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師傅（二）
周陽環顧四周，發覺這黑不是因為視線被遮蔽，而是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存在。
目之所及儘是一片虛無。
但他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在這虛無之中，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著，似乎準備突破這黑暗虛無的束縛。
看不到，但可以清楚的感覺到。
而且心中隱隱間有某種預感。
這東西突破黑暗的方向將來自於他的決定。
他不知道應該往什麼方向突破，更不知道虛無背後的東西是什麼，也不知道一旦做出決定會有什麼後果。
周陽一時猶豫。
他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兩世為人的經驗，也無法幫助他做出正確的決定。
如果師傅在就好了。
師傅總是有辦法的。
心中不由自主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這樣一想，跟著就想到心竅中的那座天門。
眼前突地有什麼東西閃過。
彷彿是憑空冒出一扇門來。
門不是很大，就好像是低矮草房的房門，以他一米八的個頭，想要進去，就不得不低頭彎腰才行。
想到門，就有門出現！
周陽心中微動，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推過去。
面前憑空冒出來回的門應手而開。
有風自門縫中吹出來，其間夾雜著隱隱的嘈雜聲。
周陽湊近門縫細聽了聽，總覺得這聲響似乎有些熟悉，趴在門縫往裡面看，卻看不到任何東西，依舊只有黑暗。
他便把那門縫推得更大一些，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頭探進門縫。
這無疑是個極為冒險的動作，如果門那邊有敵人的話，很輕鬆就可以藉機摘掉他的腦袋。
六陽魁首一丟，那便死得不能再透了。
可是他心中卻有種異常的感覺。
清楚的知道門后的世界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危險。
隨著頭探出門縫，視線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風聲呼嘯。
眼前是一片陰雲壓頂的世界。
門的下方是一座大山，四壁陡峭，彷彿是一座拔地而起高塔，整個山體都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狀態，彷彿幻影般不真實。
山下的大地上是黑色的不停涌動的海洋。
但那海洋不是水組成的，而是無數形狀恐懼凄厲的惡鬼組成的。
他們正聚集在山下，吵嚷踩踏，向著山上爬，想要爬到山頂，接近這座門。
當看到周陽從門縫裡探出頭來的時候，所有的惡鬼都安靜下來，它們獃獃地注視著周陽，空瀰漫著濃濃的不安與恐懼。
突然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將所有惡鬼都從驚懼中叫醒。
惡鬼們紛紛撲倒在地上，將整個身體連同頭臉一併緊緊貼在地上，不敢動彈，不敢出聲。
山是陰山。
海是鬼海！
那麼這門是……天門！
在死亡之境的黑洞之中，憑空冒出來的門，通往心竅之中的陰山鬼海，通往陰山之上的天門。
只是天門本該巨大無匹，可在周陽面前的卻是低矮異常。
而且，人，可以直接鑽進自己的心竅嗎？
這根本就無法解釋。
周陽定神看了看山頂。
看到了石玉璇和插旗惡鬼。
只是它們兩個現在都好小，彷彿是兩個小小的麻雀，一伸手就能抓在手心裡。
它們兩個也同樣獃獃地注視著周陽。
驀得，插旗惡鬼發出一聲大叫，猛得撲向天門，大叫：「大王，大王，是你回來了嗎？是你回來了嗎？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你肯定不會拋棄我們的！」
周陽看著喜極而泣被天門一次次毫不留情地彈開，卻依舊執著地一次次重新撲上來的插旗惡鬼，心中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心念一動，一面水鏡在身前浮起，將他的樣子映在其中。
水鏡之中，穿門而來的，赫然是獨角惡鬼的頭臉！
周陽不由悚然驚懼，慌張中正準備從門內把腦袋縮回去，卻突然聽到天空中有聲音輕輕嘆息，「你終於回來了！」
這聲音，不是任務發布者機械電子音，也不是之前那個無名的解釋者。
這聲音熟悉無比，這聲音令他兩世魂牽夢繞。
這是師傅的聲音！
「師傅！」周陽拋開了一切念頭，猛得衝進門內。
一腳踏足陰山之上。
一腳便佔了半個陰山山頂。
曾經高不可攀的陰山此時此刻在他腳下卻彷彿是一個墊腳的小土包。
陰雲密布的天空也變得觸手可及。
而廣闊無邊的鬼海，則變成了土包下的小水窪。
越天門而來的周陽，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巨人。
「師傅，是你嗎？」
雖然烏雲揮手就可以驅散，但周陽卻緊張得不敢抬手。
「看起來，你要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
師傅的聲音在烏雲之後響起。
「那麼來見我吧。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現在只看你自己怎麼選擇了。我在三年之後等你，過來吧。」
聲音戛然而止。
周陽有些慌亂，不明白師傅這是什麼意思，不顧一切地抬手將天空中的烏雲驅散。
有光照進陰山鬼海。
沒有了烏雲的遮掩，眼前出現的不是天空，也沒有太陽。
有的只是一片柔和的白光。
彷彿是一片空白的電腦屏幕。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伸手輕輕觸碰。
指尖碰到的，是冰冷光滑的屏障，彷彿是玻璃的，又好像是金屬的。
這果然是一個囚籠。
囚困住所有帝血惡鬼的囚籠。
「師傅，師傅！」
周陽連聲大叫，卻再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要個提示嗎？說老實話啊，我覺得你自己應該能想到，不過那也未免太浪費時間了。咱們也算是有些關係，我也不忍心看你在這浪費生命。那個啥，先說好話，不準把我幫你的事情透露出去，要不然你師傅非得炸廟兒不可。」
賊兮兮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
這次不是機械的電子音了。
不過周陽依舊立刻分辨出這是任務發布者！
這種話嘮方式簡直太有辨識度了。
「為什麼要幫我？」
周陽對這個神秘的任務發布者揣著高度的警惕。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任務發布者沒有任何理由平白無故地幫他。
這裡面一定有一個可以解釋的原因。
「為什麼？這話問題你可問著了。本來我這麼忙，哪有工夫管這種亂七八糟的小事兒，就算你們這個世界整個滅亡了，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技術性調整，不過做人師傅就是這麼麻煩，這徒弟啊都是討債鬼，這是我欠她的，不幫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