道你覺得我該開始和她交往?」覃逸飛問。
「如果你對她有感覺,那就試試看,不過,這是你的感情,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做什麼選擇,不管是你爸媽,還是葉敏慧。」霍漱清認真地說。
覃逸飛不語。
這會兒念卿不想踢球了,又帶著小狗跑進樓里去廚房找吃的了,留下兩個大男人坐在院子的涼亭里。
「哥,我,我突然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覃逸飛望著霍漱清,道。
「好啊,你說,要不要我去泡點茶過來?」霍漱清道。
「沒問題啊,你們家的玫瑰花茶,很好喝。」覃逸飛微笑著說。
霍漱清起身,讓他稍等一下,自己走向了小樓,覃逸飛坐在椅子上,看向了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