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中午的時候,她給霍漱清打了個電話,把自己在做什麼告訴了他,霍漱清不禁笑了,他知道這肯定是羅文茵逼著她去的,而她此時肯定是無聊透頂的。


  「既然那麼不想去,以後就別去了。」他說。


  「還好,就是不知道和她們說什麼。」蘇凡道,「我想,慢慢的就會好點吧!」


  他沒說出口,卻也感覺到她是在努力學習適應他的世界,適應他們的世界,這樣一想,心裡難免會有一陣欣喜。


  「好了,那我不說了,你忙吧!」她說。


  「丫頭——」他在她要掛掉電話的時候,猛地叫了一聲。


  「什麼?」她問。


  他想了想,卻還是沒把心裡非常想說的話說出來,道:「晚上我會盡量早點回家,你也別在你爸媽那邊了,回咱們家吧!」


  在岳父家裡,畢竟是有些不便的,比如昨晚,就必須要注意音量問題,也不敢有什麼太放肆的動作。


  蘇凡哪裡知道他想的這些,卻說:「今天我嫂子不在,我爸也沒回來,小雨也不在,我媽一個人——」


  霍漱清心裡深深嘆息,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行,那你就陪你媽吧!她一個人是挺孤單的。」霍漱清道。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蘇凡笑著說。


  掛了電話,她看著洗手間鏡子里那個面色緋紅的自己,不禁笑了。


  幸福,就是這麼無聲息啊!


  媽媽說的對,她要惜福,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珍惜自己和霍漱清之間如此的深情。


  很快的,第二天傍晚,曾元進就到家了,蘇凡看著母親臉上那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也為母親感到開心。不知自己到了母親那個年紀,是否會有那樣的幸福呢?應該會吧,畢竟,那個人是霍漱清呢!

  「晚飯準備的怎麼樣?」曾元進問妻子道。


  「沒問題,你放心。」羅文茵道,「要不你先休息一會兒?」


  「不了,我還要和念卿好好玩會兒呢!幾天沒見我的大孫女兒,想死姥爺了。」曾元進抱著念卿,笑著說,「大孫女兒,想姥爺了沒?」


  「想了。」念卿說著,抱著外公的頭狠狠地在臉上親了一下,曾元進開心的哈哈哈大笑著。


  「當爺爺的人就是不一樣!」這時,方慕白的聲音從院子里飄了進來,羅文茵忙起身迎出去。


  「慕白大哥,嫂子,你們來了,快請進!」羅文茵含笑道。


  「老遠就聽見你的笑聲,是不是幾天沒見孩子,想傻了?」方慕白笑著對曾元進道。


  「等希悠生一個,你不傻也得傻!」曾元進笑道。


  方希悠陪著父母走進堂屋客廳,幫著蘇凡給父母泡茶。


  可是,曾元進這話說出來,讓方希悠的心裡,一陣陣難受。


  「那你到時候可千萬別跟我搶,你已經有念卿了。」方慕白笑道,說完,向念卿伸出手,道,「念卿,來,讓方爺爺抱抱你,別讓你那個壞姥爺抱著了。」


  一屋子的人歡笑一堂。


  沒多久,霍漱清也來了,見岳父母和方慕白夫妻都在,忙進去問候。


  可是,所有的人都來了,唯獨不見曾泉。


  「給泉兒打電話了嗎?到哪兒了,怎麼還不來?」曾元進對妻子道。


  「馬上就到了,已經打了。」羅文茵道。


  「來,你們翁婿兩個,誰和我對殺一局?」方慕白對曾元進道。


  「我不和你下了,老是贏,贏了我一輩子了。」曾元進道。


  方慕白笑著,其他人也都笑了。


  「我來和方書記下吧!」霍漱清道。


  「你可別跟你這個臭棋簍子的老丈人一樣,一輩子和他下棋,都沒勁透了。這人不光棋臭,還沒品,輸了就不依不饒。」方慕白道。


  「那你還找我下?」曾元進笑道。


  「誰找誰啊?是你老輸,又不服輸,纏了我幾十年。」方慕白道。


  「這話說的,好像我有多喜歡你一樣。」曾元進笑著說。


  方慕白也笑了,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幹嘛非要讓我把我的寶貝女兒嫁到你們家來?」


  「你就別往你臉上貼金了,還不是希悠的好?」曾元進道。


  方慕白含笑不語,方希悠的心裡,卻是萬念難平。


  霍漱清陪著方慕白下棋,曾元進抱著念卿坐在一旁,而客廳另一面,羅文茵和方希悠母親閑聊著,方希悠作陪,蘇凡則去了廚房。


  從廚房出來,蘇凡聽著從堂屋裡傳來的笑聲,停下了腳步,站在廊柱下。


  頭一回,她看見曾泉站在走廊的角落裡,點著煙,火光一明一滅。


  她心裡訝異,走了過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進去?」蘇凡問。


  曾泉背靠著廊柱,猛吸了幾口煙,道:「你,有沒有想過離婚?」


  她愣住了。


  曾泉苦笑了,道:「你和他那麼好的,怎麼會想離婚的事情呢?」


  「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低聲問。


  他搖搖頭,道:「或許,這個問題,我該去問霍漱清,畢竟,畢竟他是有經驗的。」


  蘇凡猛地張大眼睛,拉著他的胳膊一路快走,走到後院的角落裡,低聲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曾泉一愣,道:「你這麼想的,還是有人這麼跟你說的?」


  「你別管這些,我只是問你,你是不是——」蘇凡道。


  曾泉苦笑著嘆了口氣,道:「非要等外面有別的女人才想著離婚嗎?」


  「那你怎麼回事啊?爸媽都在裡面陪著你岳父岳母,你在這裡說離婚?」蘇凡壓低聲音道。


  曾泉盯著她,好一會兒,才說:「你說的對,我不該說離婚,離婚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我不該犯這種錯誤的!」


  他說著,嘆了口氣,蘇凡看著他那苦澀的笑容,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事,我只是突然,突然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該,該,突然有點,不知道該去哪裡。」他摁滅了煙蒂,扔在一旁的地上,對蘇凡笑了下。


  蘇凡望著他的臉,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他的。


  「沒事,沒事,我們進去吧,不能讓大家等我一個人。」曾泉微笑了下,鬆開自己的手,拍拍她的肩。


  廊下的燈光,拉長了他的背影,那麼的寂寥。


  蘇凡的眼裡,蒙上了一層水霧。


  回到客廳,蘇凡看著曾泉走過去和岳父岳母問好。


  曾泉見岳父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便對方希悠說:「不是讓你把那袋白片拿出來給爸媽泡了嗎?」


  「我忘記了,等會兒吃完飯了再泡吧!」方希悠答道。


  方慕白一聽,微微笑了,道:「怎麼,你是找到好東西了?」


  「有個朋友特意送過來的,我想著您過來的時候嘗過了,要是您嘗著喜歡,我就找他再要一點。」曾泉道。


  「行啊,改天你和希悠回家來給我帶上再喝,今天太晚了,本來老了不容易睡著,再喝點茶,今晚還是算了吧!」方慕白道。


  曾元進聽著,對兒子笑道:「你小子怎麼不想著孝敬你老爸?我看啊,這個家裡,最疼我這個老頭子的,就是我們念念了,念念最好,是不是?」


  「念念最愛爺爺了!」念卿說著,親了曾元進的臉一下,惹得曾元進哈哈大笑,一屋子的人都被她逗樂了。


  方希悠的母親見狀,不禁也笑著伸出手,道:「念念,那你喜歡不喜歡奶奶啊?奶奶可喜歡你了呢?」


  念卿當然是跑過去坐在了方希悠母親的腿上,逗著她們。


  霍漱清心想,這丫頭,簡直就是個馬屁精,嘴裡說出來的都是好聽的話,惹的所有人都喜歡,就連家裡的勤務人員都各個喜歡她的不得了。或許,這就是她的天分吧!


  想起曾泉方寸在屋外的樣子,蘇凡一直偷偷觀察著他,可是現在,他臉上完全沒有那樣的悲傷,和平時一樣,坐在岳父身邊看下棋,還要忍不住拿起棋子走兩下。


  「看,泉兒不愧是我教出來的,這棋下的比他爹強太多了。」方慕白笑著拍拍女婿的肩,道。


  「再好,那也是我兒子呀,老白!」曾元進道。


  「你就拿這話堵了我一輩子!」方慕白道。


  「我還是別惹事兒了!」曾泉起身,笑道。


  看著一屋子人和和樂樂的氣氛,蘇凡的心,卻根本放不下。偶爾看看方希悠,卻見她的視線,也總是在曾泉的身上。


  離婚嗎?曾泉啊曾泉,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過了會兒,曾泉起身離開,說要回房間去換個衣服,方希悠要跟過去,他卻說「你陪著爸媽吧」,說完輕輕按了下方希悠的肩,就走出了堂屋。


  蘇凡見狀,想了想,說「我去廚房看一下」就跟著出去了,可是她並沒有看見自己走出堂屋的那一刻,方希悠眼裡的神色,而羅文茵全都看見了,那一刻,羅文茵心裡一怔。


  「你等等我——」蘇凡跑步追上曾泉,道。


  「怎麼出來了?」曾泉問。


  「你還問我?」蘇凡跟著他一起走,「剛才,你說的那事兒,到底為什麼?」


  曾泉看了她一眼,笑了下,道:「沒什麼,就是腦子出問題了,隨口那麼一說——」


  蘇凡聽他這麼說,不禁氣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著他的胳膊就往他屋裡走,曾泉完全沒明白怎麼回事,不明白她怎麼就這樣生氣。


  「好了,現在你說吧!離婚是可以隨便說的嗎?」她關上房門,背靠著門站著,看著他。


  曾泉笑笑,道:「就這事兒,你也至於跟我發火?是我和她離婚,又不是霍漱清要和你離婚!」


  「你看你說的這叫什麼話?要是真想離婚,幹嘛在你岳父面前表現的那麼孝順?你直接說你要離婚不就完了嗎?」她說。


  他苦笑了下,嘆了口氣,道:「說了是隨便說說的,我和她離婚?還不得被爸打斷腿?」


  「真的?」她走近他,注視著他的臉。


  曾泉點頭,道:「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說那話,換個人,我,我是不會說的。好了,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吧!」


  蘇凡看著他走進更衣室,站在外面等著。


  可是,想想他之前說離婚的時候,那表情,根本不像是開玩笑,而現在又——這麼一想,她也未免難過。


  「你和嫂子,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而且,你們兩個站在一起那麼般配,完全——」她背對著他,問。


  「是啊,大家都覺得我們應該結婚,所以,我們就結婚了,沒什麼。」曾泉系著襯衫的扣子,道。


  「那,那你知道蘇總,他,他對嫂子——」蘇凡道。


  「我知道啊,他從小就喜歡希悠,這事兒誰都知道。所以,現在想起來,我很對不起他。」曾泉道。


  「因為你娶了他愛的人?」蘇凡轉身,問道。


  曾泉點頭。


  「那你既然知道他愛嫂子,你也覺得對不起他,那還為什麼要——」蘇凡問。


  「和希悠結婚,是嗎?」他問,蘇凡點頭。


  他張開嘴,望著她好一會兒。他想說,如果當初不是為了救你,我也不會答應爸爸的要求,事後還因此被「發配」去雲南。可是,他什麼都沒說,即便是現在想起來,他也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如果當初他不那麼做,她的結果難料,而他,恐怕再也沒法見到她,哪怕是這樣做兄妹!

  曾泉笑了下,道:「爸要求的,慕白叔也支持,所以就——其實也沒什麼,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想這些幹什麼呢?希悠那麼好的,我娶到她,不知道有多讓人羨慕——」


  「可是,那你,愛她嗎?」蘇凡問。


  「愛不愛的,也就那麼回事了。能和自己愛的人結婚,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幸運。而且——」他說著,抬手捏了下她的臉頰,含笑道,「我變成這樣,都是被你給害的,知不知道?」


  蘇凡揉著自己的臉,一臉莫名,道:「我害你什麼了?」


  他張開嘴,想說,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你,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的煩惱,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的痛苦。可是,他沒法說,只有繼續抬手捏著她的臉頰,而且是兩隻手捏,道:「都怪你一天到晚和霍漱清秀幸福,在我們一堆人面前也不知道收斂一點的。你不知道有句話說,秀恩愛死得快啊?」


  蘇凡笑了,沒說話,卻突然意識到自己臉頰的疼,拍了下他的手,道:「曾泉,你還真下手啊,好疼!」


  曾泉笑著,被她打著也不還手,只是含笑看著她。


  「好了,不打你了。」蘇凡背靠著衣櫃,望著他,「其實,昨天我和霍漱清,我和他說離婚——」


  曾泉一下子驚呆了,良久,才說:「為什麼?為什麼要——」


  她有點尷尬地笑了下,道:「我,我可能腦子是有問題的,好好兒的,幹嘛跟他說那種傷人的話?」說著,她望著曾泉,雙手按在他的胳膊上,神情認真,「所以,如果你不是認真的,那樣的話,就不要輕易說出來,否則真的會傷害你們的感情。」


  曾泉望著她,沉默不語。


  「如果你們真的有問題,那就好好坐下來談談,找到問題的癥結,解決了,別把什麼都憋在自己的心裡,憋著憋著,小事情都會變成大事。」她認真地說。


  曾泉不禁笑了,道:「你又有經驗了?」


  「雖然我結婚時間比你短,可是,經驗這東西,不一定非要自己經歷過了才說是有經驗啊!」她說道,「你之前說找霍漱清談這個話題更合適,可是你知道他和孫蔓最終走向離婚是因為什麼嗎?」


  「不是因為你?」他笑道,話出口,又說,「好吧,我不是批評你,我只是,回答你的問題。」


  「有我的原因啊,你說的也沒錯。只是,霍漱清一直說,因為他無所謂孫蔓做什麼,無所謂他們之間發生什麼,所以不管孫蔓做什麼,他都不在意。最後就變成一句話都不願意說的結果——」她說著,望著曾泉,「我不是為自己開脫,在他和孫蔓的婚姻里,我是犯了錯,可是,有句話說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攻破的。如果他們沒有問題,我怎麼可能有機會和他在一起?所以,如果你的心裡還愛她,就努力去想想她的可愛,想想你們的過去,換一種眼光去看她,或許,你就會發現她是非常非常值得你愛的一個人。」


  曾泉看著她,良久不語。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媽媽和爸爸之間的問題,我覺得,你小時候看過了那些,更明白愛情對夫妻的重要。雖然說很難可以和一個愛的人在一起生活,可是,你和嫂子有過去的感情基礎,只要你慢慢改變自己看待她的方式,你們一定會重新相愛的。」蘇凡說著,拉著曾泉的手,認真地看著他,「她值得你愛,你也值得她付出,所以,不要想絕望的事,先想辦法去和她重新相處,如果,如果實在,實在沒有辦法做到,你也不要強迫自己。可是,在努力去嘗試之前,千萬不能輕易說放棄。你們和他們不一樣的,對不對?」


  兩個人四目相對,久久不語。


  好一會兒之後,曾泉才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微笑著說:「真是被你給打敗了,竟然說的我啞口無言。世上可以讓我說不出話的人不多,蘇凡,你算一個!」


  話出口,曾泉才發現自己的稱呼錯了,她都是自己的妹妹了,怎麼還叫她蘇凡呢?習慣了嗎?

  蘇凡並沒有意識到他稱呼的問題,卻對他笑了,道:「我也覺得好難得!不過,也許是因為自己也犯了錯,才會去想吧!不想重蹈別人不幸的覆轍,你也不要!」


  曾泉點頭。


  「好了,我們走吧,馬上要開飯了。」她說完,就走出了更衣間。


  兄妹兩人一前一後走向正院餐廳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廊柱後面站著的方希悠。


  方希悠看著曾泉那麼親昵地捏著蘇凡的臉頰,看著蘇凡拉著曾泉的手說話,看著曾泉臉上的笑容,心裡翻江倒海,卻不知道該怎麼做。而她,根本沒有聽見蘇凡和曾泉在說什麼,幸好沒有聽見。


  兄妹兩人來到餐廳時,霍漱清看見蘇凡臉上的表情,走過去挽著她的手低聲在她耳畔問「什麼事這麼高興」,蘇凡看了一眼曾泉,悄聲對霍漱清說「回頭再告訴你」又問,「嫂子呢?」


  話畢,蘇凡才看到方希悠走進來,她忙甩開霍漱清的手,走向方希悠,拉著她坐在曾泉身邊,自己徑直走到霍漱清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方希悠默不作聲,看著曾泉。


  曾泉也沒說別的,只是起身開了酒瓶,給每個人的杯子里添了酒。


  飯菜上桌,酒杯斟滿。


  在兩家人的歡笑中,晚餐進行著。


  蘇凡並不知道當晚曾泉和方希悠回房后發生了什麼,而她把曾泉說的那些話告訴霍漱清之後,霍漱清也同樣驚訝萬分。


  「但願他們兩個能夠和好吧,要是他們分開了,真的好可惜!」蘇凡嘆道。


  「以後不要再去過問他們的事情了,也許曾泉只是,只是心情不好,讓他們自己解決吧!」霍漱清道,蘇凡點頭。


  「不過,你跟他說的那些,呃,很對。只是他能不能聽進去,就不知道了。」霍漱清嘆道。


  「要是我們身邊的每個人都像我們一樣幸福就好了。」她仰著頭,看著他。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笑笑,道:「你啊,操心真多!」


  她含笑不語。


  「每個人的幸福感不同,相信他們都會幸福,不管是曾泉和希悠,還是小飛,大家都會幸福!」他說。


  她點頭。


  夜色旖旎,對於蘇凡來說,最美好的事,或許就是和他長相廝守,一生一世不分離!


  時間飛快地向前行駛著,很快就到了年關。


  霍漱清說今年要帶著蘇凡和念卿一起回去榕城,薛麗萍太久沒見孫女兒,就拜託前去京城的江彩樺把念卿接回來,於是,在年前,念卿就跟著江彩樺回到了榕城。而蘇凡——


  因為蘇凡要去榕城過年,臘月二十九這一晚,夫妻二人去了曾家一起吃了團圓飯,準備三十早上乘飛機回榕城。


  難得有個放鬆的日子,霍漱清也沒著急離開,把機票訂在了下午,準備早上好好睡個懶覺——儘管他也睡不了懶覺。


  這一夜,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難得的一夜,沒有孩子的打擾,沒有工作的影響,蘇凡用心地配合著他,霍漱清只覺得暢快淋漓。可是,配合歸配合,整個夜裡都是被他的吻給弄醒的,蘇凡也受不了這樣了。


  「求你了,讓我睡一會兒吧,好睏!」她閉著眼睛支吾著。


  可是,那個急切的人才不想她這樣呢!

  「那你睡著,我就不睡了——」他說著,繼續吻著她,將自己的慾望擠進她的身體。


  「啊——討厭啊你,不——」可是,在他面前,她所有的拒絕,最後全都變成了迎合。


  這樣迷亂的夜,情戀痴纏。


  感覺到心滿意足、通體舒暢的霍漱清,早早就起床去買早飯了。然而,等他拎著早飯開了門,卻發現她根本還在床上賴著。


  「先起來吃飯,吃飽飯了再——」他親著她的臉,道。


  「不要,累死了,讓我再睡一會兒。我不要吃飯了——」她把被子蒙過頭頂,道。


  霍漱清笑了,冰涼的手伸進被窩,貼上她那柔嫩的肌膚,蘇凡被驚醒了,躲著他的雙手。


  「我出去買飯都快凍死了,你就不能體恤一下嗎?乖,讓我暖一暖——」他說著,雙手使勁往她身上貼,可是她躲著根本不讓他碰,於是,霍漱清把手從被子里抽出來,蘇凡以為自己安全了,繼續蒙著被子呼呼。


  然而,當他的身體再度鑽進被窩,她才知道自己剛剛是犯了大錯,早知道就讓他暖暖手好了。


  他的手,急急地貼上她胸前的柔軟,嘴唇烙上她的肌膚。


  「別,別這樣嘛!」她嬌聲懇求道,可是那個尾音拖得長長的,直撓著他心尖最癢的地方。


  「不這樣,那要哪樣?」他壞壞地說,「這樣,還是,這樣——」


  她伸手去擋他的手,可是根本無濟於事。


  結果,霍漱清起大早、冒著嚴寒出去買的早飯,最終變成了午飯。


  蘇凡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津津有味吃飯看手機的男人,真是恨不得踢他一腳,現在坐在椅子上,連腰都不敢伸一下,痛死了,而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那麼悠哉!


  想了想,她起身走到他身邊,拿過他的手機。


  「別搗亂,我馬上就看完這個了——」他要去搶回手機,她卻把手機藏到身後,舔了下自己的嘴唇,一雙大眼睛充滿渴望的表情望著他。


  「死丫頭——」他不禁笑道,心卻突然狂亂跳了起來。


  她坐在他的腿上,眼波含笑看著他,雙手輕輕解著他的襯衫扣子。


  「想要幹什麼?」他笑著問。


  「想吃——你——」她輕笑著,嘴唇含住他的耳垂,低聲說道。


  他重重喘了口氣,雙手從她的裙子下面伸了進去,道:「死丫頭,挑釁我的後果,可不好承擔!你,準備好了嗎?」


  她抱著他的脖子,哈哈大笑著,卻被他猛地扣住頭,所有的笑聲被吻封住——


  看著浴室玻璃門上那個模糊的人影,霍漱清躺在床上不禁深深嘆息著,這丫頭,現在也變得這樣主動了,他是該高興啊!也算是他這些年調教有方了吧!

  溫熱的水,從頭頂慢慢流下來,蘇凡閉著眼站在蓮蓬頭下,想著剛才的事。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那樣主動去索取,初始的念頭不過是為了報復他昨晚那樣不霍她的死活,卻沒想到最後弄假成了真。


  水流過她的肌膚,那樣的柔軟,就好像他的手在撫摸著一樣。


  他的手,滑過她的肌膚,時而輕柔時而有力,她似乎能感覺到他掌心的紋理,與她肌膚的紋理交纏著,不分彼此。


  他的呼吸急促,纏繞著她的神經,讓她神魂顛倒,不知今夕,只想就這樣和他沉醉著。


  一切,似乎又和過去一樣,和雲城的時候一樣,那麼的痴戀,那麼讓她難忘,情願此生就這樣沉溺在他的愛撫之中,再也不醒來,不離開。


  或許,此生就有那麼一個人,讓你毫無霍慮地變成一個他喜歡的人,而不去想自己要什麼,從心裡到所有的思維,他就是你的一切!

  蘇凡笑了,水流依舊不停地從她的頭頂流下去。


  霍漱清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就起身了,看她從浴室里走出來,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小妖精,把我榨乾了,你就精神了?」他攬過她的腰肢,笑道。


  她的雙臂,纏上他的脖子,一臉壞壞的笑,道:「要是不把你榨乾了,你跑去別的女人那裡找安慰了怎麼辦?」


  他捏著她的鼻子,一步步把她逼到床邊,壓了過去,道:「死丫頭,現在還學會找理由了啊?我什麼時候跑去別的女人那裡找安慰?」


  「那還不是我防範的好?」她笑道。


  「要想讓我不找別的女人,你就要好好的伺候我,知道了嗎?」他笑著說。


  她低頭,又抬頭對他一笑,卻是一言不發,只是笑著。


  望著她臉上那濃濃綻放的笑容,他忍不住俯首吻上了她。


  她的雙臂,纏繞著他的脖頸,閉著眼回應著他,久久不分。


  「再這麼下去,咱們就要趕不上飛機了,老婆大人!」他笑著親了下她的臉,道,「先讓我休息一晚,明天繼續!」


  「這麼快就繳械了?不是誰說一天要幾次什麼的,那話是誰說的?」她嗤笑著,問道。


  「死丫頭,想堵我?你以為我是不行了嗎?今天,咱們不回去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他說著,手已經貼上了她的身體,剝去了她身上剛穿上不久的浴衣。


  她的臉兒緋紅,大笑著躲著他的吻,哪裡能躲得過呢?

  蘇凡總是這樣到了後來就後悔自己招惹他,可是每一次就會這樣忍不住去惹,然後就這樣承受著自己承受不起的愛意。


  等到上了飛機,霍漱清坐在一旁睡著了,蘇凡翻著雜誌,時不時看著他那俊逸的側臉,忍不住偷笑。


  他也是累了啊,真是累了。


  「漱清怎麼了?昨晚沒睡?」過道另一側的羅正剛問蘇凡道。


  蘇凡被問住了,這怎麼說啊?


  覃逸秋看著蘇凡臉上的紅雲,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掐了下丈夫的胳膊。


  羅正剛在某些方面反應比較慢,現在這情況,他也沒明白老婆幹嘛要掐自己,一臉驚訝。


  「新婚逸爾,你懂不懂啊?還問那麼尷尬的話,讓迦因怎麼回答?」覃逸秋低聲在丈夫耳邊說。


  羅正剛立刻看向霍漱清,忍不住笑了,捂著嘴笑。


  「你過去,我和迦因有話聊,過去。」覃逸秋推著丈夫起身,羅正剛只好過去和蘇凡換座位了。


  本來是四個人同排的位置,蘇凡和覃逸秋坐在靠窗一側,兩個男人坐在靠走道的一側,這下霍漱清睡著了,蘇凡也就起身和表哥換了座位。


  「逸秋姐,什麼事?」蘇凡問。


  覃逸秋看了一眼正躺著睡著的霍漱清,不禁笑了,低聲對蘇凡說:「有沒有打算給念卿生個弟弟妹妹?」


  蘇凡的臉更紅了,卻實話實說道:「霍漱清說要生一個,可是,現在政策還沒放開——」


  「哦,那也的確是個問題。」覃逸秋道,看了蘇凡一眼,「沒關係,你還年輕,過幾年也來得及,不像我,現在讓生也沒辦法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做手術?」蘇凡問。


  「先過完年吧!」覃逸秋道。


  「沒關係,就算是做了手術,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蘇凡道,「舅媽帶念卿的時候,還念叨說你要是再生一個,她也能帶的動。」


  說著,蘇凡笑了,想起那段時光,雖然寄居屋檐下,卻比自己小時候幸福多了。


  覃逸秋含笑,道:「漱清是很想吧?」


  蘇凡笑著點點頭。


  「其實,漱清這麼多年,在男女之事上,比很多人都清白多了,你不用擔心他會出去做什麼。他的心啊,都在工作上了。」覃逸秋道。


  蘇凡點頭,道:「我明白,不過,我也不能說因為他就是那麼自律的一個人就不在意他的感情需要,就不關心他,要不然就變成第二個孫蔓了。」


  「放心,你和孫蔓不一樣的。孫蔓只想著從漱清這裡得到什麼,你和她不一樣。不過,你說的對,不能因為他自律,就放縱自己去享受著他的愛。」覃逸秋深深注視著蘇凡,道。


  兩個人低聲說話著,坐在那邊的羅正剛聽著音樂看書,絲毫不去在意妻子和表妹聊什麼。


  「哦,對了,念清的事,你打算怎麼辦了?搬過來?」覃逸秋問。


  「這次回去之後,我和大家商量一下再決定,要是搬過來,我就怕自己應付不了。」蘇凡道。


  覃逸秋點頭,道:「其實,我覺得,」她看了蘇凡一眼,「你沒有想過繼續你以前的專業呢?」


  「你說翻譯?」蘇凡問。


  「嗯,你當初在榕城的時候,就是生念卿前後,你不是一直在做翻譯嗎?」覃逸秋道。


  「如果不是逸飛,我也不會想到去做設計師。」蘇凡微笑道。


  「你做設計很有天賦,可是現在要完全自己開店做生意,和你單純做設計還是不一樣的,你得找個信得過的合伙人才行。」覃逸秋道。


  蘇凡點頭,道:「是的,我也想過,畢竟逸飛在榕城,我想要把念清搬到京城來的話,他是沒辦法繼續再管理念清的,而且,飛雲集團的事就夠他忙活的了。哪能再讓他分心呢?現在念清雖然是雪兒她們幾個人在經營,可是總感覺有些吃力。」


  「那你打算怎麼辦?」覃逸秋道,「你的個性其實挺適合做點研究啊,什麼的,你這樣與世無爭的個性,哪裡是做生意的料?」說著,覃逸秋笑了。


  蘇凡也微微笑了,點頭道:「我知道,所以這一點很頭疼,這麼多年要不是逸飛,真的撐不下來。」


  覃逸秋不語,只是看著蘇凡。


  「這次回去,就想把念清的事情安頓一下,和逸飛商量一下怎麼辦,畢竟他也是念清的一份子,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份子。」蘇凡道,「如果在京城這邊找不到合適的合伙人,就只能——」


  「有個人,你熟不熟?」覃逸秋猛地打斷蘇凡的話。


  「誰?」蘇凡問。


  「潘蓉。你熟嗎?」覃逸秋道。


  「是,是那個,我大姑的兒媳婦?」蘇凡問。


  覃逸秋點頭,道:「就是她,她現在是潘家公司的二把手,逸飛和她也有些合作。」


  蘇凡想起來那個很爽朗的嫂子,想起她,腦子裡也躍出表哥張政的影子,那夫妻兩個人眉眼間的恩愛——


  潘蓉比張政小了將近十歲,是張政的第二任妻子。


  「潘家企業那麼大的,我這個小婚紗——」蘇凡道。


  「如果你想把念清搬到京里,就一定要找一個自己人來合作,否則會被有心人鑽空子,從而影響到漱清。」覃逸秋道。


  「可是,我和她也不是很熟,找她來合作,恐怕沒什麼希望吧!」蘇凡道。


  「不管有沒有希望,你心裡有這麼一個人,有空了找她聊聊,畢竟你們是一家人嘛,什麼話也都好說一點。」覃逸秋道。


  「嗯,我知道了。」蘇凡道。


  空姐過來,覃逸秋要了杯咖啡,蘇凡也要了一杯。


  「不過,想起來做生意是挺煩的,那時候為了趕訂單,過年的時候還要在工廠里趕工。」蘇凡抿了口咖啡,嘆道,「相比較起來,我真的情願去做翻譯,也不用去考慮銷售的事情。」


  覃逸秋笑了,道:「你如果想做的話,還是可以繼續的。」


  「我,還不清楚。」蘇凡搖頭,道,「不過,這也是個選項。」


  兩個人坐著聊著,沒多久,飛機廣播里就傳來即將降落榕城機場的通知。


  蘇凡把霍漱清搖了起來,給他遞了一杯咖啡。


  「已經到了?」霍漱清問。


  「嗯。快了。」蘇凡答道。


  望著舷窗外的雲層,蘇凡的眼前,卻是一片迷茫。


  經過了這半年,她的未來又在何方呢?

  覃逸秋說的對,她可以繼續做回自己的老本行,一來省心,二來對霍漱清也安全。可是,念清是她的心血,是她人生最艱難時刻的光明,是給她自信的東西,也是她和覃逸飛友誼的見證,她怎麼突然捨得把念清放棄了呢?

  霍漱清看著她臉上的愁雲,心裡有些不安。


  飛機降落,覃逸飛親自來到機場接霍漱清和蘇凡,還有覃逸秋和羅正剛夫婦。


  蘇凡老遠就看見覃逸飛那熟悉的笑容,看著覃逸飛朝著他們走來,心裡波浪微微翻湧了一陣,看著他走近了和霍漱清擁抱,對他微微笑了。


  「嗨——」覃逸飛微笑著走向她,問候道。


  「逸飛——」她說。


  「最近很忙嗎?還是沒休息好?臉色不太好啊!」覃逸飛看著她,道。


  「可能是最近有點忙。」霍漱清看著蘇凡,攬住她的腰,對覃逸飛道。


  覃逸飛笑了,道:「走吧,上車再聊。」


  看著覃逸飛在前面和姐姐姐夫一起走著,那高大的背影,現在怎麼看都是越來越像霍漱清的感覺。


  「怎麼了?」霍漱清看她神遊著,問。


  蘇凡笑了下,道:「你不覺得逸飛越來越像你了嗎?」


  「我?哪兒挨得上啊?」霍漱清笑道。


  「我說的不是相貌,是感覺,以前就覺得他什麼地方和你有些像,現在越來越像了。」蘇凡道。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難免會互相影響的。」霍漱清道。


  不止是感覺,就連穿衣服也是很像她初識的霍漱清了。


  她記得那時候霍漱清就會在冬天穿一件黑色或者深咖色的中長大衣,裡面是襯衫或者加一件毛衣,如果沒有毛衣,那就是襯衫和圍巾了,而此時的逸飛,正是這樣的裝扮。因此,在剛才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她就恍惚了,以為自己看見的是當年的霍漱清。


  上了車,幾個人坐在一起聊著,覃逸飛說明天初一,約上幾家人一起去哪裡玩,他已經安排好了地方。


  「哥,你答應我了的,可別反悔!」覃逸飛笑著對霍漱清說。


  霍漱清看了一眼蘇凡,對覃逸飛笑道:「我什麼時候反悔過了?哦,你還沒說,敏慧他們來嗎?」


  蘇凡是聽霍漱清提過這件事,覃逸飛也給她打電話說過,說的是霍漱清母親和姐姐一家,覃家,還有羅家,就這三家人過去度假山莊待一天,哪裡還有葉敏慧?

  「來啊,我媽親自打電話邀請了,我還是被通知的——」覃逸飛說著,一臉無奈。


  覃逸秋笑了,道:「葉叔叔他們一家也極少在過年的時候來榕城,偶爾來一下也有不同的感覺嘛!」


  「可是這麼一來,我們的隊伍就更龐大了,葉敏慧她哥哥嫂子全都要來,你們這是要我命啊!」覃逸飛道。


  「你小子,心裡就不是這麼想的。」羅正剛笑著拍拍覃逸飛的肩。


  「反正都到了這一步了,總不能趕人家走吧!我就聽天由命,伺候你們各路神仙了!」覃逸飛笑道。


  蘇凡挨著霍漱清坐著,看著覃逸飛笑了。


  就在那一刻,她猛地發現覃逸飛的目光,也在她的身上,蘇凡深深一震。


  覃逸飛什麼都沒說,在接觸到她的視線的時候,就立刻轉移了視線,坐在了霍漱清身邊,笑著說著,根本沒有再和蘇凡說一個字。


  蘇凡沒有說話,她也明白,覃逸飛的意思,或許,現在這情形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逸飛有他自己的生活和世界,這樣,就是最好的了。


  她轉過頭看向車窗外,車子在入城高速上飛馳著。


  覃逸飛斜靠著車門,視線越過霍漱清落在蘇凡的身上,卻只能看到她的側影。他的心,一下下的疼了起來,卻還是努力讓自己加入姐姐姐夫還有霍漱清的話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距離上一次見她,已經有一個月了,恐怕,這是間隔最長的一次吧!這一個月,連電話都少了,只打過兩次。這個月,他去過京城好幾次,卻沒有和她見面。參加完聚會,車子停在她住的樓下,看著那一幢樓里亮著燈的窗戶,卻總是看不見她。手機捏在手裡,按出她的名字,也不能撥出去。


  而此時,即便是坐的這麼近,卻——


  或許,這樣的話,大家都會好過一點吧,漱清哥,還有她!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覃逸飛掏出來一看,看了好一會兒沒接,大家都注意到了。


  「誰啊,幹嘛不接?」覃逸秋問道,說著,從弟弟手裡拿過手機,是葉敏慧的名字,覃逸秋對弟弟笑笑,道,「你這個獃子!」


  說完,覃逸秋接了電話,弟弟也沒有反對。


  「是敏慧嗎?我是逸秋。」覃逸秋道。


  「是逸秋姐啊,我,我是想問逸飛明天的事,他現在是不是不方便接電話?」葉敏慧問。


  「沒有,他,」覃逸秋看了弟弟一眼,覃逸飛忙拿過手機。


  「是我,剛才有點事···嗯,沒有改變,你和伯父伯母上飛機了給我打個電話···嗯,對···那就這樣,再見!」覃逸飛說完,就掛了電話,發現一車人都在盯著自己。


  「都幹嘛看著我?好奇怪。」覃逸飛笑道,卻見蘇凡也在看著自己,他忙下意識地說,「沒什麼,就是問明天的事情,早就定好了的,我怎麼會變卦呢?」


  話出口了,覃逸飛才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好像是害怕蘇凡誤會他,可是,現在,不就是要讓她覺得他和葉敏慧很好嗎?真的很好,那又為什麼要解釋呢?真是——


  「看來你的信譽很不好!」霍漱清好像明白了覃逸飛的舉動,笑著說,看了蘇凡一眼。


  「是啊,你可不能這樣。」蘇凡接著說。


  覃逸飛笑了,不說話。


  車子先是開到了市委家屬院里霍漱清母親的住處,蘇凡和霍漱清下了車,覃逸飛下車給他們遞了兩把傘,而覃逸秋和丈夫只是和他們再見,並沒有下車。


  不知何時下起的蒙蒙雨,這會兒有些大了起來。


  「明天見!」蘇凡和他們揮手再見。


  覃逸飛對霍漱清和蘇凡笑笑,上了車。


  那輛黑色的商務車,消失在蒙蒙雨簾之中。


  「走吧!」霍漱清道。


  蘇凡回頭看著他,對他微笑了,忙跑向他,撲進他的懷裡,雨傘就掉在了地上。


  他有些驚訝,卻很快就恢復常色,擁著她,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個吻。


  兩個人完全不去提覃逸飛,心照不宣地牽著手走進了家門。


  一按門鈴,桐桐和念卿都跑了過來給他們開門,念卿撲向父母的懷抱,霍漱清一下子抱起女兒,親著女兒的臉蛋。


  「我們剛才看見你們的車了,念念非要跑出去接你們,我沒讓她出門,她還和我生氣!」桐桐從蘇凡手裡接過行李箱,笑著說。


  「怎麼能和姐姐生氣呢,嗯?」霍漱清笑道。


  「我想去接爸爸媽媽啊!」念卿道。


  「姐姐是怕你淋雨生病,知道嗎?」蘇凡道。


  念卿不說話,臉搭在爸爸的肩上。


  「跟姐姐道歉!」蘇凡道。


  念卿看著媽媽,又看向桐桐的背影,從爸爸的懷裡跳了下去,跑向姐姐。


  「姐姐,對不起!」念卿拉著姐姐的衣襟,道。


  桐桐笑了,道:「姐姐說著玩兒的!來,親姐姐一下,姐姐就和你做好朋友!」


  念卿親著桐桐的臉,兩個人又在客廳里追著跑了起來。


  「桐桐,你看你都多大了,還和妹妹這樣?快停下來,小心妹妹摔著。」霍佳敏攙著母親從樓上下來,道。


  蘇凡忙問候了婆婆和大姑姐,霍漱清問道:「姐夫呢?」


  「還有圖紙沒畫完,正在畫呢!」霍佳敏道。


  「這麼認真啊!大過年的,還不休息?」霍漱清笑道。


  「說是開年了馬上就要交,這個年啊,他是要和他的設計圖耗上了。」霍佳敏道。


  「我上去看看。」霍漱清起身道,念卿非要跟著去,霍漱清便牽著女兒的小手上了樓。


  「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沒休息好?」婆婆問蘇凡道。


  蘇凡不禁尷尬,昨晚哪有睡覺嘛!可是,她還是笑著說:「沒事,最近一到晚上就不睡不著,非要熬夜。」


  「年紀輕輕的也別熬夜了,要不然身體受不了。」婆婆道。


  蘇凡應聲,問桐桐道:「桐桐,什麼時候開學?要不要跟我們去京里玩幾天再回來?」


  楊梓桐窩在沙發里吃著零食,道:「等畢業了吧,在你們的大房子度假去!」說著,她笑了。


  「隨時歡迎你!」蘇凡笑著說。


  楊梓桐今年高三了,學習成績很好,就讀於華東省最好的高中,是重點班,申請了美國的大學。


  「你有沒有打算去哪裡旅行?你舅舅說要祝賀你拿到哈佛的錄取書,已經給你準備好旅行的錢了。」蘇凡道。


  楊梓桐笑著,看著媽媽。


  霍佳敏道:「你自己決定,不過,不能去太危險的地方。」


  「好啊,謝謝舅媽!我可能會和同學約上一起去。」楊梓桐笑著說。


  蘇凡含笑點頭。


  今天的年夜飯,是蘇凡和霍漱清結婚後第一次在婆家吃的。


  開飯前,要先給已故的霍廷楷敬獻供飯,一家人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儀式。暮色爬上夜空,霍漱清和姐姐姐夫帶著兩個孩子在家門外,放鞭炮迎接父親的靈魂回家團聚。蘇凡望著霍廷楷的遺像,看向婆婆眼裡的淚,心裡難過不已。


  薛麗萍擦著丈夫的遺像,淚水從眼裡流了出來。


  蘇凡忙拿出紙巾遞給婆婆,低聲道:「媽,我來擦,可以嗎?」


  薛麗萍盯著她,想想丈夫的離去,和眼前這個兒媳婦脫不了干係,可是,都已經快四年了,念卿都——


  遺像其實很乾凈,原本榕城的空氣就乾淨,又有專人打掃,即便是家裡其他的物件,也沒落什麼灰,何況是這被薛麗萍時常親手擦的遺像?

  蘇凡知道,公公的遺像,從來都是婆婆一個人擦的,而且,婆婆時常擦著照片自言自語。她聽霍漱清說過,公婆年輕時,感情並不是十分的和睦,畢竟是那個年代的人,而且公公又是政界高官,在家裡也是很強勢。婆婆跟著公公伺候了他一輩子,里裡外外的。可是到了最後的時候,兩個人那種默契,讓兒女們都是很佩服的。或許,真的就像是老話說的,少年夫妻老來伴吧!老年失去伴侶,真是很寂寞痛苦的事!


  薛麗萍盯著蘇凡,又低下頭看著照片上的丈夫,沉默良久,才對蘇凡說:「其實,我一直都很不喜歡你,你知道的吧?」


  蘇凡不語。


  「老頭子這輩子,身邊那些花花草草不是少數,粘來粘去的。可他是個聰明人,掂量的很清楚,什麼人能碰什麼人不能碰,他很清楚。」薛麗萍說著,嘆了口氣,「有那麼一個女人吧,我記得是八十年代末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還在市裡當書記,那個女人,其實只是個大學生——」


  蘇凡愣住了,婆婆這是在說——


  薛麗萍看著她,苦笑著嘆了口氣,道:「是榕城大學的,當時才是個大二的,老頭子去學校做什麼報告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就認識了。你別以為只有現在的女大學生才那麼開放,那個時候也不遜色。一來二去的,也就——不得不說,那個女的還是有些手段的,老頭子從不對什麼人上心的,居然就在那個女的身上栽了。」


  「您怎麼知道的?」蘇凡問。


  「那時佳敏已經上大學了,認識那個女的,還是一個社團的幹部。可能是因為和老頭子有了那麼點事兒吧,那女的就找機會和佳敏一起來家裡了,」薛麗萍說著,不禁笑了,「當時我看得出老頭子心裡想的什麼,可是,我怎麼會讓那樣一個心計深的女人來我家人身邊呢?還利用佳敏的關係——」


  「那後來呢?」蘇凡問。


  薛麗萍嘆了口氣,道:「都說機關算盡太聰明,反害了卿卿性命,那女的,要是她自己能安分點,也不至於最後——正好那一年不是學生們鬧事嗎?市裡也很緊張,最緊張的那段時間,我把佳敏關在家裡沒讓出門,那女的約她一起上京,她沒去。我估計老頭子當時也勸那女的別去京里,可是那女人的野心太大,心機又不成熟,跟著其他人就走了。清場那一天,老頭子還派人去京里找她,把她帶回榕城,結果那女人路上就跑了,正好趕上清場。後來老頭子派去的人到處找,結果——」


  「怎麼了?」蘇凡問。


  「沒死,算是命大,被抓了。老頭子派人去牢里看她,才知道她去了那裡的時候,遇上清場就逃了,結果被抓了。她也不想想,上面是吃素的嗎?她在榕城大學都是領頭的人,上了黑名單,還能跑的了?」薛麗萍道,頓了下,接著說,「遇上那事兒,老頭子知道是保不住她的,畢竟是大事兒,上面早就有定性的,就沒法兒管了。那女的託人找到佳敏,求佳敏救她,佳敏把這事兒告訴了我,我真是,真是恨死那個女人了。什麼東西?自己犯賤勾引了別人的老公不說,還跑到佳敏那裡裝可憐?於是,我就一個人去了京里,通過關係見了她。我跟她說,讓她死了心,不要再想著有誰救她,自己的錯,自己承擔。要是她再和老頭子聯繫,或者找佳敏,我有辦法讓她消失。」


  蘇凡愣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可以原諒她和老頭子之間那點兒事兒,可是,我絕對不會容忍她利用佳敏!從京里回來,我就和老頭子明說了,我說,我知道你們的事兒,來來去去都知道,你如果還想留著你的面子,留著你當父親的尊嚴,就不許再和那個女人有牽扯。你要想為了那種不成熟的肉體關係葬送前程沒關係,不許把我的女兒和兒子搭進去,不許讓我的孩子被人恥笑。」薛麗萍說著,看著蘇凡,「老頭子也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再多了,要是影響到他的地位,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那個女的呢?」蘇凡問。


  「她的下場,在我們這個家裡,就是如此了,至於其他的,那不是我關心的了。」薛麗萍道。


  蘇凡不語。


  「其實,我這輩子遇上的女人,不止那一個。只不過那一個,是他心頭最痛的吧!所以,當我知道你和清兒的事情的時候,見到你的時候,感覺,感覺自己好像又看見那個女的了。」薛麗萍說著,苦笑了,「我以為是她借屍還魂又回來禍害我們家了,所以——」頓了頓,「在療養院知道你的身份后,我和老頭子大吵了一次1;150850295305065,他說他支持清兒離婚選擇自己的幸福,我就和他吵了。我問他說是不是覺得看著你讓他想起了那個女人,所以他才支持清兒離婚。結果他什麼都不說,我也就病倒了。」


  蘇凡望著婆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些事,清兒和佳敏都不知道,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們知道他們尊敬的爸爸當年還有過這樣的事,這也是我不喜歡你的原因,迦因。我覺得你像是那個女人,雖然孫蔓對清兒照霍不周,不是個合格的妻子,可是,我不允許像那個女人一樣的人插足我兒子的婚姻,影響他的前程。」薛麗萍道。


  兩個人,突然都沉默了。


  蘇凡抬頭,視線越過婆婆的頭頂,就看見了在外面院子里放鞭炮的霍漱清。


  「對不起,媽,過去,我和霍漱清的事,對不起。」蘇凡的話,打破了兩人的沉默,薛麗萍淚花閃閃,看著她。


  蘇凡的眼裡,也滾出了淚,握住婆婆的手。


  「媽,對不起,我當初,當初做了,做了傷害你們的事,我一直,一直都欠您一個道歉的話,我一直都沒有跟您說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的原因,爸爸他——」蘇凡道。


  薛麗萍搖搖頭,拍拍蘇凡的手,嘆了口氣,道:「你不用跟我道歉,其實,我也有錯。」


  蘇凡眼裡的淚,滯住了。


  「當初,我明知道清兒和孫蔓過不下去,卻依舊因為自己的私憤而幫助孫蔓,讓漱清難過,將自己過去的怨恨發泄在你的身上,是我該向你道歉——」薛麗萍道。


  「媽,您,您別這麼說——」蘇凡忙說。


  薛麗萍搖頭,拉著蘇凡的手,望著她,道:「經過了這些年,看著清兒現在,他現在是真的很幸福,我看的出來,現在的他,和以前不一樣了,和以前孫蔓在的時候完全不一樣,我知道這都是因為你,你給他帶來的幸福。所以,謝謝你,迦因,謝謝你堅持了那麼多年,為他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


  蘇凡搖頭,道:「媽,爸爸的事——」


  薛麗萍鬆開手,拿起丈夫的遺像,嘆了口氣,道:「這就是命吧!一切,都是命啊!我以前是因為這件事不能原諒你,可是呢,現在這些都無所謂了,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在一起,你看還有個念卿,給這家裡多少的笑聲?我們也都不該再記著過去的事情,活在過去的陰影里了啊!人呢,總有那麼一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老頭子的離開是很突然,可是,這麼些年下來,我也該適應了,一輩子圍著他轉,受他的氣,現在我也沒幾天活頭了,幹嘛還要為他流眼淚呢?他活著的時候也不見得把我多放在心上,要是心裡真有我,就沒那些破事了。」


  蘇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夫妻就是這樣,活著的時候天天吵,等一個人走了,剩下的那個,就跟沒根的樹葉一樣,不知道哪天也就飄下來了。」薛麗萍說著,把丈夫的遺像交給蘇凡,「你想擦就擦吧,我今天,休息一下!」


  蘇凡獃獃地接過公公的遺像,看著婆婆微笑著走進廚房。


  照片上的霍廷楷,雖然是五十多歲的年紀,可是看起來絕對只有四十多,相貌堂堂——


  想起在松鳴山療養院的日子,蘇凡的眼眶也潤濕了,那麼慈祥和藹的霍爺爺——


  可是,只要婆婆能放下過去的悲傷,不是挺好的事情嗎?逝者已不再,生者還要繼續生活下去。


  對不起,爸爸!


  霍漱清領著女兒進來的時候,蘇凡正好把公公的遺像擺好。


  「媽媽——」念卿叫道。


  蘇凡忙轉身,看著女兒頭髮濕濕的,趕緊跑到衛生間去拿毛巾。


  「怎麼都濕了,不是穿著雨衣嗎?」蘇凡邊給女兒擦頭髮,邊說。


  「你以為你閨女就是那麼聽話穿雨衣的人?」霍漱清笑道,走到父親的遺像邊,微微擺正了照片。


  「霍念卿,你再這樣搗蛋,媽媽就要揍你了。」蘇凡道。


  「霍漱清,管管你老婆!」念卿叫道。


  這一聲,讓客廳里的人都驚呆了,霍漱清哈哈笑起來,走過來抱起女兒,道:「我老婆是誰?」


  「是我媽!」念卿道。


  「那我該幫我老婆管管你,霍念卿!」霍漱清笑道。


  「霍漱清,你偏心!」念卿叫道。


  客廳里,姑姑一家全都笑了。


  「來吧,姑姑給你喝點熱水,要不真感冒了!」霍佳敏從弟弟手裡抱過念卿,笑道。


  「沒想到小妹妹這麼有氣勢,比我厲害多了嘛!」桐桐笑著說,「妹妹,有前途!」


  念卿不懂得前途是什麼意思,可是看著姐姐向自己伸出大拇指,就知道自己很厲害,得意地哈哈大笑。


  蘇凡真是無語了,看著霍漱清笑,不禁生氣地走過去給他擦著頭上的雨水還有毛衣上的水珠,道:「你不管管她,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小舅媽,沒關係的!念卿很可愛啊!」桐桐笑著說。


  蘇凡只有嘆氣。


  看來這霍家的血統就是不一般,外孫女兒和孫女兒都這麼的非同尋常!

  看著舅媽認真地給舅舅擦臉上的水珠,看著舅舅眼裡的微笑,桐桐走過去,盯著他們倆。


  「幹嘛?小孩子看什麼?」霍漱清笑道。


  「我有個疑問一直想問,不知道你們兩個能不能回答?」桐桐表情嚴肅認真。


  「說吧!」霍漱清道。


  「我記得當年我去雲城看演唱會的時候,是舅舅您讓小舅媽陪我的吧?」桐桐問。


  霍漱清點頭。


  「那個時候,舅舅,你不會是打著我的旗號在追小舅媽吧?」桐桐問道。


  蘇凡的手停住了,一臉尷尬地盯著霍漱清。


  「小孩子,問這個幹什麼?」霍漱清道。


  「你不是說可以回答的嗎?快點告訴我,快!」桐桐的笑容蕩漾在臉上,視線在舅舅舅媽的臉上來回,「說,你們兩個,誰先愛上誰的?」


  蘇凡面色尷尬,不知如何回答。


  霍漱清看看她,對外甥女笑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問大人的事做什麼?快去快去,給外婆幫忙。」


  楊梓桐一臉不答應,卻被舅舅推到餐廳,想問也問不出來了。回頭看著舅舅走向舅媽身邊,一隻手放在舅媽的背上,面帶笑容低聲和她說著什麼,舅媽臉上就不自禁的浮現出一種甜蜜羞澀的神情,舅舅臉上的笑意越深了。


  「媽——」楊梓桐收拾著餐桌,視線忍不住瞥向客廳里的舅舅舅媽,低聲對母親道。


  「什麼?」霍佳敏問。


  「舅舅變了很多啊!我從沒見他看著徐舅媽笑。」楊梓桐道。


  霍佳敏看了一眼弟弟,對女兒道:「將來你也會遇上那樣一個男人的,不要著急。」


  楊梓桐笑著,卻嘆道:「唉,估計沒戲。」


  「為什麼?」霍佳敏問。


  這時,霍漱清過來了,蘇凡徑直去了廚房幫忙準備端菜。


  「說什麼呢?桐桐一臉不高興的?是不是被你媽說了?來,舅舅替你做主!」霍漱清雙手撐著桌面,望著姐姐和外甥女,笑問。


  「你就這麼慣著她吧!」霍佳敏搖頭嘆道。


  「我剛才在羨慕您和小舅媽呢!我媽說我將來也會遇上像舅舅這麼好的男人——」楊梓桐道。


  霍漱清笑了,道:「那當然,我們桐桐是個好姑娘,一定會遇到好男人!」說著,霍漱清摸著外甥女的頭頂。


  「可是,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啊!所以才感慨!」楊梓桐道。


  「怎麼會呢?」霍漱清問。


  「我身邊都是好男人,外公,爺爺,爸爸,還有舅舅,都是好男人,從小被這麼多優秀出色的好男人包圍著,眼光越來越高了,一般人看不進眼裡了,肯定會嫁不出去的——」楊梓桐說著,一臉哭相,嘆氣道。


  霍漱清哈哈笑了,道:「你才幾歲?愁這種事幹什麼?放心,要是你實在嫁不出去也沒關係,舅舅保證給你介紹一個讓你無法拒絕的男人,怎麼樣?」


  「真的?」楊梓桐半信半疑,看著舅舅。


  「那當然,舅舅什麼時候騙過你?」霍漱清道。


  楊梓桐無聲笑著,霍佳敏站在一旁不停嘆氣,道:「受夠你們兩個了,說的都是些什麼嘛!」


  「媽,最幸福的人是您啊,您沒發現嗎?」楊梓桐雙手抱著媽媽的肩膀,笑著說。


  「你倒是說說,我哪裡幸福了?」霍佳敏看著女兒,「一天到晚沒被你給氣死就幸福了?」


  霍漱清含笑不語。


  「媽,您這哪兒跟哪兒啊?您想想啊,您身邊的男人,和您最親的幾個男人,不都是絕世好男人么?您爸爸、公公、老公、弟弟,您最親的這幾個人,都那麼好,您還不是世上最幸福的?」楊梓桐道。


  霍佳敏無奈地笑著搖頭,嘆道:「真是受不了你。」說完,就走進了廚房,和蘇凡一起準備給父親的供飯。


  都是好男人么?


  年夜飯開始了,一家人先給已故的霍廷楷上供飯,然後才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飯。


  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了,時不時地有鞭炮聲響起。


  一家人聊著吃著,氣氛歡樂。


  晚飯後,大家坐在電視機邊看春晚,蘇凡主動去了廚房洗碗,桐桐見狀,趕緊進去幫忙了。


  「小舅媽,那個問題,你們還沒回答我呢?」桐桐一邊洗碗,一邊問蘇凡。


  「你說,那個啊?」蘇凡臉色微微泛紅,看了桐桐一眼。


  桐桐點頭。


  蘇凡不禁笑了,嘴角咧出甜甜的笑,道:「呃,我想,應該是我先喜歡上你舅舅的吧!」


  「那個時候就是了嗎?」桐桐盯著蘇凡,問。


  蘇凡點頭,臉頰發燙,心裡卻甜的不行。


  「這麼說,我是給你們做紅娘了?」桐桐詭笑道,盯著蘇凡。


  蘇凡卻只是笑,不說話。


  「我還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麼重要的角色!」桐桐得意地笑了。


  「所以,你將來一定會遇上那個最好的男人,不用擔心!」蘇凡道。


  「我覺得舅舅是最好的了!」桐桐笑著說。


  「那當然!」蘇凡笑道,「不過,他已經是我的了哦!」


  「我又沒說和你搶!」桐桐道,「不過,有一點哦,我比你佔優勢呢!」


  「什麼?」蘇凡問。


  「我一生下來舅舅就親過我啊!比你早了十幾年吧!」桐桐道。


  蘇凡笑了,道:「那這個的話,你是佔了優勢!」


  桐桐得意地笑著,看著蘇凡,又說:「我可沒有不正常的想法啊,小舅媽!」


  「當然知道了!」蘇凡笑道。


  「可是,看著現在的舅舅,真的好開心啊!我以前就說他該和徐舅媽離婚的,一家人都說我不該管大人的事,事實證明,這一家裡我才是眼光最敏銳最有先知的一個!」桐桐笑著說。


  「那當然!我們桐桐最聰明了!」不知何時,霍漱清站在兩個人身後,聲音就傳了過來。


  「舅舅你偷聽我們說話!」桐桐道。


  霍漱清笑著,道:「好了,你出去看電視,我和你舅媽洗。」


  「真的可以嗎?您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還會洗碗?這男人啊,一結婚真會變傻么?」桐桐故意說道。


  「再不出去,我就讓你把這些全收拾了,楊梓桐小朋友!」霍漱清已經挽起了袖子,道。


  桐桐拿過毛巾擦手,道:「好好好,真是沒良心啊,我做了你們的紅娘這麼多年,舅舅非但不感謝我,還要趕我,嗚嗚,我怎麼這麼可憐。」


  霍漱清笑著,看著外甥女表演。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在廚房裡都要膩味,真是新婚逸爾!」楊梓桐說著,從舅舅舅媽身邊走了過去。


  「沒事,你去看電視,我們來做。」蘇凡微笑道。


  楊梓桐笑了,走到門口,看著舅舅已經開始沖碗碟了,站了一會兒,才說:「舅舅,有沒有人說過你老牛吃嫩草?」


  霍漱清和蘇凡都轉過身,楊梓桐哈哈哈笑著,趕緊跑掉了,再不跑,舅舅就真要揍了!

  「這丫頭,真是被一家人慣壞了!」霍漱清無奈地搖頭嘆息。


  蘇凡歪著腦袋看他,不停地笑著。


  「你笑什麼?」他看了她一眼,她那賊賊的笑容也讓他笑了,問。


  「有沒有人說過?」她低聲問。


  一家人都在外面客廳里看電視聊天,自然也就不會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說過什麼?」他故意問。


  「就是桐桐剛剛說的那個啊?你這頭老牛——」她說著,笑嘻嘻看著他。


  他無聲笑了,抬起濕乎乎的的手直接抹上她的臉,蘇凡手一滑,碟子滑了下去,在水池裡碎成了幾塊,幸好是最後一個碟子,傷亡也不算重。


  「啊——你看你,都怪你——」她叫道。


  他卻笑著看著她戴著手套收拾碟子碎片,湊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這頭老牛在你塊地上耕耘的還不夠嗎?」


  她的臉變得滾燙,速速掃了他一眼,低聲道「討厭,這種話都說得出,真不害臊」


  在他的眼裡,那白皙的臉上蕩漾著的緋紅,猶如一朵妖冶的花綻放,看起來就甜滋滋的,他忍不住親了上去。


  蘇凡徹底驚呆了,他這是在幹什麼啊?一家人都在外面——


  她剛要躲,腰上就多了一隻手將她牢牢卡住,驚訝之餘嘴唇張開,他的舌就猶如一條小魚一般靈活地遊了進去,她的手在他身上使勁敲動著,卻根本沒法讓他放開自己,反而被他擁著擠在洗水池邊上,深深地吻著。慢慢的,一股甜蜜的悸動從她的心底涌了出來蔓延至全身,讓她的反抗徹底酥了下來。


  客廳里,是春晚喜慶的歌聲和熱鬧的舞蹈,一家人誰都沒有注意到廚房裡的事。


  等兩個人返回客廳的時候,蘇凡臉上的紅暈依舊沒有散去,霍漱清卻一臉平靜地坐在母親身邊,抱起女兒,說著笑著。


  看著霍漱清和女兒臉上的笑容,蘇凡的心,滿滿的都是甜蜜。或許,這就是她這一生最想要得到的東西吧,這樣平靜的幸福!

  婆婆年紀大了,看了一會兒電視就上樓睡覺去了。


  看著已經九點多了,蘇凡勸女兒去睡覺,念卿非說要看爸爸放煙花。


  「明天再看,現在很晚了。」蘇凡道。


  「不要,我不要。」念卿的小腦袋只往爸爸的懷裡擠,完全不聽媽媽的話。


  「爸爸現在就去放煙花,你看完了要回去睡覺,聽見沒?」霍漱清道。


  「姐姐一起去!」念卿道。


  「好,姐姐一起,姐姐放的比你爸爸厲害多了哦!」窩在沙發里拿著手機和朋友聊天的楊梓桐一聽,說道。


  「一起去吧,反正這電視也沒什麼好看的。」姐夫楊正剛道,霍佳敏便關了電視,拿起一條披肩給自己裹上,和女兒一起走出了客廳。


  這會兒,老太太還沒睡著,聽著樓下孩子們歡笑的聲音,薛麗萍也起床走到了陽台上看著。


  楊梓桐和舅舅比賽放煙花,念卿在院子里追著姐姐和爸爸放的小煙火跑來跑去。昨天姐妹兩個人一起去商店買了好多的煙花,為的就是今晚放個過癮。看著霍漱清和女兒的笑容,蘇凡也不禁笑了。


  大雨早就停了,此時空氣里冷氣深重,她不禁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霍佳敏走過來攬著她的肩膀,她對霍佳敏笑了,兩個人並排站著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在一起幸福和美更好的了,不是么?蘇凡抬頭望著夜空里綻放的煙花,心想。


  自己一定是上輩子做了太多的好事,才會讓她遇上他,這樣被他愛著被他寵著呵護著,才會遇到這些關心愛護她的家人,才會這樣的幸福!蘇凡啊蘇凡,你一定是運氣太好了!

  薛麗萍看著樓下的孩子們,臉上也露出深深的笑容。


  夜深了,念卿早就進入了夢鄉,窗外只有遠處的煙花綻放著,今夜,空氣里處處都是團聚的幸福,濃濃地浸透著每個人的心扉。


  蘇凡站在窗戶邊,看著那遠處天際的煙花,霍漱清洗完澡走了過來,從她的身後擁住她。


  她的頭靠在他的胳膊上,一言不發,就那麼靜靜望向遠方。


  良久,他才親了下她的頭頂,道:「還記得那一年的除夕夜你給我發簡訊嗎?」


  她微笑點頭。


  「你那時候會不會覺得我太孟浪了?」她轉過身,拉著他的手,問。


  他搖頭,卻說:「有種奇怪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你的簡訊就那麼,心裡就和看見別人的不一樣,所以,才,才會想聽聽你的聲音。」


  她的臉頰微微發燙,嘴角卻是無法隱去的笑意。


  他抬手輕輕撩著她的碎發,注視著她臉上的笑靨,道:「你今天跟桐桐說是你先愛上我,其實,呃,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他說著,不禁自嘲地笑了,「我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一個年輕女孩子動那種念頭,你第一次去我家的時候,我就想要你了!」


  她的臉頰,越發的滾燙,嘴裡卻說「你真是,太壞了」,她的話語和神情,如同小貓的腳墊一樣撓著他的心,一下下激越地跳動著。


  他輕輕咬著她的耳垂,她的齒間飄出一聲聲輕吟。


  「我是很壞,只是,你那麼蠢的,我又不好直接——」他的呼吸漸漸粗了起來,說。


  她低頭,手在他的胸前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扯著他的睡衣衣領。


  「那你為什麼沒有——」她問。


  「你以為我不想嗎?就你這個小丫頭,讓我一次次的沒了底線——」他的眼底,是無限的寵溺和疼愛。


  蘇凡踮起腳,抬起雙臂環住他的脖頸,雙唇貼上他的,輕輕吻著,他想要深入,卻被她躲開。


  「如果,第一次就要了你,你會不會恨我?」他問。


  她低頭,想了想,才抬頭望著他,說:「要是我說不會,你會不會覺得我,覺得我太輕浮了?」


  「為什麼要那麼想呢?」他問。


  「因為,因為我,我那個時候,就已經,已經喜歡你了。所以,我想,如果,如果——」她吞吞吐吐著,道。


  他的手卡住她的後腦,含住她從唇舌,一隻手伸進她的睡衣里,輕輕拉開睡衣的帶子,擁著她倒在了那張大床上。


  漆黑的房間里,偶爾被天上的煙花照亮,一下又一下,他眼裡這如玉的身體被點亮,讓他痴迷難以自拔。


  霍漱清,我想說,我渴望你,在你渴望我之前很早了,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這個夜晚,充滿了甜蜜與幸福,一直持續了下去。


  次日,念卿醒來的時候,父母還相擁在床上睡著,念卿從自己的床里爬出去,穿著睡衣開了門就下樓了。


  「我的小祖宗,怎麼光著腳啊?著涼了怎麼辦?」客廳里澆花的薛麗萍看見小孫女光腳穿著睡衣走過來,扔下噴水壺,道。


  「奶奶,我餓了。」念卿揉著眼睛,道。


  「好好好,趕緊坐沙發上去,奶奶給你拿麵包。」薛麗萍道。


  廚房裡,今天保姆休息了,薛麗萍見一家人都沒起來,也就沒著急準備早餐,沒想到念卿先餓醒了。


  這兩口子,竟然睡的連孩子起床都不知道,怎麼指望得上帶孩子啊!薛麗萍心想,端著熱牛奶和麵包就來了客廳。


  蘇凡醒來了,朝著女兒的床看去,竟然發現裡面沒人,一下子就起來了。


  這孩子去哪裡了?

  跑到一樓,才看見女兒和婆婆坐在沙發上說話,蘇凡的心才放了下來。


  「你們也不知道看看孩子的,光腳跑下來都多久了。」薛麗萍看見蘇凡,道。


  「對不起,媽,我,我不知道——」蘇凡忙跑過來。


  「她是餓了,先給她吃點,等會兒再做飯就好了。」薛麗萍道。


  蘇凡忙點頭。


  「你去洗漱吧,我來喂。」薛麗萍說完,蘇凡就上樓去了。


  一進卧室,看著霍漱清還在床上睡著,她拉過被子,捏著他的臉,道:「討厭啦,快起床!」


  「幾點了?怎麼睡過去醒不來了?」他迷濛著眼,找手錶看時間。


  「哎呀,念卿自己醒來跑到樓下找吃的去了,媽在給她喂呢!真是丟人丟到家了,都是你害的。」她不停地敲打著他,道。


  霍漱清忙看向女兒的小床,果然看不到裡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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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小妻子臉上又羞又氣的樣子,霍漱清忍不住又親了她,她卻說:「你昨晚,害得人家起不來床,被媽說,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真是被你給害死了,以後我可怎麼辦?」


  「好了好了,沒事的,我媽不會計較的,你讓她兒子夜夜滿足,她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感謝你?」他笑道。


  「噁心死了,這種話都說得出來,霍漱清,你真是——」她簡直無語了,推開他,道,「你要賴就賴著吧,我要去洗漱做早飯了。」


  「姐姐他們已經走了嗎?」霍漱清一邊起床,一邊問。


  「媽說姐姐他們去了姐夫家了,早飯我來做。」蘇凡道。


  因為今天下午就要去和覃家、葉家、羅家一起聚會,霍佳敏和丈夫一大早就趕去了婆婆家,陪著公婆吃個初一的早飯,和楊家其他的人團聚一下。


  看著蘇凡著急的樣子,霍漱清不禁笑了。


  這丫頭,總是這樣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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