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樣的心情

  從閔敬言的實驗室出來,蘇以珩緩步走進電梯。


  他覺得很疲憊,事情調查到了這一步,該怎麼後續?


  現在很明顯看出來這是一場陰謀,是謀殺。那些人要謀殺覃逸飛,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動手?覃逸飛在江漁待了一個多星期,身邊連個保鏢都沒帶,那個時候下手的話,不是更容易嗎?何必像現在這麼麻煩呢?

  可是,蘇以珩怎麼會不清楚?他也是熟悉這個行當的人,他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的人。在覃逸飛去江漁的時候動手的話,成功率更高,可是,效果沒有現在這麼好。而且,那個時候,因為調動的具體結果還沒出來,對覃逸飛下手,也實在是有點打草驚蛇,而且,一旦對覃逸飛下了手,那麼,就是把自己暴露出來,和覃家決一死戰了。那個時候,或許還有一定的迴旋餘地,還沒有走到非要覃逸飛的命不可的地步,所以,一直沒有動手。


  而現在,覃春明履新滬城,緊接著調過去的就要是曾泉了,華東省也依舊是覃春明的地盤。如此一來,覃春明的地位越發的穩固,權利,也會越來越大。而覃春明的發展,是和曾元進以及葉家緊密相關的,只有把覃逸飛的死,和曾家和蘇凡扯上關係,那麼,就會讓這個聯盟產生重大的嫌隙,最好的結果就是讓這個聯盟徹底瓦解。覃逸飛和葉敏慧的婚約取消,已經讓葉家和覃家有了些小隔閡,好在葉承秉和覃春明夫婦關係依舊很好,這個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所謂的「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覃逸飛的死是一張好牌,那麼,這張牌,也要在最合適的時機打出去,要不然就沒有效果。就像當初蘇凡的槍擊案一樣,剛好發生在霍漱清和蘇凡結婚沒多久的時候。現在,就是讓覃逸飛死的最好時機。覃逸飛是覃春明的獨子,雖說沒有從政,也放棄了經商,可是覃逸飛對於覃春明來說,不是事業繼承人的存在,而是真正的繼承人。霍漱清可以繼承覃春明的政治遺產,覃東陽可以繼承覃春明的經濟遺產,而覃逸飛,才是覃家的太子!才是覃春明真正的繼承者!覃逸飛的死,對覃春明的震動,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達到的。


  於是,一切就這麼發生了!

  蘇以珩一拳,重重地捶在了電梯牆上,電梯猛地抖動了一下,蘇以珩靠著牆,閉上了眼睛。


  第一次是蘇凡,蘇凡只是因為身為曾元進的女兒和霍漱清的妻子,就在新婚的時候險些命喪黃泉,後來雖然活了過來,可是,整個人,整個人都——現在又是覃逸飛,那個與世無爭,從來都不用父親權利為自己行方便的覃逸飛!雖然現在覃逸飛也從手術室里出來了,在重症監護室昏迷,可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來?能不能醒來?


  想想剛才閔敬言給自己看的東西,蘇以珩真是恨不得立刻扛著機關槍把那幫混蛋掃了!他緊緊攥著拳頭,腦子裡卻是覃逸飛坐在車裡的樣子——儘管他沒有親眼看見,可是模擬實驗還有車禍現場的一切都讓他身臨其境!


  不能原諒,絕對,不能原諒!


  車禍——


  想起了車禍,蘇以珩想起當初小叔叔出事的情形,那場車禍,他花了八年去調查,卻根本沒有查出真相,要不是最後——現在這次,居然會這麼快!不得不說,這幾年京通集團在這方面已經取得了長足的發展,也招募到了更多的人才。要不然,閔敬言怎麼會這麼快就給他這樣的一個報告。


  那麼,接下來就是從那幾個現場出現的人身上下手了。


  不過,想要以此去讓那些幕後黑手現身,主動承擔罪責,基本是不可能,應該說是完全不可能的。就像蘇凡的事,都查到了那樣的地步,把一個江啟正逼到了牢里,還是不能昭告天下說:這個混蛋是雇兇殺人才坐牢的。江啟正即便是死了,也不是因為他派劉書雅殺蘇凡而獲罪,而是其他。那麼,覃逸飛的事,也極有可能是這樣的結果!

  蘇以珩閉上眼,長長地呼了口氣。


  就像剛才他在上電梯前對閔敬言說的「我很想回到過去那個時候,可以用自己的槍去把那些十惡不赦的混蛋給剿了,用鐵絲把他們綁在一起,堆在沙漠里,直接給——也好過現在這樣」,是啊,要是過去,直接就把像是江啟正那樣的混蛋給噠噠了,而不是,不是用別的罪名抓他!

  離開了公司,蘇以珩直接乘車前往醫院去探視覃逸飛,再去看看那個被覃逸飛甩了、卻又守著覃逸飛的傻妹妹。


  情啊!


  就在去醫院的路上,蘇以珩接到了孫穎之的電話。


  「你們有什麼發現嗎?」蘇以珩問孫穎之。


  「我和迦因準備去其他地方找,鎮上這邊沒有人注意到他來了,我們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時間長了引起注意就不好了。」孫穎之道。


  孫穎之的警覺性很強,蘇以珩是知道的。


  對於危險會從何而來,因何而來,孫穎之是很清楚的。


  「你們打算去哪裡?」蘇以珩問道。


  因為是加密線路,孫穎之不用擔心談話會泄露的。


  「迦因說阿泉以前和她說過一個什麼村子,我已經查到是哪裡了,我們打算先去那裡,馬上就出發了。你把當時阿泉所有參與過的基建項目的地點都發給我,如果那個村子里他不在,我們就去他的那些個項目的地點挨個找——」孫穎之道。


  「那邊下雪了,你們注意安全!」蘇以珩道。


  「嗯,你放心,我會小心的。」孫穎之道。


  「你們兩個先去那個村子找,其他的地方,我先派我的人過去看看。我們都抓緊時間!」蘇以珩道。


  「嗯,我知道。」孫穎之說著,看了眼蘇凡,問道,「覃逸飛怎麼樣了?你去看了嗎?」


  蘇凡聽見孫穎之說「覃逸飛」這三個字,心頭猛地一緊。


  「我這就去醫院,敏慧在那邊,顧希說還是老樣子,沒醒,我過去看看。」蘇以珩道。


  「敏慧回來了?」孫穎之愣住了。


  「嗯,已經在醫院裡好一會兒了。」蘇以珩道。


  「有什麼消息你就跟我們說,我先掛了。」說完,孫穎之就掛了電話。


  蘇凡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對孫穎之笑了下。


  「敏慧回來了。」孫穎之對蘇凡道。


  「嗯,我聽見了。」蘇凡道。


  「我沒想到——」孫穎之嘆道。


  「她還是那麼愛逸飛啊!」蘇凡道。


  孫穎之看著蘇凡,見蘇凡臉上是若有似無的笑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迦因,你是不是覺得敏慧這樣太、太傻了?」


  「在面對自己愛的那個人的時候,有多少女人是不傻的呢?」蘇凡說著,望著孫穎之,沉默片刻,道,「穎之姐,你,愛我哥,是嗎?」


  孫穎之臉上的表情猛地一頓,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錯了?」


  蘇凡望著孫穎之,孫穎之苦笑了一下,道:「他和希悠還沒離婚,我不能這樣做,是不是?我也不知不覺——」頓了下,孫穎之道,「可是我沒辦法再在原地等著他了啊!我,不想,再——」


  孫穎之沒辦法說下去,望著蘇凡,道:「你,會理解我的,是嗎?迦因?」


  「凡事,只要問心無愧就好了,何必去在意別人的眼光呢?這個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會想的和你一樣——」蘇凡這麼說著,腦子裡猛地一頓。


  是啊,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就像所有人都覺得她除了出身配得上霍漱清之外,她還有什麼配得上做的妻子的?雖然不說,心裡那麼想的人,肯定是不少的。就像江采囡說的那樣,她對霍漱清唯一的用處就是,她是曾元進的女兒!


  「當初,你和霍書記在一起的時候,我說是在雲城的時候,你,知道他有妻子,是嗎?」孫穎之問。


  蘇凡點頭。


  「知道他有妻子,還是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孫穎之道。


  蘇凡點頭,她望著孫穎之,道:「可是,這樣的路,真的很苦的,那個人,不是完全屬於你的,他有他的家,有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可以合法的擁有他的一切,可以和他一起站在陽光下,而你,只能,只能——」


  孫穎之苦笑了下,蘇凡就沒有再說下去。


  「是啊,我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啊!」孫穎之說著,往後一靠,望著前方。


  現在他們走的這條路,在曾泉來了之後才花錢修平整了,所以,現在車子走在上面根本感覺不到顛簸。


  「我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我只有看著他和希悠一起走在人群里,他們總是一起出現,不管什麼時候,大家看到的他們就是情侶,而我,」孫穎之看著蘇凡,「就是看著他們走在陽光下,而我,只有看著他們。」


  蘇凡不知道說什麼。


  孫穎之愛曾泉,愛了很多年,這份愛,即便她沒有經歷,她也知道那有多苦。


  「可是,我現在感覺還是過去好,還是看著他們在陽光下,比現在這樣好。」蘇凡苦笑了下,道。


  「為什麼?」孫穎之不解,「你嫁給你愛的人了,不是很幸福嗎?不是——」


  蘇凡搖搖頭,道:「是啊,應該是很幸福啊!終於嫁給自己愛的人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中間會改變了很多東西,讓我想起來,反倒是覺得以前在雲城的日子最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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