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只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人來,司徒修靠在一棵極為粗壯的槐樹旁,差點想打瞌睡,在這樣舒服的春日,他原本不該來此。
他在哪裡都好過在這裡。
時間越久,越積了火氣,眼看人還沒出現,他站起來就往回走。
半途遇到馬毅,見他臉色不好,他挑眉道:「出什麼事了?她回家了?」
「不是,裴姑娘她,她恐怕從山上摔了下去。」
「什麼?」司徒修喝道,「在哪裡?」他大步往前走,一邊道,「你從頭說起!」
「原本裴姑娘確實是往這兒走的,結果半途遇到裴家的婆子,好像有什麼事,把她叫去西邊,那裡很是偏僻,沒什麼人。屬下便很奇怪,果不其然,從廢棄的茅屋裡走出來兩個蒙面大漢,一下把兩個丫環打暈了……屬下為保護裴姑娘……」
「你既然去了,怎麼還出事?」
「屬下也不知,等解決完那兩人,裴姑娘已經不見了,屬下順路尋過去撿到這個。」他拿出一隻繡花鞋。
粉色的緞面上綉著兩朵金盞花,還綴著拇指般大的珍珠,那是她喜歡的鞋子,司徒修接過來往懷裡一塞,走得更快。
裴玉嬌迷迷糊糊醒來,才發現自己從高處摔了下來。
那時候有人衝出來,把她嚇一跳,眼見丫環被打暈,她原想找條路逃走,再找人過來,結果遇到孟楨,他拉著她一起跑。
不知怎麼腳下一滑,瞬間只覺天旋地轉。
她微微抬起頭往四處看。
身邊傳來孟楨的聲音:「表妹,你怎麼樣了?」
「我,我沒事。」裴玉嬌一動,只覺渾身都在疼,許是撞到磕到了,她輕聲道,「孟表哥,你快去告訴祖母,也不知竹苓她們怎麼樣了,在西邊,你趕緊叫人去看看!」
她躺在地上,烏髮早已亂了,散在那裡,插了些斷枝草屑,可這一點不損她的美,在這陰暗的林子里,她臉龐如玉,楚楚動人。
略薄的春衫柔順的垂著,顯得腰肢纖細,胸脯高聳,那是很成熟的身段,孟楨從來沒有見過她這種時候,喉頭忍不住滾動了兩下,他彎下腰:「這兒危險,我不能把你一個人拋在這兒。」
他的手往她腰間伸去。
只要他抱著她出現在明光寺,將來不管承受裴臻什麼責罰,那都是值得的,因為裴玉嬌肯定會成為他的妻子。
裴玉嬌渾身一顫,本能的要避開,她搖頭道:「不用,這兒的山聽說沒有猛獸的,我就一個人在這兒,你去叫人,你不用管我。」
「哪裡關猛獸什麼事?你忘了,你不是說有人偷襲你們嗎,我怕有人追過來。」孟楨問,「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得罪誰了?」
裴玉嬌也不清楚,可被孟楨一說,她確實有點害怕,那兩個蒙面人太嚇人了,長得很高大,是不是劫匪?可為什麼要搶劫她,她身上又沒有帶銀票,難道是綁票?她眼睛一亮:「是張婆子引我去的,難道她也是幫凶?可她是祖母身邊的人,怎麼會這樣呢!」
孟楨道:「你回頭問問就知道了。」
他手碰到她的身體,只覺暖暖的,軟軟的,心頭一陣狂跳,裴玉嬌又往後縮:「你扶著我吧。」
她掙扎著要起來。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讓他抱,孟楨也有點生氣了,可面上仍笑道:「這山坡不好走,我抱你上去,等到了便放你下來的,玉嬌,你別擔心。」
說話間,他一隻手攔住她胳膊,不讓她動,另外一隻手已經托在她後背。
裴玉嬌不知怎麼辦好。
就在這時,孟楨突然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慢慢癱倒了,裴玉嬌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司徒修。
他神色冰冷,上前兩步往孟楨身上狠狠一踢。
孟楨沒有動靜,往旁邊滾了一尺遠。
「你,你怎麼……」裴玉嬌語無倫次,「你打死他了,你為什麼?」
碰自己妻子的能不打?司徒修老遠看見,早就氣得肺炸了,不過幸好這色胚滿心想著抱裴玉嬌,一點兒沒發現,不曾注意到他過來,所以才能幹凈利落的解決。
他單腿蹲下來,也去抱她。
裴玉嬌怒道:「不要你碰!」上回已經抱了,這回又來,她咬著花瓣似的嘴,「你,你幫我去告訴祖母一聲。」
兇巴巴對他,還想叫他做事?司徒修挑眉:「有這麼求人的嗎?」
「那你想怎麼樣。」她瞧了孟楨一眼,「你也想打死我?」
她滿臉戒備,司徒修惱她好人壞人分不清。
孟楨這等小人寄住在侯府,成天必是想著打秋風,如今遇到侯府姑娘落難,他不信那麼巧。原本他自己便是來專程見裴玉嬌才碰到這事兒,孟楨就那麼好命,可以搭救到她,差點一躍成為侯府姑爺?
他冷笑一聲:「被人騙得團團轉,還只顧著提防本王。你今兒出事,前前後後想一想,到底可與孟楨有關?別蒙在鼓裡,等會兒回去放了他,下回再作怪,我不在你身邊,看誰救得了你!」
裴玉嬌聽他這話,心裡咯噔一聲,他的意思,是孟楨與人串通了的?
司徒修把她橫抱起來:「路上慢慢想罷,你失蹤久了會被人發現。」
一個沒注意,他動作倒快,裴玉嬌差點想掐他,可她膽子沒那麼大,只氣道:「還說孟表哥呢,你不也一樣?你放我下來,先去找人,不知她們會不會被打傷了,萬一晚了,大夫都治不好。」
司徒修騰出一隻手碰她的脖頸:「你不用看大夫?」
她絲的一聲,才知道破了。
他大踏步往前去,一邊吩咐後面的馬毅:「看著他。」
裴玉嬌著急,上次只有裴家人在,就算他抱著,誰也不知,不會有什麼,可現在是在明光寺啊,今天人又特別多,他要是抱著自己出去,就是跳到黃河裡都洗不清了。她急得臉發紅,伸手抓住他衣襟一角:「殿下,你不能這樣,不能被人看見的。」
「為什麼?」司徒修成心逗她,讓她招婿!
裴玉嬌都要哭了:「我,我還要名聲呢,你不能這樣。」
「名聲?」司徒修唔了一聲,「沒名聲了,正好嫁給本王。」
她整個人僵住了,無法置信,他原來還想娶她嗎?她用力搖頭:「不行不行,殿下,我是傻子,京都人都知道的,我,」她幾乎是咬著牙道,「我不能連累您!」
這話說得司徒修哭笑不得。
為不嫁他,她也夠使勁的,也夠……狠心。
誰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在一起三年呢,可這小沒良心的,絲毫沒有留戀,要說生氣,司徒修當然生氣,他一雙眼睛現在就跟深潭裡的浮冰似的,往外冒著寒氣。
裴玉嬌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看她已經在害怕了,司徒修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問:「本王不嫌棄你傻,倒是你,為何不肯?本王難道長得不好?」
他居然心平氣和的,裴玉嬌心想,真跟以前不一樣,以前她要是拒絕他,哪裡有這麼好,他臉一沉,她就得求饒。
不過那時,也許是因為她是他妻子罷,她在王府里沒有誰可以依靠,但是現在她沒嫁他呢,她自己也有底氣。
裴玉嬌鼓起勇氣道:「不是,殿下您長得很俊俏,我不是嫌這個,我只是不想去王府,王府里規矩比尋常人家多,來往的也都是皇親國戚,我應付不來的。我有點傻,我只會壞事,殿下您可以娶個聰明的姑娘。」
這輩子,他們各過各的,各走各路。
她一雙大眼睛閃動著真誠的光,司徒修沉默了會兒道:「你要知道,我若想強娶你,今日只要走出去就行。」
「嗯。」裴玉嬌贊同。
「可本王並不想這麼做,所以,你欠本王一個人情。」司徒修停下來,把她放在林子里一根斷掉的大樹樁上。
裴玉嬌不知說什麼,怎麼轉來轉去,自己欠他人情了?不過,假使孟楨真是存了壞心,倒也是的。
她點點頭。
「那本王要你還的時候,你必須得還。」司徒修直視著她的眼睛,「你覺得,如何?」
「你要我拿什麼還?」裴玉嬌還是很警覺。
司徒修沒答,垂眸看她一隻腳沒穿鞋,從懷裡把繡花鞋拿出來,然後一隻手握住了她的腳。
小巧玲瓏的腳,穿著雪白的襪子,曲線優美,又不幹瘦,腳踝纖細,好似玉管。他曾無數次抓過它,也曾見過它光裸的樣子,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好看,尤其是腳趾塗上丹蔻的時候。
他那樣注視著,裴玉嬌的臉忽地通紅,好像從他掌心傳來了什麼一樣,她的心也慢慢紊亂了,猛地把腳一縮。
……